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见曹茵笑着迎上来,她屈膝行全礼道:“对不住了曹娘子,喜娘这次又来打扰了。”
曹茵顿了顿,再笑时眼中多了几分真诚,“喜娘过分客气了。”说着,上前几步双手虚扶起她。
今日外面阳光正好,正阳街上往来的人流并不少,有那好些个瞧见喜娘进来的医药馆的人,想着医药馆越演越烈的流言,也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其中便有那包老太。自被坊长安排扫街后,她看向医药馆的眼神就淬了毒。
月余前,瞧见医药馆门庭若市的生意,她可真是有气难言,最近一段时日医药馆门可罗雀,那可真叫一个解气。
不过她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那位柏兰巷的女子进去根本没待多久,离开时,一手拎着一串药包。
“还真的是来拿药的啊,”身旁一同蹲点围观的婆子感觉无趣的撇一撇嘴,“怎么不是直接在医药馆开卖呢。”
这些日子,黑水城市井小巷里传这柏兰巷和医药馆的流言简直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出发,说什么的都有,说来治脏病的在其中都只能算是平平无奇的言论。
“指不定夜里会不一样!”包老太也觉着今日这事没什么可说的,浑浊的眼球滴溜一转,啐了口唾沫,恨恨道:“不过,这也说明医药馆被柏兰巷的女子弄脏了,现在我看谁还敢去这里看诊买药。”她那粪可没浇错,医药馆现在的名声可比粪也没好上多少。
隔壁吴郎君的宅子听说这几日一直有人来看,那天杀的为了领赏银将自己给卖了,现在不也落着个混不下去要卖房的地步了,呵!要她说这就是报应!
听到她这话的婆子没说话,见柏兰巷的女子离开,她不再继续坐着,回自家巷子那边跟其他人传播今日这事去了。
这些曹茵根本不知道,她坐回了诊疗区,拿着手中的玉牌仔细打量,一面刻着个‘蘭’字,另一面刻着‘周’。想着适才喜娘说的:“这是兰姨让我拿来交给你的,若是那位夫人为难你,你可以凭借这去找夫人身边的徐嬷嬷,只要要求不过分她会帮你的。”
曹茵还想多问几句,喜娘却转身离开,她嘴张了张,最终也没叫住喜娘细问。
所以这柏兰巷的兰姨跟这徐嬷嬷有什么渊源呢?
“娘子,娘子。”
曹茵被何四的叫回了神,看向他。
何四:“娘子让我申时末提醒你去都尉府。”
曹茵瞧了眼医药馆角落摆放的简易日晷,将玉牌收入袖袋中,将拎着药箱出了医药馆,出门后随意一瞥,倒是跟街角对面的包老太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瞧见那包老太那带着一丝慌乱深色的眼睛瞬间移开,曹茵没多说话,径直往城北的都尉府走去。这会儿哪怕到了太阳落山的前夕,但街上叫卖声依然纷杂,曹茵无视落在身上的视线,刚才她帮喜娘抓药时,喜娘将这段时日黑水城传的那些越来越没边的流言都跟曹茵说了,期间还时不时就要说上一句抱歉的话语。
曹茵脸皮再厚却也不能就这么听着喜娘将其地位摆到如此低的位置,她打断了喜娘再次想要道歉的言语:“喜娘,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你来医药馆是客官,我为你看诊治病是因为我开的便是医药馆,而且你作为客官并没有少了我一分银钱,所以严格来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这事,也是你付了银钱应得的服务。”
她这话一说出来,曹茵还记得喜娘看向她的眼神,审视中又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意味。
喜娘:“黑水城的人没少说我们柏兰巷的女子脏,但我柏兰巷的女子没田地没供养,能存活至今不也是那些口口声声说我们脏却还是愿意来这边花钱的恩客吗?吃穿用不也是黑水城这些商家送来的吗?但哪怕是给我们送银子的人还是收了我们银子的人谁在听到柏兰巷时不随大流的骂上几句呢!怕只有曹娘子你一人说我只是收银子办事罢了……而我们,未尝不也是收银办事呢!”
是了,没得买何来卖?没得需何来供?曹茵心想,若世间容不下这些,那应该是将那供需双方都要怪罪,而不是只揪着一方不放。
不过,撇开这些不说,喜娘带来的讯息却是让她上了心,这段时日她心思一直放在预知梦和顾安身上,对于这市井里的闲言碎语并没上心,以为传不了多久便会被新的话题取代,就跟上一世她在大眼上吃瓜一样,新瓜替代旧瓜。
但听喜娘这么一说,她不由多想了些。
医药馆的这些流言蜚语会不会背后有推手?都尉夫人上回能那么快派徐嬷嬷前来其实并不是她一直安排人盯着自己,反倒是有心之人的刻意催化?可做这些事情的背后之人到底只是一时意气还是有什么目的呢?
是其他有竞争关系的医馆和药铺?还是她不小心得罪的人?又或者是对顾安有敌意的别人?
叹了一口气,曹茵加快了脚上的步伐,越想越头大,这种我明敌暗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眼见着离都尉府越来越近,曹茵深呼一口气,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按压了下去,等抵达都尉府时,她已然是一幅淡然的模样。
守在侧门的丫鬟领她去了后院,在正堂见到了都尉大人和周夫人,俩人并坐在主位上,打眼一瞧,比起第一次见到两位,都尉大人气色好了不少,反倒是周夫人比起前段时间调理后差上了几分。
不过,曹茵并未多说什么,行礼客套几句后,她便开始给两位位高权重的病人望闻问切。
一番前期准备做下来,曹茵就感觉到一切都十分顺利,特别是都尉大人,似是觉察到了药浴的好处,十分配合治疗,而周夫人,虽憔悴了几分,但比起最开始请她来看诊时,已然好了不少。
“接下来,如何治疗?”都尉大人笑着问。
泡了十日的药浴,他自觉暗疾渐愈,整个人龙精虎猛了许多。只是曹娘子禁了他的房事,他的精力只能靠练兵来发泄,别的不说,最近兵营里的兵士精神面貌都好上不少,而他也脚下生风,神清气爽!
就是吧,比起这些,他现在更想在后院一展雄风,毕竟他辛勤耕耘这么些年,膝下却只有一个独苗苗,心中的惆怅和不愤那就是说不出来的苦,以前他也不是没去看过郎中,但那些郎中尽是庸医,灌他苦药无数,却从未让他如现在这般——恍若重获青春。
所以他对曹娘子的医术多了几分信心,态度自然也更好上不少。
“药浴配合口服汤药加上针灸疏导治疗。”曹茵答,面上神情却是淡淡的,给人一种爱治不治的感觉。
她这样,都尉大人不仅没生气,反倒是记了下来,也不知道曹娘子是怎么了!
诊疗后,曹茵出了都尉府,金灿灿的夕阳将云层染成了红霞,也为大地铺上了一层霞衣。曹茵朝医药馆而去,都尉府中,都尉大人早已没了面对曹茵时的好脾气,他瞪着眼一言不发的盯着周夫人,一身气势大开。
“你是不是又威胁了曹娘子?”
“我没有。”
“夫人,你何时才明白,世家并不代表全部,真正有本事的人骨子里都有一幅傲骨,那是不会……”
他的话语还没说完,周夫人打断他的话语道:“我说了我没有,没有……我是世家之女,但这并不是意味着我傻……”
“你!”都尉大人也不知道是信了周夫人的话语还是不信,深深看向周夫人许久,自然瞧见了她眼眶中那强忍的泪水,他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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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而出。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后,周夫人挺直的腰就那么软了下来,她颤声对身旁的嬷嬷道:“难道这么些年来,我还不够卑微吗?他需要子嗣,我多年未孕,便想尽办法从家族周旋来一个族妹为他生下了唯一的子嗣,这难道还不够吗?我还需要怎么做?将他睡过的女人,养在外面的小妇都放到后院去吗?”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了哽咽。
徐嬷嬷站在旁边安慰道:“曹娘子是老奴得罪的,老奴上门去道歉便是……,上回我们确是着了那小妇的道,去医药馆质问的过急了些。”说到最后,眼神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那小娘好手段,都尉大人这不就因此事与夫人生了龃龉。不过她老婆子脸皮厚,等跟曹娘子道了歉,再来整治这小妇!
*
回去的路上,曹茵顺道去了趟驿站,果不其然,前几日便有一封来自铁凌村的书信,唉,要是驿站能像上一世的快递可以送信就好了,不过这也只是想一想。
铁凌村的来信很厚,一共四页纸,其中以村长爷口吻的是两页,青花一页,春花嫂子一页,四页纸满满全是字,可真没少些,想着帮忙代笔的老童生那一幅心疼墨的表情,曹茵忍不住笑出声来,老童生收润笔费是按照代笔纸张多少收费,他原意是想着,写多写少,所花费时间和笔墨不一样,收费自然不一样。
这个想法没问题,但架不住大家的精打细算,钱都花了,哪怕想不出问什么话,也要一页都写满。
惹得一旁的何四和蔡婆子对视一眼,心中均是好奇,却没敢问出来。老爷和何三今日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他们也是想问却又不好问。
在牙行时,他们就被教过,做奴仆最主要是要衷心和本分,老爷的行程和安排可不是做仆役的能多过问的。
村长爷的信中将药田的药材种植情况都说了一遍,其实这些话都还是离开前说的那些,但老村长却是总怕自己弄错了,所以又在信上说了一遍,甚至还在担心今年的药材卖不出好价格。
青花和春花嫂子的信里更多的是村子里发生的事。比如说她离开后,那胡赖子就跟吃了什么药似的,也不去跟隔壁村的那些癞子们瞎混了,现在在家帮着种地,好不老实,因为老实了,现如今也在相看人家了。春花嫂子还跟她说了,那个跟她相看过的王胡因被打伤让村里人代他去跟武东家请假时说漏了嘴,将他请表哥得罪了曹茵的事情说了出来,便再也没收王胡做学徒了,王胡后续又去了好几家药铺想要做学徒,但这事却又被其他人知道了,清头县根本没得药铺愿意收他。
她们写信这会儿,王胡都在家待了有半年多了,也不种地,成天神经兮兮的窝在家,他表哥胡云没事还上门闹上一闹,可以说是日子过的鸡飞狗跳好不热闹。而这一切,王胡都算在了曹茵身上,直嚷嚷着要找曹茵讨回公道!
曹茵透过字里行间的铁凌村的生活,生出了一种恍惚感来,好像她还没回到云洲,也没有跟她们分别一般。
夕阳西下,曹茵坐在医药馆的天井里,耳边是何四用斧头劈开木柴的声,蔡婆子拿着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嗵嗵声,还有隔着店铺也能听到的叫卖声,以及被红霞染红的信纸。
她将信仔细折好收进荷包,转身查看晒架上的药材。
上回顾安就说壌州城的药材涨价了,这些药材还是顾安花钱请的老药师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但品质,曹茵觉得还比不过铁凌村的。
想着顾安早前说的边城乱药价涨的话语,曹茵不禁在想,要是铁凌村的药材能运到黑水城来呢?
这岂不是两相便宜,都获利?!
不过不着急,等铁凌村的药材丰收还有一段时间呢,她可以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