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渊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四野茫茫下,似如真有神明。
不足三个呼吸间,诸将只见天色大变。
风起云涌,墨色压顶,电闪雷鸣。
战事结束后,一直站在嬴渊身后于节庵当即拱手道:
“老师...慎言!”
嬴渊自微末而起,正当少年意气之时,岂惧天象?
他仅是抬头看向浩瀚苍穹,眼神凝重片刻。
所有天象,便就消失不见。
正当他诧异之时,名为‘大周龙雀’的那把刀,忽而无端响起挥刀破空声响。
极为清脆与悦耳。
嬴渊将龙雀拔出,正色道:“坑杀!”
整整八百人,命数尽绝于此。
所谓杀孽血债,嬴渊并不怕背。
统领三军作战,手中刀所染之血,早已是不知几何。
若为帅者,心忧所遭之杀孽,那也不配为三军统帅。
今日他坑杀八百卒,然而,一旦传到京城那边,怕就是八千乃至八万了。
百姓口口相传,只怕将坐实嬴渊‘杀神’之名。
当日夜里。
嬴渊入梦。
见草原上空,万里云端之上,有不见真容的仙神现世。
数百冤魂,纠缠在他的身周。
只是,当大周龙雀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魂魄、鬼物皆消失不见。
嬴渊脚踩尸山血海,面无畏惧,直视着站在云端之上的巍峨仙人。
良久。
自那遥远天际之上,仅传来寥寥数语,落在嬴渊耳畔,
“便给星主这个面子。”
“一应因果承下,此案百年后销账。”
“...”
一觉醒来,已是晴天。
八百俘虏,被埋在了净州北方。
昨夜一战,嬴渊亲自掠阵,自是疲累不堪。
是以,当时于节庵面对坑杀之事,并未多说什么。
如今木已成舟,再去多言,已然于事无补。
只是,他心中尚有困惑,需要嬴渊的解答。
大清早,得知嬴渊起榻后,便亲自端着早膳放到他跟前,
“老师,用膳吧。”
以嬴渊的身份地位,吃食可称用膳。
见是对方亲自端来早膳,他不由得好奇道:
“有事?”
于节庵点了点头,“待老师用完膳,学生再问也不迟。”
嬴渊没有答话,只是闷头吃了一张肉饼,喝了碗肉沫汤,便就看向他,
“说吧。”
于节庵道:“老师执意要坑杀那八百瓦剌兵,除不愿派遣一营将士将其押往关内之外,可还有其它原由?”
嬴渊一愣,好奇道:“你就是为这个?”
于节庵拱手道:“老师绝非肆意遭下杀戮之人,昨夜学生苦思不得其解,特来向老师请教。”
嬴渊正色道:“以往我军与草原交战,自诩王者之师,行仁义之举,可得来的,不过是草原各部落变本加厉的侵掠。”
“这些年来,朝廷与草原打了又打,就是因为,未曾彻底的将草原有生之力打掉。”
“继续对草原部落行仁义之举,到头来,只能苦了边关百姓。”
听到这里。
于节庵瞬间就懂了。
只是,彻底打掉草原的有生力量...要杀多少人?
但唯有如此,方能使敌我双方迎来短暂和平。
......
午时。
姬长派来给嬴渊颁旨的人到了。
全军将士共同接旨。
所以,诸将都在第一时间,得知了皇帝的意思。
在十月之前,发动两次大规模战役。
究竟多大说大呢?
这并不是诸将要考虑的问题,而是嬴渊。
他们只知道,接下来有仗可打了。
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即刻便率军杀向瓦剌。
待天使宣读完旨意,又将嬴渊请到一旁,毕恭毕敬道:
“嬴将军,陛下还有口谕...”
嬴渊压低声音道:“请公公直言。”
前来宣旨的太监轻声道:“陛下说,让您发动的那两场战役,不是目的。”
“陛下还说,那个目的,嬴将军您心里清楚。”
嬴渊点头,“待公公回京之后,还望告诉陛下,就说,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望。”
天使急于复命,也是受不了草原之苦,更用不惯军中之粮,索性,仅休整两日后便就离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将领向于节庵打听接下来的两场战役,嬴渊该怎么打,用谁打,到底是怎样的大规模。
说实在的,就连嬴渊自己都没有想好,接下来,究竟该怎么打。
一连数日,直到六月中旬左右。
嬴渊始终未出营帐半步。
既然是大战役,那就不能是小打小闹,得是主力与主力之间的强强碰撞才对。
也就是说,嬴渊必须要与马哈木斗上两阵,才能达到旨意当中的期许。
可是,嬴渊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该怎么去打。
既没有人数优势,又唯恐深入草原,战线拉得太长,后勤补给跟不上。
束手束脚,当真好不痛快!
偏偏如今还有明旨颁布。
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嬴渊当真是有些黔驴技穷。
某日深夜里。
嬴渊因毫无困意,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披上厚厚的裘皮,自个儿拎着一盏烛火,来到了草原地势舆图之前。
他盯着马哈木扎营地方许久,看到了许多路线。
也在脑海里演绎了多种进攻方案。
但最终,也没有找到较好的法子。
他的动作,惊醒了正在帐外巡视的将士,
“嬴帅还未休息?”
嬴渊回了一句,“无妨,待会儿就歇息了。”
话音刚落。
于节庵忽掀开营帐,步入此间,
“老师因何还不睡?”
嬴渊转身,“廷益啊,睡不着,起来看看。”
于节庵道:“塞外日暖夜凉,老师需当心身体。”
嬴渊笑呵呵道:“我乃武将,依我看,该注意身体的是你,怎这般晚了,你还不去歇着?”
于节庵道:“本要歇着了,见老师这边帐内灯火通明,放心不下,特来瞧瞧。”
嬴渊转身继续看向舆图,朝着于节庵摆了摆手,
“歇着去吧,为师无事。”
于节庵拱手询问道:“老师是不是还没有想好,那两战该如何打?”
闻言,嬴渊叹了口气,
“若马哈木不出破绽,思来想去,为师也不知该如何克敌制胜。”
马哈木不同于脱欢,前者乃是经验老道的领军人物。
嬴渊再想使什么伎俩,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