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肖鹏睡得正酣,客栈内一片寂静,连猫叫都未闻。
突然!多年行走江湖的警觉如电流般掠过,将他从梦乡中立时拽回。汗毛直竖,一双虎目在黑暗中猛然睁开。
有人!
几乎是在意念一闪之间,肖鹏已从床上跃起,动作轻盈无声,如同夜风拂过。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窗边,双手紧握,随时准备化为凌厉拳风。即便赤足踏在木质地板上,也未留下一丝声响。
他方于窗侧贴身藏好,一道人影果然在明纸上映出!
“肖兄?”人影敲敲窗框,声音有几分熟悉,“肖兄,是我,南宫连朔。”
闻言,肖鹏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轻轻推开窗户,南宫连朔一个利落翻身,跃入房内。
“南宫兄怎的从此处来访?”说着他并指指向那偷摸来路,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
笑意未消,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敛,正色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南宫连朔有点不好意思,一是为深夜造访难免打搅,二是老实孩子撒谎心里会虚。
避开对方关切的注视,他眼神飘向窗外,低声道:“我查到严云的行踪了。”
没想到这一举动在肖鹏看来,反而以为事态严重。毕竟南宫连朔目光悠远、语气不明,想来是那严云作恶多端,他自觉责任重大吧。
哎,可真是个江湖好儿郎啊!
肖鹏重重一拍他的肩膀,眸色坚定,一派正气:“南宫兄放心,有我肖鹏在,此次严贼必定就擒!”
见他似乎还有言未吐,接着宽慰道:“南宫兄,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南宫连朔仍瞧着月色,不敢同肖鹏对视:“我打算……我打算再召集一些帮手。哦!在下绝对没有质疑肖兄能力的的意思!我是说,嗯,人多会保险些,毕竟那严云好不容易露出破绽,我是怕万一失手……我!我是说我可能失手!肖兄你’穿云一拳’的名号江湖上可是叫得响的,可还是为求稳妥……”
“哈哈,”肖鹏豪爽一笑,打断南宫连朔愈发混乱的解释,
“南宫兄不必紧张,我肖鹏可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你说得在理,人多确实更安全。严云当初能从停风门盗走秘宝,又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绝非泛泛之辈!这样吧,我去南来客栈通知楚威兄弟他们。至于你,想叫谁就尽管去叫,一个时辰后,咱们在风侯街口碰头。”
“好。”
说干就干。
二人随即翻窗而出,各奔东西。肖鹏的身影向南渐行渐远,南宫连朔则心怀羞愧,向北疾行。
一个时辰后,十六人于风侯街口齐聚。
虽说此时天色未明,街上寂寥,但如此多的人在此聚头也并不显眼,众人气息内敛,可见都是些高手。
南宫连朔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今日早些时候,我查实了严云的藏身之处,事出紧急,才匆忙请各位相助,还望各位包涵!现下刚过卯时,咱们得立刻行动,趁他熟睡之际,一举将其擒获!”
毕竟时间紧迫,众人草草商量过对策,就动身前往城东郊外。
郊外有座废弃道观,修在荒山半腰,若非特意来此搜寻,平日里还真难瞧见。
确实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十六人经过一番周密筹划,决定分成四队,从四个不同方向包抄,誓要将他团团围住,不留任何逃脱的缝隙。
随着一声布谷鸟的啼鸣,树丛中刷刷刷窜出数道矫健黑影。
四人迅速占据道观四角,形成坚不可摧的防线;两人轻盈跃上房顶,居高临下,监视着周围的动静;又有四人留在原地,作为后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而余下之人,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道观之内!
可一进来,里面的情形却让众人大失所望。
观内左堂铺一草席,席边一堆柴火,余温未散,几根柴棒还洇出丝丝暗红火星
——显然,这里的人刚刚离开。
“哪里跑!”观外忽地一声疾呼,里面的人虽不知什么情况,也都迅速闪身出去。
才到门口,就撞上忙慌慌的许峰成。
楚威急拽住他:“峰成,什么情况?”
“威哥,你们刚进去,劲仇便看见南边树林里闪过一道人影,大家都跟着追去了!”
肖鹏眸色一凛:“严云!追!”
只是他们未料到那严云如此难缠。
身法奇特,脚下生风。这群人南来北往闯荡江湖多年,也从未见过此等轻功。
他放风筝一般遛着众人,每次即将丢失踪迹之时就会特意慢下,似乎是在等着他们。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大家追着追着追出真火来,可即便恼怒,也碰不到那滑不留手的严云一阙衣角。
众人一路向东,日头升起,眼看已从西郊追至东郊,有些农户人家升起炊烟,远处隐约现出几处田亩,三三两两的农民站在地头。
借着光,追了小半宿的众人,这才看清严云究竟是何模样——
他虽面上蒙着黑布,一身夜行衣,看不清楚容貌。但身形劲瘦,宽肩窄腰,普通的黑布靴紧紧包裹着修长小腿,每踏出一步都颇为游刃有余。姿态挺拔,墨发黑亮,倒是有些……众人不愿意承认——大家之范。
其中几人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南宫连朔,更恨那严云几分。
只有我们正道人士才可如此清俊!
那严云脚下不急不缓,逐渐向村落靠近。大家急了,生怕他贼性大发,伤到无辜村民。
“救命!救命——!”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身后突兀响起。
江湖上向来以人命为先,这几声呼救使得众人身形一顿,下意识扭头望去。
只见大道上一白衣女子正竭力逃跑,几十名持刀杀手紧追其后。
不过一息,再回头时,严云突然发力,向村子反方向几个闪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当机立断,返身冲向那名女子。近了才惊讶发现,她竟是昨日方夺桂冠的花魁李师师!
此时的李师师,仍旧穿着昨晚那袭素白流纱裙。
“救命!”应当是见到有人援手,她的声音染上几分凄婉,众人脑海中闪过一株覆雪红梅。
几十个杀手追杀一名弱女子,这女子还是自己昨晚亲选出来的花魁!
欺人太甚!不是人哉!
十六名高手竖眉爆喝,极速迎上杀手,身后甚至拖出残影,比追严云时还要快上几分!
所谓的杀手不过是杨府侍卫,怎敌真刀真枪闯出来的江湖高手。很快便被秋风扫落叶般杀得一个不剩。
狠狠击出一拳,胸骨碎裂之声随之响起。解决掉最后一人,肖鹏回头,发现李师师已在不远处背对众人,倒地不起。
她身下的黄土已成红土,白裙染血,纤巧的肩头微微颤抖。不必走近,便能想象到她此刻正费力喘息的模样。
此时众人周身浓重的血腥气,仿佛都来自那柔弱女子。昨日舞台上的红梅凋零,转眼在现实残忍上演。
肖鹏失神奔向李师师,脚步都不自觉带上些慌乱。
李师师的下巴和脖颈处满是血迹,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人不忍直视。若非遭受了极重的内伤,她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吐出如此多的鲜血。
此刻,她的双眸紧闭,长睫轻颤,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肖鹏缓缓蹲下身,先在衣服上擦了擦双手,然后半托起李师师的上身,使其仰面半躺,试图让她在弥留之际能够稍微舒服一些。
众人都围拢过来,其中不乏附近的村民。
大家无人发一言,气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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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沉重。
初生的日光透过云层洒落,比平日都要黯淡几分,为斯人凋落献上一份祭礼。
李师师急喘几下,双眼费力睁开,想来已是回光返照。
她颤抖着右手,艰难从怀中掏出两本册子,想要递出。可那册子对她来说太过沉重,手臂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肖鹏见状,急忙伸手接过。
李师师努力牵起嘴角,挤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随后气若游丝道:“各位、各位义士,师师在此谢过大恩。可……可惜我不能给各位行礼了,还望……各位见谅。”
说着,她口中又溢出大口鲜血,面上闪过痛苦之色,眼神却清明了几分。
她强顺口气,才接着道:
“昨夜杨祖全与人密谈,我听得几句。趁他不察,偷走、偷走这两本簿子。此乃杨祖全罪行之证,还望各位义士可以令其伏法,还、还汾滨城一片铮铮青天。”
“奴家虽为妓子,可也是大秦子民,既知贼人滔天恶行,怎可坐视不理……可惜、可惜我是看不到他伏诛的那一天了。对、对了,昨日师师承诺,于、于城内四隅广开粥棚,”她眸中的光彩渐渐消逝,“还望……各位能……助我督促刘妈妈,完成……”
最后一句话终究未能说完,她的头便轻轻倒向一侧,搁在身上的手也无力滑下,再没了声息。
即便是见惯生离死别的江湖人,此刻也忍不住喉头发哽,更何况那些苦命的村民。
虽说昨日很多村民没去现场,但花魁义举却早就传开。她以命相搏取得杨祖全罪证不说,最后时刻竟还在惦念粥棚!
实在是,实在是……
他们用粗粝的手背抹着眼泪,苦命之人往往更容易为别人的苦痛所触动。
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不断有村民加入这场无言的哀恸,悲伤的氛围在空气中浓稠搅动。
良久,肖鹏猛地一拳砸向地面,一个尺深坑洞从他手下裂开:“杨祖全!!”
这一声怒吼瞬间点燃众人,悲伤转化为愤怒,迅速蔓延开来。
“李师师姑娘不能白死了!杨祖全伏法!”
“对!李师师姑娘用命换来的证据,那杨祖全作恶多端,这回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
“杨祖全偿命!”
“杨祖全偿命!”
一片声讨声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将李师师姑娘先安置在我们峰脚村吧。”
肖鹏听见,缓缓起身,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他手臂上沾满那已香消玉殒的花魁之血,灰蓝的衣袖被染成黑色,紧紧黏在皮肤上。
右手中紧握的两本厚册上,还留有几道模糊血印,那是李师师从怀中取出时留下的痕迹。
只听他咬牙道:“诸位,斯人已逝,咱们不能辜负她的一番重托。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令那杨祖全伏法!这样,此处空旷,过于显眼。大家先行入村,再行细商。那杨祖全见杀手未归,定然也会有所动作,咱们的计划一定要抢在他的前面!”
见众人都表示赞同,肖鹏请来几名妇女,将李师师的遗体抬上,一行人迅速隐入村内。
然而村内之破落令这些大侠都始料未及,即便是见多识广,可过得如此凄惨的平头百姓,实是无法想象。
找了小半圈,才找到一间相对像样的屋舍安顿花魁遗体。之后村民选出几名代表,与他们在村内祠堂开小会。
一时凑不出这么多凳子,大家围站一圈,还是由肖鹏主持大局:“方才我粗粗看过那两本册子。一本是杨祖全贿赂官员的记账,另一本我却没看懂,仿佛是与田产有关,在座的各位有谁了解情况吗?”
册子在众人手中传阅,可谁也没有头绪。
这时,几名村民互相看看,其中一人犹犹豫豫道:“我们……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肖鹏神色一动:“哦?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