挂断电话,沈青云拿起办公桌的电话,让刘福荣通知周朝先这个司机准备车,随即自己便朝着外面走去。
路过夏秋珊的办公室时,他停下脚步,打开门对夏秋珊说的:“秋珊同志,我去政法委一趟,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临时有会,晚点回来。”
“好的,省长。”
夏秋珊抬头,看到他脸色严肃,想问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沈青云的脾气,没说的事,问了也不会说。
沈青云很快便下了楼,坐上车驶出省厅大院。
路上的车不多,国庆后的羊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路边的国旗还在迎风飘扬。
但他却没心思看这些,坐在车里面脸色严肃,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李国正是省政法委书记,管着公检法司,能让他这么急着找自己的,肯定是涉及重大犯罪的事,而且可能跟公安直接相关。
他想起刚才尚久华汇报的命案积案,难道是有了突破性线索?
还是有新的重大案件发生?
他不敢往下想,只能催促着周朝先加快车速,朝着省政法委的方向开去。
省政法委大楼离省厅不远,十五分钟后,沈青云的车停在了政法委楼下。
他刚下车,就看到李国正的秘书董浩轩在门口等着:“沈省长,书记在办公室等您,让您直接上去。”
“走吧。”
沈青云表情平静的说道。
董浩轩的表情也很严肃,领着沈青云往电梯走,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电梯里的灯光惨白,照在两人脸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青云攥了攥手心,感觉有些发凉。
他从警三十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却很少有这种莫名的紧张。2
………………
李国正的办公室在政法委大楼的六层,门是虚掩着的。
沈青云推开门,看到李国正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桌上摊着一份文件,旁边还放着一个录音笔。
“书记。”
沈青云恭恭敬敬的跟李国正打了声招呼。
“青云同志,坐吧。”
李国正抬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沙哑,对他说道:“先喝口水,缓口气。”
沈青云坐下,接过李国正递过来的矿泉水,却没喝。
他注意到李国正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底还有明显的疲惫,显然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李书记,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青云开门见山,他知道李国正这么急找自己,肯定不是小事。
李国正拿起桌上的文件,推到沈青云面前,声音压得很低:“你先看看这个,是省检察院刚送过来的,昨天晚上才整理出来的笔录。”
沈青云拿起文件,封面没有标题,只有“涉密”两个红字。
他翻开第一页,看到“犯罪嫌疑人:张强,男,四十五岁,因故意伤害罪服刑,刑期剩余三年”的字样,心里还没太在意,故意伤害罪的犯人,能有什么重要线索?
可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手指攥着文件的边缘,也越来越用力。
笔录上写着:“我知道一个事,能减刑不?……粤东有个器官买卖集团,专门卖肾、肝、心脏,我以前跟着虎哥混的时候,见过他们交易……受害者都是流浪汉、农民工,还有被诱骗的年轻人……他们有专门的中介,在医院里还有人,能伪造病历,把器官移植做成合法的……我听虎哥说,这个集团在粤东做了快十年了,没人敢管……”
“轰”的一声,沈青云感觉脑子里像炸了一样。1
人口器官买卖集团?
快十年了?
受害者是流浪汉、农民工?
这些词像一把把尖刀,扎在他的心上。
他从事公安工作三十多年,破过杀人案、贩毒案、黑社会案,却从没遇到过这么恶劣的犯罪。把人的器官当成商品买卖,这是对生命最残忍的践踏!
“这,这是真的?”
沈青云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抬起头,看着李国正,眼里满是震惊,不解的问道:“张强的供述有没有核实?会不会是他为了减刑,编出来的假消息?”
“检察院已经初步核实了。”
李国正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张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恐惧和急切:“我说的都是真的,前几年我在羊城火车站见过他们抓流浪汉,用麻袋套着头,拉上一辆面包车……还有一次,虎哥让我去送个‘货’,我偷偷看了一眼,是个装着器官的冷藏箱……他们还说,省医院的副院长是他们的人,能帮着安排移植手术……”
录音笔里的声音停了,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沈青云靠在椅背上,感觉后背发凉,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流。
他想起国庆期间在深港沙滩上看到的农民工,想起欠薪整治中遇到的老周,想起那些在城市里漂泊、无助的人。
他们本该是被保护的对象,却成了器官买卖集团猎杀的目标。
“这个张强,现在在哪?”
沈青云猛地坐直身体,眼神变得锐利:“我们必须立刻提审他,让他说出更多线索。虎哥是谁?中介在哪?医院里的内鬼是谁?冷藏箱送到哪去了?”
“张强还在省看守所,检察院的人已经在盯着了,不让任何人接触他,怕走漏风声。”
李国正揉了揉太阳穴:“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怎么打掉这个集团。这个案子太大了,涉及面广,时间长,而且很可能有公职人员参与,必须秘密行动,不能打草惊蛇。”
沈青云点头,他明白李国正的意思。
如果这个集团真的存在了十年,还能安然无恙,背后肯定有保护伞,说不定涉及公安、医院、甚至政府部门的人。
如果走漏了消息,不仅抓不到凶手,还会打草惊蛇,让他们销毁证据,甚至伤害更多受害者。
不夸张的说,哪怕是沈青云也不敢保证,省公安厅这边的人,就一定是清白无辜的。
毕竟这种事情,真的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