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烽道:“你要替我补上?”
燕烬亭眉目间掠过一丝烦躁,道:“脱困之后,我会向师叔讨教。”
两人站得虽远,可火灵根的硝石味儿都快在空气中燃爆起来了。
单烽不动了,仿佛一道被熔岩裹住的影子。
只有手指还缓缓地拨动着谢泓衣的头发,却没有平时的亲昵。
谢泓衣道:“低头。”
单烽两道劲弩般的眉毛压低了一点儿,眼珠里还淬着火。
谢泓衣道:“再低。”
单烽对上那道鞭痕,眉心一跳,扯下外袍,把谢泓衣裹住了。
“听不懂?”谢泓衣屈起指节,敲了敲他紧抿的嘴角。
单烽立刻去咬谢泓衣的嘴唇,后者微微仰脸,迎上这个吻,却没有松开齿关的意思,只是唇齿相依。
燕烬亭的呼吸突然乱了。
在不久之前,燕烬亭还会礼貌地避开眼去。可这一次,他还在看,脸上殊无表情,鼻梁到唇峰都是绷紧的,仿佛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变成一块碍眼的石头。
这样的目光,让单烽心头火起。
还敢看?
单烽剔了燕烬亭一眼,拇指抵着谢泓衣下颌,几度要突破牙关,却到底没发力。
谢泓衣蹭蹭他唇峰,单烽心尖上立时滚了一层绒,仿佛有几百只雀儿挨挨挤挤地振翅。
明明是最喜欢的气息,可另一种岩浆般暴烈的情绪,还在胸膛里冲荡。
“亲嘴的事情,还要师叔教?”单烽冷笑道。
单烽的目光,又盯住了谢泓衣,眼神极为古怪,让谢泓衣生出悚然之感。
“我都看到了,老子尸骨未寒,燕紫薇那小子竟然敢吃你的——”
“你在说什么?”谢泓衣道,一把推开他脸,去看他瞳孔,“谁说你死了?”
单烽冷不防道:“谢霓,你怎么突然把红绡皮影去了?”
谢泓衣一滞,单烽就如料中了一般,瞳孔一缩。
这一次,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谢泓衣耳边道:“你为了他亲我。”
这家伙脑子一偏过去,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为了他……你怕我杀他……你竟然喂他喝奶,操,守孝守到我身上来了,”单烽道,“不能动怒,浴日池……不能动怒……”
“单烽!你额上很烫,心神失守,抱元守一!”
单烽听着谢泓衣的声音,脑中却飞掠过雪练祭坛里的一幕幕。
他知道那是幻境,可却魔怔了一般。
谢泓衣一身缟素,却被从背后捂住了口鼻,黑发全黏在好师侄精赤的双臂上——拙劣而下作的幻象,根本是一戳就破……可眼前的雪白皮肤上红痕狼藉,到底是真是假?他还没醒么?
“单烽!”
谢泓衣见他异样,一手搂住他,另一手则制住他下颌穴位,以免他在失控时咬断了舌头。
砰!
庙门外传来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从地底迸出,远远都能闻到刺鼻的气息。
目光所及,有一片山体已经被黑红的熔岩覆盖了,扭曲的热浪中,不少雪练和牛羊都嚎叫着蒸发,不难想象那是何等的高温。
“是火油。”
燕烬亭上前一步,拉开谢泓衣的手臂,将一颗雪凝珠投入单烽口中:“别再激他!”
“为什么会突然封不住?”谢泓衣挥开燕烬亭的手,眼看着单烽咬住雪凝珠,心中更为不安,“雪凝珠根本拦不住他!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燕烬亭道:“我说过了,在靠近这地方的时候,我会觉得心烦。这是火灵根的感应。”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谢泓衣道。
这一瞬间,飞蛾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像隔着一层窗户纸般,在他识海中若隐若现。
——怎么会有太阳真火的气息?
——怪哉,怪哉。纸包不住火,他这肉体凡胎,怎么还没有烧穿?不,不对,原来是死的。难怪!
太阳真火四个字,猛然跃入识海。
飞蛾很忌惮单烽,说单烽体内有太阳真火。谢泓衣并没有尽信。
如果太阳真火当真那么恐怖,岂是肉体凡胎能包裹住的?
死去的太阳真火,似乎暗示着,单烽体内的可怕力量,短时间内不会爆发。
可来到雪练祭坛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推波助澜。
单烽动怒的同时,雪练的封印松动了,火油突然喷发。
是火油让单烽变得易怒,还是说……
单烽的怒火,引爆了火油?
不,或许是更深层的东西在沸腾,把外层的火油挤了出来。
这个念头太过不可思议,谢泓衣的呼吸都微微一滞。
燕烬亭道:“火油会烧过来,外面开始地陷了。”
谢泓衣没有理会他,道:“地底也有太阳真火?”
燕烬亭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也有?”
二人从对方神情中,得到了答案。
地底封印的太阳真火,和单烽体内的太阳真火,二者之间能够互相影响,互相感应!
如果是这样,单烽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不该来这里。”谢泓衣霍地道,一手抓住单烽手背,让对方斜靠在肩上,“是我让他来到了这里。不,更早之前……”
喀嚓!
说话间,只听咔嚓一声响,单烽咬碎了雪凝珠,双目猩红地望向谢泓衣。
燕烬亭道:“立刻走!”
来不及了,色藏庙猛烈地摇荡起来,靠近庙门处迸开一条巨裂,黑红色的火油喷涌而出,附近的雪练弟子直接化成了白汽。
火狱紫薇瞬间怒放,铜枝横拦在三人面前,截住了火油扑过来的势头。
作为生在火海中的神兵,火狱紫薇极耐高温,能自成结界,即便如此,枝干依旧在火油中,化作了红铜色,在白烟蒸腾中,如群鬼呼啸一般。
“我断后。”燕烬亭简短道,一棘枝抽破墙壁,把单烽掀出了庙外。
另一根稍软的枝条,拦住谢泓衣的腰,后者却已抢先一步化作了影子,令它抓了个空。
天塌地陷,火油横飞,外头的一连串白骨庙宇,都依次陷在火海中。
燕烬亭听见火狱紫薇上,传来飞火撞击的声音,心中一阵烦闷。
谢泓衣知道轻重,应该带着单烽撤离了。
可地底的火油,还在影响他。
隔过一段时间,外头雪练祷祝声大作,黑雪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雪练终于开始反击了。
火油的势头时长时消,在祭出冰髓雪钉后,色藏庙中的火油退回到地缝里,沉闷地翻涌着。
庙里的雪练大多葬身火海。
只有靠近碧灵长案处,还散落着几具雪练弟子的尸体。
燕烬亭闭了一下眼睛,漆黑瞳孔中央,裂出一缕青色。
有一股力量正在侵入他的神识。
这感觉他并不陌生。有时他行走在外,薄秋雨会借用他的眼睛来窥探外界。是太阳真火的异动惊动了舫主?
薄秋雨显然元气大伤,这一次的烛龙借目术,施展得格外缓慢,秘瓷青色始终没有浸染眼珠。
燕烬亭心神不定,生出了压制薄秋雨的念头。
他不想在此刻,把眼睛借给薄秋雨。
回忆中白蛇的影子,像只隔着薄薄一层窗户纸,差一点儿就能捅破这团迷雾了,有单烽横插一脚,逼供中断,他难免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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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到底是什么?
破庙巨鼎里燃烧的红烟,谢泓衣对他的恨意,那莫名其妙的天火长春宫一事……
越来越多的蹊跷,汇聚在一处,惊起一串冰冷的暗流,像把他神识上的铅印,撬动了一角。
那是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甚至让他觉得可怖的念头。
突然间,燕烬亭眉峰微动,火狱紫薇掠出,将一具尸首拦腰斩断。
那尸体早就焦黑了,半点儿血水都不曾渗出,火狱紫薇傲立其上,巍然舒展枝叶。
“出来。”燕烬亭道。
咔嚓!
尸体的上半身,竟然直直坐了起来,两臂平举,脸色青黑,唯有鼻孔还在努动,像有什么活物要从其中钻出——
“燕紫薇,你被蛇妖骗得好苦啊。”
尸体咧开嘴一笑,口鼻中突然冒出了大团大团的黑色毫毛,化作一张狰狞的猴脸。
火狱紫薇的虬枝,在燕烬亭身边舒展。
“假话。”燕烬亭道。
猴尸嬉笑起来:“哦,不能叫他蛇妖,他只是个吃了牝云蛇妖丹的修者啊。”
燕烬亭心中微微一沉,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句话是真的,
什么人会去服用牝云蛇妖丹?
这种东西,和禁药无异,曾经有合欢宗长老听说他斩杀牝云蛇的事迹,腆着脸向他求取,扬言要让他尝尝雌雄一体的好处,被他一剑轰出去了数十丈。
当时的情景,如今想起来依旧恶心。
但……他也是头一回和白蛇相交,神智昏聩中,分不出雌雄。
燕烬亭道:“你如何知道?”
猴尸幽幽道:“同病相怜。我被他采补过。他趁我动弹不得,骑在我身上,又扭又喘的,把我的真火都榨干净了,还不放过我。后来,他一直想杀我。”
燕烬亭脑中如有洪钟轰鸣。狴犴法相已彻底包裹住了全身。
——是真的。
谢泓衣曾经像采补他那般,采补了眼前的猴子!
那一瞬间,他心中掠过一道雷霆般的怒意。
回忆中谢泓衣的面容再次笼罩上了白蛇似笑非笑的邪意,冰冷的蛇吻微张,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嘶嘶吐信。
谢泓衣到底对多少人做过同样的事?既然是采补,用得着这般放浪?
真是小看了他。
燕烬亭按下心中杂念,漠然道:“我知道你是谁。”
猴尸笑着道:“我怎么敢瞒燕台尊?当年我擅闯太初秘境后,还是你下的罚令,燕台尊这么好的记性,不会记不清吧?”
燕烬亭吐出两个字:“薛云。”
猴尸盯着他,瞳孔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来。
燕烬亭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恨不得让自己死。
燕烬亭目光微冷,道:“你取出了圣人胆。金多宝呢?”
薛云道:“他当然还活着。少阳一脉,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至于别的嘛,谁准他们用脏手碰我的丝绦?我只是在雪凝珠上稍稍动了点手脚——”
燕烬亭打断他:“那都是你的同门。”
薛云咧了一下嘴:“我替谢霓鞍前马后,连命都不要了,做的事情还少了?你燕台尊倒是爱护同门,怎么不趁单烽不在,杀了他?你有私心啊?”
燕烬亭没有反驳,却听出了赤裸裸的嫉妒。
一切都有了解释。
先前在太初秘境里,他逼问薛云为什么想杀他。后者当即咬断了舌头,泪流满面,对别人的道侣显出异常的忠贞。
现在他已经彻底明白了。
单烽、薛云、他自己。
三人都是火灵根,都是谢泓衣的入幕之宾。
所见所说环环相扣,将那一段往事拼合出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