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的小孩,天生就有被迫杀人的权利。
就算是中原中也,在他毫无意识异能暴动的时候,就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了。等他清醒过来时,早就已经过了该有的迷茫期。
他能很轻松的夺取一个人的生命,但是他对生命并非毫无尊重。他有自己的准则,不滥杀无辜,不留手虐待,不嬉笑取乐,不以此为业。
所以,对于贫民窟的孩子们杀人,其实他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对。就算杀了人,告诉他,他也只会好好把人安葬,当作一件不值得庆幸的悲事,然后任凭时间将血色冲洗。
这是横滨独有的冷血无情。
但是,中原中也的态度太奇怪了。他仿佛被震惊到了,又或那是实在无法接受忍耐到极限的濒临崩断感觉。他不像是对某个人产生愤怒,而像是对某种公认的行为产生恐惧。
几乎是马上,千间幕意识到中也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告别了武装侦探社,在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的表情中,赶去擂钵街。
——
“中也,还是很介意吗?”白发的孩子站在中原中也面前,他的眉眼中是试图掩饰但却无法掩饰的很好的不耐,他耐下心劝说道:“大家也不是故意的,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没想到?”眉眼间仿佛覆上薄薄一层冰霜,中原中也咀嚼着这个词语,他僵硬的面孔抽动了一下,似是想笑,但后又默默的忍住了。
“你先回去吧。”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擂钵街总会有那种人,有钱有名的人堕入地狱,地狱魔鬼爬上人间。
这里熙熙攘攘,本就是人间与噩梦的交汇之处。上层之人欺辱下层,下层之人心生恨意,于是默默忍耐,直到有幸等到仇人落魄,再如饿鬼吞食其骨肉。
但,那都不该是一个孩子能理解的情绪。若是深仇大恨尚且能够理解,可若只是一点小小过节,就让一群孩子为此做出报复行为,那该是多么毛骨悚然的事情。
就在一周之前,羊的孩子们在目睹一个曾经有过小过节的流浪汉走入他们洗劫后的仓库后,并未提醒也没有驱赶,而是嬉笑着锁上门。
正是夏季,擂钵街的仓库大多数都是集装箱房屋,铁皮房没有窗户,薄薄的一层黑色或深蓝色的铁皮极度吸热,往往到了中午不通风时,铁皮房内的温度能上升到一种可怖的程度,不亚于现成的烤箱。那无知无觉的可怜人走入发现门被锁上后,马上就开始呼救,但是羊的孩子却只是嬉笑着听而不闻。
那一日,孩子们听着男人痛苦的哀嚎,他们嬉笑着,到了休息的时候就回去休息,不约而同的忘记了将他放出来。第二日时男人还活着,低声哀求着放他出来,可孩子们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坦然认为饿几天不会出问题。第三天那男人就没了声息,而后孩子们就将他遗忘了。
昨日中原中也忽然兴起,意外发现了死去的男人。那时男人已经全身赤裸,关节到处都是挣扎的血迹,四肢呈现不同程度的烫伤,一身都是恶臭的排泄物,因为极度惊恐与炎热而呈现出狰狞景象,足以让人明白他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在几年前真一郎事件发生时,中原中也尚且不能理解正常人类世界的观念。但千间幕并非什么都没教他,中原中也正在试图学习管理羊,试图重新规划他们的方向,但实际上,效果非常差。
他约束羊群,尽量不允许他们犯罪,这对于罪恶的小孩子来说不亚于压在家里写作业。孩子们对他开始心生不满,同时,没有很强大的能力也没有很聪明的头脑,但拥有相当高交际技巧的白濑就出现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暗自收拢了其他孩子们,带着其他人阳奉阴违。他自认为强大,但又不得不承认中原中也才是应该捧着的核心支柱,所以只能不情不愿的和中原中也僵持。他本应该将自己的存在感压抑的很好,就像他正在做的一样,表面上给中也塑造一个他很重要的感觉,实际上操控中原中也的力量。只要中原中也的负罪感和对同伴的眷恋仍然存在一天,就不会去深思这件事,也就不会发现。
这时候读书的重要性就出现了。
中也的书不是白读的。
他一直在远程接受千间幕的教导,千间幕陆陆续续把自己之前学过的管理学穿插着灌输给他了。他自己还在写诗,还在观察正常人的生活。他敏感聪明,又掌握了初步的手段,只是羊群中的风吹草动,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当意识到羊的孩子们正不约而同的瞒着他做出种种残忍暴行时,当意识到他竟然被排除在外时,中原中也察觉到了一种通体冰凉的幻痛。
幼狼第一次停止厮杀回过头审视自己所在的族群,发现那些平日可亲的同伴们,与自己并非一个模样。
于是莫名的恐惧和发寒自心底上涌,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向那年幼的老师寻求帮助。
他拿着一包捡来的香烟,少年第一次试着点燃香烟,一口抽下去,没有过肺。好学的少年悟性惊人,稍微再调整一下,那烟雾就从肺部过滤后再次吐出。看着长高了的白发少年,中原中也露出一个苦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他被从废墟中救起,甚至不知道怎么说话的蒙昧时期,恰好遇到了抱团取暖的羊。他们是第一个给予了他对人的关怀与尊重的朋友,也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被需求的群体。
但在长年累月的冲突与摩擦中,接受了自己的罪恶,已经准备与罪恶伴生的中原中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和这群人本质上的差别,在相当多的时候,他开始感到格格不入。
困惑,挣扎,但又不能离开。
他的思维好像裂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觉得痛苦与折磨,甚至自己都不知道那份痛苦因何而起。
千间幕看着他,缓缓地,他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本质。
中原中也,变了。
本来的中原中也,其实并不在乎羊做了什么,不在乎他们思维的一致性。他赤忱蒙昧,但并非愚蠢,只是无所谓而已。他将自己认定为一个被使用的工具,异能力是他的好牌。根本不需要羊给他带来什么,也对羊没什么指望,别给他添麻烦,别把自己玩死,别不需要他。他只是贪恋这一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而现在中原中也,他在试着追求自我,在独立思考的能力被解放之后,他开始追求思维的同步。
接受了自己的罪恶,已经准备与罪恶伴生的中原中也,虽然重情,但却更加理智。在长年累月的冲突与摩擦中,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和这群人本质上的差别,在相当多的时候,他开始感到格格不入。
直到今日,他彻底醒悟,他的存在,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他和同伴的关系不是那样,他和罪恶的关系不是那样。他所以为的庇护和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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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如此割裂。
“但是离开中也的话,羊该怎么办呢?”
千间幕歪着头,轻轻问道:
“你真的能够忍耐下去吗?还是要狠下心离开呢?”
那赭发的少年怔怔的看着空白处,而后久久的,久久的用湛蓝的双目穿透香烟的白烟望向晴朗的吓人的天空。
他忽而咧开嘴角,声音中却没有什么笑意。
“我该怎么视而不见,又该怎么坦然离去呢?”
就算不理解,但抛弃同伴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千间幕歪歪头,不发一言,没有去干扰中也思考。
“……给我一段时间吧,我会留在这里,至少,暂时留在这里。”
良久后,中也吐出烟雾,低声道:
“……我会等到,等到他们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在情感方面,中也是被动的,他不会主动改变,直到不得不改变。
所以做出这样仍然有些天真的决定,倒也情有可原。
若是千间幕……不,那没有意义。
暗自哂笑了一声,千间幕轻叹口气:
“享受过安逸的人,突然失去了坐享其成的机会,他们会恨你的哦。”
“——那就恨我吧。”
年幼的脸上露出一分远超平日的冷静,中原中也用温和而坦然悲伤的目光看向千间幕。
那眼神如此温柔如此宽广,却又如此执拗如此霸道。透彻又明媚,深邃而沉重,倒是真像是某种神明的眼神了。
他说:
“我存在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罪与仇恨,是我不能背负的呢?”
真是个出色的优秀学生啊。
这么想着,千间幕笑了起来。
“那么,我会帮你的。”
——
横滨另一个方向的贫民窟内,刚刚下车的太宰治摇来晃去的走着,忽然打了个喷嚏。
“啊啊,又要感冒了吗,不要啊——”
他刚挂掉和远藤周作的电话,远藤周作给了他一个地址,就叫他自己去了。虽然他藏的很好,但能感觉得到远藤周作很讨厌那个小异能力者呢。
叫什么来着……芥川龙之介?
太宰治漫不经心但近乎于敏锐的穿过层层棚屋的小巷,站定在一处破损的房屋旁边的巷口处。
他来的不巧,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孩正在试图抢劫一处破败的棚屋,芥川龙之介的异能需要大量的训练,但他明显没有这样的条件,而他又生了病,明明在抵抗,却更显无能为力。衣服凝结成的小兽柔软的像是宠物,就算反击也不过是推开的程度。
若是生活在这里还学不会生存,那还是去死比较好吧。
漫不经心这么想着,太宰治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倦怠的表情,他的眼睛黑沉沉的,落不进半分光线,只懒洋洋的围观着,看起来没有靠近的打算。
他甚至在想,若是芥川龙之介就这么死去,回去该怎么报告呢?
而就在此刻,因重病而无奈的少年穿过重重人影,捕捉到了他的身影。那双包含着忧虑与悲愤,但又含着无神与麻木的眼睛锁定了他的脸。
察觉到芥川龙之介的视线,太宰治悠哉悠哉的弯弯眉眼,摆了摆手:
“hi”
他笑着做出这样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