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盘旋上空的血手停下来,连墙体碎块也静止了,男人转过的独眼恰恰盯在他们身上,眼中茫然,像是不知道他们为何在这儿。
接着嘴角古怪地掉下来。
“是谁!是谁!你不是郁自成,你是谁!”
郁自成?
解里尘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思索间地面在两人脚下塌陷,兀地爬出几只手就冲着他们腿上抓。他就势撤后,抽身一避跳到一块断墙上,空中血手闻声而动,蛇形追上,擦着白骨笼出的罩子——
“铮!”
分明不是实体却发出一声清鸣,墨光流溢,几丈远外巨物压断了雨幕,血手轰然撞在底下的白玉阶上。见一招不成,它们便齐齐在手腕处一扭,硬生生凹过角度对准解里尘——血手形制大,“咔嚓”的巨响声也直贯耳膜,明摆着不给对手反应时间,再次压上来,势头极猛,席卷周围的雨和风,仙力混沌激荡,这根本不是凶祟能有的力量!
不止,不止,大乘五重境,四重,二重,一重,仙力还在暴涨,竹涛轰鸣,像是在恭迎什么东西。
然而,解里尘穿梭在无数大大小小的血手臂中,臂上托一个阿清,还是稳,血液飞溅,半片不沾身。若有人在场旁观,定会分不清暴雨中谁才是那个鬼魅,一时间雨声、墙体崩坏声、冲撞声、玉阶碎裂声纷至沓来——
“咚!!”
四周血手招招致命,解里尘扶着阿清的肩避过一击,黑色的黏液擦着衣袍滑落,他倾身落地,借着腿力将上身伏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接着单靠两腿的力量撑起身,腰际发力,带着阿清扭开地上的血手。
“啧,真当自己是千手观音么?”
眼前血光雨影,阿清尚有意识,攀着解里尘的小臂一路吐,那血无疑是为血手指明方向,接下来几息时间里周遭血手密不透风地朝解里尘袭来,灰白的墙面被按上一个个的血手印,这哪里是往生殿,直接下地狱境的话大概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解里尘低头,却不是在看血手,而是在看阿清。
一开始吐出来的东西尚且可以称得上是“血”,直到一块东西掉到他虎口,软的,热的——他张手一看,半块黯红的肉赫然出现在手心。
凡人吐血能吐出肉块的,不是死也是重伤,他当机立断,手指按住胸口,一层层剥开衣襟。
冷白的胸膛暴露在雨中,但他的手指并未停止,指尖寸寸压进去,皮肉撕开的声音在这混乱中已经微不足道,血流出来,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须臾五指一扣,猛地将脊柱拔出来——
咯,咯,咯。
噗呲一声,血肉从修长的指节上流下来,十二节胸椎破膛而出,雨光中泛出诡异的白,他动作未停,五指翻转,一柄长骨赫然从胸椎中间破开。
不远处男人喃喃自语:“是谁……如此仙力,好啊……”
解里尘面无表情。
这长骨不似世间任何一种兵器,通体细长却有一丈高,白骨如玉,没有骨节,森然冷光一出,十丈内血手全数溃烂——解里尘叩它于虎口,目光精准地咬住男人的身影,眼尾眯起,铮然一阵凌空嗡鸣!
地面一道深痕被血手堪堪挡下,顷刻四有其三已被斩落,几乎就要长驱直入,可被斩落的两只化作黑水蓄势猛扑,似是活物,男子的面庞闪烁其间,激战中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
解里尘眼底流沫,长骨迎着急雨回到他手中,漫天黑水扑来,他指节一叩,仙力长灌入骨——
电光火石间,一抹冰凉沁进脏腑。
!
长骨的压迫感骤然崩裂,目光下移,青白的半只手已经没入了解里尘的身体,三寸。
“……”
阿清面色苍白,猛地推开他,手指抽出,五个指甲都染了血,此时两人所站足足有一墙之高,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踉跄几步半只脚踏出边缘,踩了个空,轻飘飘掉下去。
雨太大,听不清身体砸在地上的声音。
霎时间风云倒转,解里尘腹间剧痛,不得已调转仙力与此抗衡——没指三寸,原本只能算是个小伤口,可此时那处像是个无底洞,仙力聚不拢,正在疯狂地流失。
他眼底一暗,没有犹豫,在黑水漫过头顶前一手扎进那个血洞。
“噗叽。”
长骨的银光被黑水吞没,血腥四溢,黑暗湮没二重境。
——
——
永明寺。
秋阳正好。锦萍萍同一众女眷走到六仙殿。
月儿看了看身后,执了香火到锦萍萍身边。夫人今日心情一直不见好,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忧心少爷的病。
她小心问道:“夫人可是在等什么人?”
“……”
“……不,”声音的主人顿了一下,拿过香,“没有。”
空气中隐隐震动,锦萍萍心神不宁地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看到。殿后正埋头苦睡的一个脑袋蓦然抬起,看向了佛顶山的方向。
——
——
二重境内。
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男人被一根长骨贯穿,面前半张脸妖冶到诡异。那张脸自鼻梁以下的部位变成骷髅,所以看不出表情,更怪异的是他的身体,绿袍中隐约能看见腹部一个血洞,上下两截身体只用几片血肉相连。
而握着凶器的那只手,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白骨。
冰冷的器物绞在腹部,解里尘垂目看他,意有所指:“艮簿宗,徐阶……确实是一份大礼。”
暴雨早已消失,不知谁的血从他下颌处滴落。在他背后,数层楼高的黑潮被定在原地,金纹从他体内涌出,盖过大片黏液,双方僵持不下,此刻二重境内光是仙力冲撞就足以压死寻常修士。
男人嗬嗬笑起来:“你知道我?”
残破的手掌轻轻搭住长骨,没等到回应,又自顾自道:“用仙力硬顶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感觉咳……很吃力?”
解里尘一言不发,雄浑的仙力从他腹口泄出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源源不断。
徐阶抬起手,近乎痴迷地透过血洞看着那些金纹,忽然话锋一转:“可没了仙骨你又能撑多久呢,解里尘?”
仙、骨。
解里尘眯起眼睛,哧一声拔出长骨,语速很慢:“看来你也知道我。”
徐阶痛得痉挛,没有否认,嘻嘻笑道:“我是猜的。”
解里尘直起身,歪了歪头:“我也是猜的。”
徐阶还在神经质地笑:“仙骨用完了,这次你要怎么办,啊?咳咳,还要用仙力抵么?没用的解里尘,这份大礼还没完呢……”
“啪嗒。”
解里尘另一只手还是人形,扔下一个东西,那东西上头沾血,扔在地上时还蠕动着,就是从他腹中剜出来的。
“你说这个?”
徐阶一愣,颈间一抹凉意抵上,长骨锋利,划出血来。
“对上仙下蛊,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徐阶任由骨锋划开他的肌肤,阴□□:“蛊术?你觉得它是蛊术么?”
解里尘一脚踩碎:“不是?”
徐阶好似并不心疼:“也无所谓是不是了,反正你已经出不去了。”
“就凭你?”
解里尘闻言冷笑,笑意未落却骤然回头,长骨反手一横,直直抵住一道冷光。
“铮——”
一道冷剑与他短兵相接,剑锋相对,两寸近处黑衣人影闪过,落在地上。
“我说了,大礼还没完呢。”
须臾三个黑衣人同时出现,身影在解里尘周围不断变化,人手一个木盒,看形制像是千乾匣,却更加精密,随着几人手指开合,混杂的仙力冲出来,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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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吸收。
霎时间黑潮重新暴怒,无数血手从中升起来,其中涌动,“唰”一声,解里尘的禁制被撕裂一个口子!
糟了。
他眼中暗光,看向徐阶——重伤成这样还能驱动阵法,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木盒中的仙力在不断增生,下一刻又一道裂口出现,解里尘长骨驻地,密密麻麻的仙力从他脚下扩散,鬼魅般向几人攻去。一时间二重境震荡不止,几乎有坍塌的迹象。
可很快,解里尘面色骤变。
徐阶幽幽道:“怎么样,觉得这仙力熟悉么?”
黑潮之下,不知何时已形成一个牢笼!
身体里仙力极速流失,不,还有更多,细密的仙力萦绕周身,他越是攻击,仙力就越被吸收,无声地形成一道密不透风地墙,挤压在他周身。
解里尘眉间紧拧,下一刻一只血手拔地而起,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大阵终于展现出它原本的模样。
一道缝隙微微张开,解里尘浑身骤冷,五感如入水中,模糊、朦胧,失去了知觉。
——
血红的阵纹显现在黑暗中,没有天空,没有竹林,往生殿三个字悬在半空,裂成两半。男人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像是也呆住了。
做到了,他做到了,虽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快……他要将这消息告诉长老们,告诉郁……
极度的兴奋和极度的恐惧编排在他脸上,他支撑不稳,四下匍匐,突然一只脚踩住他的手掌,他吃痛抬头,是一个黑衣人。
另外三人站在一旁,态度恭敬。
“郁自成……你果然来了!”
黑罩下那张脸轻哼一声,跨过男人,抬头看向前方。
这东西不像凶祟,更不像魂鬼,只能从一呼一吸之间感受到它是个活物。它身上的气息不属于人界,也不属于二重境,阵法为它打开一道缝隙,它从那缝隙里挤出来。
缝隙被它挤压变形,堵住外人往里头看的可能。而这尚不是它的全身,应当说,光从眼前景象跟本无法判断它全身。
“啧!”
他不满地低头,只见徐阶爬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腿,身后几人想要阻止,却被他抬手打断。
两根拇指滑稽地敲他的腿,徐阶声音急切:“我唤出来了……你,你快去告诉长老,有了它,我艮簿宗必定能,能……”
“砰——”
黑衣人一脚将人踢飞,残缺的身体倒在地上,扬起一抹微不足道的血雾。
他嘲讽地一笑:“师兄,你以为长老还会听你胡言么?”
徐阶爬起来,语气急切:“此事不一样!此物一出,必然惊世骇俗!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可以不在意,我,我可以把它让给你!”
“让给我?”郁自成声音扭曲,一旁三人颤了下,下一刻他们的老大原地消失,兀地出现在男人身前,拎起他的头发就是一巴掌挥过去。
“我还用你让?”
阴冷的声音充斥二重境,这一掌没有灌注仙力,却硬生生将人掴飞一丈远。
空间无端变得狭小,像一个囚笼。
郁自成站起来,慢慢走到那巨物跟前:“你看看你现在,徐阶,苟延残喘,四肢不全,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你干净。
“我来看你,供你场地、仙力,费力将人引到此处,是施舍你,懂么?”
他说罢,朝那巨物伸手,慢慢碰上去。
徐阶大喊:“慢着!”
叮!
一声轻鸣,他像是被灼痛一般猛地后退,等站定再看手时上面已经全是焦黑的痕迹。
眼前,巨物身上六道锁链静静流淌着,上边文字古老繁复,一道虚影出现在几人面前,长发瀑地,面目模糊,长指一伸,隔空点在他额上。
“轰——”
二重境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