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的绝望从那双闪现泪光的凤眼流出，心口万箭穿过般窒息。
他想拥有她，却也想她能绽放儿时无忧无虑的欢笑。
但不爱哭的她，却几次为他流泪。
“薇薇，不要哭……”叶风轻抚夏薇发红的眼睛，“我会和阿姨说清楚，不要担心。”
夏薇摇头：“不是，是……”
要怎么说出口，才能不让满心期待的他失望？
不能给他富裕无忧的生活，至少要满足他的一次愿望。
夏薇站起身：“阿风，在这等我一会。”
“要去哪？”叶风抓住她手，“我们一起去。”
“不用，我可以处理。”能处理各种事务，她才能给他一个安稳的家。
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等她处理好。
“薇薇啊，”他拉近她，搂住她腰，仰起头看她，“领证后，我就是你的丈夫，要支撑起一个家的男人。腿脚虽不便，但我可以和你一同面对所有困难。”
坚毅不屈的眼神，满满都是执拗。
她忽然明白他也有男儿的满腔热血和抱负，可她总以为他只要平安活着就好。
蛟龙之心，怎甘愿囚于乡野？
那她还能给他什么呢？
“呦，不会是吵架了吧？”韩毅从办公室探出一个头，“还有两对，到你们了哦。”
“韩警官，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夏薇抹一把濡湿的眼睛。
“当然，安心去吧，我会看好你的少爷。”
“不是这个，”夏薇欲言又止，“可以请你去和登记处的人说一下，晚一点下班吗？”
韩毅看一眼手表：“啊呀，已经5点半了。”一脸可惜，“明后天休息，得星期一来了。”
夏薇就泪光闪闪，伸进大衣口袋抓住户口本的手发抖着。
叶风捏捏夏薇手安抚，对韩毅道：“一次全力配合，只要证能办成。”
韩毅摸摸长了胡茬的下巴：“一次太少了吧？随时配合，我看行。”
“行。”叶风一点不蹙眉。
“得，我现在就去。”
“我和你一起去。”夏薇亮了双眼，语调欢快起来。
“薇薇，你去办公室等着，我去，很快回来。”
“可是……”我可以跑去，更快。
叶风亲亲她手背：“相信我也可以。”
“哦……”夏薇点点头，对韩毅道谢。
韩毅笑道：“放心吧，会一根毫毛都不会少给送回来的。”说着推过轮椅，大步走往前厅的登记处。
叶风看看走进办公室的夏薇，转回头轻声道：“我可以付加班费。”
“行啊，顺便夜宵也包了。”
“可以。”
闻言，韩毅乐呵地向刚给一对新人登记了的女工作人员打招呼：“大客户，招待一下。”
“新娘呢？”女工作人员笑道。
“刚来过，你不肯办，回去都哭了。”
“啊？没说不给办呀。”
“这不到下班时间了，要你加个小班呢。”
“当然加，哪能丢下新郎新娘呀。”
“辛苦了，下次请你喝奶茶。”
“不用下次，”叶风道，“我来。”对来喊他去照相的保镖交代订奶茶“见者有份”。
闪光灯闪过，夏薇坐凳子上和坐轮椅里的叶风，定格住了羞涩一笑的甜蜜。
终于坐到登记处双人位上，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心都微微出汗。
“是否自愿结婚。”女工作人员问道。
“是。”两人异口同声。
“是否无配偶？”
“是，第一次谈恋爱。”叶风道。
“我，我也是第一次……”夏薇红着脸紧跟道。
啪！登记公章敲上了生效的印记。
暖流涌上心头，夏薇捧着结婚证，热泪盈眶。
阿风哥哥是我的了……
“薇薇，我们结婚了。”叶风拭去她眼泪。
“阿风哥哥……”夏薇哽咽，“我们结婚了。”再不要离开。
“嗯，永远在一起。”
“嗯，永远……”
两人正相拥，一声“叶风”的怒吼震响情意绵绵的大厅。
夏鸣飞跑来，看见两人手里的结婚证，药剂还未全消的软绵身体摇晃着向后倒。
韩毅赶紧扶一把：“大喜的日子，冷静。”
“姐，你……”夏鸣红了眼睛，“不是和我说好了吗？”
“我……”夏薇攥紧结婚证，“我喜欢阿风……”
“我不是支持你了吗？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句？我不是你亲弟弟吗？为什么不相信我？”
要不是妈打电话来说姐回家了，还带着叶风，他察觉不对，套出拿了户口本的事，她是不是要一直瞒着他？
“鸣鸣，我想明白了，不管以后如何，重要的是现在。”
“呵，呵，现在？妈知道吗？她知道心爱的女儿欺骗她，来私奔吗？”
“没有私奔……”她打消了那样的念头。
“都领证了，还说不是私奔！”夏鸣指着结婚证，抖着手，眼泪涌了出来。
他抹一把眼睛，上前就要揍叶风，被夏薇抓住手：“我会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
也许豪门里并没有那么可怕，他们可能都先入为主了。
“姐，你放手，”夏鸣深呼吸，“今天让我揍他一次。”
“和叶风没关系，是我要今天来领证。”
“你还帮他？是不是哪天被他害死了才知道后悔？！”
话一出口，夏鸣就后悔了。
再怎么气愤，也不能诅咒姐姐啊。
打不了叶风，他甩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抽在了夏薇心上。
“鸣鸣……”她伸手想抚抚他红出五指印的脸，又缩回了手。“就当没有我这个姐姐吧。”说完推过轮椅就走。
夏鸣要追，刚迈步，夏薇转身怒目而视：“你再对叶风无礼，别怪我不客气。”
森冷的语气，寒冰的眼神，刺进夏鸣心口，他顿感透心凉。气血上涌，脑袋发昏，人就往后倒。
韩毅及时接住，夏薇顿住欲上前扶的手，淡淡道：“韩警官，麻烦你把我弟弟送去医院，日后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韩毅看看盯着天花板流泪的夏鸣，有点头大：“身体虚弱，受刺激不得。好好说，都是自家人。”
“麻烦了。”夏薇转身就走，与拎了一大袋奶茶的外卖员擦肩而过。
“奶茶到了！”
外卖员把喜红的袋子放办公柜台上，开始吟诵顾客要求的祝福词，“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百年好合柔情蜜意。洞房花烛你侬我侬，一往情深早生贵子。”念完通红了脸，道一声“请慢用”跑走了。
驻足听的夏薇，轻眨泛泪的眼睛，推叶风走下残障通道的斜坡。
没有亲友的祝福没有关系，深似海的豪门由她一人淌就好。
叶风握住夏薇推轮椅被寒风吹冷的手，抿紧嘴巴。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真心，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夏薇的眼光没有错。
下了斜坡往停车场走，迎面来了一位浅灰大衣的男人。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直直跑来，一点不减速似乎要撞上来。
夏薇放慢脚步，而后驻足戒备。
“薇薇！”男人边跑边喊，却是楚浩然的声音。
夏薇继续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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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肩而过。
楚浩然抓住她胳膊：“不是你领证，对不对？”
“不对。”夏薇甩开他手，往前走。
楚浩然追上，拦住轮椅：“和谁？和他吗？”指着叶风，“为什么一定得是他？”
发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饱含怒气。
夏薇冷声道：“让开。”
为什么不能是叶风？
为什么大家都不能接受他？他做错了什么？
双腿无法站立，就不能结婚领证吗？
“是假的，对不对？”胸口突然空了一块，楚浩然如鲠在喉，“夏鸣不会让你嫁给他，你没见到夏鸣吗？”
夏鸣让他开车送去一个地方，等开到民政局，夏鸣不等停车就要下车，而后急匆匆跑进大厅，他才预感情况不妙。
“你是我谁，我要和你解释？”夏薇推着轮椅，绕过楚浩然走。
楚浩然跟着偏位挡住。
“你让不让？”
楚浩然不吭声，也不挪步。
夏薇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拗，也不想知道。
她上前，揪住楚浩然衣领，用力一推。
楚浩然踉跄后退，保镖适时推了轮椅就走。
夏薇也要走，楚浩然猛扑过来，抱住她胳膊哽咽：“因为你，我不晕血了……”
“什么？”夏薇转头看他，不明所以。
路灯下，不知道为什么流下的眼泪，闪烁着微光，她有些吃惊。
“薇薇，也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的生活才刚刚脱离血色，才刚刚照进阳光。
啪！啪！
楚浩然双膝一软，噗通跪地。脚边滚动两颗小石子。
“薇薇，过来。”叶风一手抓弹弓，一手伸出道。
“薇薇，不要走。”楚浩然紧紧抓住夏薇的手，摇着头。
夏薇用力抽出手，走向叶风。
走几步，她跑向他。
叶风张开双臂，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温暖的胸膛，驱散隆冬的寒夜。
他是如此温柔，为什么都不能接受他？
她紧紧拥住他。没关系，她也会用体温为他驱散周遭的冰寒。
阿风哥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无人祝福的冬夜，我们可以彼此取暖。
“薇薇，”叶风拍拍腿，“新郎要抱新娘上婚车了。”
夏薇展颜欢笑：“阿风哥哥。”
她搂着他脖颈，轻轻坐上他无力却强壮的双腿。
他亲亲她唇，驱动轮椅走往见证深情爱恋的劳斯莱斯。
缓缓而去的轮椅，冬夜里几分落寞，却又温馨得刺目。
楚浩然跪在地上，同站在昏黄路灯下的夏鸣一同泪流。
韩毅默默掏出口袋里的纸巾，发现用完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空袋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劳斯莱斯幻影亮着闪耀的大灯，驶过楚浩然身前，而后拐过路灯。
驾驶位的车窗降下，保镖道：“韩警官，我家少夫人向您道谢，麻烦您了。”
而后喜红的尾灯扬长而去。
夏鸣终是蹲到地上，捂脸痛哭。他什么都不能阻止。姐姐什么都不听他的。她为爱冲昏了头脑，不顾危险了……
韩毅看看呜咽的夏鸣，又看看三米开外跪地发愣的楚浩然，暗叹口气。
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他扶起夏鸣，上自己的SUV，送往孙氏医院。
引擎轰鸣远去，楚浩然愣愣回神。
他望望空荡荡的停车场，回到自己的法拉利。
一拳砸到方向盘，带起一阵刺耳的鸣笛，他拨通叶楚的电话：
“表哥，你再按兵不动，我们都要完全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