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车的鸣笛声彻底将肖秉彝拉回现实。
漆黑的夜晚,微风卷席着热气,医护人员将钟灵毓带上车。钟阿爷钟阿奶、肖秉彝三位密接人员被另一辆车拉走。看起来那么遥远的东西,在这一刻真实地发生在他爱的人身上。
车内,有氧气瓶,有把自己裹成“大白”的工作人员,在这闷热的天里,周遭的寂静让人遍体生寒,冷汗直冒。
2020年新冠病毒致死率为33%,致死率极高。
阿爷阿奶在给钟灵毓打通了视频电话,信号不好,只传出阵阵碎碎的“害怕”。阿爷阿奶安慰着,安抚着。
肖秉彝在静静地听,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默默拿出手机,冷静地编辑消息。
【老耽,跨境贸易稍稍解开了限制,公司有望起死回生,你多费心。】
那边秒回,【这话说的,我可不得费心】
【你咋了,跟交代遗言似的】
这几行字打地极慢,【秀秀感染了病毒,我没照顾好她。】
【她很害怕,我去陪她。】
【公司的事情,我顾不上了,交给你,我放心。】
老耽一个电话打过来,肖秉彝没接。
他的手在抖。
胸腔在抖,心脏的跳动震颤着整个身体,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医护车的鸣笛还在继续。
*
钟灵毓被带到医院,也许是生了病,昏昏沉沉的,虽然害怕,但是打完电话,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睡了一觉睁眼醒来,看到肖秉彝红着眼眶在看她。
他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钟灵毓最是熟悉不过。
“嗯?你怎么来了?”
“阿爷阿奶没事吧?你怎么样?”
“阿爷阿奶没事,已经被送回家了。”
“我也没事。”
“就你有事。”
“你没事怎么还在这里,可千万别感染了,我跟你讲,可难受了。”
她喘不上气,然后发烧,嗓子疼,浑身上下骨头疼,遭了老罪。
不希望肖秉彝也受这个罪。
钟灵毓感觉自己睡了长长地一觉,醒过来后,意识清晰了许多,动了一下之后发现自己鼻子上戴着氧气罩。
“你病情加重了,自己知道吗?”肖秉彝轻轻道,像是稍稍大点声,眼前的人就飞远不见了。
她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泪水一点点充满,然后漫溢。
“我、我还没死呢,别哭。”
“你不准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年纪轻轻,不当个老鳏夫。”
“要不是我现在病着,咳咳……高低给你一巴掌,咳咳,让你清醒清醒。”一觉醒来,就听着有人话里话外在跟她说“你别死啊,你可千万别死”,好吵。
钟灵毓现在感觉还好,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吓人,没准躺几天,病自己就好了。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死不了。
“你快点好,我等着你的一巴掌,打死我都行。”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秀秀,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病毒自己找上门,我活该的,怪我自己嘴馋,非要去吃那个冰激凌蛋糕。”
他又问:“是不是很疼、很难受?”
钟灵毓点头。
“肖秉彝!你在做什么,咳咳,谁准你摘下口罩的!你戴好!”
很明显她的话对他半点作用都没有,肖秉彝执拗地将口罩摘下,防护服也干脆一块儿脱了。
他又往她身前靠近了些,说:“秀秀,这一次,我们同生,共死。”如果不能将疼痛转移,两个人一起疼、一起难受也是好的。
钟灵毓没拦住,因为着急去拢他的衣服,脸上出现几分红,豆粒大的泪珠掉落下来。
“乖,不哭。”肖秉彝轻轻摸着她的脸,紧紧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手,道:“我都这样了,你必须要扛过来,知道吗?”
钟灵毓点头。
任凭泪水顺着眼尾沟重重砸进枕头。
此时,钟父钟母赶到医院,透过窗户,他们看到一个男人趴跪在秀秀床前,紧握着她的手,没戴口罩,也没穿防护服。
而他们的秀秀,躺在床上,头戴氧气面罩,因为喘不上气,面色变得发青、发紫,脆弱不堪,风雨易折。
钟母看着这一幕,看到自己女儿这般样子,张了张嘴,失语讲不出话。
背包掉落在地,鞋底砸向地面,哐哐哐——
钟父跟在她后面跑,捡起掉落的包包,冲着那边跑去。
钟灵毓摸了摸肖秉彝的头发,笑着对他说,“等我好了,带你去见我爸妈。”
肖秉彝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的眼睛闪着光,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不。”
钟灵毓看着前方,冲他指了指,笑容放大,道:“好像不用了,看,我爸妈在哪儿。”
肖秉彝:!
*
2020年下半年,病毒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中西医结合,两种医疗模式的叠加下,新冠肺炎患者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得益于科技、医疗的进步,钟灵毓、肖秉彝一点点好起来,转进了普通病房。
肖秉彝做了好多炒木耳,伴着香米糊、肉粥,一点点喂给她。
“木耳多吃一点,这个清肺。”
“你自己也是病人呢,别光顾着照顾我。”
“我身体好,好得快,继续吃中药早晚能好,你不一样。来,再吃两口。”
这时,钟父钟母从外面进来,阿爷阿奶也跟着来了。
肖秉彝放下碗勺,给他们让出位置。
阿奶:“秀秀,感觉好些了吧?”
“好太多了,我很快就能生龙活虎了,阿奶别担心。”
钟父拉着在一旁坐立不安的肖秉彝讲话,“小肖啊,辛苦你了,秀秀病着,你出了不少力气,我跟秀秀妈妈都看在眼里了。”
“叔叔,这没什么,不辛苦。”他自己选中并且认定的婆娘,这是一个男人该干的。
“等秀秀出院,我跟你阿姨想跟你一块儿吃顿饭。秀秀跟我说了你俩的事儿,我门寻思着,咱得正式吃个饭,双方长辈见个面,谈一谈。”
“叔叔,我……”
“怎么?”
“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他们都不在了。”
钟父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了解情况。”
“没事儿叔叔。”
长达一年的时间,母女两个一直没有见面。钟灵毓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说不见面就不见面。钟母原本只当她是在说气话,可这一年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惹到女儿了。
再加上突然爆发的疫情,秀秀生死攸关,母女两个差点阴阳两隔,钟母比以往收敛了不少。阿爷阿奶拉着钟灵毓讲话,她只是站在一侧,不时叮嘱两句。
得知秀秀有了男朋友的那天,她是高兴的。
得知对方还是个自己开公司的大老板,虽然说学历不高,但毕竟能力摆在这儿,最要紧的事,他对秀秀极好。
这些因素加持下,钟母没有持反对意见,就随他们去了。
“肖秉彝,你过来下好吗?”钟灵毓又对阿爷阿奶道:“这是我男朋友,我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
阿奶:“啊!?什么时候??”
“从三亚回来后。”
阿爷:“好你个秀秀,一直瞒着我跟你阿奶是吧?”
钟灵毓脸红,说:“我这不是怕要是将来走不到一块,见了面会尴尬嘛。”
肖秉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打算结婚。”
小姑娘脸皮薄,他知道。于是便帮着秀秀讲出那句她不一定有胆子讲出来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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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是,他不想等了。
“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照顾秀秀。“
阿爷阿奶相视一笑,面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钟父被年轻人的坦诚搞得有些窘迫。
钟母:“你能拿出什么诚意?”
“人给她,心给她,钱给她,都给她。”
“你要啥?”钟父好奇。
“我要她。”肖秉彝手指指向钟灵毓。
大家都笑,被眼前这位大小伙子的耿直与憨傻惹得发笑。
钟母拿出丈母娘的姿态:“行,我不反对你们两个。”
阿爷阿奶紧跟其后:“哎!我们也不反对。”
钟母:“……”
钟父:“我不敢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
肖秉彝乱动的心跳在此时此刻得到了安抚,露出了笑。
这样一看,他应当是被这个大家庭给接纳了。
钟母:“现在疫情对绝大多数公司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你们公司现在还不稳定吧?”
“是。”他实话实说。
“我就一个条件,等你们公司稳定下来再结婚,到时候我会把户口本拿给秀秀。”
肖秉彝:“这是应该的,谢谢阿姨。”
*
钟灵毓出院了。
一出院她就想立马去匠作上班,毕竟直播得赶紧做起来,公司需要她贡献一把力。
见钟灵毓执意要去忙工作,二楼小屋内,肖秉彝苦口婆心劝导:“知道你着急嫁给我,但你先别急,咱身体最重要,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
“等你好了,你想干啥我都不拦着。”
大概沉默了三秒钟,“那我下个床能行吧?”
什么时候这种小事还需要过问过问别人了???
肖秉彝:“地上哪有床上舒服,来,吃木耳。”
钟灵毓:“我不想吃木耳了。”
肖秉彝:“不,你想吃。”
“……”钟灵毓看了眼床桌上的炒木耳、木耳粥,连带着其他菜里都能找出木耳的影子。她这一生病,简直把这辈子的木耳全给吃完了。
此时,肖秉彝接到一个电话,去窗边跟那边的人讲电话。钟灵毓趁机把饭菜里的木耳埋到菜下面,假装她已经将表面的木耳吃完了。
她抬头看过去时,肖秉彝一边接电话,一边对她做手势。
他的意思是:【我看着你呢】【快点吃】
钟灵毓:“……”
在家躺了一个多月,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肖秉彝的一颗心这才落回到肚子里。
万幸没留下后遗症,不然等老了、年纪大一点,要遭老罪了。
与此同时,跨境电商那边取得最新进展,国内物流也彻底通关,匠作彻底焕发了生机,攻势渐猛。
肖秉彝胆子大了起来,到了该睡觉的点,穿着睡衣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钟家大院,阿爷阿奶都见怪不怪了。
反正都是两口子,反正都是要扯证的人了,在一块儿睡个觉也没啥。
阿爷阿奶内心开放,对小年轻之间的腻歪表示理解。
以至于衍生出了以下对话:
一开始,肖秉彝:“阿奶,我又来了。”
阿奶指了指:“秀秀搁楼上呢。”
慢慢的,肖秉彝:“阿奶。”
阿爷:“楼上。”
后来,肖秉彝一现身。
阿爷/阿奶:“楼上。”
最后,钟家大院就跟他自己家似的,钟灵毓的房间就跟他的房间似的。
他霸占了床,后来一点点霸占了床的主人。
直到有一天,两个红本本出现在了朋友圈。
【一年轻男子,为爱远嫁上海悍妇】
钟灵毓在下面回复:【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