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快一年的干旱了,种下去的庄稼还没等发芽就已经枯死了,原本上好的良田也开裂的像是她手上的老茧,没等着心疼这一批种下去的好良种被糟蹋了。
正准备顶着大日头,把那一个个坑种里的粮种挖出来,多少凑合凑合也能够多吃上两顿,能够再多撑两天熬到老天下雨的时候。
“栓子家的,你们家也没走啊?”说话的人面黄肌瘦,皮包骨的已经能够看清他手臂上的血管隆起,整个人就像是套了层皮的骷髅,瑟缩的躲着树后,抱着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块老树皮,对着正在地里挖种子的栓子媳妇桂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今年干旱,地里面的庄稼长不出来,原本想着去年年底交了税,靠着那些陈粮再加上点春天野菜什么的,多少也能撑到今年的新粮长出来。
结果现在陈粮吃的差不多了,这样的天气野菜也长不出来,可以吃的,能吃的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本来想着过不下去了,那些县城的富户们多少也会有点施粥救济。
虽然那粥稀薄的就像是米汤,噌亮的都能够清楚倒映出端着碗的人脸来,但在这样的日头里能喝点水也是好的。
喝不饱也没关系,扎紧自己的裤腰带,只要饿不死就行了。
天干的越久,来等施粥的人也越来越多,县城门口排队的人乌泱泱的一大圈,原本的一大碗米汤慢慢的变成半碗,再到后来的一点点碗底。
再之后,富户们也都跑光了,家里有点牲口车板门路的人,也都跟着陆陆续续跑了。
“你在哪里找到的树皮?”桂花惊奇的看向大山娘。
这附近能吃的东西都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树皮,草根,叶子,只要能挖的,吃不死人的都吃了,大家都想节省一些自家的存粮。桂花小心收拢自己手心的种子,还好这次种的不多,担心有人跑地里挖她的种子,这一点她都是直接种在自家后院里的。
不知道刚刚挖种子的时候,有没有被大山娘看到。
大山娘面色看上去有点发青,这是饿出来的,她已经快三天没吃上东西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树皮后这才着急忙慌的赶回家,准备把这块树皮磨粉后煮成糊糊,没成想,这大热天的,竟然还有其他人在路上。
早知道就不这么大摇大摆的直接回来了。
“就那边,”她不太想把地方说出来,那还有好几棵树的树皮都还能剥,含糊道:“就山的那一边快到底下山脚的位置,这不运气好,正巧碰上了嘛!”
桂花一听就听出来意思来了,没继续追问:“那你运气还挺好的。”
“人老了,还说什么运气好不好的。”
大山娘今年四十七,最大的孙女都已经嫁人了,虽然现在身体还算是硬朗,但因为是个寡妇,好不容易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养大娶妻生子,结果这次逃荒,儿子儿媳一家人收拾金银细软偷偷走了,空荡荡的家里也只给她留了半袋粮食。
这消息一出,村子里就没人不说大山心狠的,现在数数他们从村子里走的日子,也都是两个月前了。
那留下的半袋粮再怎么珍惜的吃,也应该吃的差不多了。
“我等栓子回来就走。”这是回的大山娘最早问的那句话,桂花数了数自己的小布袋,这些差点被晒死的种子们,虽然脏了些,但差不多还能多个一两粮食出来,拿来熬个米汤也行。
“哦哦,那好,那就好。”
大山娘一边点头,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树皮抱紧在自己的怀里,颤颤巍巍的往自己家的位置去。
桂花本来不想管她,毕竟留下来的老人们,也有几个撑不住饥饿的滋味,提前在家里走了的。
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想着丈夫前几天打听来的消息——
再看着眼前颤颤巍巍的把树皮当宝贝,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的大山娘。
之前村里各家各户商量着逃荒的时候,大山一家算是跑的快的,除了是被丢下的大山娘,村子里也有不少年纪大一点的老人们,都不愿意离开村子。
他们身体不比别人年轻,就算是勉强跟上了,逃荒路上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要多分家里一口粮。反正一把年纪自己也活够了,想着也没多少日头了,不如把这口粮省给儿孙,自己干脆就在村子里等死算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消息,她提一嘴,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栓子之前去县城碰运气买粮的时候,听县城里还没走的人说,在青牛山脚下官道那块新开了一家大工厂,工厂主人姜大人慈善,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进去招工,包吃包住还有工钱。”
只是这样好的消息,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左右都是活不下去了,倒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万一是真的呢?
“青牛山?”大山娘慢慢转过身,桂花看见她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点光,“那一块不是说都是山贼窝吗?”
“说是那里的山贼们都已经被工厂打退了。”她其实也不太相信这个消息,一个工厂,就算再大,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县里郡城里派出去的那些军队?
但是她家孩子从生下来的时候就体弱,真要跟着村里前路渺茫的逃荒,怕是也活不过两三天了。
青牛山虽然远了点,但到底是知道的地方,哪怕是看到了那张显眼的图画招工单子,担心可能会是那些山贼放出来故意诓骗人去的消息,栓子提前几天就和几个也是因为家里或多或少有点事情不能去逃荒的人一起,准备去那碰碰运气。
要是运气好,工厂的消息是真的,耽误个五天就能打个来回;但要是运气不好,没逃脱那些山贼的骗局,栓子出门前也和她提了,最多七天,要是他七天以后还没从那青牛山回来,就让她带着孩子走。
一家人,能活一个是一个。
“等栓子从那工厂回来了,我们也是要跟他走的。”
昨天是约好的第五天,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要是明天栓子再没有回来……
桂花不愿意去想。
送走了大山娘,敲打了一会自己刚刚弯的酸疼的腰,桂花想着先用手上收集起来的种子,先给虎子煮点菜粥也好。
这些天吃的都是黄豆掺草根的饼子,哪怕她努力的把黄豆碾的够细了,但虎子每次吞咽的时候都会被黄豆的渣子给刺到,偏他又不说,只是一个人努力的试着多咽点下去。
上次划拉嗓子眼后吃药都忍不住打哆嗦,问他又说不疼,乖巧的让哪个做娘的看着不心疼啊。
等提着袋子进了门,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的虎子正好看过来,“娘——”,这段时间没东西吃,以前多少还还能弄点鸡蛋给他补补,现在吃药比吃饭都多,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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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脸瘦的只能看见那双大眼睛,脸颊两侧的骨头都往内狠狠的收进去,脑袋下挂着细细的脖子和胳膊。
外面太阳大天气热,屋子里虽然也没凉快多少,但好歹不怕被晒到,只有等天黑了,虎子才会出门在自家的院子里稍微转转。
“诶——”桂花眼眶红了,赶紧趁着虎子没注意的时候,转头飞快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语气轻松,“等再过两天你爹回来了,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吃上鸡蛋了~不过今天——”
她打开口袋给虎子看了眼,“看!这么多的麦子,娘等会就把它脱谷了就给你煮香香的菜粥喝。”
“哇——”虎子很捧场,“今天可以吃菜粥啦!谢谢娘!”
“你这孩子,还谢啥!”桂花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找出了自己藏起来的小罐子,是以前哄虎子喝药用的小糖罐。
里面的土饴糖只剩下最后一块了,她小心的敲了半块下来,塞到虎子嘴里,“先含着糖把药喝了,等一会儿,菜粥就好了。”
他们两口子给起名叫虎子,是希望孩子虎头虎脑的,能够和老虎一样壮实着活下去,但现在别说像是老虎一样壮实了,就连下次要喝的药要从哪里买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那个工厂里有没有郎中……
这几包都是上次煮过剩下的药渣重新混水再煮的,虎子不知道,只以为自己现在长大了,已经不怕药苦了,还挺开心的。
“嗯嗯。”
小心的把院子门插上了门栓,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哪怕是厨房的烟囱里在村子里冒烟也不显眼,桂花准备把这锅菜粥煮多一点,分一半明天吃,也能省下一天的柴火。
煮完这锅粥,水缸里存着的水也不多了,也不知道上回找到的那个小山岩底下还有没有水。
一边想着等明天找个时候,要不带着虎子一起出去打水,顺带透透气,一边又仔细的把那些刚挖出来的麦子清洗干净,耐心用碾子给它门脱壳,找出家里存着的菜根一起洗洗切切准备做菜粥。
刚把菜根丢下锅呢,就听见那被锁好的大门,突然传来了一声‘砰——咚——’的声音,听着怪吓人的。
紧接着门板就跟着刚刚那一声一起,‘咣当咣当’晃得厉害,一阵阵急促的让人发慌。
桂花随手就抄起了刚刚切菜根的菜刀,小心翼翼的从厨房里面慢慢出来,庆幸自家的院墙虽然矮,但多少还能挡住人。
路过房间门口的时候,看见虎子也跟着一脸警惕的站在房间窗户后,挥手示意他找地方躲好后,桂花又把家里的锄头也抗在了肩膀上,心一横,“狗日的还是大白天呢!哪个人在外面?!”
猝不及防被骂了一脸的栓子后知后觉,赶紧跟着敲门安抚:“我啊!桂花是我!栓子啊!”
“!”
时隔好几天终于又听见熟悉的声音,原本还壮着胆子的桂花当下肩膀一松,顾不上多想的打开了院门,看着门口那张脸就是一顿又哭又笑,扛着个锄头就冲上前,吓了栓子一跳,“停停停!你要做啥?!”
“你个死人头!说好的五天呢!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这些天,可吓死我们娘两了——”把锄头一丢,桂花终于松快的哭出了声。
就连原本躲在房间里的虎子,也忙不迭的跟着哭跑出来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