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心里明白,短短两日不足以让曲萧和脱胎换骨转变心意,便没有再找曲萧和,一个人带着两颗药丸下了山。
曲萧和出了陵游殿,爬上了山顶,默默地看着林伯的身影顺着盘旋的阶梯消失在了崇林叠嶂之间。
之后的日子里,曲萧和总是一个人往百草堂后面的山上去,望着远方出神,直到太阳落入对面那山谷之中,才借着余晖慢慢地回到陵游殿。有时他能碰到日落而息归家的村民,听他们谈论着地里的收成,近期的雨水,渐渐地发现这世界上除了行军打仗之事,一草一木,日月星辰,天气万象,皆有学问。
从前的生活,像一把无形的枷锁,让他无法张开双臂感受风过松林,也无法仰起头感受春风化雨。如今重活一世,他像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小心地触碰着天地万物,河水是冰凉的,花朵是娇嫩的,树皮是粗糙的,雏鸟的羽毛是柔软的,一切习以为常的事物都变得新齐起来。
曲萧和开始走到更远的地方,带兵打仗锻炼出的能力让他轻而易举就记住了阳庭山复杂的地形,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能顺利地找到回去的路。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山坳之中,有几处坟墓,他走上前去刚认出墓碑上所刻的文字,便晕了过去。
萧风笙正等他回来一同用晚膳,可是等来等去天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他还没有回来。萧风笙怕曲萧和出了什么事情,便跑去了百草阁告诉了叶玄明。
叶玄明得知曲萧和近日总去山上转悠,并没有担心反而有些欣慰,摸着胡子说道:“他若不是自己跳了崖,那便应该能回来的。这山上凡是靠腿能走到的地方我都去过,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啊。”
萧风笙急得满头大汗,见叶玄明不紧不慢地心里更是焦急,说道:“这山上漫山遍野长满草药,萧和会不会是误食了有毒了东西?”
“他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儿,难道还能直接吃花花草草吗?”随即叶玄明眼睛一转,想到了一处地方,“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他。”
叶玄明提了灯笼,上山来到了叶柏仁等人的墓地,曲萧和果然就躺在那墓碑前面。叶玄明松了口气,在墓地旁的草丛里扒拉了一会,找到了一株可以解曲萧和之毒的草,用手揉碎后塞进了曲萧和的嘴里。
曲萧和含了一会儿,苏醒了过来。
“叶堂主?我怎么晕了过去?”
叶玄明将他扶了起来,做到了一块石头上,说道:“这是我夫人和柏仁、南星的墓,我不想他们被打扰,就在周围重了些毒草。寨子里的村民都知道,不会靠近的。”
“哦哦,原来如此。我听阿耶说起过柏仁叔父的事情,堂主,您的心里难道就不恨吗?”
“恨?我应该去恨谁呢?恨村民?还是当时的郡守,还是太帝?还是应该去恨这万恶的世道,大争的乱世?”
曲萧和追问道:“那您当时为何不投靠大齐?”
叶玄明看着叶柏仁的墓碑,眼里已是释然与解脱:“我恨的只是不把百姓当人看的王权罢了,南风和大齐都是一样的。那你呢?你恨的又是什么?是惨无人道的齐军?还是宠幸奸佞的顺帝?”
曲萧和茫然地看着叶玄明:“我也不知道,我阿耶死在齐军的箭下,我应该恨透了大齐才是,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总是怪…陛下。”
“人生总是有比恨更重要的事情。顺帝昏庸无道,南风气数已尽,只是大齐若不能迷途知返,天下必将大乱,百姓又将经历一场浩劫啊。乱世之争,即便咱们若是没有揭竿而起的能力,也应该尽自己所能去守护一方的百姓。”
“堂主,以百草堂的势力,您为何不出山为了百姓去争一争这天下呢?”
叶玄明笑道:“我争这天下来做什么?谁坐在那个位子上,手里有了生杀大权,都会变的。百草堂无心争天下,只求能庇佑更多的百姓。或许有一天,会有一个新的世界,没有王侯将相,人人生而平等。只不过我是等不到这一天了。萧和,除了恨,你也该想想你往后的人生如何过才是不后悔的一生。”
“如何过才是不后悔的一生?”曲萧和喃喃地说道。
“你慢慢想就可以,今日不早了,先回去吧。”
曲萧和起身,拿起叶玄明的灯笼照了照四周,问道:“堂主,我是中了什么毒?解药又是什么呢?”
叶玄明故意卖关子说道:“你若是想知道,明日辰时,去藏书阁,你就知道了。”
第二日辰时,曲萧和按时来到了藏书阁,可是却不见叶玄明的身影。曲萧和推门进去,藏书阁的阁架上所放的医术,比曲蓼严书房里的兵书还要多上几番。除了传世的医书外,还有叶玄明的一些手稿,记录了行医以来遇到的所有患者的案例,以及世所罕见的各种奇珍异草。
曲萧和随手拿了一本,翻看了起来,没有注意到叶玄明走了进来。
“你连草药都识不得上百种,还是先看些简单的吧。”叶玄明从书架上挑了一本,递给了曲萧和,“这上面既有图画,又介绍了每种药相应的功效,当你知道你昨晚所中何毒后,再来找我吧。”
曲萧和看着叶玄明离去的背影,问道:“学医可以救南风吗?”
叶玄明没有回头,只留下了一句:“学医救不了南风,但可以救百姓。”
自从柴婆和柳华吃了林伯带回来的药丸后,风雪鸢每日都要问八百遍她们俩的情况。柴婆和柳华得了林伯的嘱托,只挑好话说与风雪鸢。
“婆婆感觉好多了,只是哪能一夜之间就活蹦乱跳的,你以为你采回来的是仙草啊。”
风雪鸢向柴婆描绘着西雪的风光:“柴婆你若是见了那日照金山的美景,你也会相信长在那么美的仙境里的,就是仙草。”
柴婆戳了风雪鸢的脑门,佯装生气说道:“所以你就在西雪待了那么久,一点也不想婆婆?”
风雪鸢揽着柴婆的脖子撒娇道:“我怎么没想了,你不信你问柳华,我是不是想柴婆想的都快哭了。”
柳华笑着说道:“柴婆你听夫人胡说呢,夫人那是听见狼嚎怕的呢。”
风雪鸢追着柳华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直到杜掌柜来了,两人才安静下来。
杜掌柜将一个簿子交给了风雪鸢,说道:“夫人,这是按您的要求挨家挨户统计的,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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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老人与孤儿,以及因战乱失去男丁之家,都在这里了。城外的庄子也都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出来了,作为义馆,收留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幼童,如今有阿婆十一人,阿公九人,十五岁以下女郎二十一人,儿郎十四人。每逢初一十五,在城门口开设粥棚。”
“太好了,没想到我去西雪前交代的事情,你都办得如此妥帖。只是义馆的孩子不能不上学堂,我想着在城里再找一间屋舍,开一间义学,只要有愿意来读书的孩子,都可免费上学。”
柴婆一听,不禁问道:“难道连那些富户的钱也不收?”
“柴婆,既然是义学,那教得肯定与私塾里的不一样。只需教他们识文断字,明事理,辨是非即可,并不教很深的学问。除此之外,再教他们记账、手工,日后他们长大成人了也好有一技傍身。那些大户人家是不会把孩子送来的。”
杜掌柜点头说道:“夫人这法子真不错,既能让穷困人家的孩子学到一技之长,又不必担心富家子弟占用学堂的资源。”
风雪鸢笑道:“那你便去办吧。”
“是,夫人。”杜掌柜眉头一皱,又言,“还有一事,小的没能替夫人办好。大凤姑娘……”
风雪鸢急忙问道:“还没有大凤的下落吗?”
“这些日子城里的人走的走,逃的逃,宁侯手下的几家秦楼楚馆都关了门。这几日才陆陆续续开张,我们能去的都去找过了,就剩千丝阁了。可是咱们的人进去听听舞乐还行,可是若想再进一步,那得需要人引荐的。宁侯府咱们就更进不去了。”
杜掌柜的话不禁勾起了风雪鸢的好奇心:“这宁侯府,究竟是什么地方?”
“宁侯府在城外,您只出了东门再走上了七八里,看到那院墙是平常人家的两倍高的一处宅院,就是了。平时宁侯府大门紧闭,极少见有人出入。咱们百草堂这么多年,与宁侯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是井水不犯河水,那也不好贸然去求阿公了。你只管办好义学的事吧,大凤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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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自从回到盛德医馆后,心里藏了好多事情,续骨草的秘密,曲萧和的秘密,却都无法对风雪鸢说,每每见到风雪鸢,总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风雪鸢也发觉了林伯的不对劲,一天晚上,她堵住了正要出门的林伯,拉着他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林伯,你怎么从山上回来就总是怪怪的啊,是不是阿公出什么事了?”
林伯左顾右盼不敢直视风雪鸢,说道:“他整日在山上修仙,人间的闹心事都让我干了,他能出什么事?”
“那…你和柴婆又吵架了?”
林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去去去,我和那个老婆子有什么好吵的,你若是没别的事,我还要去各个药铺查账呢。”
“哎呀,”风雪鸢拽着林伯的胳膊,死缠烂打地不让他走,“林伯你心里若是有什么事全在脸上了,你若不说,明日我就自己上山去问阿公。”
“你自己解不了瘴气的毒,去了也白去。”
“那你就忍心看我死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