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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第29章

作者:塞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白棘认得眼前王座之上的塞巴斯蒂安,也记得所有与那少年领主共同战斗的场景,她记得塞巴斯蒂安与自己合作的最初,也记得他始终对自己说的,坠星城和卡冯霍恩家族的力量,将成为辅佐她成为南方领主的最强大的后盾。


    如今她似乎来到了某个未来,不知是什么力量将她带到了这里,像是为了向她展示某一种可能性,某一种最好的,也是最坏的可能性。


    在这个未来里,没有血腥的杀戮与强大异族的入侵,贤明的君主受万人景仰,王座上的人履行着一个君主的承诺,成为南方王国强大的护佑,也成为了整个位面,无论南方还是北方,在这条时间线上生存的所有人类的护佑。


    一个不通过暴力掠夺、尊重智慧与文明的国度,运用人民托付给它的权利与力量组织人民意志,捍卫了这片南方世代赖以生存的土地。


    一个对内谋求和平,对外抵御外敌,并保障人民通过劳动生产致富,让大多数人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理想国。


    一个强大而秉持着理想化公正的利维坦。


    这里,就正是她始终在追求的那个理想国。


    如今她亲眼目睹了这个国度的存在,一切都达到了她想象中的极致,一切都如此完美,有条不紊地,朝着一条既定的道路行进着。


    她甚至能够记起,自己是如何行走在那条路上。


    她失去了很多人,很多曾并肩作战的同伴,亲密的爱人,坚定的支持者,充满智慧的长者,永不放弃的追随者……那一张张脸如走马灯一般接连着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那些面容忽然遍布鲜血,挣扎着离她远去。


    那些,都是在这条路上曾与她一同战斗的伙伴,她曾承诺的那个国度,如今只有她一个人,背负着所有人的期翼,独自来到了这里。


    不,还有一个人,也和她同样走到了这里。


    还有……王座上的塞巴斯蒂安。


    可为何会这样?


    为何如今受万民景仰的,却是塞巴斯蒂安?那个曾坚定地告诉她,自己不能成为南方君主的塞巴斯蒂安?


    又一段记忆蓦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那是成为南方国王的前一段日子,她记起,自己始终没能赢得民众的支持,她始终背负着那个“叛国者”的罪名,而身为旅行者的她,在议会其他领主势力支持这一方面,更是不及来自卡冯霍恩家族的塞巴斯蒂安。


    所以,在某一场战役之后,坠星城的塞巴斯蒂安.卡冯霍恩,便顺理成章接任了南方国王。


    后来呢?


    后来,她辅佐着南方新的国王,那个轮椅上的少年领主,统一了南北方,拥立着他,成为如今这王座之上万民的国王。


    至少塞巴斯蒂安拥有着她所没有的民心所向,根基深厚的卡冯霍恩家族,富庶强大的坠星城,无论是铁血手腕还是君王野心,除了一副健康的身体之外,塞巴斯蒂安就是最适合的君王。


    可白棘,叛国者白棘,却背负着这一罪名,只能躲在无数拥戴者之中,不发一言,匍匐叩拜着她唯一的国王。


    一个隐没在史书中,未见经传的无名之辈,一个亲手辅佐了一代贤明君主,却连名字都不能公之于众的叛国者。


    后悔吗?愤怒吗?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这样轻轻叩问着她的内心。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明明确是她曾一力追寻的理想国,一切都恰到好处,一切正是她构建过无数遍的场景,从政体到制度,从民心到发展,塞巴斯蒂安比她更胜任这个位置,这一点,就连白棘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谁坐上那个位置,谁成为这受万人拥戴史书记载的君王,只要是适合的人,只要是贤王,那又有什么关系?


    至少这个理想国,如今真的实现了。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吗?


    仿佛是感受到了白棘的犹疑,眼前的场景突然又变了模样。


    不知何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了血泊之中,地面流淌着不知多少人体内流出的血液,有的已经干涸,凝固着附着在地面,有的却还缓缓流动着,汇集在她的脚边。


    白棘发现自己手中握着那一把熟悉的武士刀,这把刀自地下仓库被她找出来那时开始便一直跟随着她,直到现在,刀刃之上沾满了血液。


    她分不清那些血到底是谁的,地面上实在有太多具尸体,她只能勉强分辨出那些面孔曾属于的生命。


    最外面的那一具,属于乔弗瑞,那个早该被杀死的阴险幕僚,白棘想起,那时她便是用手中这把刀,亲自终结了乔弗瑞的性命,扫除了这条路上的第一个阻碍。


    那尸体旁边不远处蜷曲着的另一具,是伊卡洛斯,那个龙族的女王,她的身高明显比人类要高大,故而在这尸山血海里也显得更加突兀,白棘还记得她临死时的样子,不甘的,屈辱的,仇恨的,这让白棘甚至有了些许快意,手上的刀力道也多了几分。


    还有一具丑陋的身体,白棘认出,那是风息之地最初的那个中年领主,她甚至懒得记住他的名字,那根本无足轻重,她只记得,那是她成为君主的第一步,从那时开始,她身后就有了越来越多的追随者。


    另一边的几具尸体吸引了她的目光,白棘认出那是阿维侬、玛可辛、亚伯拉罕、尼缪、埃德里克和奥古斯丁大人。


    她又想起了这些同伴是如何死去的,阿维侬为了捍卫北境,早在白棘及时赶到之前,便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生命,也正是因为如此,北境如今也归入了塞巴斯蒂安的权力版图。


    而始终追随着自己的几位同伴,则是在最后的战役中,挺身而出保护了她,然后惨烈的死去。


    还有一个人,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的眼神在那些尸体之中仔细寻找着,过了很久她才看见那一副身体。


    长发已经被血污弄脏,毫无生气地黏在那张曾鲜活的脸上,他的双眼睁着,眼中那与人类不同的,仿佛机械齿轮紧密咬合而成的瞳孔永不再转动,无神地看着白棘的方向。


    她甚至能够认出,他的人工皮肤不知被什么利器划破,露出了那皮肤之下泛着银色光芒的机械躯壳。


    编号011。


    他将永久停止运行。


    白棘感觉自己心脏的某一处突然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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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缓的钝痛,指尖传来些麻木,然后那种麻痹感迅速传遍她的身体,她开始感受不到逐渐扩散到全身的疼痛,似乎就要隐没在身体里,让她再也无法觉知自己身体的存在。


    她猛地吸了好几口气,直到大脑传来缺氧的眩晕感,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支配权,仿佛才刚刚回过神来,她忽地注意到,自己右手握着的武士刀,此刻正指向一个人的脖颈。


    塞巴斯蒂安。


    此时那少年领主面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白棘会有此行动,仿佛那一柄抵在他颈间的武士刀,甚至那锋利刀刃划破他皮肤而渗出的少许殷红的血,都不能让他感到恐惧。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金色的瞳孔望向白棘,无悲无喜。


    “杀了我吧,这君王的位置,这王座,这理想国,本就是你的,杀了我吧,我们早已不再是同伴。”


    “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所执念的这个理想国,它根本不适配于我们的世界,如今我实现的,这个国度所实现的,无非便是你自我的期待而已。“


    “你又如何知晓,这理想国究竟是否是民众所期待的,那个强大的利维坦呢?”


    “记得吗?你从不属于这里。”


    “旅行者,白棘。”


    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激烈的震荡,白棘的脑海之中猛然打开了一条铺满着枯骨与断剑的道路,那一条路就这样凭空出现,她被不自觉牵引着朝前走去,在道路的尽头,那由无数头骨混着污血铸成的,不是那个绚烂的王座,又是什么?


    杀了这个少年领主,只要杀了塞巴斯蒂安,自己就能坐上那个梦寐以求的王座。


    反正那王座,那一条路,不都是由骨血铺就而成,那无数分不清的残肢里有自己曾许下生死的同伴,有未竟的诺言,夭折的爱情,被辜负的信任,那是无数条曾无比鲜活的,为了这国度而竞相赴死的生命。


    再多一条性命,再多一个曾经的同伴,再少一个竞争者,又有何妨?


    再回过神,白棘才发现手中的武士刀,又被她右臂传出的力道往刀下之人的肉里压进了些许。


    仿佛是条件反射一般,她右手猛然发力,将那一柄沾着鲜血的武士刀,抽离了塞巴斯蒂安的脖颈。


    “不,我绝不会这样做。”


    “若是要杀死一个适合的君王就能登上那王座,若是这个王国是要铸在贤王的哀嚎之上,那么,今天是我,明天是另一个人,又有何区别?”


    “只要这争斗永不停息,就永远都会有更合适的人出现,杀掉上一个,成为下一个,权力的游戏一天不停息,战争就永不会终止,那么你成为王,我成为王,谁成为这君王,有什么意义?“


    “一个建立在君主自我满足之上的理想国,无非只是自我欺骗罢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白棘的身体无意识地向后退远了几步,离着那血泊之中的少年领主又远了几步。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背转身体,背对着那巍峨王座,还有骨血之上那个熠熠生辉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国度。


    那女子将手中的武士刀送回刀柄,头也不回地,远离了身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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