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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生命

作者:浮鱼困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姜念瞳孔微微一缩,心底骇浪被强行压抑住,静默片刻后,她清浅地笑了。


    “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极为严重之事,未曾是说这个。”


    她瞥了眼一旁的符阵。


    “怎么,是因为它不亮了,所以把这原因归咎到我身上了?”


    忧的视线在姜念的面庞上逡巡,流连。


    昏暗的房间里,各方的面容神色都隐在这片模糊不清的光线背后。


    重色抵挡住了姜念面容上那细微变化的表情。


    这间房间内静声了一两分钟之后,脸上那探究的视线才被忧悠悠地收起。


    他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


    姜念自然地垂下眼睫,脑海里紧绷着警惕的神经,继续道:“既然无事发生,那么也该开始问答对话了吧。”


    那围在姜念周身的压力一轻,似薄雾般散开。


    忧笑盈盈着回:“好。”


    “眼前这一符阵,里边的符纸换了个作用。”


    他心里的想法稍微改变了一下,变得愿意吐露几个字了,不知是不是在确认姜念“真的”没来过这儿后,所下的判断。


    “符纸的作用是能让他人入梦。”


    “而所做梦的核心便是你近期所最想得到的东西。”


    姜念的视线随即落到了这层符阵上,符阵周身的光浅淡,好似被人耗费光了所有的力量一般,仅能维持最虚弱的呼吸,一亮一暗之中,亮度差别并不大。


    “不过这梦有一个前提——”


    忧抱着臂,那饶有兴致地想要透过姜念皮囊,来看清她心中所想,来将姜念的目的洗净呈上给神女大人看的目光又出现了。


    顺应着忧说的话,姜念配合转过头,在朦朦的黑暗中与他隔空对视:“什么前提?”


    “……”


    忧在这儿截止住了话题,仅抱着臂站着,在等待着她拿出诚意来与他对换。


    房间沉寂了片刻,长廊上的风抵达不到这更黑更深的长廊尽头。


    因此这儿比其他地方更寂静,被黑暗笼罩着,更容易放大心中的贪欲。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虚掩的门外那儿有一处亮光。


    姜念紧绷着神经,下意识往那儿撇去。


    淡光在地上倾泻一片,未有不光滑的暗痕打散这一地的光影。


    那——里并没有人静悄悄地站着。


    方才偷听的人似是彻底得到了满意的情报,逃之夭夭。


    她轻轻吸了口气,开口道:“你既与神女大人关系紧密,我不妨先换一个,待我说完这事儿之后,再让你选择其中一个奇物为好。”


    得到萧映竹的给她回的信,她已经将整条线串联起来,掌握得十有八九。


    在这一点儿上,她要比忧快一步。


    不过对方是一直保持着“任由你怎么调查,反正最终我能用这几个符阵交换到信息”的态度,对姜念这幅比他略急需线索的模样并未多做阻拦。


    其实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忧真的是跟着神女走。


    神女去哪里,他也就去哪里。


    可他有没有想过,神女为了不想让这场纷争的最终结局牵扯到他,从带他来到醉花楼的这一刻,就彻彻底底把他抛弃了呢?


    忧对姜念临场忽而换了个线索交换并无多少意见。


    姜念掩下眸光中的亮色,见着他没挡自己的话后,便继续道:“先说说‘药引’之事。”


    “那名‘药引’,同神女一般,最开始并非是乌糜众自愿加入的人,是和神女一样来自潇湘的人。”


    “——所以,你应当能猜测到。”


    她没有把话放得很明白,但是这一层的暗示几乎是相当明显了。


    就差捅破那层脆弱的薄膜窗纸。


    “……”


    忧陷入长久的寂静。


    他像是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竟没对姜念所说的线索询问任何一词,也未对这线索进行质疑,试探,或者肯定。


    脚步声在木地板上响起,这里的房间不如外边那般装饰的华美,就连地板都是陈旧的,一踩上去就有响声。


    避不开的响声。


    为了追查某件事儿,再怎么小心翼翼,再怎么想不引起他人注意,将心中的念头藏起来。


    也会发出必不可免的响声。


    这是过路而来的痕迹。


    在回头看时,就能知晓走了多远,给心中一个慰藉,一个定心剂。


    但在未回头看时,它也可能变成一把夺命的刀。


    忧又陷入了那一层深度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沉默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姜念最后瞥了眼符阵,继而跟了上去。


    —


    守在长廊拐角处的看守者又回到属于自己的岗位。


    他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望着廊院上空那一块方正的湛蓝天。


    待身后出现脚步声后,回头余光见到忧的身影,一个激灵又啪地站起身,朝他变出了一百八十度不敢懈怠的大转弯。


    走过看守者面前的时候,忧的脚步微微顿了片刻。


    他从沉甸甸的思绪里挣脱出来,就像是那已经彻底打上了死结的毛线团,厌弃地搁置到一旁,待无人之时,再前去细细地打理。


    “你可见过有其他人来?”


    这是引渡者第一次与他说话。


    看守者心中一紧,当即想到在方才时跑去小解了一会儿,那段时间内是否有人来过,这对他来说是个问题。


    秉持着醉花楼内那不得欺瞒神女、引渡者的教条,看守者想说谎的话在咽喉里绕了个半圈,抬头又无意瞥向了笑得正清浅,却似蕴藏着杀人之气的姜念,顿时通体寒凉。


    在引渡者淡淡的目光下,看守者最终觉得自己逃不脱这个不负责任站岗的罪责,坦白道:“回引渡者大人!奴,奴中途……稍微离开了一会。”


    姜念不出所料地偏过了视线,有些无奈地看向其他地方。


    这是醉花楼内部的事情,与她无关。


    至于忧想怎么惩处,就看他自己怎么想。


    静默片刻后,眼中只有廊院外绿意葱葱的树木,再无其他变化。耳畔的对话声似是被硬生生的截住,没再有任何回答传到她的耳旁。


    姜念保持着角度,抬头看了廊院一会儿,才抬手揉揉泛酸的脖子,身体一转,方向又朝忧正对过来。


    仅是一两分钟不到,忧还在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眼前的看守者不翼而飞了。


    那抹触目的殷红色在忧冷白的皮肤上尤为显目,姜念视线在上面一顿,又略无所知地移动到其他地方,挑起了别的话题。


    “接下来去二楼?”


    “嗯。”


    许是惩罚完看守者,心中还不解气。忧的反应寂淡,一副并不想与她多说的模样。


    ……到底还是被神女庇护的小孩子。


    姜念走在忧的后边,保持距离,垂下眼帘遮挡住眸中的锐利。


    现在已经将溪枕,又或是说,神女在这一场的站位中清晰的罗列了出来。


    神女偏单偏的如此明显,为了一个人而大费周章的布置一整局的混乱。


    其实不光是为了见溪枕,也是想给在乌糜众压抑这么多年的自己一个解脱。


    神女到底因什么而不能离开醉花楼?


    乌糜众通常的手段,都是较为残忍,给他人永远切断后路的才是。


    姜念一边细想着,从廊院旁经过,淡金色的光圈流淌过她侍女服葡萄紫的衣摆,映着她暗色的长袖流曳出金光。


    视线内只有向前走的脚步和走在身前,只有一袂衣摆进入视线的忧。


    她眨了眨眼,从这长廊上清洗地程亮干净的木地板上抬起眸,朝忧的背影看去。


    随即又若有所思的隐下眸中那道敏锐闪过的光。


    现在他应当是在盘算着如何帮助神女制造这场混乱了。


    但时间即近,周遭的一切都被神女安排得近乎无缝,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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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往哪里落针?


    还是……他想的事情正是神女出不去醉花楼的这一点儿问题上?


    沿着楼梯往上,醉花楼内统一的白金色让姜念有些审美疲劳,闭了闭眼,她压下心中那抹无名的烦躁。


    就差一点了。


    得要在又带她到下一个符阵之前,把奇物最大利益化。


    该拿什么话来对付忧?


    姜念向来不喜欢这种拿着‘为别人好,而去掌握别人一举一动’的借口,去无底线扒拉对方不愿给你袒露真相的这类行为,因此每次见忧在一旁猜忌神女时,都有些厌恶。


    这和那类窥视狂有什么区别。


    一边是乌糜众各方的眼线监视,另一旁又要瞒着忧这个试图无孔不入来看自己所想的少年。


    神女坚持到现在还能笑着布局还真是难为她了。


    不对。


    姜念的思绪忽得一顿。


    她一直是以“神女如何活着逃脱醉花楼,去获得无边自由”为前提。


    但是在这种长期受到精神压迫的环境中,神女真的会觉得这类抛下一切,义无反顾拉着溪枕远走高飞吗?


    即便是逃脱地再远。


    记忆也会无影无踪的跟随着她。


    或是在某一夜的星空下,又或是在某一处旅店里。


    一旦做到有关乌糜众的梦境,神女都会从安全的地方惊醒,四处观察有无乌糜众来访的痕迹。


    即便不是做梦,那远在外边游玩的‘自由’里,身处在乌糜众那段时间内所受过的精神创伤,也会无休无止地纠缠着她。


    记忆忘不掉。


    而神女的身体……


    姜念回想起昨日在送神女去客访的路上,目光无意落到神女手臂上的那道纹路。


    血红色的,如同藤蔓,从身体里穿破了肌肤,晕出痕迹,一个接一个的在她白皙的手臂,被长裙掩盖的脖颈上四散,如花一般绽开。


    栩栩如生。


    却又令人难言的毛骨悚然。


    “……”


    姜念再次抬起眼,看向走到前面的忧。


    他站在一处房门外,伸手打开门。


    长长的眼睫抵挡住了他眼眸之中的思绪,姜念分辨不清他到底想清楚了没有。


    但即便想清楚了,会这么快的接受吗?


    神女从一开始策划混乱,就不想继续生活下去的事实。


    她的生活轨迹被一个又一个意外打乱,冲散,变得破破烂烂,难以再恢复最初的样子。


    先是被人抓进了乌糜众,再是试图逃脱,却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抵挡住乌糜众对溪枕的追击,让溪枕一个人逃亡。


    再是想求助于鹤,却因为老者身体不适,这封求助信时隔多年,近期才被翻找出来。


    神女会不会想过给自己准备解药呢?


    她当是那类不愿屈服命运的女子。


    但……如昨日从侍女暗卫那儿获得的线索来看。


    神女确实是得到了能让自己摆脱乌糜众的解药,可天有不测风云,那两粒解药连同着伪装的货物,一并失散在了混乱的边境。


    ……


    姜念判断不出来,现在神女到底还想不想活下去。


    是孤注一掷的往前走,连同孟峥那般走像寂灭。


    还是仍然坚定抱着寻找生路的希望,在这个并不算美好的时代里继续去抵抗来自乌糜众的压迫。


    人心善变。


    这一刻神女还能在坚持下去,但待到下一刻,或下下刻致命的打击到来,她还能义无反顾地这般寻找生路,拼了命的活下去吗。


    可人家活下去还带着家人的祈愿或是祝福,或是信念。


    但神女逃脱乌糜众后,将面对她的是来自洹都的追捕,是又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


    姜念摩挲着香水瓶,进入了忧已然开了门的房间。


    她忽得下定决心。


    再试探一下吧。


    看看神女还有多少仅存想活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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