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聆聆，在你昏迷了的一天一夜，你在幻境里都经历了什么？”
宋明夷关心地蹲在沈聆身边，她看着沈聆当前虽然精神尚可，但脸色却毫无血色，眼眸也带着几分涣散，像是三魂七魄没有完全回归一般。
她伸出手，摸了摸沈聆的额头，发现她有些发烧了。
“诶？小聆聆，你发烧了？！”
闻言，闭着眼睛打坐的吴妄动了动眉梢，略微走神了一下。
“我还好，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我想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沈聆微微一笑。
“沈聆，你在幻境里看到了梁老夫人吗？”林凌追问，“刚才你外婆召唤出了老夫人的魂魄，她的意思……把你带入幻境之中好像是为了保护你。”
外婆点头说道：“没错，聆娃儿，你方才招魂的时候回头了是吗？”
沈聆低下头，不说话。
确实，她违反了阴厨的工作原则，在招魂的时候擅自回头，这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我是怎么教你？！招魂的时候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你是不记得我教你的事情了吗？！”
“对不起，外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阴厨。”
外婆严肃地看着沈聆，呵斥道：“你以为我们这一行是容易做的吗？你以为你为妹妹积攒阴德是这么轻松的吗？我告诉你，聆娃儿，我们这一行，是用自己的命在搏的，你面对的，可是已死之人，他们有的怨气极重，稍有不慎，你也会被反噬！发生在你母亲身上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你认真对待这工作吗？”
外婆说着，不觉感到心酸。
想起自己已经死去的女儿，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泪眼婆娑，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凝结到了极点。
沈聆忙跪在外婆面前，低头认错：“对不起外婆，是我的问题，我没有稳住心神，是我意志太不坚定了。”
一腔担忧化作了愠怒，外婆抬起手想要打沈聆，但在面对脸色苍白虚弱的外孙女的时候，打她的动作，仍旧是停在半空。
“罢了，罢了，再有下一次，也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沈聆不语，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知道自己做错了，必然得拿出一个态度。
就在此时，外婆的身后突然泛起了一阵轻微的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背后缓缓浮现。
“？！”
在场的外婆、沈聆和吴妄都感觉到了那涌动的阴气，他们同时看向了那阴气涌动的方向。
只见随着涟漪的扩散，一个模糊的虚影逐渐显现出来。
“这是……”
这个虚影的轮廓有些模糊，让人难以看清它的具体形态。它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形，但又好像只是一团虚幻的影子，没有实体。虚影的身体似乎在微微晃动着，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个虚影的颜色也很淡，几乎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它的边缘像是被风吹拂过一般，有些许的飘散和摇曳，给人一种极其脆弱的感觉，仿佛只要有一阵稍微强一点的风，它就会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外婆察觉到了这人影，转过头看去：“……老姐姐，是你吗？”
人影摇动了一下，这人影不甚清晰，如果不是定睛看去，是看不出那有个虚影的。
“是你吧，老姐姐。”
外婆叹了口气。
“多亏了你，我这外孙女才能保全，老姐姐，你已经是一缕残魂，却仍然愿意与阴神放手一搏，豁出自己，就为了救一个跟自己无关的小姑娘……妹妹我在此多谢老姐姐。”
外婆说着，起身对着虚影便跪了下去。
沈聆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幻境的存在，不是为了困住我，而是为了……为了阻拦阴神？”
沈聆看着那摇晃的虚影，脑海中浮现出在幻境之中看到的萧念卿的模样，那么一个明媚可人、知书达理的少女，现在就只剩下一缕似有若无的魂魄了，就像是被梁周那豺狼吃干抹净后，骨头都不剩下。
沈聆在外婆身后也跪了下去。
“多谢梁老夫人大恩，如果不是老夫人用自己的回忆编织了一个幻境，恐怕沈聆早已落入阴神之手，梁老夫人对沈聆有救命之恩，请受沈聆三拜。”
沈聆对着那虚影，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我知道梁老夫人想对我说的话……老夫人想通过幻境，让我看清梁周的真面目，想让我知道梁周的阴谋远没有将萧家吃绝户这么简单……在幻境里，我听到了梁周密谋供奉阴神的事情，这是你想告诉我们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虚影闪烁了一下，她像是在静静地听沈聆说的话，虽然无法开口，却能听见阳间的声音。
她在尽力用自己所有的魂魄凝结成一缕残魂的模样，但这残魂并不稳定，她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消耗，不知何时便将消耗殆尽、魂飞魄散。
“外婆，我在幻境里看见了老夫人年轻时候的模样，还看见了梁周前来娶亲，以及，听到了梁周在客房里商量着要吞掉萧家财产以及供奉阴神的事情，我想，他就是祸首！”
“并且，在幻境之中，老夫人提示说梁周绝对不会甘心就这样死去。”沈聆推敲，“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刚开始，他穷，所以他想要钱，想要很多很多的钱，于是在梁家供奉着阴神，阴神也配合他，实现了他的愿望……但是在实现财富自由之后，他是不会满足的，他还会……想要生生世世都享受这财富……”
虚影往前走了一步，似乎在肯定沈聆说的话。
沈聆看了一眼外婆，外婆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是啊，毕竟耗尽了自己一生，才累积了这么多的家产，如果就这么死去，岂不是一辈子都白辛苦了？他肯定不会就甘心这样死掉……假设，假设阴神有一种能超越生死的能力，是否可以猜测，梁周想要延续自己的生命，达到……永生？”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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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自己也颤抖了一下。
宋明夷脸色一沉：“我记得我曾经在医学杂志上看到过，现在美国有些有钱人，会从新生儿身体里提取干细胞，利用医学手段让干细胞在自己体内不断分裂，从而达到永生的目的……但是梁老太爷死的时候，这技术应该也还不成熟，不至于想……”
“不，如果不是医学手段呢？”林凌反驳，“如果是阴神的话，一定有她自己的办法！毕竟梁周是她的忠实拥护者，梁周死后，梁家人可能就没有那么好控制了，所以，阴神也一定希望帮梁周继续活下去，只要梁周在，她就不愁没有贡品！”
“是了，一定是这样，梁周和阴神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他们都会想办法让梁周永生。”沈聆托着下巴推敲，“可是，有这样的办法吗？让一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死去，而是继续活在这世界上……这已经违反了生死伦常，如果让地府知道，鬼差们不会做事不管的。”
“所以黑白无常不是在找阴神吗？”宋明夷笃定地说，“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一些风声，所以想把阴神抓回去审判！阴神这才继续躲在梁家不敢出去，外面全都是地府的人，她也怕被下十八层地狱！”
“那我们只需要把阴神藏身的地方告诉黑白无常就可以了？”林凌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的对话，在一年前，他甚至还是无神主义者，现在都已经可以开始讨论起神鬼之事了。
外婆摇头：“没这么简单，梁家不会就这样交出阴神的，这府邸本就是为了藏匿阴神而量身打造的，这里面风水学十分复杂，各种气穴混乱，为的就是迷惑阴差，让阴差查不到阴神的位置……不然，你以为黑白无常都是吃白饭的吗？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阴神的位置。”
吴妄冷笑：“说不定他们一直等在外面，就等我们从内部突破，他们好下手罢了，我们都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罢了。”
外婆低声说道：“不可妄言鬼差大人们的决定。”
吴妄微微眯起眼睛，沈聆忙代替他回答了一声：“是。”
宋明夷也赶忙打岔：“当下，阴神应该暂时不敢出来了吧？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一定能找到阴神的位置，和鬼差大人们来一个里应外合，便可以铲除她！”
“但是，狡兔三窟，就连兔子都知道的道理，难道阴神不知道吗？”沈聆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所笼罩，“我担心，哪怕我们最后把梁家查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阴神的真身，况且，梁业不会让我们这么做的。”
众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情似乎暂时陷入了困局，不只是阴间的纠葛，还有阳间的阻碍。
突然，宋明夷打了个响指：“那如果，我们跟他说，是他亲娘让我们这么做的呢？”
林凌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
宋明夷指向了房间里的虚影：“梁老夫人不就在这吗？都说梁业是个大孝子，让我们来看看吧，他是真的孝顺、还是只是梁周2.0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