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漾最终没能兑现承诺。
今天她的手机格外忙碌，在哄好栗兹和慕拉拉后，她又收到一条自称来自官方的信息和电话。
覃漾抱住手机，歉意地道：“不好意思蓝澜，打扰你的兴致。”
蓝澜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覃漾接通电话，在听了对面几句话后，她感觉自己被浪费了几句话的时间。
她直接挂断电话，在蓝澜不解地目光下解释：“现在的诈骗太离谱了，还有人试图伪冒官方联系我，一个守法的普通公民怎么会被官方引起注意，编造的谎言一点不走心。”
具有反诈意识的覃漾当即把反诈视频宣传链接发过去，并扣了个问号过去。
接受到这条信息的官方：“……”
当官方被发反诈宣传视频是什么感受。
官方还想发信息，但是发现被对方拉黑了。
上一刻拉黑完对方的覃漾已经点开陌生电话勿扰，关上手机。
蓝澜心想覃漾是有异能的，但她现在自称是正常人，其实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她没有加入官方的想法吧。
于是，蓝澜赞同地附和，以表达她的态度。
“听起来很不走心的诈骗，不用管它。”
覃漾热情地又挽起她的手臂，“那我们继续走吧。”
在被她挽起手臂的那刻，蓝澜神色蓦地变化，只因抱过来的不是人，是块冰，刺骨的寒冷渗入皮肤表层，肆意地汲取她的温度。
覃漾的身体绝不会这般冷。蓝澜清醒地得出这个认知。
她不可自抑地发抖打颤，猜测到身旁人可能突然被另一个可怕的冒牌货替代，因而更加不敢正视身旁人的面容，只用余光去瞧一旁的玻璃门，那里正映照出她与身旁人的模样。
“蓝澜，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玻璃门上，一张空白只用凹陷程度作出三点区分的面孔垂下亲密地贴向蓝澜，在觉察到她的注视后，那张脸看向玻璃窗，与蓝澜对视。
它歪头道：“原来在看我呀。”
灯光倏地灭了。
蓝澜那时的速度堪称闪电，她卯足力气用从包里掏出的电击棒，狠狠捅向“覃漾”的肚子，现在的“覃漾”只是穿着与覃漾一模一样衣服的假人塑料模特，所以蓝澜大力捅过去的时候能把它击飞。
但它并不会就此死去。
“我好疼啊，你为什么打我，我好疼啊，你也要疼，你也要疼。”
它从痛苦的嘤咛声转为怨愤的咆哮。
蓝澜从小就对商场里的无脸模特有阴影，她曾经做过一场噩梦，噩梦中她被困在商场内，无数个无脸模特在半夜拥有生命，不断追逐着她。
现在她是在诡域，这意味着她的噩梦会成真。
蓝澜向四周看去，这层主要是售卖服装的区域，这便意味着将不止一个无脸模特出现。
蓝澜撒腿就跑，童年噩梦就烂死在童年好了，为什么要成真啊。
她并不知道往哪里跑才对，大声叫着覃漾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应答，偌大的商场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响着，这让她感到恐惧不敢再发声大喊。
无脸模特行动缓慢，被蓝澜轻易地甩在后面，她迅速地环视四周，定格在一间散发着昏黄灯光的服装店，商场的电力系统受到鬼神之力破坏，一闪一闪的，只有那里常亮。
过去蓝澜对这种偏黄发暗的灯光充满抗拒，而此刻觉得它要比冷白的灯光有人情味。
等她跑进去，她就后悔了，砰地一下关上的门告诉她你羊入虎口啦。
诡域里哪有什么温情，这分明是陷阱，但是极度崩溃的蓝澜丧失理智，着急需要一个温暖的支撑，所以她掉入陷阱当中。
她尚在犹豫时听见外面传来的声响，开始担心是无脸模特闯进来，毕竟无脸模特可以进出自如但她不能，她便选择躲到试衣间内，期盼这间童装店不会出事。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朝她的位置靠近。
蓝澜屏住呼吸，神经紧绷到极致，化成一个疯狂流汗的塑像，偶尔动下的眼皮向外界发送她是活人的信号。
她不曾注意，这间童装店内，笑脸儿童模特们齐齐看向她。
在蓝澜是视线内，有只玩偶熊踏入这间店铺，它行走的姿势可以称得上憨态可掬，它的形象也符合可爱二字，如果它没有满身的裂缝，如果它不浑身沐浴鲜血，如果它不手握锋利的小刀，蓝澜便不会抖如筛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机械的声音里夹杂着与语言意义完全相反的厌恨，更像是“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蓝澜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踏入诡域的。
诡域便是这点可怕，它会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你熟悉的环境替换成完全陌生的。
她紧紧盯着玩偶熊，似乎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它放弃对这间店铺的搜寻，最后消失在蓝澜的视线。
蓝澜这才有空细细打量童装店内的布置，色彩明亮富有童趣，极具孩童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原来童装店里是这样的，好多漂亮的衣服。
她想，如果是年幼的她进入童装店一定走不动路的。
现在的她只会心中发堵闷得慌。
哪怕长大后的她疯狂地弥补童年缺失的遗憾，那点空虚始终无法得到填补。
覃漾说她今天打扮很漂亮，可她觉得童装店内的每一件都胜过她身上的这件。
“蓝澜要不要买一件呢？”她听见妈妈这样问。
头顶的灯光汇成一个人影，轻抚着蓝澜的背。
她嗫嚅着问道：“我真的可以吗，妈妈。”
***
覃漾本意寻找蓝澜，奈何路边躺着的玩偶熊对一个毛绒控的吸引力太大。
不会有一个毛绒控会受得了一只向你袒露肚皮的熊，尤其那肚子又大又软，像个圆滚滚的皮球。
覃漾的双手蠢蠢欲动，她生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撸秃它！让它知道随便向人露肚皮是多么危险的事。
她短暂地忘记消失的蓝澜，不费力地把没她腿长的玩偶熊抱起来，直白地表露对它的喜爱。
“我喜欢熊熊。”
她在玩偶熊身上闻到香甜的味道，目光落在它身上的果酱，笑道：“你的身上有好多果酱，到底是果酱甜还是熊更甜啊。”
覃漾抽出被玩偶熊攥住的小刀，取了一点它身上的果酱放在嘴中。
她舔了舔刀尖，被甜甜的味道取悦而绽开更灿烂的笑容。
“你一定是去果酱池打滚了，居然在身上弄了这么多果酱，如果下次有这样的活动能不能叫上我，现在我得替你清理一下。”
她简单地替玩偶熊清理掉能看见的果酱，因为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去做，让她没办法安心去撸熊。
“熊熊，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吗？”
覃漾原本没指望玩偶熊能给她回复，她自说自话半天，这只熊都没给个反应，让她怀疑只是个玩偶熊。
玩偶熊也好啊，玩偶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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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如果没人认领直接抱回家。覃漾有些不那么道德地想到。
她的怀中，玩偶熊缓缓摇了摇头无声地表达拒绝，在意识到自己给眼前的人类反应后，玩偶熊选择僵住不动试图装死混过去。
为什么要回应人类，她一定没有发现吧，一定没有吧。
覃漾轻轻笑了声，抚摸着玩偶熊软乎乎的耳朵，舒服的力道消弭了玩偶熊身上释放的戾气，让玩偶熊忘记自己对她的恶意。
是谁说要装一个玩偶再去咬人类一口的？是谁说要让人类害怕得尖叫的？玩偶熊不知道，玩偶熊想要人类柔软的手掌再抚摸抚摸它的肚子。
“呼噜噜——”
它舒服得忍不住哼起来，僵直的身体在人类的抚摸下彻底舒展下来，它的放松抚摸它的人类最能直观地感受到。
覃漾道：“你看起来很喜欢被抚摸。”
如此温暖的抚摸，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哪个玩偶会不喜欢呢，被丢弃过的玩偶熊感觉自己又回到家了。
它迷离地看向眼前的人类，对方似乎真的很喜欢它，漂亮的眸子都被它装满。
玩偶熊又短暂地恢复意识，它感到有些恼怒，这个人类只是摸摸耳朵，它怎么就缴械投降，也太不值钱了吧，至少再摸摸肚子。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玩偶熊是不会发出声音的，所以你应当是个机器熊，我是触发了挤压盒对吧，摸这里的话会不会也触发声音。”
覃漾在捏了捏玩偶熊的耳朵后，又抚上玩偶熊心心念念的肚子，发挥她精湛的撸毛技术。
这简直不要太舒服。
玩偶熊更放肆地呼噜噜了，因为覃漾触发了它的挤压盒，而它的身体布满挤压盒，是都可以摁的。
覃漾眯眼笑，被它的小心思可爱到。
她左手托住玩偶熊身前的铭牌项链，得知它的姓名。
“可爱的贝达，我需要去找我的朋友蓝澜，如果你愿意跟着我的话，可以偷偷跟过来，我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说不定这是机械熊的程序设定。”
她把玩偶熊放在凳子上，替它摆正胸口的铭牌项链，刮了下它的鼻子，最后向它摆摆手，才转身去寻与她骤然分离的蓝澜。
萌物再可爱再软再好摸，她也不能放任蓝澜不管，覃漾不是喜新厌旧的坏女人，她同样相信贝达一定会跟上来的。
“蓝澜，你在哪？蓝澜？”
红瞳女人的声音逐渐减少直至听不见，伪装普通玩偶熊的贝达跳下凳子。
似乎是程序设定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它语调中的恶意少了些许，带着让人惊异的轻快，但是意识紧绷的人们听不出来其中细微的差别。
暗里躲在服装店的眼镜男目睹这一幕，可惜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一人一诡异在做什么，他只能够听清红瞳女人唤人的声音，与贝达的声音。
眼镜男暗骂女人蠢笨大喊大叫，心中奇怪为什么那个玩偶熊诡异没有对她动手，难道真的只是一个会说话的机械玩偶？
眼镜男正在想自己要不要出去，结果那只玩偶熊回来了，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玻璃窗外，嘴角的弧度过分扩大，来了个突脸杀。
这只原本在红瞳女人手中温顺得如同绵羊一般的熊，露出原本的狰狞面目，唯一的区别是，它身上的鲜血被擦去，但这毫不影响它的凶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它拿起小刀对着玻璃窗扎下去，碎裂的玻璃刺痛了眼镜男的眼珠与脸。
玩偶熊兴奋地发出笑声：“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