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阿清猝然转头,双手扣住了他的肩。
“别……解里尘你别……”
入目一张仓皇的脸,像是真的怕他下一秒就会去杀人。见他不说话,那双眼眸颤动,却不移开,要他一个不杀人的承诺。
解里尘靠在椅背上,指尖抚过阿清的长发:“紧张什么?”
玩笑般的语气。
阿清刚要松一口气,只听解里尘下一句又接上:“她跟了别人也就罢了,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就算是只将你接过来当个小厮,或者在外头给你找个营生,也比在贾宇源那处找罪受要好,不是么?”
解里尘勾着他,话里淬了毒:“若是我,定要让她后悔一辈子。”
“不行!”阿清抬手去捂他的嘴,指尖覆在他唇上,微微颤着,声音低下去,“我还没有恨她至此。”
空气中的嗡鸣逼近,阿清浑然不觉,解里尘分出一抹神智去捕捉,那东西盘桓在屋顶,就要下来。
唇上的指尖是好闻的皂荚味,解里尘目光沉沉,将这手拨开。阿清被解里尘抓着手,眉尖蹙在一起,弄不清他是不是在玩笑,正色道:“你别动手,好不好?”
解里尘本就只是说说,闻言“哼”了声。阿清这才松了口气,跳下来同他并排坐着。
墙角的阴影变了形状,像有人匍匐在此。
茶叶滚沸,解里尘伸手掀开盖子,阿清眼疾手快,拿过茶壶帮他匀了一盏。
解里尘大老爷似的受这服侍,抚掌凉凉道:“看看,若不是她将你留在汝饶镇我还捡不到这般好用的奴隶,谁说这娘当得不好了,这娘当得可太好了。”
阿清眼角抽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说:“小时候有一次,客人要我陪床,我娘不肯,跪下来求着让她代我去。我那时还不知道陪床是什么,等客人走了,她回来,就烤红薯给我吃,那东西不常吃到,当时我还很开心。”
解里尘执盏的手落在火光里,他生性凉薄,听这故事也只是敷衍地说出个“哦”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阿清又说:“我不清楚我爹是谁。”
“所以?”
“窑子里的人说,她原本不想保我,大冬天的喝了三碗冰水要流掉,后来被劝下来。”
“你可怜她?”解里尘说,“那可真是圣人。”
“不是可怜,是觉得恩恩怨怨,说不清楚。既然说不清楚,不相认便是最好的。”
阿清说着,站起来往内室中去,那处火笼正旺,先前炆的柑橘放在架子上,已经热得软烂。
“啊,差些忘了……”
他将柑橘拿过来剥开,剜了一半在解里尘面前,问:“我尝着有些酸,要加些糖霜么?”
火笼炆过的橘子皮发出黑色,解里尘很是嫌弃。阿清看他不吃,自己撒了些糖霜在上面。糖粉化开,变成金黄的一层裹衣,却有些甜了。
他喝了口茶。
解里尘说着这些打打杀杀的,为何对他娘这样在意?他侧目瞥了眼对方,解里尘目光淡淡,盯着墙上一角——难道他的阿娘也弃他而去?
这时,就连阿清也听见了声响。
“窸窸窣窣。”
“硕鼠硕鼠。”
解里尘进屋时专程没有关窗,正是方便这东西进来。两人对面的墙上出现一道蜘蛛般的阴影,脑袋的部分缓缓冒出来,阴影移动,最终停在了两人头顶上。
“方才这个声音也来过,还有你给我的骨头……”阿清下意识起身,肩头却被解里尘按住,耳边一句“别动”将他定在原地。
屋内的阴影绕了两人一圈,却不现身。火烛晃动,解里尘手中金光一闪,四面纸窗“啪”地一声关合。
“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装神弄鬼也看看是对谁。”
再一睁眼,房内八处阵纹于同一时间显光,而两人所坐的位置正好是一个眼睛的位置。
“这是阵眼?”
“不,这是阵节。”
解里尘盯着那道影子,突然五指一抓,骨骼碎裂声随之而来,那黑影四肢扭曲,被硬生生拉出阴影,摔在地上。
“噗——”
这东西像一个溺沼的人,四肢被解里尘控制,脱离出来时身上还被那些阴影抓着——数十道阴影如有实质般攀住他,从地上、墙上的阵法处探出来,要将那人再拉回去。
“这是锦府的家丁?”
不同府宅的家丁衣着款式皆不同,让人很容易便能认出来。解里尘长指一掀,那人再地上摔了两道弯,突然反弓胸膛,胸口一道血洞出现,指甲大的白骨从里面缓缓出来。
其中仙力被白骨卷入。
解里尘刚收回白骨,只见那人眼白一翻,当即就在地上抽搐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呕吐,毫无血色的双唇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掰开,许久,一颗浊黄的眼珠从这人口中滚出来。
唾液带着血丝,浑湿了半片地板。
解里尘手指倏转,一掌拍向地面,道:“这才是阵眼。”
刹那间屋内烛光泯灭,地上墙面的阵纹应数碎开,纸窗“砰”一声再次打开,光影变化,那阵纹融进月光里流开去。
那个家丁倒在地上,显然已经是死了。
在两人起身的这么几息里,他的尸首化成一滩尸水,随那些阵纹一道散入月光下,连同吐出来的黄水和溅出来的血一起消失了。
只留下一只浊眼。
夜风吹进来,火笼的光也湮了几息。
等阿清重新点上火烛,解里尘已经蹲在了地上,掌心张开,冲他勾了勾。
阿清走过去,将帕子递给他。
“先前的几根断指,扔了么?”
阿清撑着下巴,心想解里尘这是后悔了?抬手往门口一指:“你让我扔,我也不知该扔哪,包起来放在门口石阶边上。”
解里尘眉梢一扬,同别人的断指隔着一道墙还能这样淡定,倒是奇事。
与此同时他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汝饶镇内人皮蒙脸,死人剥皮都看过了,阿清虽然害怕,可恢复得极快,吃饭睡觉,皆神色如常。
换做别人,可应当几天吃不下饭,梦里也有恶鬼缠身才对。
该不该说他心大呢?
“怎么了?”
阿清站起来打算去屋外拿那包断指,被解里尘拦下。
“去叫门人,看它锦府有没有千乾匣。”
这样大的锦府,修士门客众人,应当会有。
随身携带他人的残肢,他解里尘可没有这种癖好。
阿清推门出去,门口有值夜的摇铃。
解里尘将那只眼珠拿起来。
瞳孔破损,被什么东西刺进去搅浑了。
他隔着仙力将眼睛翻过来看,突然觉得不对劲,再一翻,那瞳孔蓦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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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还没死透?
与先前在锦安平房内的阵法类似,都是半死不活的阵法,而这个屋子的阵法更是惹人发笑,当着他的面四处乱爬画下的阵纹,所用来支撑的仙力只有一点点。
溜了他这么久,就留下这么一只眼珠子?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像是一个口不能言的低阶修士,不敢靠近他,又想告诉他什么。
……是要给他传消息?
解里尘将眼珠翻过来,皱起眉来——那碎开的瞳孔里头有一点明光。
他并不犹豫,手中发力,眼珠应声而碎——正在这时,几个门人拿着千乾匣同阿清一道走了进来,只见解里尘手上一张帕子,被眼珠溅出来的黄水污得黄熏,偏偏这人面上平和,是在看什么罗缎璞玉的眼神,烛光一照,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听到声响,解里尘微微侧目,示意他们将千乾匣放在榻上。
这时,眼珠的浑水中,那光芒幻化成一个阵法,渐渐显现在他手上。几个门人也被这道光吸引过去,只见那阵法逐渐化形,却因为仙力不足,化形也是软塌塌的,像是随时要散开去。
半柱香后,一个三寸长宽的画面映入众人眼帘。
勉勉强强显出来的画面,是红墙金漆,背景一片苍翠的竹林,也是模糊的。
画面一闪而过,很快在解里尘手中碎开去,流入月色。
旁人还未看出个所以然,解里尘对阿清招了招手:“将那几根断指拿过来。”
他说得太稀疏平常,等阿清在门外刨了一阵土,又将帕子打开,腐味一下子冲出来时,几个门人才下意识摒了呼吸。
解里尘面不改色,将断指一根一根挑出来放在地上,手指一动,那几根断指便纷纷被剥去了皮肉,露出白骨来。
“等等——公子,我去请乾桓上尊来吧?”
如此重要的线索他们第一想到的当然是乾桓上尊,可面前这人只是看蠢人般看了他们一眼,手中动作不停,很快“咔嚓”一声,几根指骨碎在众人眼前。
随即,他冲门口一人招了招手,那人显然没想到会被点名,伸出一指点了自己许久,才知道是在叫他。
锦夫人有令,待这些客人如待她,半点怠慢不得。
他走过去,“公子有何吩咐?”
“用你的仙力,往这处注进去。”
门人不明所以,手中捏诀,往解里尘所指的方向发力。一来一回除火烛晃了几下外,并无其他事发生。
解里尘又试了几个,皆是一样的结果,这残肢内所藏阵法,似乎只有他能解。
他心想:请君入瓮,这趟可不得不去看看了。
解里尘站起来,以自己的仙法注入,须臾几个画面颤颤巍巍地显现——石阶亭台,古木参天,小道幽静,门人有认出这地方的,说道:“这是城北的永明寺?”
四根指骨的画面依次显现,又依次消失,最后一个画面停在一块门匾上,上面三个字熠熠生辉,写的是“往生殿”三个字。
解里尘放下帕子,站起身,问那门人:“这地方你们可熟?”
方才那人回道:“永明寺是陵荣城的大寺庙,每日都有不少人前去参拜敬香。明日锦夫人便要去替少爷祈福,公子可需我通报一声,一道前去?”
这时,另一个声音疑惑地传过来:“可是……我记得永明寺里并无往生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