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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第 192 章

作者:一捧春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中。


    可以说是桑娩最讨厌的日子。


    它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日期,却总是如影随形。


    每每月初,月尾时,她总会为即将到来的月中提前焦虑,辗转反侧。


    幽暗密闭的空间内,昏暗的光线以及那坐在高台之上的‘姑姑’构成了桑娩阴影的初始。


    其中最为绝望的就是那无穷无尽的孵化。


    无论她的等级提升与否,注入多少的异能,那该死的虫卵都保持着初始的模样。


    没有任何回响、回应。


    像是往深井中投下的石子,连个响都听不见。


    它与其说是虫卵,不如说是不知名品种的种子。


    通身碧绿,凸起的纹路上带着暗色的花纹。


    每当她异能消耗殆尽,体力不支昏厥前总会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气声。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棠辉的脊梁越来越弯,态度也愈发谦卑。


    面上更是带着谄媚的讨好。


    棠辉与坐在高台上的‘姑姑’不像是兄妹,反倒是向上下级的关系。


    桑娩默不作声的观察着两人的相处模式,佯装不知情。


    “棠月,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棠辉站在出口处,镜片下的那双狭长的眼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姑姑不过就交代你做这么一点小事,都三年了棠月!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桑娩眯起眼,绚烂的灯光下,棠辉的胡须正不断地乱颤着。


    她看见自己正缓缓登上台阶,缩近与棠辉的距离。


    最后站定在棠辉面前,两人视线齐平时。


    她率先垂下了眼睫,手指搅动着衣摆,动作间透着不安。


    接着,桑娩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沙哑带着疲惫的声音中含着委屈“我下次会努力的。”


    与声音截然相反的、毫无营养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敷衍的应答。


    可见她的本心。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桑娩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她此时的表情。


    【桑娩】正借着发丝,睫毛的遮挡,掩下自己阴沉的神情。


    那佯装惶恐不安的声音,此时在桑娩的耳中更是显得格外滑稽。


    “下次!又是下次!”棠辉被桑娩的回答气的胸口起起伏伏,他向来温和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刺耳“我给你多少个下次了!棠月!”


    棠辉将手背拍在另一只手心上,两手相击。


    把手拍的“啪啪”直响,“你以为你姑姑她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你几次机会!”


    “棠月,你上点心吧,再这样下去爸爸也保不了你。”棠辉咬着左腮,压下些声音,低声道。


    在桑娩的第三视角下,他温文儒雅的神情变得狰狞可憎。


    满面通红的,活像是恼羞成怒的模样。


    棠辉的表情叫桑娩一时间有些陌生,他是这样的吗?


    至少在桑娩的记忆中,棠辉从没这样过。


    “我记得最开始我就说过,我只能操控蛊虫,其余的虫子一概无法控制。”


    站在桑娩对面的另一个自己,抬眼看向棠辉,温声解释。


    “那枚虫卵,我根本就孵化不出……”


    “你能!”


    棠辉突然拔高的音量,盖过了桑娩的声音。


    “我说你能。”他咬着牙,将话一点点挤出。


    她闻言,抿了抿唇继续道“您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认清现实?”


    “好了!你累了需要休息!”棠辉抬手,张开五指对着桑娩说道“别在说这些疯话了,快回去吧。”


    棠辉将眼镜摘下,揉摁着鼻梁,耐着性子出声。


    桑娩却从第三视角中,发现了端倪。


    这个视角下,可以将她先前忽略的一些细节,全部揽收在眼中。


    比如,被棠辉手掌遮挡处的那张脸,从【桑娩】的视角下看不出什么,但是从她的视角下,就看的清清楚楚。


    他眼下的肌肉,正微微抽动着。


    眼中泛着怒意与惊恐。


    以及,他背后被冷汗浸透变色的衣料。


    都在向桑娩传递着一个信息。


    他在害怕、在恐惧。


    他在怕什么?那个所谓的‘姑姑’吗?


    桑娩顺着他指缝下的视线看了过去,只瞥见一个佩戴整齐的侍卫。


    在与之对视的瞬间,她心底顿时泛起丝丝缕缕的寒意。


    纯白的瞳孔,与眼白融为一体。


    寻不出两者间的边界。


    一眼看过去只觉,他没有瞳孔。


    这人一直是这样的吗?一直站在这里吗?


    桑娩甚至在记忆中翻找不出他的脸来。


    ‘叮’的一声,将桑娩的视线拉回。


    她转头,见棠辉重新带着了眼镜,正拿着黒尺,似乎在确认什么消息般。


    桑娩下意识抬脚,凑上前。


    就在她即将看见黒尺的屏幕时,它幽蓝的色的屏幕重新转暗。


    棠辉放下黒尺,视线快速略过她,定在远处那抹纤细的背影上。


    “棠月。”


    他扬声叫道。镜片闪过一丝冷意与算计。


    【桑娩】停下脚步,转头。


    眼中带着茫然。


    “你姑姑,给了将功补过的机会。”棠辉抬脚,边出声边走向她。


    “机会?”【桑娩】反问。


    “AN9实验计划……”


    棠辉的声音忽地模糊不清,像是卡住的磁带,反反复复。


    叫桑娩听不清楚。


    她只得跟着上前几步,A字开头的实验是重中之重,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助手,‘姑姑’为什么要将这样重要的任务委派给她?


    还是以这样的形式?


    很难不叫桑娩细想。


    就在她即将靠近两人的瞬间,脚下一空。


    她猛然下坠。


    “啊!”


    桑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就顺着黑暗一路向下。


    失重的快速降落,叫桑娩的身子不自觉地抽搐几下。


    接着,她沉重的眼皮,骤然一轻。


    桑娩就这么睁开了双眼。


    现代化的建筑群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天幕沉沉压下,只有零零星星的几颗星星,在尽职尽责地闪烁着。


    为她带来一丝的光亮。


    “醒了?”


    清冽的男声在桑娩的身侧响起,她转过头。


    就见,祈桉坐在篝火旁,火舌的阴影舔舐着他凌冽的五官。


    将他显得愈发妖治,艳丽。


    那双湛蓝的眼眸,甚至壁天空中的星子还要闪烁、耀眼。


    叫人忍不住陷进去。


    “嗯。”


    桑娩低头避开祈桉的视线,随口应了声。


    脑子直接乱成一团毛线。


    剪不断理还乱。


    棠辉刚刚说的AN9实验计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她没有任何印象?


    这一切究竟是她虚构出来的,还是她被棠辉消除了记忆?


    棠辉又为什么要清除他记忆?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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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说她之前发现了什么?


    还是说,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她想多了?


    桑娩有些头痛地摁向眉心,这场光怪陆离的梦境究竟是她身心俱疲臆想出来的,还是某种警示?


    桑娩的思绪一时纷杂万千。


    “发什么呆?”祈桉随手将烤好的红肉递到桑娩面前。


    红肉被灼烤的泛着油脂,整体呈红褐色,还在散着热气。


    向上蒸腾的气,就这么被桑娩毫无防备地吸到了鼻腔里。


    几乎是瞬间,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身子更是不自觉地向后仰了些,与身前的红肉拉开了些距离。


    “呵。”祈桉冷笑一声,刀尖在红肉里恶劣地转了半圈,手腕一抬。


    整块肉块被挑得颤动起来,暗红的肌理在刀刃下微微痉挛。


    “矫情。”他嗤道,指节抵着刀柄又往前送了送。


    桑娩哪里见过这么腥气的东西,她先前在蓝星吃过的鲤鱼与之对比都可以称得上是小巫见大巫了。


    生啃鲤鱼都要比吃这个不明的红肉强。


    桑娩咬了咬舌尖,喉间发紧,在祈桉越发不耐的神情下,她硬着头皮抬起手,靠近那块不明的肉块。


    红肉的末端,被锡纸仔仔细细地缠绕包裹住。


    她纤细的手指,迟缓地握住锡纸的部分。


    柔软的触感顿时隔着锡纸传来,叫桑娩头皮一阵发麻。


    她手腕发力,将那块红肉从祈桉的刀尖上拽了下来。


    祈桉见状,扬了扬手中的短刀,指尖一勾。


    瞬间,那柄短刀就在他修长的指尖下不断地旋转。


    像是绞肉机般。


    “怎么?没吃过虫肉?”


    他单手撑着身子,仰头懒懒散散地出声。


    桑娩僵硬地将握住肉块的那只手放下,随即摇头“我只喝营养液。”


    祈桉眉眼上挑,随即状无意道“不是说,乌托邦盛产畜物肉吗?肉质软滑弹牙。”


    “大小姐没吃过?”


    桑娩脸色骤然一白,喉间顿时涌上的酸水叫她有些无法呼吸。


    她勉强将口中的酸水咽下,随即看向祈桉神色是罕见的认真“那东西,少吃。”


    眉眼间带着无法遮掩的戾气。


    祈桉绷起的身子舒展了些“怎么,那畜物难不成比这虫肉还难以入口。”


    桑娩摇头“畜物,只是一个代称。”


    “它更准确的名字应该叫,实验体。”桑娩声音不自觉蒙上一层寒意“失败的实验体。”


    祈桉盯了桑娩片刻,晦暗难辨的眼眸上逐渐浮起复杂的情绪“你作为助手知道的还真不少。”


    他依旧阴阳怪气道。


    桑娩指尖收紧,捏着红肉的手指泛白。


    “助手做的就是这些杂碎活。”


    她长舒一口气,仰头看向暗沉沉的天际“推着尸体,昏迷的失败品,走向地下改造室。”


    “将他们改造成资源。”


    “扒皮割肉吮血,也不过如此了。”她漆黑的眼眸内是一片荒芜。


    祈桉攥着刀刃的手,在看清她眼底无穷无尽的悲哀时,缓缓松开。


    深可见骨的刀口,再蜿蜒涌上的水流中,渐渐愈合。


    “所以,你见过我吗?”


    祈桉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桑娩侧头,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


    “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祈桉抱着双臂,绷着下颚硬邦邦地出声。


    锐利的眉眼中带着呼之欲出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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