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映竹送到住处门口前,姜念搭在庭院的门上,和他轻轻摆了摆手。
“劳烦你今日送我到这了,时间不早,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即便没有和萧映竹天天共事,她也知晓萧映竹手头上的任务只多不少。
萧映竹站在门口,看了她片刻,目光动了动,眼底的思绪随即又被主人压下。
他轻轻颔首后,浅淡应了一声,便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看着萧映竹渐渐隐于夜色的背影,姜念叹息一声,随手将门合上。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疑心,总感觉……下午同他说完那些话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又隐隐转变了。
就像今晚回程的相处。
“……”
姜念闭了闭眼,挥散去这些又开始联想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转身进了屋。
窗纸内的灯亮了一阵,随即又被人剪断。
今夜宁静无事。
—
隔天,姜念早早起来选择衣服梳妆打扮。
毕竟要去见于指挥使与溪长官,不收拾干净怕是会落得个不好的印象。
但由于本身喜好偏简约风,她在衣着以及头发装饰上只是按色系搭配一下,未多做改变。
而妆容靠近偏现代的淡妆。
这个时代的镜子尚能看到面容,但相对于现代来说,仍然算模糊那一类。
姜念伸手将梳妆镜拿起,对着投进纸窗内的阳光照了照,温软柔和的五官即现在镜子上。
在现代时,她是二四二五岁。
而这个时代……
尚存留稚气的面容与她十五十六岁时相似。
若非是穿越,她真的不会想到,在不知名的时代里,会有容貌如此和她相近之人。
将镜子放回原位后,姜念随即拿起了那本本子。
原先是用来查阅是否有遗漏线索的,如今倒是成了她了解周边发生事情之用。
不然单单从她的视角来看,想要联系起全部的事件实在是太难了。
将本子放回包里后,站在镜子前打理了一下因坐下而有些褶皱的衣服。
确认装扮无误后,她背上了挎包,随即走出了住处。
—
昨晚同萧映竹定好了时间,因此到幽馆府邸门口时,萧映竹已经站在外边等她了。
怕迟到,也怕萧映竹等得久了,姜念整理了表情上前朝他挥了挥手。
“我没有来迟吧?”
听到搭话声,萧映竹转过了身,目光在她挽起的发落及一瞬,下移到了那枚明显的耳坠上。
“未曾。”
收回目光后,他应了一声,便抬手撩起了车帘。
“你先行。”
“……”
似曾相识的画面。
脑海里在屏州夜晚的回忆闪现一瞬,姜念压下了心中那抹莫名的怀想,从车帘下进了车厢。
坐到熟悉的座位上后,她将包放到了一旁,侧眸看向窗外,神经舒缓了不少。
这两天一见到萧映竹就莫名地紧张起来,不去看他倒还好。
碍于面子,姜念并不想让萧映竹发现这个端倪。
车帘放下后,侍从从外关上了门,便毕恭毕敬地目送他们远行。
从府邸到山下有一段下坡的距离,途径郁郁葱葱地树林,姜念目光掠及湛蓝的天色与飞鸟,转念出声询问道:
“你与秦公子……都是京城人吗?”
“京城人?”萧映竹目露讶异,随即认可了这个说法,“嗯,那里是我与他的家乡。”
“那……”和他一对视上,姜念就想移开眼,脑海空白一瞬,本想问的话又偏移了些,转而变成了八卦,“桃小姐也是京城人吗?”
“……”
车厢静默了一瞬,萧映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
“不是。”
“……嗯。”
姜念闭了闭眼,神色自若地继续看窗外掠过的景色。
之前她到底是怎么和萧映竹聊天的?
感觉和他忽然不会聊天了。
真的是纯尬聊。
这辈子没有给自己挖坑跳的姜念此时被自己绊进了坑底,想了半天如何化解自己带来的尴尬时,萧映竹出声打断了这有些微妙的静默。
“先前你所说的那名士兵现在为于鹤的部下,你若是有问题问他,稍后可以同于鹤提。”
主教调查的进展缓慢,姜念正想借着孟峥调查这事儿来调查自己穿越的事,听到萧映竹这么说,当即答应了下来。
“好,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
萧映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阖了片刻眼后,淡淡出声道:“你为我的同盟,无需如此拘谨。”
“……”
姜念张了张口,心底的矛盾无法言说,半晌后只好闭上了嘴。
“嗯。”
有意让双方的关系不再这么僵硬,萧映竹支着头点了点桌面,另起了一个话题。
“先前在药肆,我还欠你几个问题未回答。”
“时间正好有闲暇,不如就此打发时间?”
他的声音懒懒散散,不像平常那般带着疏离的距离感,也不会让人感到捉摸不清。
情绪也似能听到辨别些,变得有迹可循。
姜念思考片刻,出声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嗯。只要我能答。”
得到回答的保障,姜念将心底的几个问题逡巡个来回,最终避开能触及到他父母或是昌德帝核心的话题,选了个相对不痛不痒的问题问道:
“能说一下……你和四皇子之间的事情吗?”
从初次认识孟峥那一刻起,姜念就觉得他们之间有不妙的事情发生过。
现在和孟峥又成了暂时的合作伙伴,问清萧映竹和孟峥之间的关系,倒让夹在中间的她稍微会领清事儿一点,免得到时候合作谈事时踩到人家的雷点。
“可以。”
萧映竹倒是不惊讶姜念会选这个问题来问他,与之相反,他似是料想到了她会从这边入手问。
没有停顿片刻,他便没什么保留的回答出来:“孟峥从小身体不好,所以与我和秦览、霜华他们的生活不同,终日关在宫里不让出门。”
“因此他的性格比同龄人来说更为敏感,思考的方式也不同与旁人,对事物的看法都与我们不仅相同。”
萧映竹沉思了片刻,回想起当年站在昌德帝面前汇报任务完成的结果时,孟峥的神情。
那种毫不避违的直视、丝毫不觉冒犯别人的直白眼神。
“他对事物的看法很偏执,与如今的孟戬不同,他的偏执是落点于一个人的变化上。”
姜念眨了眨眼:“一个人的变化?”
“嗯,他关注旁人是否按原本的想法、或是抉择走,若是曾经下了注,日后又当丢弃曾经自己想法,那么便会被他认为是‘逃兵’,是无用之人。”
见到姜念面容仍有不解,萧映竹淡淡的开口更加详细地解释道:
“因为天生的疾病,他终身都会受到病情的折磨,因此他一旦选择了一个目标,他就只能朝着这一个目标走,没有后悔的余地,也没有容错的余地。”
想起孟峥在乡野生活,曾几次试图探寻他在做什么的记忆片段,萧映竹散淡地点着桌面,继续道:
“心思尤为敏感,想法旁人难以理解,决心改变自身的束缚但又无力抵抗命运,认清自身所遇到的困境后,孟峥就形成了这种一条路走到低也不回头的孤注一掷想法。”
“一边试着让自己挣脱命运,一边又被自己因困境产生的想法束缚在原地,每当透不过气,想看看外界人的生活,给自己编造出活下去的动力时,他就会把自己的目标放到别人身上。”
“别人若是按照他这类孤注一掷的想法走到底并成功后,他便会感到欢心。”
“但若是中途放弃了,他就会嗤之以鼻。”
当时从赤门到苍郡的那条船上,孟峥因犯病而强撑着的面容姜念至今还记得。
厌恶旁人的同情……同时也是唾弃自己病弱的身体。
在对旁人的放弃嗤之以鼻时,孟峥会不会更唾弃这个只能孤注一掷的自己?
姜念垂下眼,思索了片刻,随即又继续抬眸听萧映竹淡淡的话语。
“周围能接触到的人太少,所以孟峥的目标便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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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的身上。”
茶的香味从茶壶中溢出,片刻后,姜念面前盛满了一盏花茶。
她接过后轻声道了谢,顺着萧映竹的话问道:“……那便是你们在苍郡见面时,他所问的话?”
萧映竹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茶盏。
“嗯。”
“许多年前,我曾在陛下面前立下誓言,但多年之后……”
他微微弯了弯唇。
“如你所见,我在洹都的名声并不好。”
“因此,他在我这儿投放下的目标算是破裂了。”
姜念蹙了蹙眉:“你在这之中所做的事,也与他无关,从头到尾不都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吗?”
“是他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身上。”
讶异姜念的反应会如此大,萧映竹摩挲了杯盏,片刻后话语里带了上了些许散漫的笑意。
听上去像是他对孟峥看法并未有过多的生气,反而无法波动到他的心绪,显得无所谓。
“或许是,不过尚有些还未说完。”
“我的父母与长公主是朋友,而长公主对孟峥来说意义非凡,因此他也在芥蒂我目前在洹都的名声,有辱父母过往所做之事的美名。”
“……”姜念握着茶,抬眼看了萧映竹半晌,“你没有做错什么。”
萧映竹支着头,掀起眼看向姜念。
“常人皆易被纷杂事物迷花了眼,能看清事物的根蒂的人,终究只是愿意背事物接纳的那一小部分人罢了。”
“被徘绝在外的人,即便在如何努力,也无法得到自己所知的答案。”
车窗外的光透进到了案几上,照亮了萧映竹绮丽漂亮的眉眼。
他的情绪极为平缓。
甚至同外边相传的喜怒不定尽相反。
“所以,姜念,我并不为此抱怨。”
只不过是被筛选下去而忿忿不平,发出反驳之声的旁人罢了,着实没必要废情绪。
她听出萧映竹话里的话了。
“……即便是要将所付出的一切都被他人占据,过往的美名皆要被抹除吗?”
姜念垂着眼,看向手中的茶盏。
那里面映出了她温婉的眉眼。
“我觉得这并不公平。”
“等东澜对洹都的风波平息后,那些人……都只会将一切受到的苦难归根到你这位‘不作为’,甚至会‘背叛’昌德帝的国公爷身上了。”
“享受着你们日夜奔忙而带来舒适环境享乐的贵族,以及那些蒙骗在贵族话语里的百姓。”
“……真的不能改变这一切吗?”
“……”
萧映竹看了她片刻,语调的懒散不知何时褪去了,又是一片捉摸不到的散淡。
“担当起这个职位时,我就知晓这是必经之路了。”
“姜念,你无需为一个不觉得委屈的人发声。”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桌面。
“比起为我觉得不忿,或许将感情精力花在如何从醉花楼里得到情报更好。”
“……”
姜念叹了口气,心底的沉重未散,反而更多了些。
“你这样说话真的很令人扫兴。”
收到她不满的眼神,萧映竹极淡地笑了笑,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这些原因相叠——所以孟峥与我不合。”
“我所回答的问题,现在能让你满意吗?”
“……不能。”
姜念摇了摇头。
“这样看来,像是他单方面怨恨你。而不是你俩都有矛盾。”
“若是当初见面时,你对孟峥反驳的话语是因为‘国公爷’这个外在人设使然,那之后呢?”
她若有所思地回忆起过往种种。
“从之后所发生的事来看,你也和他似有些摩擦。”
萧映竹顿了片刻,忽而勾起了唇,垂眼看向她。
“你没有发现?”
话题主人公莫名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姜念很是茫然。
“发现什么?”
萧映竹支着头,勾着唇悠悠道:“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你的身份。”
“所以之后的纠纷,都是因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