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菱。
明明想好的，晏氏千金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但她来的这个时机……
越知初看了看固执地跪在地上的李老三，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晏菱已经下了马车，一蹦一跳地来到了越知初眼前：“江初！本小姐已经写了家书，告知祖父由你护送我去京城了，你却为何，突然不辞而别？”
越知初一惊：“我护送你？”
“嗯。”晏菱高傲地扬了扬下巴，“我看过你的……身手，还不错。你护送我，我放心。”
越知初失笑，看过她的身手……是说她走火入魔的那次么？
“我不去京城，你可以等你祖父派人来接。”越知初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京城，她当然是要去的。只是暂时不去。
至于护送……晏菱说的也没错，让她自己回去，越知初也不放心。
但越知初本意，是等晏准派人来接她——梦竹山庄出了事，亲孙女要回京，晏准难道还能让她自己回去？
“你不去京城？！你不是说，要到京城找我帮忙么？”晏菱的眼睛瞪得滚圆。
越知初有点尴尬，她要怎么和这位大小姐解释她的行程？她们分明就不是一路人。
但等到了京城……为了救师父，她难免会需要晏家作为助力，却也不想和晏菱闹得不快。
“姐……姐。”
就在越知初正踌躇的时候，车上的江遇下来了，他微微笑着来到越知初身边，对着她耳语道：“……晏家千金，留在身边，比留在山庄里，对我们更有利。”
越知初有些意外，江遇明明就昏睡了两天，怎么会知道晏菱的事？
不过，江遇的性子一向如此，别说睡了两天，就算是命不久矣，只怕他一心想着的，也还是她的事。
越知初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但是……她要去怀临府杀人，难道带着晏菱一起去？
她在晏菱这里，虽然不知为何讨了些信任，但实际上，她对晏菱说的话……大部分都是谎言。
就连名字，也是假的。
去怀临，她是要给江遇报仇的。并且以她一贯的做法，杀了穆直之后，她还会留下“蛾印”。
上一次“蛾印”之后，朝廷本就对她们虎视眈眈，甚至不惜派人来要抓了裴佑白，等她在怀临再犯下一桩案子，难免不会迅速被盯上……
要是被晏菱察觉了什么，她只怕人还没到京城，就被京城派来的人抓走了。
越知初十分犹豫。
晏菱这个好帮手，她是不想放弃的。但她去怀临府的事，还是知道的人愈少愈好。
“这位姑娘，若是忧心于护送的事……为何不找我们？”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的树枝上传来。
越知初不用抬头，都听出那是赫连瑾的声音。
她现下已经可以确定，先前用冷箭伤人的，就是赫连瑾，而不是什么假冒的刺客。
——因为，她出言“鼠辈”挑衅之后，他几乎立时就出现了。
只有赫连瑾，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挑衅一切，并且……如此不愿被视作“鼠辈”。
但他的出现实在疑点太多，哪怕越知初对赫连真仍然怀着姐妹之情，却也没办法完全信任她的弟弟们。
“……不放心我？”赫连瑾又问。
一旁的池伯杰已经摆出了随时迎战的架势，眼神期待地望着越知初，似乎只等她一声令下，就把这个藏在树上的不速之客拿下。
越知初微微摇头，用眼神安抚了伯杰。随即，她尽量轻快地对树上那人道：“那就烦请阁下，出来聊聊价钱吧。”
——赫连瑾来此对齐予执下手的理由尚不清楚，但云赫镖局的招牌……赫连瑾不会不在乎。
她想听听，他怎么打算的。
“小——”江遇下意识想开口，连忙又止住，重新道：“姐姐，这位大哥……”
小姐姐？
越知初好笑地转头看他，却见他的眼神一直锁定在李老三身上。
越知初叹了口气，俯身对江遇耳语道：“你先帮我，把李大哥劝起来。我去同那位谈谈，如果顺利的话……让他跟着晏菱走。”
如果李老三实在劝不住，那就让他跟着晏菱去京城。
至少，比跟在她身边，让她安心些。
江遇点头。
树上一阵劲风袭来，那道墨色的身影也停在了她身旁。
晏菱吃了一惊：“你……你你你……”她抬头去看山里茂密的树，“从哪出来的？”
越知初先是给了面具后的那张脸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对晏菱安抚道：“晏小姐，这位是我的朋友，他们家是开镖局的，我同他谈谈，如果价钱合适，我让他送你去京城。”
“什么？！”晏菱立刻嚷起来：“我不要他送！我只要你送！他看起来也太吓人了，而且好丑，我不要。”
得，这位也是任性的主。
越知初叹了口气，只好再给了伯杰一个眼神。
伯杰立刻会意地对晏菱道：“晏小姐，我妹妹和这位朋友有些话说，你随我去一旁稍等吧。”
晏菱看到池伯杰是有些怵的——她不会忘记，昨夜在程望房间，这位面容骇人的大哥，是如何给了她两个巴掌。
而且……越知初那么护着她的“哥哥”，晏菱纵然讨厌他，却还是想讨好越知初，拿这位大哥也无可奈何。
她只能不满地嘟着小嘴，不乐意地跟在了伯杰后面。
见二人走远了一些，越知初迅速伸手，在他来不及防备的刹那，掐上了赫连瑾的脖子！
她犀利的目光仿佛能透过银质面具看穿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话语，也像这深秋的冷风，骤然刮在赫连瑾的脸上、身上，生疼。
“呵……”赫连瑾苦笑了一下，“我……约莫是……路过吧。”
闻言，越知初手上的力道缓缓加重了。
“你不信？”赫连瑾丝毫不在意他的命门如今就在她手上，还是噙着笑意：“那我只能实话实说了。我是来……找你的。”
越知初微微松开了手：“找我？”
语气，还是充满质疑。
赫连瑾耐心地道：“收到了大姐的家书，她说你离开禹州了。我便没有回去禹州，从昌都沿着官道，一路快马赶来了。”
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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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眼睛眯了眯，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虚实。
赫连瑾又道：“好像每次见面，你都想杀我呢。我就那么让你不放心？”
……越知初松开了手。
她倒也没想真的杀他，只是这个梦竹山庄的怪事太多，她现在难免不疑神疑鬼。
尤其是，赫连瑾用金丝鹰羽箭伤了齐予执的事——实在太不合理了。
赫连瑾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已经放开了卡在他脖颈的手，也伸手大方地解开了绑在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俊朗的脸。
“江初，我只是想帮你。”
他笑得，一如当初在赫连钰的大婚之夜，她们的初见。
“帮我什么？”越知初还是摸不准他的来意。
赫连瑾故作吃惊地向晏菱的方向指了指：“你不是要送人么？我可是干镖局的。把人交给我，你放心。”
越知初怔了怔，送人，本来也不在她的计划里，只是晏菱来得突然，江遇的话有道理，她倒的确希望有个靠得住的人，可以帮她把晏菱送回去。
可是，赫连瑾就出现得这么巧？她刚有了个需要“护送”的任务，他就适时出现了？
她眼里的怀疑显然再次被赫连瑾捕捉到，他爽朗一笑：“如果你没有表现出为难，我也不会出现。”
越知初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我会默默跟着你们，一路随时准备帮你。”赫连瑾笑着又说。
这一次，越知初彻底愣住了。
她深深地看着赫连瑾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企图在里面寻找出一丝丝值得怀疑的慌张。
然而，没有。
赫连瑾这个人……眼神干净得就像他的名号，一头孤傲的鹰。
草原上，最英勇而忠诚的图腾。
“赫连瑾……你……”越知初思忖着措辞，“为何要这么做？你在禹州，应该还有重要的事吧？”
祝怀瑛的背叛，祝世荣的算盘……祝家的事，只怕赫连真和赫连钰还没有全然解决。
而赫连瑾，作为赫连家的三当家，居然在这深山老林里，对她说，要一路暗中保护她？
“江初。”
赫连瑾却又一次喊了她的名字，笑容里那抹灼人的真诚，几乎烧得她脸颊发热。
“我说过，愿赌服输。你是小爷我认可的人。你在祝家做的事，我不会问。现在，你打算去做什么，我也不会问。但我想做什么，也全凭我自己的心意。总之，我不会害你。”
他说得信誓旦旦，脸上，只有硬朗的桀骜，一丝犹豫退缩，也没有。
越知初默了默。
“祝家的事”……
她知道，他是指，她杀了莫如兰的事。
亲眼见到她杀了人，他却没多问半句，甚至，还帮她处理了尸体。
那之后，在整个祝家，乃至整个禹州，她也没因为莫如兰的命案，而惹上任何麻烦……
可见，赫连瑾说的，字字诚恳，句句属实。
而就在越知初同赫连瑾讲话的同时，另一边的江遇，已经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李老三扶了起来。
越知初先用眼神示意赫连瑾“稍等”，然后走向了李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