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9. 表妹回归

作者:yoyo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筒车旁此时围了里外三层的人,议论纷纷,


    有赞誉和惊讶的,“没想到真让她做成了筒车。难不成昌乐公主卖的筒车真是她做的?”


    “昌乐公主日日接她回府,这还有假?她们关系极好。”


    有不屑与拆台的,“你看筒车不转,八成是和咱们一样仿做的,徒有其表,根本用不了。”


    “可不是用不了嘛,周大匠把它放进水里,也不转呐。女子果真不行,前几天还说得信誓旦旦,今天看她怎么收场。”


    “人来了。”有人在人群里小声提醒,众人皆忍不住回头望去,不仅看到了江若汐,还看见她身边的钟行简,


    他朱红色的官服上,绣着山水麒麟的纹样,腰配金带,行走举止自有一份含而不露的威严。


    他们都听闻今日新尚书上任,是个极年轻的,看他这一身官服,各人心中都有了或多或少的猜测,


    此时工部的大殿里,侍郎带着一众工部官员等候拜见新上官,等到这个时辰都不见人,众人纳罕不已,正时跑进来个小差。


    “尚书呢?”


    “诸位上官,尚书,尚书……”


    “气捋顺了说。”几个字的停顿,闹得官员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差深吸了气,“尚书大人去了水部匠人的工棚。”


    “工棚?”“工棚?”疑问如浪一层层推远,“尚书不来大堂,为什么去工棚?”


    小差回禀,“是跟着江校令一起去的。”


    听见这个名字,几乎都只知道她是一名女子,官家钦点,来头不小,却鲜有人知她是钟行简的夫人,因为先前她嫌少出府赴宴,钟府设宴她也只接待女眷,有的官员在宫宴上见过,


    “原是如此。”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见新上官,此时的工棚里,江若汐粗略地看了眼筒车,她昨日临走前,分明试过筒车,放在假山旁的水里可以转动,今日无缘无故坏了,不排除有人蓄意破坏。


    许立也问了亲信,查明缘由回禀钟行简,昨日只有周大匠进过工棚,除了他没别人,但无凭无据,他肯定不肯承认。


    钟行简紧绷双唇,冷冷扫一圈在场众人,


    “蓄意损害他人所铸之物,该当何罪!”


    亲信匠人回禀,“回尚书大人,当杖责五十。”


    责罚倒是其次,众人被“尚书”二字激出脊背一层冷汗。


    大匠们窃窃私语,周大匠更是撞着胆子高声问,“你说你是新任尚书,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诳人的。”


    “敕牒在此,岂能有假。”许立将其高举过头顶。


    周大匠欲要查看,被许立拿刀挡下,“你算什么东西,上官敕牒你也配看。”


    此时官员们皆徐徐赶来,“拜见尚书大人。”


    见到上官跪了,大匠们恍然回过味,呼啦啦跪了一地,周大匠已是浑身瑟瑟。为首的陈侍郎恭敬地象征性看了敕牒,钟行简这算是正式上任了。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检查着筒车的江若汐,此时缓缓言道,“筒车之所以遇水不转,是因为缺少了关键的零件,我可现在就做出此零件。各位上官如果不弃,可稍等片刻。”


    “好。”钟行简薄唇轻启,吐出一字,众人也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跟着道“可以”,尤以陈侍郎为最,因为他曾在宫宴上见过江若汐,又在上朝时听过别人说道,自然知道江若汐的身份。


    陈侍郎命人搬了圈椅,请钟行简坐下等,钟行简沉着面色不为所动,陈侍郎揩去额间冷汗,战战兢兢站在原地。


    其间,悄悄靠近许立使银钱,“许官人可否告知一二,尚书大人喜怒,我等感激不尽,必有重谢。”


    奈何许立不为所动,横眉对之,把陈侍郎骇得愈发站立不安,不到片刻,官服塌湿一半。


    筒车确实被人为破坏,少了轴心,所以不动。只因筒车整个框架环环相扣,蓄意破坏之人不能撼动,可是,那人也不想直接砸掉筒车,而是想让筒车看着完整无缺,实则无法运转,这样才是真正砸了江若汐的招牌。


    江若汐倒是不疾不徐,挽起半截袖子,自己锯木头,在一隅静谧的工棚中,江若汐握着一把锋利的刻刀,在一块纹理细腻的木材上缓缓游走,眼神异常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被这份匠心所吸纳,外界的喧嚣与纷扰皆与她无关。


    钟行简的视线透过斑驳的日光,轻柔地落在江若汐的脸庞上,她的双颊飘着淡淡的绯红,每一次刻刀的落下,都精准而有力,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细腻,几缕碎发因低头劳作而轻轻垂落在额前,为她平添了几分温柔与坚韧。


    钟行简心尖微颤,浮出异样的感触,仿佛在某个时刻,曾见过这份专注,却怎么也想不起。


    不着一柱香时间,一个全新的轴心做好,江若汐命人打个下手,娴熟而稳练地安上,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二十多遍,自然驾轻就熟。


    流水潺潺,筒车在一瞬的停顿后,缓缓转动,虽是大了一半的筒车,却丝毫不减作用,


    大匠们皆赞叹不已,“果真玄妙。”


    江若汐不疾不徐,嗓音清脆而有力,不大不小地传进在场众人耳中,


    “有人将筒车的轴心拔掉,所以才无法转动。方才,我已经改良轴心,安装后正好卡在槽中不易拔出。”


    如此,整个筒车正好成为一个像鲁班锁一样的物件,环环相扣,密匙难寻。


    虽是蓄意破坏,却阴差阳错促成了这次改良,真正用于田间的筒车,能更耐用,不易损坏。


    “好。”


    钟行简转而眉心微簇看向众人,“可还有什么异议?”嗓音里明显压着不耐与薄怒。


    “臣等愿跟随左校令制作筒车。”


    江若汐瞬势禀报,“尚书大人,此件筒车只是样式,与正在用于田间的筒车相比,缩小了数倍,筒车建成后不易挪动,臣请带着众为匠人到最近的河道,建造筒车。”


    他费尽心思来了,她却又要借故离开。


    他就如此讨人嫌,非要避之如蛇蝎?!


    一碗茶毕,钟行简幽深而冷淡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带着些残渣的盏底,


    那抹熟悉的不快与失去涌上心头,


    一瞬让他呼吸凝滞。


    半响,喉间粘腻,才闷出一个字,“好。”


    虽是已经气极,钟行简还是不能不为妻子讨个公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被任何人欺辱,


    呼吸转眸之间,已讨回些往日的从容,靠在圈椅里,神色平淡,说出的话却叫人心寒,


    “将所有匠人拿下,打五十大板,直到找出蓄意破坏筒车之人。”


    话音刚落,一群衙差呼啦啦闯进,一个个押着匠人往外走,


    “且慢。”江若汐高声喝道,嗓音冷冷掷在那里。


    钟行简真能给她添麻烦,都是要跟着她干活的人,一并打了,威是施了,可以后还如何相处。


    “尚书大人稍安,臣有办法知道谁是蓄意破坏筒车之人。”


    许立挥手示意衙差停下,那群匠人如释重负,一个个趴跪在地,再不敢有任何欺辱看不起人的情绪,心里一万个感激江若汐,不管接下来她的法子是什么。


    江若汐嗓音清清爽爽说道,一贯得柔和,却在人心惶惶的工棚里,出奇地安心,“制作筒车的木材是外面没有的金丝雀木,木材坚硬不招虫蚁,极为罕有,可能许多人不知道,触碰过此木后,如果将手泡进盐水里,会染上黑。”


    卢相生也在一旁适时帮腔,“回禀尚书大人,此言不错,前任江尚书手稿里,对各类木材的用途都有所记载。”


    说罢,命人取水,江若汐纤白的双手缓缓放入,不一会拿出后,果真覆了一层黑。


    盐水盆一一端到众人面前,周大匠心虚地一点点往后退,他这举动早已落在众位上官眼中。


    本是怕江若汐拿外面的筒车以假乱真,特意拿了工部罕有的木材,没想到竟在此刻救了她一回。


    盐水盆刚刚来到周大匠面前,他心神溃散,磕头如捣蒜,早已认下所有。


    只因嫉妒。


    钟行简没再深究,命人打了板子,此事就此作罢。


    官员们簇拥着钟行简回正堂,少不了一通训话,此间,江若汐已经指挥众人将筒车所用之物,装车运往田间。


    临了放工,钟行简的马车早已停在官署门口。江若汐与卢相生谈笑而出,见到许立恭敬地做了“请”的手势,卢相生柔声道,


    “既然有世子相护,我就先告辞了。”


    于他而言,江若汐如亲妹无异,心中坦荡。可此时坐在马车里的钟行简,心头却如暗中的虫蚁爬过,扫过一处阴暗。


    江若汐没什么可想的,一日下来,她实在太累,瞬势坐上马车,连个正眼都没给夫君,便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扶额,随着马车晃动,


    路过一处颠簸,江若汐额头磕下来,正落在钟行简递过来的胳膊上,


    钟行简的心神全部用在将扶住她上,可是,透过薄薄一层官服透下的柔软,仍让钟行简喉间发紧。


    马车缓缓停下,江若汐适才睁开双眼,见自己肆无忌惮抱着钟行简的胳膊熟睡,几乎是下意识放手,脸颊飘出点点红晕,慵散里透着诱人的娇羞。


    “你刚到官署做事,要体谅自己的身子,收着点力,别像以前在府上那般,过度劳累。”


    钟行简的嗓音如林间清泉,不带过多情绪,字里行间却满是柔情。


    罕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不似训话的语气,倒加了些语重心长。


    江若汐轻眨杏眼,就这样抬眸看过来,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讲话,颇有些新鲜,但见他神色依旧平淡,猜不出他心里所想,也只是淡淡应了声,


    “哦。”


    钟行简似是习惯这样不咸不淡的回答,动作没什么停滞,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罐,打开后,淡淡的清香,


    “木工活伤手,这是我特意让太医调制的,每日放工后抹在手上,养手。”


    说着,兀自拉过江若汐的手,剜了一点,替她抹在手上,触手的清凉。


    江若汐本能往回缩,反而被攥得更紧,无声的拉扯间,一只手已经涂好。


    似是分散这份尬然,钟行简谈起另一件事,“今日你断案竟也有自己的一套,雀木果真会变黑?”


    “不会。”江若汐几乎是斩钉截铁道,“我趁大家不备,在手上抹了种草药而已,跳虫小技。”


    “你胆子真够大的。”钟行简无奈,若有似无地摇了摇头,“不怕周大匠抵死不认?”


    “不会。”江若汐又是笃定的语气,“以前我和卢师兄这样试过,都受不住招认。”


    嗓音里隐有些促狭,说到卢相生时,语气里的熟稔和默契是藏不住的。


    明明坦荡得什么都没有,可落在钟行简耳中,却如炭火灼热。


    江若汐趁他晃神的一瞬,抓起药膏,“剩下的我自己可以涂。”跳下马车。


    马车停在昌乐府门口,她娇小灵动的身影一下便闪进府内。


    *


    翌日朝会结束,中书令主动凑到钟行简面前,“听说钟尚书要和离?”


    “不曾。”钟行简冷毅毅吐出两字。


    本以为中书令就此作罢,谁知他语重心长道,“娶妻娶贤,最佳为能安分守己操持家务,我府中小女已到及笄之年,不若我们两家结个百年之好?”


    又是故技重施。


    钟行简脚步微顿,“多谢中书令美意。一则我并无和离之意。二则,结亲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母的态度,想必中书令已然知晓。”


    言罢,迈步而走,将中书令甩在原地。


    他刚回府,儿子秦昂晃悠着走进他的书房,身边还带了个女人。


    中书令此时正在气头上,劈头盖脸道,“你屋里的事自己料理明白,带这么个人来书房做什么!”


    秦昂不以为然,歪在圈椅里,“淮阳侯的嫡女,我看中了,要续弦。”


    中书令的目光这才不屑地扫在女子身上,女子身姿曼妙,举手投足勾人的媚态,只是脸颊下有道疤,即使好生调理已然淡化,却还依稀可见。


    说什么淮阳侯嫡女,他才不信,“即使是续弦,岂容儿戏。”


    秦昂语气轻挑而凉薄,“我屋里女人多,不差这一个。”


    见父亲不为所动,秦昂噗嗤笑出声,“果然瞒不住父亲。叶婉清,钟府远房亲戚。前段时间钟府隐秘不发的乱子,就是她弄出来的。父亲老是想着拉拢钟行简,他哪里识抬举,现在还死咬着咱们不放。”


    “不过,他就算死咬着也无用,想查出点什么都是做梦。倒是他找咱们不痛快,我也要找他的不痛快。”


    “说不定,一不小心玩死了,岂不有趣。”


    中书令只喝了句,“胡闹。”


    这两个字秦昂听了不知多少遍,“胡闹又怎么样,父亲现在的权势,哪个摆不平。”


    “三日后,我就要续弦,我可不是来找父亲商议的。”


    说罢,大摇大摆出门,叶婉清朝中书令福身后,跟在秦昂后面出了门。


    叶婉清料理完小厮后,与马夫无处可去,马夫带她投奔了淮阳亲戚家,那亲戚在淮阳侯府当差,叶婉清便怂恿马夫,将他们二人安排到淮阳侯府做些杂事。


    叶婉清几日后,得到机会撞进淮阳侯怀中,在得知他投靠中书令无果后献策,“小女子能替淮阳侯攀上这个高枝。”


    并且,淮阳侯不用出任何心力,只把她送回京城,她能以侯府嫡女的身份,与中书令府结亲。


    叶婉清回京城后,趁秦昂逛青楼时,以舞姬身份入怀。


    所谓的侯府嫡女身份,自然无法打动他,但是如果是与钟府有仇,一个趁手的刀,秦昂何乐不为。


    “大人妻妾成群,哪里就多我这一个。如果大人觉得我不趁手,大可再续弦。”


    的确,妻子对于秦昂而言,与一件衣服无异,上一个妻子说是不明不白亡故,实则毫无缘由地随手送了人。


    “听着不错。”秦昂捏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将她拎起扔在床榻上。


    一片凌乱里,叶婉清狠毒仇恨的目光尤为醒目:钟府,我回来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