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浮尔利什·阿斯莫德教授似乎是纯粹的恶魔。
没有配合沃柯托利厄别的教授的混血路线，就连代表恶魔的角角也收的很好。
比乌修过分深的鸦黑色微微浅淡点的长发低低束起，与他白皙的皮肤反衬着——
——但是，微妙。
乌修感觉这只教授有点校长。
「……错觉嘛？」
可是从身形上，声音上，尤其是眼眸上，这位浮尔利什教授的确和小丑校长灰常相似。
过目不忘的乌修可不会被骗过去。
——小丑校长，他不会开了一个马甲来捉弄学生罢？
「……」
小丑校长的疯狂是乌修无法预知的领域。
他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
「咔嗒」
在乌修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拆穿小丑校长邪恶的阴谋时，突兀从课桌上冒出来的——
——轻盈的球体，看起来灰常规整。
角落还写着「浮尔利什·阿斯莫德」的标志，大概是教授亲手做的手工制品。
「啊——」
乌修记得在哈洛瓦斯家族的图书馆中读到过，这是给予小魔法师锻炼魔力控制的一种常见的手工制品。
为了保障小魔法师的安全，设置了防攻击的机制，可以进行安全而有效的教学……
「……竟然怀疑他是邪恶而疯狂的小丑校长！」
乌修为他自从进入沃柯托利厄后，就不断变得偏执的被害妄想症感到惭愧。
“注入魔力，将球浮起来——”
「哼。」
乌修有点小小得意。
因为他已经熟练了「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奇迹魔法。
这只人类自信可以在控制球上表现的不错！
「滋滋滋——」
乌修的球顺利的飘了起来。
尽管它响动着一种电流的声音，但一切正常，没炸。
——不过手工制品本来就不会轻易炸掉。
“接下来，用球进行画圆。”
这样近乎吝啬的布置了任务，浮尔利什教授就不说话了。
“好的。”
而听话的乌修开始执行程序。
他先尝试了一次。
或许是由于手工制品对魔力比较灵敏，乌修在施展「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明明感觉已经灰常流畅了，但画圆时仍旧存在些许偏差。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圆」
完美的圆是一种理想化的概念。
而魔法师对于魔法的精益求精，大概就是画圆时无限趋近于完美的圆的过程。
乌修感受到了。
尽管他的演算速度的确让「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趋近了极限，但这并不代表乌修进行了稳定而细致的操作。
不仅要做到从起点到终点，还要实现匀速，匀变速，随心所欲的控制移动。
「这样的锻炼就是浮尔利什教授想要的……！」
——乌修十二年的阅读理解，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的磨砺在这一瞬熠熠生辉！
他持续的进行着画圆，越来越趋近着——
「砰！」
听到了什么物件碰撞在身体上，沉顿的声响。
“？”
乌修疑惑的歪过去瞥。
“！”
被失控的球重创的，白虎塔的孩子痛苦的蜷缩在教室的地上。
奄奄一息着：“呜呃……”
“究竟发生了什——”
乌修甚至还没来得及赶过去，下一只断线一样栽倒的恶魔，迪莉娅·克丝莉汀。
她的脸色苍白惨淡。
这样的状况，乌修在艾希沃斯那瞥见过。
“魔力缺失！”
而且看起来比艾希沃斯当时的模样还要严重！
“迪莉娅！”
慌忙担忧的将迪莉娅抱起来，谢舍·克里斯汀是她的兄长嘛？
“快带她去医务室！”
魔力缺失严重，小恶魔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不必。”
在乌修身后响起了实在冰冷的声音。
浮尔利什教授伸出手。
一管晶莹剔透的浅紫色药剂被递了过来：“喝下。”
谢舍连忙接过。
将木塞打开，给迪莉娅灌进去。
肉眼可见的迪莉娅的模样变得更加惨淡：“？？？”
她剧烈的挣扎着。
四肢胡乱动颤，整个恶魔看着要噎过去！
“毒药？！”
这样难以置信的谢舍将剑抽出了一段。
哪怕是教授，他也要动手的态度。
“不，不。”
清醒过来的迪莉娅连忙扯扯他，“谢舍，我好多了。”
“那为什么？”
“……难喝。”
痛苦的呜咽着的迪莉娅。
她明明缺失的魔力被骤然填满了，但这药的苦涩让恶魔瞥见了天堂。
“……”
乌修好奇了，竟然那么难喝嘛？
——看着连恶魔的角角也忍不住冒出来的迪莉娅，似乎有着不需要辩驳的说服力。
“是魔力恢复药剂嘛？”
「魔力恢复药剂」
对于将魔力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魔法师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事实上乌修有点猜想。
腰带上挂着的装药剂的皮革包，大概就是留给小恶魔装魔力恢复药剂的。
「比小丑校长考虑的还要完全的制服设计！」
乌修赞叹着！
。
魔力恢复药剂作为生命必须的药剂，格外昂贵。
——尤其是像浮尔利什教授给予的这样，可以瞬间将缺失的魔力拉扯回来的高规格。
哪怕是贵族家的小恶魔，也不会存在肆意挥霍这种药剂的荒唐的财力。
满怀着对于怀疑教授的这件事的惭愧，和搭救了迪莉娅的感激。
谢舍态度真挚：“感谢教授！”
而浮尔利什教授的冷漠打破了这一切。
他说：“继续罢。”
随之转身回到方才的位置。
“？？？”
倒在地上没有任何人关心的白虎塔的小恶魔，已经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来了。
他喃喃着：“我呢？”
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现在正处于这里。
乌修连忙：“教授，教授！”
“？”
“方才的球攻击了这位白虎塔的恶魔。”
“因为他没有控制好。”
“？”
这次是乌修疑惑不解了。
他分明记得：“教学球不是有防攻击的机制嘛？”
“防攻击的魔法削弱了球的灵敏性，也让魔法师的意志变得迟钝。”
浮尔利什教授说明着。
“……于是教授将防攻击机制去除了？”
——浮尔利什教授露出了「为什么要重复说一遍既知的事情」的表情。
寂静。
沉默震耳欲聋。
「啊……」
乌修从未有一瞬这样鲜明的意识到——
——这位教授是比小丑校长还要疯狂的，纯粹的恶魔！
2.
「那边的箱子里不会全是魔力恢复药剂罢？」
乌修猜想着。
遭受重击的白虎塔的小恶魔悄悄溜走，谢舍与迪莉娅也遗憾缺席，整个「生命至上的基础魔法战斗」讲座只有乌修和凤凰塔的密涅·瓦仍旧幸存。
「……」
乌修对密涅产生了一点好奇。
作为四塔中唯一没有过接触的凤凰塔的祭司，仅有的交集还是昨天炼金术讲座上贩卖的熏肉。
密涅的魔力直到现在也没有枯竭。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将魔力奉献给神明，于是比较游刃有余？
「砰！」
但魔力不枯竭，并不代表着球不失控。
来自密涅的球先是砰的往外撞击在墙壁上，而沃柯托利厄的教室稳定的体现了它作为魔塔的本质，坚固的防御魔法阵展开了。
墙壁毫发无损。
而正当密涅想要松口气——
失控的球开始疯狂的四处乱砸，反弹，直到在某个角度彻底与密涅的坐标重合。
——它就要砸过来！
“！”
乌修想要制止这个疯狂的球。
否则他将又失去一个伙伴！
孤零零的「生命至上的基础魔法战斗」的未来几乎就在眼前！
可是，乌修现在习得的魔法只有一阶的「光生成」和「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前者显然派不上用场。
而「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的咒语是「动起来」，在现在的状况下也不适用……
……要改变咒语嘛？
乌修在这转瞬的时间中思考着。
——改变咒语并不难。
但是依据南汀格尔教授在光生成魔法的指导，咒语一旦确定，最好不要更改，否则会由于意志的冲突，导致魔法失败。
而「动起来」与「停下来」在认知上完完全全是相反的含义。
如若乌修就这样冒然改变咒语，魔法哪怕不爆炸，恐怕也不会起作用。
也就是说，会出现「死魔法」——
——明明呢喃了咒语，魔力也消耗了，魔法程序也运行了，但就是存在不影响运行的bug，导致最终的魔法结果出不来。
这种AC无论在程序上还是魔法上都很让人恶心！
「必须要找到一个咒语，和‘动起来’不存在冲突，而且完美符合奇迹的‘莫比乌斯的拯救报告难题’的意志，还可以救下可怜的凤凰塔的密涅祭司……」
「啊！」
乌修想到了。
他行云流水的端起魔杖，属于魔力的紫色在沉金的眼眸中沉稳而冷静。
呢喃说——
“救赎！”
。
“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叫嚷着，可慌乱却让失控的球愈加嚣张。
如若就这样砸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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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要与这世界短暂告别了。
“！”
失控的球倏地停在了密涅身前。
稳定的就好似世界的坐标与支柱一样。
“……？”
尽管疑惑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密涅乍然感到一种熟悉的疲倦——
他在记忆深处扒拉着。
终于找到：「啊，这是作为祭司奉献魔力导致魔力枯竭时的……」
“呜呃！”
密涅就好似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栽倒下去。
乌修连忙打捞他。
而浮尔利什教授就好似预料到了一样，摸出了如出一辙的浅紫色药剂递过来——
乌修接过。
——掀起眼眸时，瞥见浮尔利什教授以一种惊心动魄的眼神望着他。
那漂亮的眼眸摇曳着。
这是乌修第一次在冷情冷性的浮尔利什教授身上，捕捉到一抹动摇。
“……”
乌修些许慌乱的垂下眸子。
——浮尔利什教授不知为何的变化让他胆战心惊。
但现在最重要的。
乌修要打捞可怜的晕倒的密涅：“来。”
正想要将魔力恢复药剂喂给密涅，却他执拗的躲开了。
这位凤凰塔的祭司不甘心的说：“不要，我不要药剂！”
“究竟为什么！”
对于他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乌修疑惑不解。
“……贵。”
过分在意世俗的金钱的祭司的模样让乌修默默无言。
密涅推搡着：“拿走。”
明明自己昏昏欲厥，远离昂贵药剂的态度却异常坚定。
而冷漠无情的浮尔利什教授听到这，竟然真的将药剂收回去了。
“教授？！”
乌修难以置信的。
——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一只学生的生命呢！
这「生命至上的基础魔法战斗」干脆改名叫「有几条命也不够的基础魔法战斗」讲座罢！
幸好浮尔利什教授并不是让密涅自生自灭。
他隔着窗户唤来了两只路过的「死亡骑士」，标志性的亡灵系怪物。
“将他送到医务室。”
浮尔利什教授伸手指了指密涅。
「诶呀。」
死亡骑士熟门熟路，司空见惯的，「又是新来的小恶魔啊，为什么就不考虑听从一下前辈的建议？」
——似乎浮尔利什教授的残酷在前辈中也赫赫声名。
他旁边的死亡骑士窃窃私语：「和前辈的接触被主人禁止了……」
「你说主人？」
乌修的脑阔中，灵感的光生成魔法乍然明澈！
——这些死亡骑士的主人是邪恶的小丑校长！
不止擅长言灵魔法，还擅长黑魔法的小丑校长的反派魔设让乌修心情复杂。
而且，黑魔法有点麻烦。
看着脱离了小丑校长的视线，仍旧可以凭借着独特的灵魂执行任务的死亡骑士们，他们是小丑校长最忠诚的喽啰……
「……冒犯了。」
乌修悄悄的对死亡骑士致歉。
“不要啊！我还可以坚持！教授！教授！”
哀嚎叫嚷着，被死亡骑士拖向医务室的密涅的模样，让乌修对祭司的滤镜碎了一地。
“……”
寂静的教室中只有乌修和浮尔利什教授独处。
“继续。”
乌修望着默默回到方才的位置的教授。
他感觉到棘手。
——这位教授实在是太冷漠了。
由于他表露出来的情绪太少，比小丑校长还要难以捉摸。
“……”
尽管方才表现出了一点特别，但乌修认为那特别有点危险！
「究竟为什么要那样的看着我！」
乌修的被害妄想症在心声中尖锐的叫嚷着。
。
不过，浮尔利什教授的冷漠先摆放在一边。
「生命至上的基础魔法战斗」讲座本身对于乌修来说并不难。
过分泛滥的魔力让他对于教授的残酷无知无觉。
毕竟，别魔的苦难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乌修轻松愉悦的进行着画圆。
倒是临近结束时，旁观他一整节课的浮尔利什教授突然开口——
“你的魔力很多。”
——陈述句。
“是的。”
乌修也相当烦恼这件事。
“在球的控制方面做的不错。”
“谢谢教授？”
突如其来的夸夸让乌修些许疑惑。
“但输出的控制欠缺。”
这么评价着，浮尔利什教授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呢喃着：“要准备新的手工制品……”
——看着已经将他来上课认为是确定事项，并且计划着手工制品的浮尔利什教授。
乌修默默的将危机重重的教学球放下。
隐隐作痛的良心让他终究没有说出退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