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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春水渡紫薇

作者:funny2333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泓衣道:“嗯?”


    他脸色难看,女身的声音却很柔和。燕烬亭心神一震,把一颗雪葡萄递给他。


    “当面首,”燕烬亭道,“要喂葡萄。”


    谢泓衣道:“他交代你的,还是你自作主张?”


    燕烬亭道:“话本上写的。”


    他不会真拿来历不明的葡萄喂给谢泓衣,只是搁在雪团顶上,端详片刻。


    谢泓衣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进雪团里。


    熟悉他的人,会知道那是不耐烦的表现,甚至暗藏杀心。


    但外人只觉得静谧。


    他手上的线条秀气单薄,更像是莹润的骨瓷,而不是活人的血肉。


    只有在揉捏雪团的时候,手指内侧冻出了一点淡红。


    燕烬亭的目光晃动了一下。踏进色藏庙之后,他就心神不宁,很是烦闷。


    恍惚间,谢泓衣指尖弹动,指甲上顶了一小簇晶莹的积雪,像顶着蛋壳碎片的小白蛇,不停来碰他。


    燕烬亭很想一把抓住这只手,呵斥两句。


    可指尖已跳到他喉咙口,顺着喉结往上,突然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燕烬亭心神一震,知道是幻觉,可周围的景象也变了。


    那座破庙又一次入梦。门户大开,飞雪倒灌,应该是冷的,窗外都是荒凉的坟冢。


    可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到处都是深红滴水的牡丹,开在蒙尘的供桌上,画屏似的一扇;开在佛龛里,于是佛像残缺带笑的紫铜色脸庞上,绽出碗口大的花盏。


    奇异的、迷乱的香气,甜得发腻,像融化的酥油。


    蛇尾绞住的地方,梁柱都在吱嘎作响,淌下一股股牝云泉。


    黏液滴在脊背上。


    这蛇妖,竟敢用火狱紫薇的棘枝,上下磨蹭着蛇鳞!漆黑虬结的枝干,都湿润得发亮。他拔剑斩蛇,却猛地缩回手,食中二指间,牵出了银丝。


    “淫蛇!”


    柔软馥郁的蛇身缠绕着他,从肩膀垂到手腕,然后是腰间!他徒手掐握对方七寸,同时,也被蛇尾勒住了喉咙,窒息中,缠斗得越来越激烈。


    白蛇被他一剑劈成了两半,尾巴狂乱地拍打。濒死的痛苦,让它化作一匹湿透的白绸,颤抖着,越绞越紧,说不出是抗拒还是纵容。


    红痣又游过来了。


    到底是红痣,还是白蛇冰冷妩媚的眼睛?


    不对劲。


    一团雪砸在他鼻梁上。他往后一仰,灵台随之一清。


    眼前哪里还有破庙?只有满地跪坐的雪练,和静坐香案前的谢泓衣。


    “回魂了?”谢泓衣冷冷道,重新抓了一团雪。


    不对劲。


    燕烬亭自问心性坚定,不会轻易陷入幻境。刚刚是怎么回事?


    因为红痣?


    燕烬亭用力移开了目光,余光里,却依旧是谢泓衣腕骨突出的线条,指腹陷在雪里。


    这只手,曾经在采补时,把他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拂到耳朵后面。


    或者说,很重地揪扯了一下。


    蛇性难改!


    燕烬亭更为不快。


    采补破戒一事,一直是他的心病。


    梦中的每一处细节,都是他屈从于欲望,一败涂地的罪证。


    他不是不能输,只是很不甘心。


    更何况,他才刚看过单烽和眼前人互诉衷肠。他必须让那晚的事情烂在肚子里。至于蛇妖包藏的祸心,和摸不准的来意,那都是单烽自愿领受的事情,他无从插手。


    为什么还会想起来?


    燕烬亭虽然沉默寡言,却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既然想不通,就问。


    “有单烽还不够吗?”


    “你说什么?”


    燕烬亭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还会有反应。”


    谢泓衣手指一顿,把雪团掐破了一角。


    “羲和都像你这么无耻?”谢泓衣问,手腕突然一抖。


    老毛病了。是燕烬亭的呼吸落在了他身上。


    他能感觉到,对方在看他的手指,目光定定地落在闭拢的指缝间。


    谢泓衣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他对旁人的目光异常敏感。


    侮辱、恶意、摧残、恨意、色欲……一根一根,都是勒在他骨头上,伤痕累累的弦。


    燕烬亭不会知道,这样过界的目光,再一次拨动了谢谢泓衣心中的杀音。


    那一瞬间,身周的淡影暴跳起来,直要勒断对方的脖子,却又生生悬在了指尖上。


    放一个羲和在身边,就像时刻被火舌舔舐,幻痛之中,他只想不顾一切地爆发出来。


    他为什么要忍?


    横竖单烽不在眼前……扬了这家伙的灰,也没有人知道!


    “嗯?”燕烬亭不解,“翻脸无情,也是你们蛇妖的天性么?”


    话音未落,谢泓衣一把攥碎了雪团,雪屑溅了燕烬亭满身,割出无数肉眼看不见的伤口。


    燕烬亭侧了一下脸,也没有发怒。


    “他让我保护你,看来用不着了。”


    “他没说不能杀你吧?”


    燕烬亭道:“没有。你可以试试。”


    他等在谢泓衣身边,还捏了几个雪人,一个个地摆在讲经坛上。


    像是为了磨炼耐心,那雪人捏得异常瓷实,都成冰人了,每一只都长得一样,拿尺子也量不出差别。


    偏偏它们头戴莲花冠,佩着逍遥巾,脑袋和身子一般大。


    还敢挑衅?


    谢泓衣目光扫到,就一掌拍碎了。


    他拍碎一只,燕烬亭就又摆上一只。


    “你不杀我了?”


    谢泓衣道:“你在得意什么?”


    燕烬亭愣了一下,解释道:“在这个地方用火树银花,你走得了,但单烽会死。所以你不会杀我。你很喜欢他,蛇妖。”


    谢泓衣森然道:“谁准你一口一个蛇妖的?”


    原本,他对燕烬亭的印象,就是天火长春宫最初的那一次折辱。可对方三句话不离蛇妖,倒让他疑心大起了、


    牝云蛇妖丹,是很久之后,一伙年轻弟子弄来的,这之后才有了蛇妖的戏称。那段时间他神智昏沉,痛苦不堪,倒不记得燕烬亭混在其中了。


    真是道貌岸然,异常下作!


    谢泓衣屈指一弹,影子直削向对方唇间。要不是燕烬亭闪躲及时,非得被割断了舌头不可。


    燕烬亭不再说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色藏庙里的交谈声消失了。


    雪练们盘坐在蒲团上,揉捏雪团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神情呆滞。


    一股股冰雾飘起来,四处蔓延,所有人身上都覆盖着一层白霜。


    谢泓衣感到寒冷,嘴唇微微发白。


    入定了?


    末尾一个雪练弟子站起身,双掌合十,向谢泓衣走来,眼神发痴。


    “梳子……梳子给你,梳头。”雪练弟子道,手掌一摊,雪团被捏成了一把小梳子,寒气吞吐,“碧灵大人还缺面首吗?只要能免了我的徭役……”


    谢泓衣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让雪练们捏雪团,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可这小梳子却蕴含着灵力,像是当真被雨雪菩萨赐福了。


    怎么可能?


    雨雪菩萨被他强行堵了嘴,不弄死他们就不错了。除非……


    谢泓衣从桌案下,踢了燕烬亭一脚。


    燕烬亭一手抓住火狱紫薇的枝干。雪练们都入定了,他无需掩饰,便抓过那雪练的肩膀,问:“雨雪菩萨给你赐福了?”


    那雪练痴痴地笑着,眼睛翻起,望向半空中的冰雾。


    燕烬亭的眼神定住了。


    冰雾里什么都没有。可雪练弟子的瞳孔里,却多了一道人影。


    那是个满头白发的女子,八条惨白瘦长的胳膊反折在背后,正在梳头,活像一只雪白的长脚蜘蛛。


    它其中一条胳膊,却直直指着谢泓衣,嘴巴张阖,不知在说什么,脸上神情很是怨毒。


    是雨雪菩萨。


    燕烬亭心中一沉。看样子,雨雪菩萨虽不能亲身降临,却跑进了雪练弟子们的识海里。


    暴露了!


    它悄悄给低等弟子们赐福,便是要让他们代为动手。


    燕烬亭向谢泓衣低语几句。


    谢泓衣并不意外,朝座下的雪练扫了一眼。


    冰雾中,这些弟子的修为正在飞快攀升,从末等弟子进阶为使臣,只是还没睁开眼睛。


    他们手中的雪团如活物般扭曲着,被揉捏成各种形状,气息越来越阴毒。雪练弟子各有独门术法,很不好对付。


    只是不知道,雨雪菩萨为他二人,安了什么样的悬赏?


    僧多肉少,可是会内讧的。


    燕烬亭道:“退。”


    谢泓衣却道:“能打。”


    那打头阵的雪练,还站在他面前,嘴巴一张一合,很是谄媚:“碧灵大人,这梳子能冰封您的容颜,常开不败,多衬您啊……”


    谢泓衣唇边泛起一个笑,道:“好啊。”


    弟子喜笑颜开,将雪梳递了过去。


    谢泓衣的影子垂落在讲经坛边,静静的一泓。


    弟子一伸手,就像伸进一层看不见的冰凉纱幔里,紧接着,喉管就迸开一阵剧痛。


    影线封喉,干脆利落地一绞,将他精细地切分成了无数雪屑,喷洒在雨雪菩萨身周。


    谢泓衣轻轻道:“很久了,去给他报时吧。”


    那枚雪梳也被勒成了粉末。


    谢泓衣虽然胆大,却并不莽撞。拿这一个雪练试手,正是为了探清实力。


    出乎他意料的是,它还真的变回了毫无灵力的雪水。


    是这雪练弟子醒得太早,实力不济,还是……


    燕烬亭依旧站在谢泓衣身后,看着他的发顶。


    逍遥巾静静垂落,乌黑的头发上,沾了一簇积雪,慢慢变成了一根银发。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燕烬亭的瞳孔缩了一下。


    只见谢泓衣的黑发间,钻出了一双惨白的小手,一舒一张,撩拨着发丝,看起来很不正经。要是它还有面孔,就应该扑进头发里嗅闻起来了。


    “别动。”燕烬亭道,并指如剑,向那双小手一划,它们轻易地消散了,只在手指上留下一点儿凉意。


    谢泓衣极其抗拒他的触碰,立时避开,道:“你做什么?”


    和看单烽时截然不同。那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憎,明晃晃地出了鞘。


    燕烬亭莫名烦闷,闭了一下眼睛,将两指伸到谢霓面前,指间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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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冰霜染成的白发。


    “你长白头发了。”


    “我还要谢谢你?”


    “不客气。”燕烬亭道,“刚刚有一双手,在摸你的头发,暂时不清楚后果,你身上没事吧?”


    谢泓衣越听越可疑。


    这么大的响动,为什么他自己一无所知?


    他瞥了一眼铜镜,笼在逍遥巾里的黑发竟散下了半边,积在肩上,湿的。


    姑且算对方说了真话。雨雪菩萨弄这不痛不痒的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铜镜倒影中,燕烬亭竟然又伸出手,把他垂落的头发挽了上去。


    谢泓衣眉心一跳,道:“你又在做什么?”


    燕烬亭飞快缩回手,困惑道:“不知道。我的手指,很想碰你。”


    想到刚刚指腹上的凉意,燕烬亭并没有忽视自己的异状,正要开口解释,半空中的冰雾里,却传来一阵叹息。


    “不净……尘垢……”


    小庙里的冰雾已稠厚得有如牛乳,众人的衣袍和面容都模糊了。


    两个末席的雪练弟子毫无预兆地向二人冲来,手中的雪团爆发出术法的灵光。


    进攻开始了!


    这两人才刚一动手,就被影弦勒作了数十段,魂归祭坛见单烽去了。


    这样低级的术法攻击,并没有对谢泓衣造成任何威胁。


    雪团碎裂后的寒气,却是无可避免的,又喷在了他身上。燕烬亭皱了一下眉,伸手挡去了,手臂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冷,却也不曾受伤。


    越来越多的后排弟子醒过来,冲上前抛出雪团——


    依旧是砍瓜切菜一般。


    谢泓衣却做得更谨慎了,把他们用影线吊起来,耐心等待一炷香的间隔,方才一把割断喉管。一来一回,甚至有了诡异的韵律感。


    燕烬亭道:“你在等什么?”


    谢泓衣抬抬下巴,道:“人肉滴漏,给单烽报时。”


    前排的雪练,气息已经很强大了,好在还没醒来。他可以先下手为强,一举绞杀。


    这念头一闪而过。


    单烽至今没出祭坛,大概还陷在苦战中。他既然压得住阵,就不会贸然往里面送强敌。


    燕烬亭在他肩上用力捏了一下,道:“不对劲。别再杀人。”


    “是他们太听雨雪菩萨的话。”谢泓衣挥开他的手,向冰雾冷冷瞥了一眼,他听不到雨雪菩萨暗中的低语,却仿佛窥见它阴冷怨毒的目光,嘴唇张阖,驱使着雪练们争相送死。


    说话间,又两个雪练扑到面前,谢泓衣手指微动,二人转瞬间就被缠成了影茧,倒吊在了庙顶上。


    这一回,他没再打算杀人,而是斩断二人捏诀的双手,又照例绞碎了雪团。


    寒气喷出,两个雪练嘴唇齐张,喝道:“奸夫□□,好色贪淫!”


    谢泓衣面色微变,五指一收,割断了两条舌头。


    冰雾深处,众雪练弟子识海里,雨雪菩萨袒着惨白的躯干,竟生有三十六乳,或累累垂落,或干瘪萎缩,或遍生毫毛……


    而那些细长的胳膊,就这么忘情抚摸着自己,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响。


    雨雪菩萨·色藏相!


    只有色藏庙中的弟子,能看见它这一幅法相。


    雪练弟子,代大泽雪灵扫除世间污秽,勘破世人恶欲,通往雪白通明境界。


    色藏庙中,破的就是色戒。


    碧灵沉湎声色,色藏庙弟子也大多荒淫无耻。雨雪菩萨自会替他们戒色——


    把独特的色空雪,抛在犯戒弟子的身上,把他们封冻成雪人,然后一层层地,连皮带肉剥下来。


    哪怕是碧灵,一轮戒色礼下来,也会看破红尘长达数月。


    雨雪菩萨对众人一视同仁,悉心教化,除非……有人身坠淫海,不肯受戒。


    要是真正清心寡欲之人,雨雪菩萨也奈何不了他。但谢泓衣和燕烬亭身上的气息,和浮躁交织的心绪……已让它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此间,有悖逆人伦之事啊。


    色空雪一次次掷出,都被绞碎。


    不肯受戒。


    不肯低头。


    不堪教化。


    不知悔改!


    随着弟子们轮番净化失败,它终于有了用真身施加惩戒的借口。


    菩萨像的脸孔,真心诚意地拱起一抹微笑,嘴角深深嵌进脸颊中。


    它的肩膀开始柔软地拱动,手臂不断伸长,从莲座边涨满出去。


    从一开始,它就不指望这些弟子能杀得了入侵者。弱也有弱的好处。


    谁又能想到,自己的自保之举,会一步步将雨雪菩萨释放出来?


    燕烬亭低声道:“不对劲,立刻走。”


    他刚触及谢泓衣肩侧,就被影子一把扇了出去,身形一个踉跄,触在墙上,却顾不上计较。


    与此同时,前三排的雪练也开始有了反应,谢泓衣的影子却来得更快,风移影动间,他们的手臂被斩断,手中雪团迸碎。


    雨雪菩萨的手臂,从帘子里扑了出来。


    手指灵活地回转,拈住谢泓衣,将他卷入柔软如油脂的群乳间,挤压他苍白而冷秀的面孔,和雨雪菩萨的庞然体型相比,后者简直如跪乳的羊羔。


    燕烬亭瞳孔紧缩,却见其中一只手掌扯开了谢泓衣的衣襟,滑向一片冰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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