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渊不知道脱欢究竟会不会来。
但是，他已将能够做到的、表现出来的弱点，都展现出来了。
如果就连这样的做法，都不足以能够诱惑到脱欢。
那就只能说明，嬴渊小觑了对方。
这位未来会接马哈木班底的瓦剌将军，远比他所想的，要更难对付。
趁着夜色，嬴渊才能将各部大营兵卒完成换防而不至于惊动瓦剌。
“老师，如若脱欢不来，如此大费周章的调动各营将士，只怕会使军心不稳。”
深夜里换防之际，于节庵对嬴渊所言，也是后者即将面对的问题。
“来与不来，都需这样安排，否则，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了。”
嬴渊不敢使王师损兵折将。
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战役。
若是兵力不够，很容易就会陷入被动。
他只期盼着，再打上两个月，朝廷便会派遣使者，与瓦剌在谈判桌上争锋。
与此同时。
正如嬴渊所想，脱欢部那边的动静也着实不小。
他将营中所有战马都集中到一起。
算上甲胄、辎重等，满打满算，凑齐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
瓦剌地处草原，不缺马，但是缺甲胄。
骑兵作战，尤其是在茫茫草原上进行混战，没有甲胄，就相当于是活靶子。
当然，这里的甲胄，指的是像周军那种精美的，可以有效防范钝器与利器的锁子甲。
寻常士卒，就只能穿戴布甲了。
脱欢前来与嬴渊对阵，虽说带来的人数，与周军旗鼓相当。
但实际上，嬴渊的两万人，都拥有着铁甲。
脱欢营中，能着铁甲者，仅有五千众。
六千匹战马，三千骑兵。
今夜，脱欢要效仿嬴渊的做法，突袭数百里，攻打周军大营。
为一雪前耻，此战，乃是由他亲自带队。
瓦剌人天生就会骑马，而且特别熟悉草原的地形，申时末左右，他们便来到周军扎营之地。
望着临靠河岸，连绵三四里路的周军大营，脱欢不由得嘲笑道：
“区区两万人，扎营便有几里之地，首尾不能兼顾，兵力过于分散。”
“看来这个嬴渊，以为打了两场胜仗，便瞧不起我瓦剌勇士了。”
周军扎营，有着比较明确的规定。
一个帐篷所住人数不得超过十人。
而每个帐篷之间的间距，以十步最佳。
当然，扎营的帐篷，不可能会是直线扎营，四周不差十步即可。
由此来推断，嬴渊扎营的方式，的确是有些分散。
起初这般扎营时，有着他的考虑。
倘若遭遇敌军围攻，三军大营都可各自为战，寻机突围，不至于被数倍于己的敌军一窝端。
简单来说，就是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此时，正有瓦剌将士附和脱欢所言，
“今日，就让那嬴渊好生瞧瞧我草原勇士的威武！”
闻言，脱欢顿时大笑起来，
“说的不错！”
“勇士们，随我冲锋！”
“将周军杀个片甲不留！”
顷刻间，整支骑兵队伍，便是爆发出如山呼海啸般的喊打喊杀声。
周军大营里。
由于昨夜，李川就将探子散于各处。
所以，在瓦剌大军靠近的时候，周军便已对他们的动向了若指掌。
李川乃是斥候出身，在京城时，就连锦衣卫的某些指挥使，都要向他请教关于‘斥候’的本领。
可见，他对于此道钻研极深。
这也是为什么，嬴渊始终都放心，将全军斥候交予李川来管理的原因。
也是由于李川的天赋，让嬴渊不止一次的，起了要创建军中谍报组织的念头。
至于这事要不要向姬长打个招呼，还是私底下闷头干，还需看今后的事态发展如何。
周营前军大帐里。
嬴渊已穿好甲胄，紧握兵刃。
这时，李川匆匆走入帐内，抱拳道：
“嬴帅，瓦剌骑兵已经开始冲阵了。”
嬴渊点了点头，“待你麾下将士与敌鏖战之际，立即命人点燃烟火，不得有误。”
李川再次抱拳，“诺！”
站在嬴渊身侧的陈大牛早已按耐不住他这急躁性子，
“大哥，让俺也去，俺这斧头，已数日不见血了！”
敌军已然冲来，下一刻，便要踏入营中。
然而，自始至终，嬴渊的表情都很淡定从容。
若是脱欢不来，他或许会有些着急。
但现在，敌军已钻进包围圈，嬴渊自然不急了。
“慌什么？走，陪本帅去大纛那边瞧瞧。”
嬴渊话音刚落。
陈大牛便是猛地一愣神，“去大纛那边？”
敌军冲营，一般有两个目的。
一是杀人烧粮。
二是抢夺大纛。
对于全军将士来说，大纛的地位，就相当于一军主帅。
若是主帅阵亡，士气焉存？
大纛，事关军心成败。
寻常来说，一支军队里，会有四支大纛。
分别为三军大纛与先锋大纛。
除了这四支大纛之外，还有一支大纛，最为重要。
那便是‘帅纛’。
帅纛所至，便是主帅亲临。
就在昨夜里，嬴渊已将帅纛立于前军大营中。
他就是要让脱欢瞧见这个诱惑。
而后一步步深入大营。
前军大营，少说也有一二里地。
待冲至此处，脱欢再想原路撤回，已经不可能了。
就在嬴渊与三百亲卫营将士来到帅纛处时。
已隐隐听到前方传来厮杀之声。
脱欢刚率军冲入营中那会儿，早已有所准备的先锋营将士，便自营帐四周杀出。
起初，脱欢也觉有诈，毕竟，他冲来的速度极快，而且，见周军营中刚升起炊烟。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不可能准备的如此周全。
就当他要撤军之际，又瞧到掩杀过来的敌军数量极少，而且骑乘战马的也不多。
更何况，若是有埋伏，待他入营中时，周军不可能不放箭。
于是，他便镇定的指挥瓦剌将士杀了过去。
不放箭，也是嬴渊的命令，只是怕打草惊蛇而已。
如果前来的人不是脱欢，那么，先放箭伏杀瓦剌大军，自然能够减少伤亡。
可若前来的人是脱欢。
将其活活围困，生擒活捉，其意义，要比杀死他更重大。
而且，一旦将脱欢活捉以后，朝廷自然也就能与瓦剌在谈判桌上交锋了。
也就不用一直将嬴渊留在草原上打转。
毕竟，在马哈木心中，整个瓦剌，也就脱欢能做他的接班人。
若是放箭，将脱欢杀死。
一个死人的价值，远远不如活人。
双方鏖战之际。
随着周军阵营里烟火升空的那刻起。
四周立时便就响起震耳欲聋的打杀声与马蹄声。
是负责藏于山野的周军。
而后军大营那边，也有大量的骑兵出动。
嬴渊将整支王师都给调动，就是要将脱欢留于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