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跟落在最后，努力缩减存在感的黄文利，猛地打了个冷颤。
他已经那么久没有回来过了，教主竟然还能记得他叫什么——当然，这算不上多新奇。
据说教主记忆力惊人，能记住全救世教上下，所有人的名字。
他感到恐慌的是，教主突然喊他。
“教主说得对！”
感受到一阵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急忙点头。
面对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者，黄文利甚至不敢抬头看对方。
教主微微摇头，无奈道。
“你啊，还是这个样子。”
“我早就说过，你不必害怕任何人。”
温和的声音没有让黄文利感到任何的放松，反而越发紧张。
都说越是温柔的人，动起手来才会越狠。
黄文利对此深有体会。
别看现在教主就如同一个寻常老翁，可能够掌控这么大的救世教，还让那么多撼天境高手都不敢有任何不敬的念头。
那能是一般人吗？
见黄文利不再说话，教主也没有逼他。
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去。
“你们一路过来，应当也看过了村子的布局。”
“大概给你们的第一感觉就是……乱？”
凌天点点头。
“是的，武者和普通人混居，单从居住环境来看，没有任何区别。”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想住在哪里是他们的自由，救世教不会因为你是武者还是普通人，而区别对待。”
教主满意地点点头，显然凌天的话很合他的胃口。
却不知其他人心里都在默默地翻白眼。
平等？
若不是他们亲眼目睹过，那些普通人和实力微弱的武者，是怎么被当成试验品来进行实验的。
或许看到村落的情况，还真有可能会信。
更何况，就在刚刚。
不管是洪显，还是长发男和光头，对教主都毕恭毕敬的。
若是真没有身份地位限制，他们又怎么可能这么做？
很显然，这位教主只是在自己脑海中构建了一个他所认为公平公正的桃花源。
可事实上，那也仅仅是他自己想看到的罢了。
真正的不公之处，他会自动忽略掉。
“教主，您回来了？”
这时，一个十四五的小女孩突然跑了过来。
满脸兴奋地看向教主的手。
当看到他手中空空如也的时候，笑容很快转变成失望。
“您又没钓到鱼啊？”
“咳——”
教主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梗着脖子辩解道。
“什么叫又？我今天可是钓了一条大鱼！”
“那鱼呢？”
“在河边，你洪显哥哥在继续帮我钓鱼呢——来客人了，先去泡茶。”
小女孩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哦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只看这两人的相处，教主的话倒是没错。
天真的小女孩确实不怕他。
教主所居住的屋子与其他人的并无不同。
凌天几人随着教主进了屋，里面的布置也很简单，没有任何华丽的家具，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用竹子编造的椅子。
然后就是桌子上朴素的茶具。
教主并未因为居住环境的简陋而有所尴尬。
似乎这样才是正常的。
他挽起裤脚，脱掉脚上脏兮兮的布鞋。
从一旁的角落拿出拖鞋换上，顿了一下，又看向凌天等人。
凌天他们自觉地换了鞋。黄文利却扭捏地不肯换。
“教主，我就……算了吧，我在外面就行。”
“换！”
“……”
在教主的注视下，黄文利只能硬着头皮脱掉鞋。
而就在他的鞋脱掉的一瞬间，一股难掩的酸爽瞬间充斥了不大点的房间。
就连教主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你还是别换了。”
黄文利默默地把鞋穿回去。
他就说不换吧！
赶了这么久的路，根本没时间洗漱。
他又不像凌天他们是武者，他一个普通人，脚臭不是很正常嘛？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众人落座。
教主声音温和地开口。
“我似乎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陈余，耳东陈，多余的余。”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父母就一直告诉我。”
“我是家里最多余的那个人。”
“他们很嫌弃我，似乎因为我的出生，才导致家里一直贫穷。”
“我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
凌天等人都没想到，他们以为教主只是做个自我介绍。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开始讲故事了。
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认认真真听着。
“直到我十二岁那年，遇到了一个武者。”
“他告诉我，我有很高的修炼天赋，将来可以成为名镇一方的高手。”
“得知了这件事，父母对我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说到这里，陈余一直平静温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像是愠怒，又像是厌恶。
不过这一丝情绪并未持续多久。
只是眨眼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让整个救世教上下都敬畏的教主。
陈余继续说道。
“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我多余。”
“而是我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
“不像我那几个素未谋面的姐姐，一出生就可以被他们卖掉换成粮食……”
房间里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开口接话。
不可否认，陈余的童年确实不太好。
摊上这么一对父母，有够糟心的。
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们对于救世教以及陈余的糟糕印象。
黄文利更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当年见到教主第一面，他也听教主说过这些话。
那时候他还以为，教主是对他信任，才会连童年的经历都会告诉他。
后来才知道……
那哪儿是什么信任？
每次来新人，教主都要把这件事说一遍！
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陈余像是陷入了回忆，并没有察觉到众人的情绪一般，他还在继续。
“如他们所料，成了武者的我，确实给家里带来了极大的转变。”
“村子里所有人都在巴结我们。”
“短短半个月，我们就成了村子里最富裕的人家……”
这倒是不难想象。
一个只有普通人的村子，突然间多了一个武者。
谁敢不巴结？
就在陈余要继续往下讲的时候，之前见到的小女孩提着一壶开水走了进来，开口便把他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