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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作者:缭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他的誓言 缘分断绝(是狗血,我加了狗……


    就像空巢老人总是喜欢回忆年轻时的故事, 虫也不例外。


    阿尔里斯意外地很有讲故事的天赋。


    在他口中恶劣的生存环境,匮乏的生活资源,虎视眈眈的虫群共同构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荒星。


    而他凭借出色的洞察力与智慧在挣扎求生, 抑扬顿挫, 引人入胜。


    就像是一出热血王子历险记,惊险而刺激。


    饶是处于中二青春期的杠精兰易斯都被治的服服帖帖, 很少举手打断。


    兰易斯对此很是委屈。


    大多人在听绝地求生升级流的故事都会带入主角, 期待着左右逢源大杀四方。


    而不是不知从哪飞来一脚不知所谓的蹩脚感情戏。


    无论是漫不经心的探听出来荒星有残留文明痕迹, 凭借三足鼎立的局势推测出荒星地图,还是虫躯一震释放魅力拿下一片小弟这种离谱的剧情兰易斯都听得津津有味。


    偏偏阿尔里斯故事讲的好好的,非要抽风一样祭奠他死去的“爱情”。


    无论何事, 硬是能落到提西里身上,只要提西里三个字一出来, 本来波澜壮阔的历险故事当场卡壳。


    发光的飘飘虫眉头紧锁, 陷入沉思, 苦苦纠结红发雌虫当时的神态和想法,晾了兰易斯半天。


    最后恍然一笑——


    啊原来他当时是这样啊。


    接着用大量口水自圆其说补完提西里的心理流程后,他又接着用各种美好褒义的词汇往雌虫身上丢,简直是超脱虫神的完美存在。


    实则性格多变,性情诡异,脑回路抽象,像是那种塑造完美伴侣大劲的三流写手。


    像风像雨又像雾就是不像人。


    兰易斯听得脑壳发涨,愈发怀疑, 可能提西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阿尔里斯爱人这件事。


    纯属是一只无往不利的王子病雄虫,猛地被推翻政权的挽尊想象。


    不会写感情戏就不会硬写,你两没那个感情基础就不要硬编。


    不要再试图美化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回忆了!


    回家吧,回家吧太子殿下。


    一路上, 兰易斯被可恶的阿尔里斯卡文灌水加下毒,愈发看他不顺眼,精神力蠢蠢欲动地想要揍他一顿。


    这时克莱德便安抚地握着他的手,捏着他的指尖小声劝道,“马上到了。虫都埋了,让让他吧,好不好?”


    凭什么让他?埋的又不是他的虫。


    ……


    兰易斯委屈巴巴地答应了,埋头在克莱德肩膀上蹭了蹭。“哼,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坏脾气虫。”


    “嗯嗯,您最讲理了。”


    耳边一直播报的小说蓦地断掉,兰易斯下意识用精神力戳了戳带路的飘飘虫,“后来呢?”


    “后来?”


    望着不远处,陌生又熟悉的“基地”大门,琥珀色的眸子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阿尔里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呼一口气,弯了弯眼睛,掩住其中的情绪,一手在眼前搭棚,一手握紧又慢慢松开,语气轻松而欢快。


    “后来,就被讨厌啦。”


    *


    他为这颗隐藏着勃勃生机的星球带来了最后的灾难。


    对主星的信任,终是压住那一丝隐藏不安。


    信号器发出的求救频段终于得到回应,却不是期待中的银白色救援舰。


    第一枚轰炸弹穿透云层时,他和一群将将成年的雌虫们溜达到了废铁场,他们一起挑拣着里面的材料,“背”着提西里小声蛐蛐他,探讨如何给精致麻烦的老大上供。


    提西里嘴角抽了抽,脑袋上的青筋爆了两次,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装没听到,踩扁边上的易拉罐恨恨地走到不远处抱臂盯梢。


    一群年岁不大的雌虫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像是一群勤劳的小蜜蜂。


    连暗紫色的云层仿佛被夕阳驱散,染上了温暖的橘红的色彩。


    惹得雌虫接二连三的驻足观看,“那是什么?好亮?”


    “是阿尔老师说的太阳吗?”


    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住了提西里,虫翼无意识地舒展开来,微微震颤,暗红色的眼眸化为竖瞳,搜寻着危险源。”跑——!”


    提西里的嘶吼淹没在爆炸声中。


    面对虫族的高尖科技,落后的毫无防备荒星,退化的原始族群显然没有抵抗之力,几乎是眨眼间温度暴涨,眼前一片血红。


    阿尔里斯恍惚看见诺克手中的战利品在高温中汽化,阿亚的机械臂熔化成铁水,凯夫用身体护住最小的孩子却连同那片土地一起被蒸发。


    他精心修复的信号器从口袋飞出,磕在石头上,灯光一闪一闪地忠诚工作着,将他们的坐标源源不断送给屠杀者。


    提西里漂亮的金红色虫翼被烧焦了一大半,拖着断腿把惶然无措的阿尔里斯拽进了地缝。


    被融化的金属液体融合着血水,凝固在他的脸上,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是你。”


    阿尔里斯一直游刃有余,谦和自信,这份自信一部分源自他的家世教导,一部分来源于周身源源不断的善意讨好,理所当然地让他坚信自己是天生是世界的宠儿,帝国的瑰宝。


    直到此时生死擦肩而过,第一次接受如此纯粹的恶意,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普通与渺小,无能与脆弱。他也是可以被杀死被抛弃的虫。


    “是……我的兄长。”他宁可炸掉整颗星球,也不想让他回去。


    听着提西里的描述,他抖着嘴唇回道,双眼无神,明显丧失了心气。


    他无措地张大眼睛,“这颗星球……”声音模糊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钛矿储量足够建一千所学校、地热区能开发成温泉……”


    第二波轰炸掀翻了整片废铁山。提西里用身体护住阿尔里斯时,一根钢筋贯穿了他的腹部。


    暗红的血漫过阿尔里斯胸口处暗绣的皇室纹章。


    鲜血唤回了阿尔里斯的神智,他凝起力气推了推护在他身上的雌虫,“不用管我。”


    雄虫与雌虫生理构造不同。


    提西里一只眼睛目盲半边翅膀烧伤靠着一只瘸腿还能坚持着活蹦乱跳,而阿尔里斯看着毫发无损,实际精神屏障摇摇欲坠,浑身脱力,现在没晕都算坚强。


    周围十里只有他们两只活虫,提西里面若修罗,神色却一派平静,唯余牙齿咯咯作响。


    恍然间想找“罪魁祸首”放几句狠话,就看之前跟他打的有来有回的高阶雌虫放弃抵抗的往地上一躺,脸色惨白,眼中满是不加掩饰歉意与死气。


    他当即不假思索地把阿尔里斯从身下拖出来,照脸扇了一巴掌。


    “咳咳咳。”阿尔里斯偏过头去,眼神都清澈了几分。


    提西里拽着他的领子,掰过他的脸,嘴角淌着血,半张脸被金属腐蚀,“想死也不是现在。”


    “你要是现在放弃,那些小鬼就白死了。”


    他笑容鲜活如恶鬼,暗红色的瞳孔牢牢烙印在阿尔里斯眼中,“我带你回去报仇。”


    “听着,打开你的虫翼。上面有八艘飞行器,这是我们唯一离开的机会。”


    阿尔里斯被拎着领子,艰难地摇了摇头。


    提西里眼神一暗,嘴角一勾,手当即捏上了阿尔里斯的喉咙,眼看着就是拧断他的喉咙再上去拼命的架势。


    生死时刻,阿尔里斯也顾不上信念崩塌了,强制从刚刚无所适从的状态脱离出来,千钧一发之际握着提西里的钢铁之爪高呼,“我没虫翼。”


    “废物。”提西里撒开手,眼神一冷,压根没往雄虫身上想,“那你有什么用?”


    “等着。”阿尔里斯眯起眼睛,淡淡吐出两个字,他单手按住提西里的手腕,目光灼灼露出强势合作的姿态。


    阿尔里斯眼神没提西里好,好在整个星球能不断补充他的精神力,忍着脑中炸裂的疼痛硬是让精神力升入万丈高空,又散落成网,找到了较为薄弱的突破口


    “我们去抢,西北方那只飞行器。”


    对大皇子的亲卫队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任务,这只是一个注定赴死的队伍,并没有s级雌虫领队。只是呈网状四处轰炸,确认这颗星球再无生命存在。


    强制爆发精神力使阿尔里斯脸色惨白,脑中的精神力萎缩成一团,仿佛枯萎的花朵般一点点碾碎成粉。


    回神后,他闷哼一声,眼前发白,用尽最后的力气,抖着手反客为主拎起了提西里的领子,上身向前,循着味道,迫使对方与他脸贴着贴,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吐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我的用处,就是让你从一只a级雌虫,暂时变成双s级雌虫,要赌一把吗?”


    *


    好消息,打劫很成功。


    坏消息,没有导航系统,不认路,又丢了。


    虫皇早些时候刚起家,原始虫族还没过上奢侈的日子,大皇子生的早,被管教的尤为严厉。


    一个钢镚掰两个用,吃碗饭汤底都得舔干净。


    所以专门来截杀自己高法低体的太子弟弟,也用不着那么好,那么先进的飞行器,和s级雌虫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八个用于战场的飞行器把大皇子心疼的不行,派人是拆了又拆,各种精贵值钱的零件都留下来,这才在大皇子的恋恋不舍的眼中上路了。


    “阿尔,大哥够意思了。”本来他就想扔一架飞行器去的,想了想还是给予了弟弟一定的尊重。


    得益于精神力的反噬,阿尔里斯在迷路的生涯中成功高烧了。


    当阿尔里斯在洞穴深处的高烧中挣扎时,总听见洞口传来金属碰撞声。


    有时是提西里用废铁拼凑的“长剑”击退异兽,有时只是他痛极时咬住刀柄的闷哼,有时唇齿间会传来铁锈的味道。


    精神力极速的枯萎下落,让阿尔里斯陷入了昏迷,为数不多醒来的时候,眼前也阵阵发黑,只能默默emo。


    想不通或者说想得很开的,明白了自己挡路被厌恶的事实,甚至延伸到了日后夺权引起争端,活着惹得兄长昼夜难安。


    虽然虫皇陛下励精图治,但他年岁时经历了不少跟着雌虫的高强度行军,骨子里有一种爱活不活死了拉到的开摆态度在。


    或多或少影响到了阿尔里斯,让他染上了讨厌麻烦的性格。


    大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那雄父一定是不行了。


    没了虫皇在后面撑腰,回去还要干掉大哥,联络旧部,和墙头草贵族交易,好麻烦啊。


    得加多少班啊,不想活了。


    他不畏惧麻烦,只是讨厌没必要的麻烦。


    不知日夜的emo了多久,阿尔里斯醒来才终于闻到守在身边的提西里,他摸索着抓住他的衣角,向他道歉。


    不知道是为连累雌虫失去家园,还是为无法履行与雌虫一同报仇的承诺。


    他笑着道歉,哪怕眼前一片漆黑亦眉目含光,模样狼狈不已也显得雅致翩翩,丝毫瞧不出是精神力摇摇欲坠交代遗言的模样。


    雄虫是一种受情绪影响很深的生物,抑郁了说死就死,救都来不及救。


    好在抑郁的阿尔里斯仍然很有礼貌,怕给提西里留下心理阴影,想要发挥下死前余热,一力把他大哥的黑锅背了,做出一副成心气死提西里的模样。


    “我不认路,回不去了,算了吧。”


    恍惚间听见提西里沙哑的咒骂:“妈的……不认路不会问吗?你不问我问。”


    明显被这个不靠谱的理由气得跳脚。


    “……我也只有你了”


    后半句又陷入昏迷的阿尔里斯没听到,临晕前拽着提西里的衣袖嘱咐,“别说脏话了。”


    外面容易被打,然后抓过去改造。


    “你才是麻烦精。”提西里看着被抓住的袖口沉默了会,默默把阿尔里斯背到了背上。


    第七个夜晚,阿尔里斯的高烧退了,精神力堪堪停留在b级,月光倒映在了他的眼中,琥珀色的眼睛又有了光亮。


    张眼,便见红发雌虫抱着剑靠坐洞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破烂的衣衫下若隐若现地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疤,腹部的贯穿伤,新添的爪痕,平时保养的很好的头发草草割去,像个炸毛的鸡窝,向内半张被炸毁的脸泥泞不堪,宛如修罗。


    丝毫不见初见时斯文昳丽的模样,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狡诈又漂亮。


    他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周围,预防着可能来到的危险,伤口裂开的血滴到地面,他毫不在意,像一樽守在洞口的雕塑。


    这是最省力的姿势。


    太差劲了,真是太差劲了……


    望着提西里的模样,阿尔里斯眼中酸涩,哑口无言。


    直至此刻他才从那场错愕不及噩梦中惊醒。


    大颗大颗地眼泪从眼中流了下来,阿尔里斯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怕惊扰了洞口的雌虫,亦怕被见到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


    莫名的酸胀涌上胸口,漫上心头,某种陌生的感情在这个夜里飞速生长发芽,如同荒星玫瑰,在致命的土壤里,绽放出比皇室花园更秾艳的生机。


    阿尔里斯


    想,要护他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一辈子,保护他。


    *


    可惜直到提西里死也没有做好。


    后来阿尔里斯想了很久,终于懂了。


    这不是爱情,是愧疚。


    斩断根源后,


    一切错误,不再存在。


    可阿尔里斯又是个谨小慎微的弱者,即使再来一次,也想一错再错。


    好在——


    兰易斯会帮他,纠正一切错误。


    *


    “啊,被讨厌了?”兰易斯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一句大实话。


    他还以为要面子的阿尔里斯又要想方设法的帮自己美化美化。


    作为吃软不吃硬的温柔雄虫,兰易斯看了克莱德一眼,开始绞尽脑汁地安慰阿尔里斯。


    他是一只很有同理心的虫虫。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才认识几天,你就住人家屋子,穿人家衣服,用人家同款,被讨厌很正常的吧?”


    “太没有边界感了。”兰易斯义正言辞道


    第102章 他的红线 缘分不绝


    “这就是你说的破铜烂铁?”


    阿尔里斯遥遥望了一眼, 便像是被什么灼烧了视线一样,微微一点头,逃避似的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周身本来低沉不已的精神力开始忧郁起来。


    兰易斯无语地眯起了眼睛, 无意识地也emo起来。


    啧,不爽。


    在阿尔里斯的自述里, 他在这是吃不饱穿不暖, 睡得是铁皮吹得是寒风, 只能靠着领导心理学,抱紧提西里的大腿蹭吃骗喝陪睡狐假虎威的样子。


    饿了一路的兰易斯已经做好看到阿尔里斯睡在破破烂烂的漏风飞船,与蟑螂老鼠为伴, 被迫出卖色相的落难摸样了。


    结果他看到了一座稍显落寞但整洁的战斗堡垒……


    你小子抱得是真大腿啊?!


    天色渐暗,地平线上浮起一层病态的紫红色, 映照出一座由多艘星际飞船残骸焊接成的堡垒。


    它堪称霸道的矗立在一片废墟间, 外壳历经酸雨的腐蚀, 多处褪色锈迹斑斑,刺链编织的防御网在夜色中泛着蓝紫电弧,腐蚀出的孔洞被精巧地填补上碎片,周身安装着全天巡查装置,不知从哪抢来的摄像头不知疲倦的转动着,警觉的对外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完全覆盖了周边的区域。


    ——遥遥望去像只嗑high了疯狂摇头的蹦迪机械兽。


    有病、合理但安全。


    克莱德出乎意料的这所基地的军事价值给予了肯定。


    虽然外观看上去可笑了点,但即使是他在想要毫无痕迹不惊动雌虫状态下的潜入, 也颇费力气。


    抢了阿尔里斯就跑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浅。


    军校笔试第一、性格温柔、不善打斗的雌虫想了想,温温柔柔地提议道,“还是直接砸了吧?”


    正在心中阴暗碎碎念的兰易斯一听,眼神都清澈了。


    他望着金发雌虫过于灿烂地笑容, 向阿尔里斯的方向挪了挪,迟疑着反问,“不先敲门试试吗?”


    “对雌虫来说,先兵后礼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呢。”克莱德跃跃欲试地解开了袖口的扣子,语调隐隐有点激动,看上去下一秒就能冲下去打一百个。


    果然,克莱德明显心情很不好吧。


    都是阿尔里斯的错!


    作为一只高阶雄虫不要瞎emo啊。


    害得克莱德都要变成暴力军雌了。


    这里辐射那么严重,又没有高级医疗舱,打架一点都不安全。


    被兰易斯的精神力追着疯狂捶打加戳戳,阿尔里斯被怼的无法开口,只得飘到兰易斯身边死死锁着他的脖子,神情略显黯淡地提醒道。


    “这里遍布着‘我’的精神力,你作为雄虫可以直接和‘我’沟通。”


    “那你不早说……”


    兰易斯连忙把眼睛都开始变成竖瞳的克莱德拽了回来,凑到他的面前,用自己的嘲讽脸扯出来一个灿烂的狞笑,试图让精神力变得活跃开心起来。


    在两只雄虫的emo精神力双重影响下,克莱德烦躁不已,猝不及防和笑得狰狞又顽强的兰易斯对视片刻,浮躁地气息渐渐安静下来。


    金发雌虫轻轻呼了口气,屈指碰了碰了兰易斯的脸颊,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真诚地夸道,“多笑笑,好看。”


    兰易斯一秒恢复小冰块脸,微微偏过头,控制住了想了抬起的手指,看似平静实则矜持地哼了一声,“知道了。”


    阿尔里斯牙酸地飘过来,欲盖弥彰地往眼前遮了片叶子,另一只手无奈地摊了摊,“精神力交流是雄虫间的本能。”


    ——谁知道你还让人教。


    兰易斯恍然大悟,一边操纵着精神力偷偷摸摸地飘到基地里,一边深沉地点了点头,“怪不得那边一直有讨厌的气息。”隐隐有种既抗拒又向往的感觉,“看来你没故意带错路。”


    ——雄父和兄长身上从来没有这种讨人厌的气息。


    阿尔里斯轻笑一声,拆穿道,“那是低阶雄虫对高阶雄虫的臣服,不过过几天升到s级你就没这个烦恼了。”


    “‘阿尔里斯’说晚上和提西里一块,不方便出来,等明天白天找机会一起走。这附近有一个废旧的房屋,让我们暂时在那住一晚。”


    兰易斯收回精神力,安抚地摇了摇克莱德的手,偷偷去看雌虫的表情,“真是的,所有的阿尔里斯都这么麻烦。”


    “让您受苦了。”克莱德心情倒是意外的不错,翡翠色的眼眸愉悦地弯起,反握回去,“您安心休息一晚,我会守着您的。”


    诶?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克莱德心情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兰易斯不确定地望了望克莱德,迷迷糊糊地顺着‘阿尔里斯’的精神力往小破屋走。


    要知道金发雌虫虽然平时总是很没脾气的样子,但真正生起气来也是十分难哄,堪称爱笑而沉默的犟种。


    第一阶段是不说话也不理人,第二阶段是客客气气的笑意不达眼底,却丁点挑不出错来,像是面对一团死水或棉花,总之十分憋气。第三阶段可能就是断崖式失联分手了。


    当然后面的阶段是兰易斯推测出来的,出于某种直觉系趋利避害的直觉,兰易斯在克莱德隐隐有冷脸趋势时,就会熟练掌握‘话又说来’保命技巧。


    硬是在提出各种不合理诉求疯狂在雌虫底线蹦迪的同时,还在克莱德心里加深了好哄加好骗的映象。


    ——他只是嘴硬了一点他有什么错?再说了,嘴也不是很硬。


    别问,问就是天赋,家族遗传,雌君(划掉)雌虫特攻。


    兰易斯愈发迷茫一步三回头,想要确认克莱德逐渐高涨的情绪从何而来。


    要知道阿尔里斯身上传来的味道酸唧唧的,他自己满脑袋问号,雌虫受到影响现在情绪该更低落才对。


    兰易斯刚开始牵着克莱德边往前走边回头,后来就干脆就是回头看着克莱德倒着走,看着金发雌虫笑意潺潺的眼眸,呆毛也跟着雀跃地翘了翘。


    两人磨磨蹭蹭地对视着不说话,互相摩挲着指尖,龟速移动了会,责任心多了那么一点点的雌虫率先移开了眼睛,轻声道,“别看我了,看路。小心摔倒。”


    荒星的路实在不太平,两步一沟三步一坑的,也就是兰易斯挪的慢,要不早掉进去了。


    “你又不会让我摔倒。”兰易斯满不在乎,专注地研究他的世纪难题。


    克莱德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变好的啊?


    这不合生理学啊。


    阿尔里斯那家伙的精神力已经变异到这种地步了吗?


    讨厌的高阶雄虫!可恶的虫族生理构造!碍事的阿尔里斯!


    眼见兰易斯又开始面无表情地冒小黑烟,周围又没地方让他蹲着种蘑菇。


    克莱德实在找不到理由撒手,轻轻啧了一声,眉头微挑,脚步一停,手上微微用力,兰易斯便一脸懵地撞到了雌虫的肩膀上。


    下巴在克莱德的肩膀上无意识蹭了蹭,还来不及控诉,就听见一旁雌虫语调温柔,叹息着开口,“看,这不就摔倒了吗?”


    兰易斯:?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就算你是克莱德也……


    兰易斯一抬头,入眼的便是雌虫45度无死角侧脸,满含担忧的碧色眼眸外加卷曲浅金色长睫毛突脸。


    也说的对!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不能分心?”


    两个人本就极近,克莱德微微向前探了探,让双方眼神平视,几乎是额头对着额头,鼻尖擦着鼻尖,连带着温热的呼吸都微微交错在一起。


    “在想你的心情怎么突然变好了。”


    兰易斯随着饥饿离家出走的大脑根本懒得响应的,嘴巴直接诚实地秃噜了出来。


    “就在想这个。”克莱德啼笑皆非地直起身,鼻尖蜻蜓点水般和兰易斯蹭了蹭,安抚雄虫的话语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当然是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金发雌虫佯装镇定地抬起眼,只觉这片遍布废墟的荒芜地风景宜人,地上噼啪炸裂的酸水泡泡都变得可爱起来。


    倒是真有了几分真情实感,“自从兰易斯入学后,似乎很久没有和你单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嗯……”


    兰易斯眨巴了两下眼睛,望着雌虫温柔的侧脸,心情也神奇地变好了。


    向来细心的雌虫似乎没意思到。


    这次,他没有带敬称喊他诶。


    *


    “这里是他们临时安置伤员用的,晚上不会有人来,物资勉强还算齐全。”


    到达临时目的地后,克莱德就开始发挥军雌的能动性,忙前忙后的检查屋内的可使用物资,武装小破屋,搭了个小火堆,甚至还用简易的材料在门口搭了个小陷阱。


    小陷阱的用处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兰易斯见他干的挺起劲就没喊停,用于偷拍阿尔里斯黑历史的微型摄像机顿时另有用处。


    “孔雀开屏。”阿尔里斯飘到兰易斯边上,露出一个慈祥老爷爷般的笑容,看上去似乎是emo劲过了,话痨瘾犯了,故作亲切的模样似乎是想和兰易斯进行雄虫间的交流。


    兰易斯瞥了他一眼,装作没看到往边上挪了挪。


    那感觉就像是你差了辈的已经到了年纪爷爷老黄瓜刷绿漆装嫩,非要进行平辈兄弟间的谈话一样。


    婉拒了哈,没有共同话题。


    阿尔里斯讨了个没趣也不恼,或者说他似乎很习惯被兰易斯这么对待。


    不论对方的态度情绪如何,似乎周围有可以和他互动、交流的生物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满足于开心。


    于是,被拒绝的阿尔里斯在边上看了一晚上兰易斯聚精会神偷拍克莱德教科书般花式制作野外小工具,如痴如醉地听对方科普求生小妙招。


    并得出结论,“一个愿装,一个愿看。”


    兰易斯/克莱德:……


    好好的虫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好在,这只飘飘虫明天就走了,善良的兰易斯决定关注一下空巢老虫。


    被雌虫填满的大脑刷新了下,开始读取缓存,脑袋上灯泡啪地一闪,眼神蹭地一下晶亮确认道。


    “你之前是不是说,我很快就会升级成s级雄虫?”


    感恩阿尔里斯的馈赠!


    阿尔里斯:……


    你还记得啊,还以为你完全不在意呢?


    “确实不在意。”


    想他兰易斯天生手握主角剧本,躺平圣体,精神力升到s级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大概是阿尔里斯揶揄地眼神太明显,兰易斯难得主动解释了句,“你之前说,‘过几天你升到s级就没这个烦恼了’。


    可就算不升级到s级,我也没有这个烦恼。”


    这关乎雄虫间的面子问题!他才没有被阿尔里斯的精神力吓到。


    家里的高阶雄虫都能对对碰了,除了阿尔里斯这个意料外的挂逼,兰易斯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对他压迫感这么强,让他产生抗拒的雄虫精神力。


    这才导致他一时忘记了与对方交流,有避开的念头。


    但没有关系,他马上就能手握阿尔里斯的恋爱黑历史,把他拿捏于股掌之间!


    阿尔里斯没想到兰易斯满脑子都是挟‘黑历史’以令‘太子’的事,闻言好脾气地应道,


    “是是是,到时候我们的兰易斯就又有新的烦恼了。”


    兰易斯:?


    阿尔里斯抵着下巴,笑眯眯道,“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身为新生代的s级雄虫,雄虫间的风向标,你可要为虫族做好模范作用,承担起社会责任与雄虫义务,初步先娶二十只雌虫看看能力……”


    “吱嘎——”


    门口传来轻微响动,兰易斯抬眼望去。


    便见克莱德站起身,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阁下们安心休息,我去外面守着,以防异兽突袭。”


    说着放下手里的零零碎碎,扔下被精装一半的小破屋推门而出。


    阿尔里斯果断咽回原来的后半句话,喃喃道,“嗯,新烦恼来了。”


    兰易斯不由瞪他一眼,就要去找克莱德,“你故意的。”


    阿尔里斯则略带不解地望向克莱德的背影,“原来,雌虫听到这种话该生气吗?”


    “抱歉。”他低声解释道,“我的雌虫常常劝我,让我拥有更多雌虫,不要给他更多的压力与负担。”


    似乎是想到最后一面时雌虫的眼神,疲惫而释然,没有一点点留恋与怀念。


    “现在想来,他一直是很讨厌我的。”


    阿尔里斯认错的态度太好,太真诚,兰易斯一时也不好再冲他发脾气,生怕他的精神力再把克莱德的心情影响到,憋了半天,才劝出来一句。


    “别想太多,他可能就是没喜欢过你。”


    言下之意——


    脑补是病,得治。


    单恋咱就别加太多戏。


    阿尔里斯:……


    阿尔里斯想装没听懂,奈何他现在就借住在兰易斯的精神海,兰易斯的言下之意跟钢印似的,直接无声而深刻的印在他的大脑里,甩都甩不掉。


    阿尔里斯几乎忍不住想张口反驳,问他凭什么这么确定。


    即使后来,提西里开始恨他厌恶他,想要推翻他。


    但此时的他会在阿尔里斯讲课时,在铁板上刻下歪歪扭扭的笔记。


    一向公平的他会偷偷把抢来的能量块分成两半,把不那么脏的那份留给阿尔里斯。


    他甚至尝试用废金属丝编织阿尔里斯袖口的花纹,虽然成品像被辐射蟑螂爬过的蜘蛛网……


    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该被遗忘的事啦。


    最后,阿尔里斯也只是张了张嘴,摇了摇头,眼带悲悯地望向了兰易斯,笑得包容又安静,“你还小,不懂。”?


    他不懂,难道你这只感情失败虫就懂吗!


    兰易斯最讨厌这股超脱世俗的死人样,一边伸出一根爪爪开花的精神力触手找克莱德贴贴,一边背后伸出张牙舞爪地精神力威慑阿尔里斯。


    “我怎么不懂?”兰易斯扬了扬下巴,“起码现在,你们一定没有感情基础。”


    阿尔里斯眉心一皱,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会在基础不足的情况下,喜欢上讲宇宙起源、高级数学、高级物理、社会学、经济学……老师。


    他应该把你当催眠器用了吧?”


    根本是甩不掉的全科老师呢,后续会发展成听到声音就想睡觉的样子吧。


    本来气定神闲的阿尔里斯意外地心虚气短起来,眼睛快速的眨了眨。


    说起来后来提西里确实在他身边睡得很熟,有时还叫不醒那种……


    他还以为是信任的体现。


    原来、是这样吗?


    “更重要的是,你们现在连手都没牵过吧。”兰易斯扬起眉,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突然有了扬眉吐气的神采。


    虫族示爱三件套,贴贴,贴贴,贴贴贴!


    在阿尔里斯的讲述里,他晚上蹭提西里的床同床共枕未遂,被白嫖了好几件课,白天狐假虎威借势和小弟厮混,根本和提西里没有一点点亲密接触的苗头嘛。


    喜欢一个人那不就是要想方设法贴到对方身边吗?


    参考贴到军部宿舍的雄父,贴到对方家里的大哥,贴到对方被窝里的二哥。


    兰易斯沉痛宣判,“你确实有很努力的贴近对方,但对方很明显拒绝了你的贴贴。”


    “咳咳咳。”阿尔里斯本来还算是认真的听兰易斯讲话,想要吸收学习一下。


    听到这实在忍不住了,再一次意识到现在的兰易斯就是一个刚成年!和喜欢的雌虫牵牵手!就超容易满足炫耀的!小雄虫!


    要按这么算,他和提西里后来床上死去活来多少次了,那不得爱的深沉要死要活。


    见兰易斯还想炫耀他的疯狂贴贴方法论,阿尔里斯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囫囵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愧是兰易斯阁下,确实是您更懂,快找你的小雌虫贴贴去吧。”


    “诶——不——我——”已经在贴了。


    阿尔里斯充耳不闻,果断开门,推出去,关门三步走。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听着火堆噼啪的燃烧,以及若有若无地风声。


    阿尔里斯安静半晌,平静的脸上蓦地勾出一抹笑来,他右手放在胸前,虚握了两下,像是要给兰易斯炫耀回去般。


    学着他的样子扬起了下巴,抬高了语调,“哼,手还是牵过的。”


    *


    第一次的心动总是不讲时机,不讲道理,偏偏又是抑制不住的张扬而热烈。


    就像年轻阿尔里斯从来想不到,把优雅与礼仪刻入骨髓地雄虫,会如此失态。


    不顾一切地、迫不及待地在一个狂风呼啸的夜晚,一身狼狈地向满身狼藉的雌虫表露心意。


    或是压抑的恐惧不安倾泻而出,或是胸膛中的火热与执着无处安放,或是被疾病夺取了思考失去了往日的沉着……


    阿尔里斯想他那时一定难看极了,满脸脏污,衣着不整,却留着泪尝试去碰对方垂下的伤痕累累的手,告诉他,自己想永远保护他。


    于是没有意外地被处于警惕状态的雌虫躲开了,并回以惊疑不定地眼神。


    大脑被陌生的雀跃的酸涩的思绪占领,往日引以为傲的沉着稳定被搅乱为一片浆糊。


    最终,阿尔里斯在虫神的指引下,耍了虫生中的第一个流氓。


    他仗着对方对自己信任,腆着脸覆上了对方的手,“我们比比手的大小……”


    他用参加竞赛的专注力仔细的研究了一会,得出结论,“嗯,你的比我大一点。”


    “这是当然的。”满脸杀气雌虫用关爱xx的眼神看着他,一时间忘了移开自己的手,“我的手肿了一圈。”


    说着,红发雌虫倒先自嘲般笑了笑,有些厌恶地别开眼,“丑死了。”


    阿尔里斯指尖颤了颤,终于从那种过于亢奋的情绪中缓了过来,隔空虚虚画着雌虫手上的伤痕,眼光从上到下,细细的扫过,像是要全部记在心里,声音微不可闻,藏着些许哽咽。


    “那也很好看。”


    提西里无声地弯起眼睛,狐狸眼中冰冷一片,他还是小瞧了这只高阶雌虫的能屈能伸,对着这么熔化的半张脸都能昧着良心说好看。


    真是狡猾的虫族啊。


    是怕自己被扔掉?还想接着耍荒星上的把戏?


    ——在短暂的逃亡生涯中,阿尔里斯作为脆弱的挂件,让提西里完全认清了对方外强中干的弱鸡本质。


    可就算他不这么做,他也会保护他,跟着他,直到为复仇成功的那一天……


    想到荒星的惨状,提西里眉目深冷,无端有些厌恶厌烦,分不出精神与阿尔里斯虚与委蛇。


    甚至恶意地想把毁容的半张鬼面暴露在阿尔里斯眼前吓一吓他,看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副装模作样假惺惺的样子。


    还来不及实践,毫无瑕疵的面容突兀地在眼前放大,琥珀色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提西里此时的狼狈丑陋与不堪。


    雌虫脸上的眼中的,防备的、算计的、不安的情绪顿时都凝滞了,他惊惶地上半身后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眼眸错愕地看着青葱般的指尖在沾染着泥泞血渍的发间划过。


    “你做什么?”提西里哑声质问道,似乎清楚对方并不会真正伤害他,咬字并未用很多力气,听着有些发虚。


    暗红色的发丝飞速从阿尔里斯的指尖滑落,与电线缠绕的子弹壳和金属片相撞,泛着冷光发出低响。


    仿佛隐匿在夜间,某种大型野兽的鳞甲,蕴含着某种燃烧的生命力与冰冷的危险。


    饶是以阿尔里斯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是无可否认的漂亮。


    阿尔里斯勉强勾出一个与往日无二的笑容,似乎二人并不是在毫无遮掩的山洞中,而是与之前困倦睡去,同床共枕的早晨一样,声音放得很轻。


    “头发乱了,我帮你梳一梳吧。”


    无论是第几次听到这个提议,提西里都会感到心动,再毫不留情的拒绝,他们之间还没有到交付后背与性命的程度。


    现在也一样,提西里余光扫了眼自己发丝上的脏兮兮的一团乱麻,望着眼前即使灰尘扑扑却依然每一寸精致优雅到极点的青年。


    垂下眼帘,视线在他干净修长,在昏暗中白到发光的手上略过。


    “不用。”雌虫眸光微闪,唇角绷直,别过头语气冷漠,徒留一个后背给阿尔里斯,表示自己不想和对方交流的态度。


    “别拒绝我,首领大人,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阿尔里斯最会利用雌虫的心软。


    他轻笑着虚靠在提西里的后背上,拨弄着雌虫的宝贝发丝,感受着对方肌肉的紧绷与放松,像是对待什么珍宝般,指尖一点点捋顺他的发丝,撇下泥土与尘沙,扶去他身上的狼狈。


    一点点安抚着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告诉他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是他的错,讲一些乱七八遭前言不搭后语的笑话。


    提西里迷茫地看着他,一时竟分不出对方眼中的珍惜是否是求生的手段,真挚地想让人沉溺其中。


    竖起的鳞片就这么一点点被安抚了回去,红发雌虫不得不凶恶的张大眼睛,龇牙咧嘴地抓着对方的衣领,做最后的警告。


    “别这么对我,我喜欢雌虫。”


    这种机灵的家伙在外界也很讨人喜欢,最后会和雄虫结婚的对吧。


    我和你们这种追求雄虫的雌虫不一样,招惹我可别想轻易甩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阿尔里斯,偏偏目光触及到自己的满身狼狈,又忍不住移开视线。


    哪怕阿尔里斯的衣服已经染上脏污,但提西里目光落到自己满身伤痕红肿的手时,仍是忍不住放开了一下,又再次缩紧,像是某种自尊在支撑着自己等一个答案。


    阿尔里斯:?


    这算是被拒绝了吗?


    初次告白就被婉拒,阿尔里斯心中苦笑一声,已经被揪领子揪出了抗性的雄虫面上仍是一派自然。


    “嗯,我知道。”


    “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算你喜欢的是雌虫,他也会努力的。


    手上不容拒绝的拖着对方稀里哗啦的炸毛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指尖带着安抚地意味,温柔地在发丝间流淌,灵活地捋顺解开一个个发结,最后轻巧地扯开缠在发间的电线,子弹壳和金属片叮叮当当落在地面上,堆成一小片细碎银河。


    殷红□□倾泻而下,柔和了雌虫玫瑰般昳丽凛冽的轮廓,与锐利外表相反的柔软发丝,温顺地缠上阿尔里斯的指节。


    他低头看着膝上的红发青年,指尖无意识在丝绸般触感的发丝捻了捻。琥铂色地眼眸弯弯,像是眼底像是荡了一壶月光。“没事了,睡吧。明天,就都好了。”


    “……嗯。”


    提西里也想要欺骗自己欺骗入睡,偏偏大脑清晰无比帮他自动翻译:明天就靠你了。


    越想就越不甘心闭眼睛,也不想错过这一瞬间虚假的温情,仿佛此刻,他们真的是值得信赖彼此依托的生死之交、友人、情人。


    于是与形成了面面相觑对着瞪眼的局面。


    阿尔里斯蓦地轻轻“呀“了一声。提西里条件反射地绷紧背肌,便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是对方撕开内衬的丝绸,制成简易的发带。


    阿尔里斯将发带编入他的发间,温凉的指尖抚平每一缕躁动的红发。


    提西里望着他沉凝的眉眼,干净利落的指尖,仿佛间似被织入了一片月光。


    干净又漂亮。


    过近的距离,无可避免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新雪香混着尘土的苦涩血渍的腥气,比兴奋剂更让人战栗。


    提西里的手指深深掐进岩石,在阿尔里斯看不见的角度,后颈浮现的纹路发烫。


    恍惚间,他在琥珀色的眼中里看见个陌生的人影,红发如垂落,眉眼间暴戾被月光淬成某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令另半张脸却皮肤粘连,盘复错节,形如鬼面,让他从坠梦的初端惊醒过来。


    雌虫安心地闭上眼睛,掩住其中的清醒与冰凉,笑着回应对方,“嗯,我也会保护你的。”


    ……


    天亮后,这只雌虫便从人迹罕至边界星问着路,带着阿尔里斯东躲西藏,行过千千万万里。


    *


    第二天清晨,兰易斯和阿尔里斯眼下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克莱德去接表哥了。”兰易斯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都要走了还愁的一宿不休息。


    “放心,当然放心……”阿尔里斯笑了笑,像是透过荒芜的山峰,看到了更远的结局。


    这次,你会更好的活着吧。


    当初,你扶着一柄剑,守在我的身前,一夜未睡,脸颊衣袖的血迹凝固,我告诉自己要把一切都给他。


    却忘了问你想要什么?


    凝结成了一切悲剧。


    好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那把剑。


    正如你我即将斩断的缘分,两条直线短暂相交后,再无关联。


    明明笑容灿烂,琥珀色的眸子却微微黯然,他望着下方,克莱德带着‘阿尔里斯’极速飞来的身影。


    “如果可以,你帮我带一句话吧。”


    “什么?”


    “让‘我’去问问他,他想要什么。”


    好好补给他。


    之后再也不见。


    兰易斯举手比了个ok的手势,托腮恹恹地回道,“我记住了,你安心的去吧,记得把精神力留给我。”


    ……


    ……


    “你怎么还不走?!”


    愿望实现了,本体快过来了,该消失了吧我的亲表哥,你也太黏人了吧。


    “咳咳。”阿尔里斯没了平时的云淡风轻,尴尬地背手笑了笑,“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是颗少有的资源星,回去后会计划对这颗星球进行资源扶持,提西里也会在这里受到更好的资源和教育,和他的家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是现在的……阿尔里斯,心气高,做事傲,没受过什么挫折,很多事都交给下面去办,不上心。


    荒星重建的难度不小,可能计划有很多不健全的地方,万一资源星被划给别的虫,榨干资源后,又被放弃了……”


    阿尔里斯自言自语,在空中被风吹的飘来飘去,陷入了微妙的焦虑,“我还是看看再走,有什么问题好及时补一补,我也好教你怎么劝劝他,帮我看着下荒星扶持计划……”


    给自己一个足够充足的理由后,阿尔里斯又精神了起来,躲到了兰易斯的精神海里,终于分出一点注意力给自己的表弟。


    “嗯,你不是哄好你的小雌君了?怎么也这么无精打采。”


    “因为,没哄他就好了。”兰易斯双目无神,感觉现在自己走在踩雷边缘,不敢妄动。


    他去找克莱德的时候对方又完全恢复了正常,笑起来blingbling像温柔的小天使一样,头发丝都泛着光芒,温声细语,一口一个阁下周到的不得了。


    “嗯?阁下您想多了我没有生气。”


    “您将会是最年轻的s级雄虫,我衷心为您感到骄傲。”


    “现在想想,历代的高阶雄虫要拥有上百只雌虫呢,真是为您的身体担心啊……”


    兰易斯心哇凉,不敢吱声,和忧郁的阿尔里斯背对背愁了一晚上。


    阿尔里斯不懂兰易斯的烦恼,因为他连哄的机会都没有,记忆里一直是你是我的锚点我是你的支柱。


    两人虽然好几个月才能见面滚一次床单,没什么深入交流,但就是一直黏黏糊糊好的不得了。


    突然有一天作为模范雌虫的爱人就因造反失败被压到自己面前,各种伤天害理的证据确凿飞满虫星,他自豪的开始复盘,后悔差一点把自己从皇位上踹下来,捞都没法捞……


    自闭的虫皇陛下此后一路复盘,终于在兰易斯的帮助下复盘出他们不该相遇的结论,准备了却执念。


    他透过兰易斯的眼睛,怀念地看着此时略显稚嫩年轻矜持的自己。


    未曾被社会毒打过的眼眸清澈明亮而自信,连眼睫毛和头发丝都散发着遮也遮不住的少年意气。


    抱歉了。


    让你错过那么好的一个人,失去那么好的一把剑,放掉那么热烈的一段情。


    我拥有过这就够了。


    你们,都不配。


    阿尔里斯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终于看到了自己经营成功的果实。


    就见年轻气盛的自己,穿着提西里特制的先锋荒星潮流款麻袋衣,梳着个大背头,带着两子弹壳,用一种老干部的姿势慢吞吞地摆了摆手。


    “回去?不,先等一等,我在等人。”


    “首领大人,这里!”


    “没有文凭寸步难行啊,首领大人,和我一起回主星吧?”


    啊,原来,他也曾是那么的鲜活热烈,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可能——


    也比,想象中的,更早喜欢你。


    第103章 他的不解 爱意迟迟(狗血病犯啦)……


    荒星的夜晚远比主星黯淡。


    没有霓虹, 没有星环,只有酸雨腐蚀过的云层低低压在天际,像一块脏污的绒布, 偶尔漏下几缕惨淡的星光。


    饶是心大如兰易斯也不可能在四面漏风的小破屋里和一个大型emo源安然入睡, 他探头看了看天色,自然地坐在守夜的克莱德身边。


    “有点冷。”兰易斯板着脸搓了搓手臂。


    默默挪开一点点的克莱德又挪了回来, 不小心擦过兰易斯温热的指尖。


    很好, 装的。


    克莱德悄悄松了一口气。


    兰易斯顺手把克莱德的手揣到怀里, 两只手抱着搓了搓,轻轻呼了一口气。


    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你手好凉。”


    克莱德指尖蜷了蜷, 到底没抽回来,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 最后低低嗯了一声, 附和道。“是有点冷。”


    肩膀隔着防护服贴在一起, 传来聊胜于无的暖意。


    连绵不断的酸雨下,这里的夜晚又湿又潮,很快两人交握的双手便湿漉漉的,带着潮气,握着一点也不舒服。


    偏偏兰易斯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情,无意识地用指尖把克莱德手指上的湿意一根根拭去,来回往复,乐此不疲。


    来回的摩擦下, 克莱德手指快被撸下一层皮,指尖热的发烫。


    “明显现在更适合跑路。”察觉到对方又抽开的动作,兰易斯又毫无滞涩地进入正事模式,虚虚拢住对方的指尖。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议会那群老狐狸估计都快把皇宫拆了,可没空给他长出恋爱脑的表哥留下告别的时间了。


    克莱德以隐匿和速度见长,潜进去把阿尔里斯一捞,往星舰里一塞,雌虫根本不可能追上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谈到正事,金发雌虫终于将低垂的目光从坑坑洼洼的地面移开,落在兰易斯的脸上,又被雄虫专注的、亮晶晶的眸子亮到,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我这就去。”


    他似乎急于从这种莫名的气氛中脱身,说着,便忙不迭地站起身来。


    兰易斯手中一空,汗意被风一拂顿时生成一层凉意。


    他直勾勾盯着雌虫略显慌张的背影,手心在膝盖上擦了擦,想要把那讨厌的感觉覆过去。


    直到克莱德快要走出视线,这才分出一根精神力触手虚虚绕在了雌虫的手腕上,往回勾了勾。


    “那么着急做什么?我带你去。”


    兰易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灿金色的眼眸在暗色的夜里亮的惊人,满是不解,清澈透底照得克莱德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哪怕起源于玩笑般的契约婚姻。


    可长时间的形影不离,兰易斯的亲近、信任与纵容,向来被依靠依赖的克莱德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被重视着保护着……甚至是被喜爱着。


    周围人理所当然默认的眼神,也仿佛他们本就是一对感情很好的爱侣。


    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反正——


    他,确实是想争一争的。


    一只贵族B级雄虫略有难度,A级也并不是遥不可及。


    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很多年。


    他可以攒很多很多的功勋。


    和他喜欢的雄虫结婚。


    偏偏兰易斯成长的太快,让克莱德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天知道,他有多为兰易斯可以突破为s级雄虫兴奋与激动,听到日后对方打底二十只雌虫有就有多么无措和难过。


    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心脏,大脑瞬间空白,曾经刻意被模糊不清的两人间鸿沟蓦地清晰起来。


    贵族与平民。


    未来的s级雄虫阁下与一只再普通不过,还不一定能突破成a级的军雌。


    巨大的差距有点让他绝望。


    克莱德有意出来好好捋清思绪,正视两人间暧昧的感情,思考一下发展方向,实在不行……


    就体面点主动离开。


    每一只s级雄虫都是虫族的瑰宝。


    日后,兰易斯就是整个虫族的重点关照对象,身份地位都有了质的飞跃,无数的关注随之而来,为了优质的基因传承,雌虫也得国家发放。


    到时候保底发一只双s级的雌君,雌侍估计也是s级打底,嫁妆没有几十个星球都排不上号,说句不好听的,他连进面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兰易斯念旧情,日后他拿什么和一群s级雌虫争,没钱没势还打不过。


    运气好了半年轮一次,运气不好连雄虫面都见不着。


    在大型emo源阿尔里斯的影响下,克莱德悲观不已,越想越绝望。


    似乎除了兰易斯对他略有好感,身份地位外貌金钱全都拿不出手。


    他也不能天天黏在兰易斯身边茶言茶语霸着不放,那只会更加快速地消耗两人间的情谊。


    转眼间,克莱德似乎已经看到,他凭借旧情在兰易斯后院又争又抢,结果被无情地全方位辗压,被一群一米九快两米的大块头雌虫们挤到墙角,衬托的弱小不堪黯然失色。


    最后兰易斯和他的二十只雌虫在客厅里举杯欢庆共度盛宴,他在遥远的小屋里替他们看二十只虫蛋。


    ……


    这日子没法过了。


    人族的恋爱指南对虫族根本不管用!


    谁家先婚后爱这么上难度啊。


    这一刻,克莱德深刻感受到了种族间的鸿沟。


    至于虫族间的恋爱指南……


    压根没有。


    如果他能混上个雌侍的位置成功转正,力压一群s级雌侍再和雌君打好关系,他出本书应该也够保障自己的日常生活吧……


    醒醒啊克莱德,恋爱脑没有好下场!


    似乎是荒星上有某种未名的磁场,压得克莱德精神力凝滞,带着思考都开始缓慢起来。


    克莱德咬着牙,把给兰易斯带二十只虫崽的画面晃出脑海。


    刚下定决心,要理清这段感情,尽早退居到朋友或兄长的位置上,偏偏雄虫黏人的紧,眼巴巴地说着一戳就破的谎话凑过来。


    他僵硬地眼睁睁地看着雄虫再一次突破亲密距离。


    不知为何,总是舍不得拒绝兰易斯任何请求的。


    真磨人啊……


    偏偏心中又有些按捺不住地窃喜,此时并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总是舍不得对方伤心难过的。


    雌虫又蓦地有些后悔,自己过于自大,凭着一时心情,任性答应地答应雄虫的“请求”了,才到了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嗯……走吧。”克莱德戳了戳手腕上的‘爪爪开花’造型的精神力触手,示意它带路,过了会神情低落地嘱咐,“以后,要注意身体。”


    “哎……”


    “……二十个。”


    然后一走就走了一个晚上。


    要不是缠在克莱德身上的精神力在缓缓移动,兰易斯还以为克莱德被抓住了。


    不是,抢一只雄虫这么困难吗?


    *


    荒星的晨雾还未散尽,一宿没睡的兰易斯才看到了克莱德的身影。


    明明雌虫飞上飞下五分钟的路,不知为何,他们磨磨蹭蹭走了大概半个小时。


    兰易斯仔细打量了下克莱德的神色。


    嗯,双目含笑但无神,挂着没有情绪的标准化笑容。


    一看就是积极的牛马遇到了事事的甲方,导致计划被拖累急需咖啡续命……


    “抱歉。”走了一晚上夜路的克莱德有些疲累,暗搓搓地告了个小状。


    尊贵的太子殿下恪守礼仪,拒绝克莱德带他飞回来,于是两人只能鬼鬼祟祟地走了一晚上,被迫拉长了离开时间。


    干得好!阿尔里斯。


    兰易斯心里默默鼓掌。


    顺便把克莱德拉过来,让他先坐着歇一会。“啊对对对,我们恪守男德的雄虫是这样的。”


    以后你带我就够了。


    克莱德、克莱德默默把后面那句还边走边留记号收了回去。


    算了,谁家的雄虫谁家带吧,反正一会还得来一只。


    “好久不见,兰易斯表弟。法斯特叔父的玫瑰园正是盛开的好时节,我记得他偏爱蓝星的品种,有机会近日定要前去拜访。”


    兰易斯分了两分注意力到一旁的神采飞扬的青年身上。


    看着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面庞,兰易斯不得不打心底感叹一句。


    【阿尔里斯,你真的把自己养的很差。】


    【……】


    或许是某种时间线法则,年轻阿尔里斯出现的一瞬,大号【阿尔里斯】便沉寂了下去。


    精神力永远是虫族状态最直观的体现。


    哪怕是华丽的衣着,虫皇的冠冕,自带的滤镜,故作轻松的神情,都无法遮掩埋于大号阿尔里斯精神海中深深的疲惫,带着行将就木得过且过的气息。


    像一个隐藏的很好的大号负能量污染源,依附于兰易斯的精神海中,这也是兰易斯下意识抗拒【阿尔里斯】,觉得他一厢情愿的原因。


    甚至于【阿尔里斯】自己都默认自己被讨厌孤立是正常的了,恍若不觉地给自己打足了高光,浑身上下拉满了尔等都是凡人的气势。


    眼前的阿尔里斯却不一样,他穿着的是灰扑扑的防射服,衣上绣着是扭曲的纹路,发间别着可笑的金属片,腰间还挂着是手工制作的简陋水壶。


    却意气风发双眸清亮,气场强大自信,精神力餍足欢快,言语动作间教养极佳,仿佛仍是那个连袖扣都要用星钻镶嵌的太子殿下,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摄人的光彩,让人见之心喜。


    要不是克莱德那一头浅金色下小金毛太显眼,差一点兰易斯就要先注意到他了。


    出于这份好感,兰易斯认真地回答了他。


    “噢,家里没钱,那片玫瑰园已经卖掉了。”


    法斯特就是三分钟热度,偏偏爱好一个比一个烧钱。


    “……真是可惜。”


    哪怕几乎明示了阿尔里斯主星的情况紧急,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询问着兰易斯家族近况,还有几个大臣的动向。


    兰易斯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越问脸越黑,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你到底在等什么?“


    目光扫过远处黑暗中模糊的轮廓,那里有几点微弱的红光在移动。


    “抱歉,”阿尔里斯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我在等人。”


    “提西里,这里。”他微微偏过头,温和出声,像是对风声说话。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红光闪现而来。


    至少以兰易斯的眼力,那只红发雌虫像是突然刷新出来的一样。


    一出现,便轻而易举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提西里着实有一副极其优越的外貌,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卧蚕很深,风流含情,笑起来时莫名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他抱臂站在阿尔里斯斜后方半步,像是随意,却刚好卡住所有攻击角度。


    此时正陌陌含情地看着……克莱德?


    兰易斯觉得哪里不对,他有点炸毛地挡在克莱德面前。


    提西里微微眯起眼睛,刀尖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露出了危险的神色。


    在兰易斯呲牙前,脑海里弱弱传来声响。


    【……没事,他就是单纯喜欢看好看的雌虫。】


    兰易斯回头望向克莱德,克莱德不明所以地弯了弯眼睛。


    确实,好看的雌虫谁不喜欢,我也喜欢。


    兰易斯在心中礼尚往来地附和道,【嗯,他也好看。怪不得你那么主动。】


    还搞什么晚上补课抱大腿,果然就是见色起意吧!


    这次,脑海中安静了一会,才悠悠传来一句。


    【他本来就是很好的人。】


    和记忆中不一样,又和更遥远的记忆中一模一样,张扬热烈骄傲自信,谁也打不败他,不能让他低头


    而不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主星一点点磨平棱角,规训成传闻中,书本中模范的样子。


    “介绍一下。”阿尔里斯忽然开口,声音都比往日清亮,“这位是提西里,我的……”


    他故意停顿半拍,见提西里的视线扫过来。


    “……救命恩人。”阿尔里斯笑吟吟地接下去,“我来实现我的诺言,要和我一起回主星吗?”


    “大晚上翻来覆去不睡觉,一大早把我引来就为这个?”


    提西里打量着他,忽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


    “好走,不送。”提西里干脆利落地拒绝,“我的家人在这里。”


    “那就说点在交易范围内的。”阿尔里斯微微挑眉,语气依然温和:“我回去后,打算派人来扶持建设这颗星球,你觉得怎么样?”


    提西里眯起眼睛,心脏狂跳,意识到梦寐以求的机会近在眼前,近乎干哑地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这里矿产资源丰富,适当开采后很适合作为资源星,地理位置也不错可以当旅游业。”


    “官方开发,资源倾斜,教育医疗全面升级。他们都可以作为见证。”阿尔里斯慢条斯理地说着,“不过……”


    他忽然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等政府正式派人监管了,你们这的组织通通都要打散收编,一群无业游民,没文凭没背景,连个工作都不好找。


    你手下那群小子耀武扬威惯了,到时候三天两头蹲监狱,连后门都不好走。”


    提西里瞳孔微缩,明显被戳中了痛点,“……我会看着他们的。”


    阿尔里斯轻笑:“你一个人怎么看?他们可没你这么聪明。”


    “那不牢您费心了。”提西里眼中异彩连连,“我会对他们负责。”


    阿尔里斯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带着诱哄般的蛊惑:“我这有个想法,你们跟我一起走。”


    提西里愣住:“……什么?”


    “带上你的人一起,跟我回主星。”阿尔里斯的指尖轻轻点了点。


    “毕竟你们是最了解这颗星球的人,也应该有一定的知情权与话语权,省得后来的官员乱搞一气,挖掘尽了这颗星球最后的生机,你们被卖了还傻傻感谢人家呢。”


    阿尔里斯眼神意有所指,“你们跟我回主星,接受最先进的教育,考个公务员,我也有理由让你们直接回来接手,到时候别说黑老大,连后来的监管官员都得看你脸色。”


    提西里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显然被这个提议触动了。


    他盯着阿尔里斯看了几秒,无可奈何地笑出声,“你早算计好了是吧?”


    阿尔里斯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


    让兰易斯微妙地挑了挑眉,皇室成员从不主动伸手,那是仆从才该做的事。


    提西里只是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慢慢伸手握了上去,像是交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雌虫喉结动了动:“带路吧,阁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荒星特有的沙哑,笑道,“记得走慢点,我看不清。”


    模糊的星光终于穿透云层,照亮两人交握的手。这一次,没有人会被留在黑暗里。


    *


    “不一样了……”


    “什么?”兰易斯强硬地拉着克莱德到星舰的休息室休息。


    只要有导航在,万能的太子殿下就是无敌的,自己开回去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瞧他的样子,都想操纵着星舰在太空玩花式了。


    【阿尔里斯】声音微涩,“这次,完全不一样了。”


    “他比我,有勇气多了。”


    此时的阿尔里斯不曾背负仇恨与悔恨,隐藏于温润外表下的是极为强势的高傲自信。


    之前生死时刻,疲惫不堪,狼狈不已,与喜爱随之而生的便是跗骨的愧疚与懊恼。


    接连的打击与政治斗争让他彻底带上温和的假面,做事深思熟虑起来。


    时日久了,都忘记自己曾经锋芒毕露的模样。哪怕表现的再温和,骨子里,他还是一只被娇惯养大的雄虫,遇见喜欢的……从不轻言放弃。


    原来即使那些事没有发生,还是抑制不住,为你心动。


    只是那晚月光黯淡,剑影霜寒,眉目冷倦。


    让我最为爱你。


    可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你啊。


    真是的……


    阿尔里斯眉目间忧愁散去,又沾染上了新的迷茫。


    他这时候对提西里应该是完全是出于对人才的欣赏吧。


    他会拐人回去吗?


    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


    好在,这个世界的我似乎做得更好。


    初当虫皇时,阿尔里斯周围虎狼环伺,自身耳目闭塞,臣子摇摆,举棋不定,唯有独属于他的提西里可以信任。


    对方就像是新旧时光间的分割线,阿尔里斯人生的分割点,记载着他的一切狼狈不堪与风光无限。


    随着驱虎吞狼终于坐稳高位,身边可直视他的人便越来越少,只余阿谀奉承,讨好谄媚,唯有提西里可以与他平等交流。


    他似乎把提西里当成了证明自己的锚点,倾尽所能,不顾一切地想给他一切荣誉与权利,也带给他无尽的压力与深渊。


    雄虫忘记了,他从小到大一切都是鲜花、掌声与赞誉。


    雌虫周围却只有贪婪与争夺,主星虫族虚伪皮囊下的恶意与轻视几乎无所遁形,


    从来要强的雌虫孤身一人,不肯示弱低头,不屑服输求助。


    提西里在自学宫廷礼仪时,阿尔里斯与议会商议政务;提西里在庆功宴上被泼红酒时,阿尔里斯被贵族簇拥;提西里为当年旧事四处奔走时,阿尔里斯正在签署处决令……


    提西里一点点融入名利场中,把那个遥远星球上鲁莽的少年敲碎,重生成举止优雅、谈吐儒雅、办事妥帖、手段高明的老狐狸。


    与宫殿中年轻的虫皇一步步越走越远,直至殊途陌生,言谈间公务越来越多,除了信息素安抚很少有私人交流。


    他们就像两个草草相交的直线,惊艳一瞬,愈发遥远。


    “这样对您的名声不好。”曾日夜守在床边的人这样说着,停留的时间愈来愈短。


    亲密的痕迹一点点被遮掩消失,柔软的目光被军帽檐下的阴影遮住,彻底变成了那个圆滑的无所不能的提西里。


    这次,你有友人陪伴在身边,不用孤零零的面对刁难和教导。


    你有家人陪伴在身边,不必再背负那些沉甸甸的姓名与仇恨。


    也许还有……


    更好的爱人光明正大陪伴在身边。


    不需几乎一年才偷偷见几面,寥寥相对无语。


    “打断一下。”兰易斯越听越觉得不对,他是不想听阿尔里斯的恋爱复盘,架不住阿尔里斯不装了在他的精神海四处撒野。


    咋的,真不活了是吗?


    “采访一下你怎么觉得自己在恋爱状态的。”


    被打断情绪的阿尔里斯:?


    他顿了良久,从脑海里扒了一句诗出来——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眼看着是文青病又犯了。


    “是这样的。”兰易斯好心解释道,“一般来说一个月不主动联系默认分手,三个月不联系默认去世。”


    您一年就见几次还得人家偷摸来,搁谁心里没想法,您是真的没觉得不对劲是吗?


    就他大哥那怂样,拉黑人还知道换小号保持联系呢?


    谁说你不自信,你可太自信了。


    你是硬跟人家柏拉图呀。


    兰易斯小心提醒,“心理有病得治,你那边没心理医生吗?”


    大阿尔里斯和小阿尔里斯差别太明显了,如果不是过于相似的外貌,几乎没人会相信他们是一个人。


    如果现在的阿尔里斯看到他,一定会惊讶自己变成这么糟糕的大人了吧。


    阿尔里斯:……


    你骂的好大声啊。


    这精神海真是待不下去了。


    他遥遥望向神采飞扬的自己,眉眼轻松的提西里,像是终于看到了一条全新的未来,语气轻松释然,“心理医生很多,但没人敢给我看。”


    所以说,雌虫学雄虫心理课到底有什么用,这不是跟摆设一样吗?!


    兰易斯牙疼地瞅了开心地左右摇晃上下飘飘阿尔里斯一会,冷不丁开口。


    “心事了了吧?”


    “来,交代。”


    “你是个什么东西?”


    第104章 他的执念 思念之桥(主线坑填填)……


    “……什么?”阿尔里斯疑惑地转头, 见到兰易斯笃定的神情后,眉眼一松,轻哂道, “真敏锐啊, 被发现了?”


    兰易斯心中无语地呵呵两声。


    你也没装……诶不是你真装啊。


    兰易斯眼睛微微睁大,稀奇地看阿尔里斯大变活人。


    青年身上如影随形般的压抑感与违和感随之消失一空, 眉目朗朗, 赞叹着挑眉的模样隐隐看到他年少时的影子。


    只是曾潜藏在眼底锋锐张扬也被时光打磨柔和了许多, 像一道清冷梳理的月光,看似温和却遥不可及。


    整只虫一下都高级了好多,衬得整个舱壁都亮堂不少。


    兰易斯:……


    他本来都接受了阿尔里斯忧郁的寡夫、话痨的怨夫、孤寡的老头设定了。


    猛地来这么一下, 好像他去皇宫被什么大人物接见一样,压力骤增。


    把他不听人话的老头子还回来啊。


    “你跟前面的人机不一样。”


    兰易斯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脊背, 被迫激发了一些贵族礼仪, 连说话都用上了盆腔共鸣。


    “嗯?”这次阿尔里斯眼中是真的不解了, 微微倾身虚心求教道,“比如?”


    他好奇似地微微探身,无可挑剔的仪态间带了些亲近,又在跨过亲密界限一点的地方停步。


    宽松的衣袖垂坠出恰到好处的弧度,轻巧地擦过兰易斯的小臂,姿态松弛地好似友人间促膝长谈。


    仿佛不是他跨时间线诈骗的事被拆穿,而是好友间随意的玩笑。


    兰易斯压根没有解释的念头,精神力在暗中蠢蠢欲动, 打定主意要铁石心肠严刑拷问对方。


    小脸一板,就要不客气地拉清界线,让“嫌疑犯”不要嬉皮笑脸,端正态度。


    阿尔里斯毫无所觉般抬眼望来。


    与生俱来地千般骄矜万般倨傲便停在他微抬的眉梢, 盛气凌人,偏偏琥珀色的眸子明澈见底,将所有锋芒棱角都融在晨雾似的温润里,像是教堂彩窗过滤后的圣光。


    两种极端的气质融合在他身上,矛盾又融洽。


    别说严刑拷问了,哪怕说话声大一点,拒绝他都好像在犯罪。


    兰易斯硬顶着坚持了片刻,满脑子都是到底有没有人管一管这种开发魅惑系精神力的雄虫啊。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学校在哪里!


    他警惕地瞪着阿尔里斯,嘴里不爽地解答起来,“你所在的梦里,场景是流动而模糊的。”


    兰易斯是一只拥有远大理想与抱负的雄虫,为了接手科索斯雅的家主之位,他一直在阴暗地坚持养生,好把他无用的父兄们送走。


    所以,他也一个善于适应环境的雄虫。


    哪怕法斯特和布鲁斯不讲虫性的霸占了他的梦境,兰易斯也能在第一时间汲取信息后,在梦里找一块舒服的地方进行二次睡眠,努力保证睡眠质量。


    ——虽然成效不大。


    梦中法斯特和布鲁斯都只自带了一个抠抠搜搜的小破屋背景,布鲁斯高级一点,会刷新不同品种的路过猫猫。


    而阿尔里斯不一样,今天是雪山,明天是宫殿,美其名曰舍不得亲爱的表弟受苦。


    还能刷出来两个侍从给他端茶倒酒,窝在壁炉旁的躺椅上,闲适地换着看书,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极会享受。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寝殿镀上一层柔和的淡金色。书桌上的一角似乎是刚换上的鲜花,娇艳欲滴,花瓣上犹沾着晨露。


    在桌面上一堆精巧华贵的摆件钟,一枚锈迹斑斑的金属齿轮便格外显眼。


    “那枚齿轮的边缘有腐蚀的痕迹,不是什么昂贵难得的艺术拍品。”


    “这有什么不对?”说话间,阿尔里斯已经极其自然地带着兰易斯坐到了沙发上。


    他的寝宫里格格不入的东西很多,原本摆放皇室勋章的水晶陈列架上是一把锈迹斑驳几欲断裂的铁剑,华贵宝石袖扣旁嚣张地排列着变形的金属环……


    每天都让宫廷总管抓狂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偏偏他却喜欢极那些不合群的、生机勃勃的、属于另一人的入侵痕迹。


    也像是在纪念属于阿尔里斯的自由的时光。


    兰易斯摇了摇头。“可在你的梦中,只有这些‘格格不入’的物品是清晰的。”


    法斯特布鲁斯存在的梦境中,一切都是真实可触的,身边每一粒灰尘都清晰可见,像是一个全息高清的图层。


    他可以随意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打开法斯特的紧握的手掌,翻找布鲁斯的口袋,搜集一切信息。


    “你的制造的宫殿外表确实富丽堂皇无懈可击,我却看不清你桌上的花是什么品种,也找不到地砖间的缝隙。”


    只有那些格格不入的零件清清楚楚,昭示着梦境主人的偏向。


    “你不在意每日侍从换来的鲜花,多一眼也欠奉,所以它只是作为最新鲜的花朵存在你的桌面。”


    同理,虫皇陛下不会低头,也不会注意他光明如镜的大殿地板,藏着几条拼接着的缝隙。


    当然一般也没虫像兰易斯这么无聊,小时候满地乱爬去找这个。


    “原来如此。”阿尔里斯鼓了鼓掌,盘膝坐在兰易斯对面,眸中染上了一点了然与无奈。


    “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很快他又如常地笑了起来,“我现在精神力不足,确实无法构建如此真实的梦境。”


    “但我并非你的直系血缘亲属,梦境失真也情有可原。”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兰易斯点点头,“可你在这里与我一问一答,便是最大的破绽。”


    之前那两位完全是人机出身。


    法斯特对他视若无睹压根不理人。


    布鲁斯只会窝在阳台上拔仙人球顾影自怜,偶尔脑抽对兰易斯下下黑手。


    平时有事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答非所问,只有涉及到阿普的问题才会激情输出,把兰易斯烦的不行。


    很符合兰易斯对父兄的刻板印象。


    而阿尔里斯虽然极力装成一个输出回忆的恋爱脑,但明显有所保留,平时说话做事有逻辑可循,可以沟通交流,还能偷偷出谋划策。


    和某只被分手后无能狂怒哭着求救拖后腿的雄虫兄长完全不一样。


    比起谈到关键词就应激的某兄长,阿尔里斯像一个被迫到点上班的牛马,他应该悲伤,所以他悲伤了。


    对自己的事情并不十分不在意,处于分了挺好,不分也行的看客心态,完全不像有什么执念的样子。


    “让我进一步确定的是,‘布鲁斯’曾告诉我,同一个世界不能出现两个自己,所以在我和大哥对话时,他从未出现。”


    “可在提西里盯着克莱德的时候,明明太子表哥就在身边,你却还是出声了。”


    情绪还少见的有点激动……像是在说服自己掩盖什么。


    【他就是喜欢看好看的雌虫而已。】


    想到这兰易斯有些奇怪,“以你的谨慎不该犯这种错误。”


    而且还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阿尔里斯:……


    不,那是十分重要。


    防止自己道心破碎的一句话。


    “啊,既然被发现了,那便不得不像兰易斯阁下全盘拖出了,表弟想知道什么,表哥一定知无不言。”


    阿尔里斯强硬地转移话题,正襟危坐,姿态优雅笑眼弯弯,一副开诚布公我不装了的架势。


    兰易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见阿尔里斯一副长辈自居逗小孩的模样就来气。


    他就不信阿尔里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多危险吓人,自己和克莱德拼命赶路就为了赶紧把他送走。


    之前法斯特布鲁斯的精神力虽然也在他的精神海内,但都是依托于他的精神力上,安生在梦境里emo,压根没有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兰易斯甚至有种错觉,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轻易吸收梦中父兄的精神力,而阿尔里斯不同,他就像是一颗外来的大树强势借住在了兰易斯的精神海。


    靠着初来时给予兰易斯的大量精神力,让兰易斯的精神海误以为阿尔里斯是自己人,大方的让对方驻扎了进来。


    兰易斯晚上偷偷挖了半天,都没把阿尔里斯的精神力挖出来,只能想办法把他超度走。


    捏着鼻子听了一路纯爱故事。


    可能是自信于实力强大,阿尔里斯一路上伪装得十分不走心,时而高贵时而忧郁,兴致来了就演上一段。


    导致兰易斯和克莱德私下里一致认为阿尔里斯是个精分。


    毕竟雄虫,尤其是高阶雄虫得点精神病发点疯创点人很正常,还是顺着点吧。


    兰易斯忍住负重,好不容易等到阿尔里斯要走了,结果这家伙开心得精神体越凝越结实,眼里全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与欣慰,摆出一副长住的架势。


    忍不了,根本忍不了。


    要是以后精神海里真的都住着另一只虫,他、他还过不过了!


    每天的人生和现场直播有什么差别!


    愁得他饭都少吃了两碗。


    兰易斯怨念满满,本着大不了大家都别活的念头开始翻旧账。


    “你就算要骗我能不能敬业一点?不要一会发疯一会正常,很吓、奇怪!”


    “抱歉。”阿尔里斯认错态度良好,“即使是虫皇也要遵守劳动法啊,每天上班八小时,刨出午休两小时。


    讲得头头是道,“这样的话我每天只和你讲六个小时故事就够了,毕竟时时刻刻保持工作状态,是s级虫族也做不到的事呢。”


    所以这就是你动不动emo几个小时的理由吗?


    一点也不考虑边上其他人的死活是吧。


    克莱德天天笑得飘黑气,兰易斯大白天被迫强制思考哲学、宇宙的起源和活着的意义。


    而且——


    “为什么要讲满六个小时的恋爱事故?难道不讲会被遣返吗?!”


    不要给自己设定奇怪的工作指标啊,还是说日后这种被分手的雄虫虫设很流行?有什么魅力加成嘛?


    “倒是没有这种奇怪的设定。”阿尔里斯大大方方一笑,“我只是试图融入这个家。”


    兰易斯:……?!!


    你没有自己的雄父雌父吗?


    噢,是没有。


    那也不能强抢啊!


    “这次旅途对我来说是一场有趣的休假。”


    欣赏着兰易斯纠结震惊的神色,阿尔里斯悠悠开口,脸上配合做出苦恼的模样。


    “如果不做好掩饰,一定会被向来敏锐的兰易斯发现的。就像现在这样,解释起来会有些麻烦啊。”


    摸鱼大王如是说道。


    “所以——?”


    “所以我抽空参考了你和父兄的接触模式,并进行了学习。”


    阿尔里斯有些遗憾地偏了偏头,眼中的惋惜清晰可见,“还是观察的不够仔细啊……”


    兰易斯:你到底在挫败什么?扮演失智恋爱脑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法斯特、布鲁斯,看看你俩带出的兵!


    “那你现在的想法是?”


    阿尔里斯的精神力深不可测,夸张一点说他可以完全可以通过占据精神海的方式,控制一只b级乃至a级的雄虫,在这个世界获得一具全新的身体。


    书上讲过,最终boss大多都是那种看似完美无瑕品质高尚的大善人,剧情前期是主角们的贴心后盾,在最后关头变脸,暴露出惊天阴谋,研究转生称霸世界什么的。


    最后兰易斯的脑子里充满了,鸠占鹊巢四个大字。


    毕竟——


    他是完美的天选之子。


    面上一派沉静甚至显得有几分不屑嘲讽的雄虫脑子转的飞快,甚至极速给自己走完了走马灯。


    动情处还会时不时给阿尔里斯留言。


    不许拿我的身体吃胖。


    不许瞎认雌父雄父。


    不要败坏我的名声。


    别乱花我哥的钱。


    不许看克莱德的翅膀……


    阿尔里斯被兰易斯精神海里的弹幕“攻击”的头疼,虽然没什么伤害里,但密密麻麻砸的他眼花。


    耳边像是五百只土拨鼠在嗷嗷乱叫,个个争前恐后活蹦乱跳。


    “停——”


    阿尔里斯屈指弹了弹兰易斯额头的额头,无奈地盘膝飘在他对面,琥珀色的眼眸如赤子般澄澈,笑道。


    “阿尔里斯这一生或有遗憾但并无后悔。


    还不至于下作到夺取别人的人生。”


    他意外地不惜消耗大量精神力停留在此——


    “只是,还有些不甘心而已。”


    于是来寻求一个答案。


    众所周知,雄虫不但身体脆弱,寿命也相当唯心。


    愈是高级的虫族对自己生命力的感知就越清晰,提西里死后,哪怕阿尔里斯再云淡风轻,仿若无事发生。


    向来澄澈清朗的精神海却渐渐萎靡阴暗下去,诚实地昭示着阿尔里斯不太美妙的心情与岌岌可危的生命。


    这让年长的阿尔里斯感到困惑。


    他天生共情能力很强,体恤每一名臣民,也会设身处地推心置腹为他们的烦恼而忧愁,悲伤而难过。


    但也仅此而已。


    他永远高高在上,理智而清醒。


    法律与人情在他脑中有着鲜明的界限。


    这并不妨碍他成长为最受爱戴的虫皇。


    他清楚的知道,提西里于阿尔里斯是特殊的。


    雌虫身上寄托着他年少时一往无前的冲动、热烈与誓言,亦背负着永远斩不断还不清的愧疚与责任。


    他们理应永久纠缠在一起,相互依靠、相互信任、永不分离。


    阿尔里斯应当是爱着提西里的,直到回归虫神的怀抱。


    他们应当这样下去。


    主星的日子总是忙碌而快速的,不知何时起,提西里下礼仪举止愈发趋向完美,笑容妥帖,言辞婉转,恍然间有了顶级政客的影子。


    当初形影不离相互依靠的两只虫,相见相聚的时间越来越短,出去耳鬓厮磨的时间,竟会相顾无言起来。


    在提西里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的前,两具身体依偎着汲取着对方的体温,雌虫暗红色的眸子有些茫然,无意般开口。


    “这里真冷啊,我想回家了。”


    阿尔里斯想,当时他或是注意到雌虫眼中的消极与疲惫的。


    他应该大方地放手,给雌虫一个长假,哪怕他不再归来。


    而不是恐惧失去害怕寒冷丢掉大脑依靠本能般将对方抱得更紧,任性的索求,“再陪陪我吧,提西里。”


    “哼。”雌虫轻轻哂笑了一声,嘀咕着自己只是累了,失焦的眸子一点点亮起,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奕奕的模样。


    握着阿尔里斯的双手,又一次同意了他的请求,与曾经的无数次一样抱怨一句,“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啊,阿尔里斯。”


    得到肯定回复的虫皇陛下放心的睡了过去,耳边迷糊传来是雌虫无法抑制的叹息,“你恋恋不舍的,真的是我吗?”


    “此时看到的,是我吗?”


    “我,还是我吗?”


    ……


    阿尔里斯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既像是宽容到可以包容一切的海水,又像是一滩寂静无波的死水。


    连带着曾经那份炙热的感情都虚无缥缈,无所适从起来。


    它顶着鲜花锦簇的壳子,内里却是一片虚无,提西里是最先感受到的人。


    也愈发令虫难以忍受。


    “或许他的选择是对的,后期的我几乎成为了衡清利弊的政治机器。”


    兰易斯满眼不信。


    “现在的我看上去很好交流是吧?”


    何止很好交流,简直就是一个自动大漏勺。


    阿尔里斯得意地眨了下右眼,“因为我是属于未来的‘虫皇’陛下,依旧保留情绪和人性的部分。


    也是可以与你交流的部分。”


    “这是计算过的最好结果。”他摊了摊手,“否则按他日后看似和风细雨实则说一不二的性子。


    估计过来后就会忽悠你挟太子以令群臣,让你对他言听计从,最后控制着你成为摄政王,或者篡位登基吧。”


    “嘛,一个蹭站到权势顶峰的人,可是很难低头的。”


    “可听起来,这是你更好的选择。”兰易斯若有所思。


    他想起来为什么和太子阿尔里斯关系不好了。


    雄虫数量稀少,贵族家的雄虫更是几只手都数得过来,为了让阁下们从小培养感情,有点友情羁绊,别想不开说死就死,小时候都是扎堆养的。


    而阿尔里斯年少成名,受尽偏爱,看着良善,实则是骨子里高高在上的轻蔑与不在意。


    在他眼中众生平等,都可以为他献出生命。


    当时小小兰易斯哪受得住这种眼神,敏感愤怒地向阿尔里斯发起挑战,一口咬崩了自己两颗乳牙。


    可恶的阿尔里斯不仅不安慰流泪又流血的表弟,还大方的贡献出了自己的左手想让小兰易斯咬的对称一点……


    根本一个完美主义的强迫症,人性的光辉在他身上约等于无。


    这个国家没治好,那就试试另一个国家。


    另一个世界被甩了,那就这个世界谈回来。


    只要结果对了,那过程就无所谓,符合阿尔里斯拒绝污点的脑回路。


    阿尔里斯鼓了鼓掌,配合地在精神海中撒了一场小花作为鼓励。


    “不错,‘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以活着,谁又能安心赴死呢?”


    至少,作为继承人培养的阿尔里斯没那么无欲无求。


    他对自己毫无同理心,发自内心认同重来一次,在这个世界可以做得更好。


    “所以,你们那边出现了意外。”兰易斯无意识抠了抠指尖,猜测道,“‘你’提前身亡了?”


    仓促之间只留下了一个摸鱼乐子来。


    “恭喜,回答错误。”阿尔里斯心情颇好地点了点头,“我会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你’‘兰易斯’才是这道时空之桥的主人。”


    兰易斯无意识屏住了呼吸,从阿尔里斯逐渐犀利的目光中,意识自己到即将接触真正的真相。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你觉醒的能力并不是什么预言,而是……隐匿。”


    所以,成年后令人怀疑人生的坏运气逐渐消失。


    “每夜困扰你的,并不是什么预知梦,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你的遗憾与执念。”


    兰易斯神情看似严肃,眼中却微妙地飘出些许不服来,显然觉得自己不至于遗憾到执念,甚至怨念到开时空暗道的地步。


    那他未来是得过的多惨!


    他可是要拳打雄父,脚踢兄长,继承雌父和家族遗产的天选之虫。


    “噢~大概那时的你也是这么想的。”阿尔里斯恍然大悟地抚掌笑了起来。


    “真是被惯坏了的、天真任性的雄子呢。”


    他歪头看向兰易斯,刚刚成年的雄虫脸颊线条偏柔和,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灿金色的眼眸像是猫眼与狐狸眼的结合,眼头微钝,很好中和了下半张脸的嘲讽感,心思浅显好懂。


    与另一个时间线上眉目深沉眼梢吊起自带嘲讽的阴暗反派男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家人们,谁懂啊。


    逗弄一只日后的超大反派绝命毒师多有成就感。


    “‘你’的精神力天赋很强,几乎从出生就确认是s级雄虫,无数资源向你倾斜,也养成了你目中无人的性子。”


    “咳咳。”


    兰易斯不爽地咳了两声。


    虽然他自小苦于精神力突破困难,听到另一个时间线兰易斯的丰功伟绩跟听天书一样,毫无代入感,但还是善良地为自己挽了下尊。


    哎,他这种善良入骨的雄虫模范,再不乖能不乖到哪去。


    “大概比‘我’还要傲慢的样子。”阿尔里斯贴心地补充。


    ……那确实很讨厌了。


    “你不是觉得之前梦境十分真实,栩栩如生?


    那是‘你’亲眼见到过,也是最后一次见‘你’的父兄。


    也就是,他们死前与你的最后一面。”


    “当时的‘你’就在现场,冷漠地看着一切悲剧的发生,后来过了很多年。”


    阿尔里斯稍加思索,隐藏了后面的——


    s级雄虫的你活了下来,继承了公爵之位,父兄遗留的遗产让你成为众矢之地。


    好在作为科索斯雅纯种的你不负众望、不讲武德、当场发疯,不但拒绝为虫族繁衍做贡献,还转职绝命毒师干停主星生育率。


    在广大虫族的怨念中,突破了ss级精神力。


    “‘你’作为帝国的瑰宝,举世无双的双s级雄虫,入住皇宫,和‘我’成为了室(狱)友与好(搭)友(子)。”


    “虽然达成了儿时的愿望,但午夜梦回,‘你’却总是惊醒,想起‘你’还是一只普通的s级雄虫,在父兄宠爱下的日子。”


    阿尔里斯声情并茂,语带哽咽。


    “不好意思,暂停一下。”被兰易斯黑着脸举手,建议道,“你可以不描述恶心吗?或者给他取另一个名字。”


    你你你的。


    他只是一只精神力十八年都在b级的普通雄虫啊。


    阿尔里斯虚抹了一把眼泪,拧过头去,“不好意思,我太代入了。只是、你们真是……哎……”


    兰易斯:……


    有种自己罪大恶极的错觉,“不改也行。”


    啊,真是完全不一样呢。


    阿尔里斯心中暗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兰易斯是当时虫族唯一精神力突破双s的雄虫,他带着强势的、带着怨念与恶意的精神力,几乎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周边虫族的喜怒哀乐。


    于是,他成功在举国不怎么欢庆的情况下入住皇宫,s级雄虫阿尔里斯跟镇妖符纸似的贴在他身上。


    那时的兰易斯心理阴暗天天想毁灭世界,阿尔里斯是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当知心哥哥,这边还劝着他雌父雄父和兄长,都是你成长路上的过客。


    你的爱人,你的雌君才是和你相伴一生,走到终点的人,要不我先给你批二十只模样俊美性格各异的雌虫回家试试。


    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喜讯。


    阿尔里斯相伴多年未转正的情虫爱人提西里想造反。


    苦口婆心阿尔里斯:……


    生无可恋兰易斯:!


    好消息是没来得实施,只是绑了忆点点雄虫搞人体实验而已。


    皇城护卫队立大功,虫已经伏法抓住了,法院效率奇高公开审判超快,现在证据齐全手续齐全,你情虫明天就死,你现在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阿尔里斯笑容不改,立在原地,大脑试图处理过载信息量。


    兰易斯扯出一个阴森地笑容,“只有雌虫,爱人,陪到最后,呵。”


    阿尔里斯:……等等,他在思考。


    他是知道提西里偷偷搞过雄虫实验的。


    提西里来主星的目的就是复仇,是阿尔里斯最顺手最忠诚的一柄剑,还有个不怎么美好的诨号叫来自荒星的野犬。


    阿尔里斯对被他雌虫兄长背刺后,下手也是毫不留情,法律大幅像雄虫倾斜,强势的挖了一大群摆烂的高阶雄虫来上班。


    背刺了雌虫阶级,得罪了雄虫群体,新上任的虫皇陛下忙得脱不开身。


    那时空有武力的提西里在主星堪称度日为艰,走个路喝个水都迎来一堆莫名其妙的嘲讽。


    好在有阿尔里斯的支持与偏爱下,提西里很快在那群眼高于顶的贵族间站稳了脚跟,完成了从宠臣到权臣的过渡,自成一派。


    提西里捡垃圾的习惯也随着他从荒星带到了主星,之前是捡了一堆资质不好被抛弃的流浪儿,这次是收拢了一堆家世平平被欺凌的军雌。


    红发雌虫似乎天生有种领袖气质,又或者他确实对麾下的雌虫很好,作为上将,他可以叫出手下每一只雌虫的姓名与官职,并清楚记得他们的入职履历与经历。


    这群看似弱小实则数量惊人的军雌团体,彻底巩固住了提西里在主星的地位。


    对于出身荒星的雌虫来说,雌虫与雄虫大概是没什么分别的。


    但主星逐渐严苛的法律与规训似乎刻到了空气里,上行下效下,雄虫的地位一下飞升到一种堪称诡异的地步,惹得地位超然的提西里都感到了不对。


    在他的视野中,他所新拥有的认真养大的家人,正在逐渐减少凋零。


    或许是他麾下的军雌待遇好身份平,提西里一觉醒来就有三得力手下被强制匹配走。


    虫是兴奋地卷铺盖走的,过段时间是可怜巴巴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


    问就是军雌不符合大众审美,没钱没工作不能养家不招雄虫喜欢。


    提西里:……


    把虫捡回来和雄保会干一架后,提西里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出于嫌弃军雌的社会风气,军雌成婚变成了老大难,功勋点只能申请和雄虫见面,追求成婚的财产另算。


    偏偏长期战斗的军雌精神力最不稳定,是最需要雄虫安抚的存在。


    不结婚是死刑立刻执行,结婚是立刻倾家荡产加死缓。


    如果普通军雌是大写的虫生无望。那提西里手底下就是一支绝望军团。


    提西里尝试与阿尔里斯沟通。


    阿尔里斯周围那是歌舞升平,赞誉不绝。


    毕竟数据显示,雄虫地位上升啦,结婚率稳步增长啦,生育率再破新高啦!


    阿尔里斯:“这是虫族的选择。”


    天知道叫那群善于摆烂思考虫生的敏感肌们支棱起来有多难。


    现在雄虫出门没十个雌虫追求那都是丢人,夜间工作也增加了。


    提西里:……


    去tm虫族的选择。


    沟通无果后,提西里报复般身体力行地让阿尔里斯感受了一下,以雄虫的身体素质对付一只雌虫就够了。


    转头就抓着心腹开始研究雄虫了。


    刚开始也就是小打小闹,某种情况下也算是你情我愿,偷偷来一下精神安抚不亏。


    阿尔里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结果再一睁眼。


    情虫成反叛军头子了,并疯狂践踏法律。


    怎么形容呢?


    他底下捞出一只普通雌虫,精神力都可能被两只以上雄虫修补过。


    研究雄虫信息素治标,但直接搞雄虫治本啊!


    ……


    阿尔里斯试图把爱人捞回来,你做的这件事情理法理上讲都是错误的,虫族的性别构成和发展趋势,背后的政治博弈巴拉巴拉。


    但你服个软我就给你开后门,你不服软,我也给你开后门,咱改名换姓活着吧。


    比起气到极点还要保持微笑的阿尔里斯。


    提西里神情倒很是坦然:“谢谢不用了,我知道,你一向总是对的。


    此时在你的眼中,我自不量力荒唐可笑。


    但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或许这是你认为对的世界,但它在我的认知里并不美好。


    如果说仅凭性别雄虫便可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地压在雌虫头上。


    这比实力为尊秩序混乱的荒星更加贫瘠而可怕。


    阿尔里斯,我并不后悔。


    如果可以,把我埋到……”


    意识到那颗常年积雪酸雨侵蚀下星球不复存在,雌虫顿了一下才开口,“算了,随风散去吧。”


    交代完后事,他甚至玩笑般道,“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选择会做一只雌虫,然后试着推翻你的决定。”


    “不见。”


    阿尔里斯面色如常,目送雌虫的毫无留恋地离去,公事公办地送了对方最后一程。


    当晚回去就破防了,和兰易斯互相影响,对着抑郁,成为了皇宫内的两大emo污染源。


    整个主星顿时死气沉沉。


    兰易斯再次举手,“那你对提西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又在意又不在意的。


    真奇怪,说在意吧,眼皮子底下人黑化都不管,放任对方逐渐偏激,一错再错。


    不在意吧,信息素地位权势都给到了,有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想着对方,还会偷偷破防。


    “我也不知道。”阿尔里斯闻言想了想,为难地皱起眉头。


    “我拥有他的大部分记忆和情感,唯独没有‘他’关于这部分的情感。”


    所以他只能尝试客观地复述两人相处的情况,并加以美化。


    “或许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吧。”


    “但我可以确定,如果那时的提西里后退一步,认错并同意改名换姓的提议,他们之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纽带便会断裂。”


    “当年的‘阿尔里斯’发誓要永远保护他,可当他真的庇护了犯下重罪的居于下风的提西里。


    他的理智便会永远不断的提醒他,他们之间两清了。愧疚与责任会随着时间逐渐剥离减轻,复杂而浓烈的感情逝于风中。”


    阿尔里斯理智客观地评价着,“偏偏提西里宁愿赴死也不认错低头,反而让‘阿尔里斯’更爱他。”


    日思夜想加反复内耗。


    再强的口才也不能扭转死人的观念。


    “毕竟,对逐渐失去正常情绪的‘阿尔里斯’来说,这般浓烈而复杂的感情对阿尔里斯来说,便是爱了,也只能是爱了。”


    提西里后期之余阿尔里斯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他残余人性的锚点。


    牵他走下高高在上的神坛,俯身下望,可以接受自己一切积压的情绪与不堪。


    提西里毫不留恋离开那一晚,阿尔里斯精神力里怨气比兰易斯都重。


    也是那晚,一只风尘仆仆的高阶雄虫,冲破双重s级精神力覆盖的结界,忍无可忍地踹开了两只emo怪的大门。


    “我说。”


    斗篷下是一张如晨露般虚幻温柔的脸庞,标志性的金眸银发,明晃晃地昭示着他是科索斯雅家遗留的的血脉,兰易斯英年逃婚的大伯,加西亚。


    “有没有兴趣,亲自去弥补遗憾,寻找答案,去看看另一个结局?”


    *


    兰易斯:……????


    气成河豚.jpg


    他请问呢,另一个兰易斯想弥补遗憾关他什么事?


    为了链接时间线还把他精神力天赋吃了一大半。


    让他从小就尝遍虫生冷暖,在幼儿园只能靠肉.体打架,而不是随眼一扫的王霸之气。


    还要背另一个世界的黑锅,从小倒霉到成年。


    而且雄父兄长的恋爱脑是天生的!遗传的!


    是他们自己谈恋爱不长脑袋作死!


    活该!活该!


    阿尔里斯安抚他,“嗯,事情也不能这么说。”


    “福兮祸所依。


    你听过平行时空的理论吧。由于那边的你手里虫命有点多,这边的虫神本来不打算你出生来着。”


    兰易斯乖巧地坐了回去。


    他真的是骨子刻的是善良,血液里流着的是友爱,连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都是圣父心肠,心心念念转变家人的命运。


    “这么说,梦里的雄父、大哥也是假的?”


    不理人的雄父和下黑手的大哥,十分符合兰易斯的刻板印象。


    精神力也出自同源,也是兰易斯最初没有对梦境生疑的原因。


    本着自己不会太坑自己想法,兰易斯提问道,“可我总觉得帮他们改变梦境中的命运就可以突破精神力,但是没有一次成功。”


    是他感应有误吗?


    “本来的设定是这样的。”阿尔里斯叹了口气,眸中划过一丝无奈,“算是另一个世界的兰易斯给你的礼物,作为报答他会回报你一部分精神力。”


    “你应该注意到,梦中的他们精神力都比现实更浓厚。”


    双s级雄虫的精神力,又同出本源,即使跨越时间线也十分充足能打。


    这是独属于兰易斯的礼物。


    问题也存在于这里。


    “如你所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法斯特和布鲁斯,他们只是寄载着‘兰易斯’对于父兄的回忆。”


    ‘兰易斯’从小对父兄冷淡,又坐视他们的死亡,直到真的孤身一人后才正视了家人的存在。


    将心比心之下,他理所当然觉得,父兄应该也是怪他漠视他讨厌他不想理他的。


    梦境中的造物受记忆主人的影响,潜意识觉得他们不会愿意把的精神力交给兰易斯。


    导致这两股精神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挡,无法融合。


    “不过事实不是这样的。”


    哪怕只是承载寥寥的并不那么快乐的记忆,抑制不住的关心与爱意也会从举止行动间透露出来。


    “他们一直都很喜欢兰易斯哦。”


    “我每次来到这里,都能看到他们绕在你身边保护你。”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桎梏一松,大量的、无形的精神力化为点点荧光,仿若金色的碎屑围绕在兰易斯身边,亲昵地绕着他飞舞,一点点融入到他的精神海中。


    “……这就是‘我’的执念?”


    阿尔里斯张开双手,指尖穿过了点点荧光。


    “也是你的思念。”


    说着,他垂眸望来,琥珀色的眼眸隐隐覆上了一层耀眼的灿金色,蕴含着神性与笑意。


    他注视着兰易斯,又好像注视着他身后的另一个灵魂。


    青年的声音如清泉击石,清朗见底,虚空中仿佛有一道更加轻柔温和声音遥遥相映。


    “兰易斯,你是在期待中出生的孩子。


    是一直生长在爱里,被爱包裹的孩子。”


    “是他们生命的延续与希望。”


    第105章 他的杀意 锁定真凶


    啊, 关于他一直都是家里最受宠的雄虫这件事……


    兰易斯一脸理所当然,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嘛?


    青年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望着未曾被毒打过的雄虫, 脸上满是长辈般的慈爱。


    身形边缘逐渐模糊, 如破碎的粒子般在空中消散开来,仿佛他穿越三十年的时空就为了说这句废话。


    兰易斯看着眼前自顾自加滤镜、叠圣光、自带BGM特效, 一副大仇得报(划掉)心愿已了即将羽化登仙模样的表哥, 意思意思面无表情地“啊”了一声。


    “既然预言不是我的天赋, ”兰易斯指尖不自觉地敲打着手臂,语速加快,强压着激动求证, “那那个要掐死我的人也不存在对吧?”


    那是另一个时间线的兰易斯的仇人,关他这个普普通通人见人爱的B级雄虫什么事?


    眼看最后的生命危机也解除了——


    “当……等等。”阿尔里斯慈爱的笑容突然凝固, 身上各种特效啪地一声全灭了。已经虚化一半的身形硬生生卡住, 像是网络延迟般顿了两秒。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像是想要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


    “啊?”


    命苦地像辛辛苦苦三十年还完房贷车贷,刚想喘口气发现倒霉孩子结婚要付首付。


    “很遗憾,”阿尔里斯消失的速度明显肉眼可见变慢,像是卡帧一样,一眨眼就会消失一小块。


    他语气急促起来,”只有这个预言是属于你的。””另一个时间线的你虽然拉仇恨,但向来是他掐别人脖子。何况那家伙已经宅进皇宫……”


    要面子的雄虫才不会好心把自己被报复这件事传过来,要是真发生这种事, 他说不定恨不得看“自己”踩到同一个坑里。


    好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只是犯了全天下雄虫都会犯的错。


    “难道你真的觉醒了一部分预知能力?”


    兰易斯蔫了,呆毛都耷拉下来,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不可靠的大人几个字。”精神力领域很神秘,”阿尔里斯干巴巴地挽了下尊, 双S潜力的雄虫离谱一点也合理。


    他飞速把频道调到正事上来,“如果是这样,你梦到的是近期会发生的……最让你感到你恐惧的事。


    还有一个月时间,你有和雌虫发生矛盾吗?”


    兰易斯开始认真思考。


    他得罪谁了?


    他现在还没来得及得罪人啊!


    从小在雄虫堆长大,认识的雌虫一只手数得过来:雌父、阿普、提西里、克莱德……


    雄父和兄长不发癫的话,怎么看也牵连不到到他吧。


    阿尔里斯半透明的身影飘在空中,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说不定是你的小雌君哦。”


    毕竟在他的时间线里,兰易斯孤身寡虫一只,可没和哪只雌虫有过亲密的联系。


    他故意拖长声调,“离得最近的雌虫往往最容易伤人,多么痛的领悟啊。”


    “不可能。”兰易斯斩钉截铁地摇头,灿金色的眼眸里满是不悦,“我又不是你。”


    你不要瞎造谣。


    阿尔里斯:?


    兰易斯比划了一下,不太情愿地承认道,“他勉勉强强才比我高一点,瘦了吧唧的。”柔弱的简直不像一只雌虫。


    他叭叭叭地反驳着,嘴里连珠炮一样,面上的表情却奇异地柔和了起来,“不会打架不会吵架,整天被甲方按在工位里摩擦。”


    看着聪明实际上会被骗签不靠谱合同。


    说着说着,兰易斯又忧心忡忡起来,“雌父、阿普、提西里,他谁都打不过。”


    他家那几只雌虫都凶神恶煞的,以后不会被欺负吧。


    阿尔里斯:??


    他扶额叹气,“他打得过你就好了啊。”


    “哦,那你放心。”兰易斯不知从哪来的自信,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挥手,“他打不过我。”


    阿尔里斯:……???


    真想扒开兰易斯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谁说恋爱脑不好啊,这恋爱脑可太好了。


    难为科索斯雅一代一代传下来了。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虚幻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阿尔里斯点到为止,“你父兄的前车之鉴。”


    想想你离婚后黑化发疯的爹,想想你失恋后忧郁枯萎的哥。


    未尽的话语格外刺耳。


    兰易斯仿佛看见雄父在雌父身边絮絮叨叨,越说越生气逐渐无能狂怒起来把自己藏到家里生闷气的模样。


    某只大哥脑子不清醒蹲在窗台揪仙人球算卦。


    某只二哥被一群亚雌追得满主星躲。


    还有某只表哥不说,但被红发雌虫桀桀桀地揪住衣领,让他从皇位上滚下来的场景。


    仿佛从中窥到了自己的未来,他抽了抽嘴角,银色的呆毛蹭地一下翘了起来。


    “才不会!”


    克莱德和他们不一样。


    阿尔里斯这个寡夫已经没有感情了,他见不得人好!


    “你等着。”兰易斯决定让阿尔里斯“死”个明白。


    他气势汹汹地迈开步子,但刚走出几步就突然刹住。


    等等,克莱德好像已经连续几晚没有好好休息了。


    兰易斯的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脚步立刻放轻了许多,踮着脚尖在休息室门口柔软的地毯上无声踱步。


    刚想回去,就见阿尔里斯在不远处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兰易斯又把脑袋咔咔咔地转了回去。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按住门把手,推开了克莱德休息室的房门。


    几缕银发从门缝中探出,接着是半张紧绷的小脸,灿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雌虫的金发散乱地铺在枕间,被子拉的很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似乎睡得很深。


    “克莱德……”兰易斯屏住呼吸,假模假样地用气音呼唤。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你睡了吗?”


    睡着我就走啦。


    “唔……什么事?”


    床上的金发雌虫似乎被吵醒了,喉间溢出一声含糊的咕哝声音少。


    声音少见的有些绵软,短短几个字拉的又长又慢,碧绿的眼眸缓缓睁开,如同晨雾中的森林湖泊,泛着朦胧的水光。


    兰易斯心尖猛地一跳,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他有些心虚地从门缝挤进来,声音因为尴尬而略显生硬:“你醒了啊。”


    “嗯……”克莱德少见得有些懒散,抱着被子仰躺在床上,碧色的眸子有些茫然,追随着兰易斯的身影,似乎在努力尝试聚焦。


    他轻而易举地看穿雄虫的色厉内荏,声音又轻又缓,笑着解释道,“没有睡。”


    事实上,早在门外响起窸窣声时,薄被下的指尖就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让他本能想要立即清醒,偏偏身体却先一步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释放了安全的信号,紧绷的神经莫名松懈下来。


    挣扎片刻后,克莱德任由疲惫的身躯保持沉睡的姿态。直到听见兰易斯的呼唤,才强制自己一秒开机清醒过来。


    可此时的雌虫也只是看起来清醒了,安全的情况下,连日警戒的大脑却罢工般拒绝思考。


    他安静地望着门口僵硬的雄虫,单线程的思维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雄虫困了,需要休息室,所以才问他醒没醒。


    灌了铅似的四肢陷在柔软的床铺里,雌虫难得有了些任性的想法。


    他闭上眼睛,装作没醒来过的模样,艰难地挪动四肢,抱着被子笨拙地在床上滚了一圈,靠到墙边缩成了一团,大方地让出出大半张空置的床铺。


    略长的金发凌乱地铺散在枕上,衬衫下的肩颈线条优美流畅,领口微敞,锁骨精致而漂亮修长的手指松松地揪着被单,骨节分明得像艺术品。


    “这里……”他闭眼伸出一只手,像是一个申请拥抱的姿势,迷迷糊糊地邀请,声音轻软得像蓬松的棉花糖,“地方很大,一起休息。”


    兰易斯几乎是控制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握上那只手,跟着闭上眼睛陷入柔软的床铺里。


    几乎不用细想,都知道那里一定温暖又舒服。


    意识到自己想做了什么后,兰易斯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步,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上面的花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耳尖烧得发烫。


    他僵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来意,他盯着克莱德锁骨处随着呼吸起伏的阴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半是真心半是埋怨,干巴巴地、突兀地冒出一句:“你要杀了我吗?”


    半睡半醒的克莱德:……???


    他几乎一下就被吓醒了。


    这床现在对兰易斯来说这么重要吗?


    他着急忙慌地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睁眼睁眼就看到一只僵在门口冒着热气地炸毛银团子,看着无害又可口,好欺负极了。


    有那么一瞬间,克莱德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游,张看眼仔细打量对面的雄虫,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的手指缓缓松开。


    确定了。


    是在做梦。


    克莱德稀罕得多看了两眼,又在对方马上要爆炸地时候即使收回目光,动作很慢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


    这个回答让兰易斯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他嘴角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露出克莱德很少见到的、孩子气的笑容,灿金色的眼眸映得格外清澈。


    “嗯,知道了。”得到了满意回答的雄虫倒退着离开房间,后退时似乎不小心绊到了脚,却还是坚持着用气音说完,“睡吧。”


    房门轻轻合上,兰易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被单窸窣的声响,大概是克莱德又躺了回去。


    一转身,兰易斯脸上的乖巧瞬间消失,他看向飘在半空的阿尔里斯,面无表情、隐带自得的一摊手:“问过了,不是。”


    “……”


    阿尔里斯虚幻的身影在空中晃了晃。


    为了完美的退场,他今天特意维持着最华丽的形态,半透明渐变发丝,缀满星光的礼服,连消失时的光点都排列成复杂的皇室花纹。


    但现在这些精心设计的特效全都被不靠谱的小恋爱脑毁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兰易斯眯起眼睛。


    阿尔里斯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太阳穴,最后做了个爆炸的手势。整个过程中他的嘴紧紧闭着,虽然面带微笑,但眼中的嫌弃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接着,兰易斯看见阿尔里斯一字一顿地用口型说: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为数不多的身形不情不愿地在空中消散了,残留的最后一点光尘拼成个巨大的问号,久久悬浮在走廊中央,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我知道了。”兰易斯盯着那个问号看了半晌,突然神色凝重起来。


    “是那只卖茶叶店雌虫。”兰易斯严肃地计算着,“算起来……十年了,他也该出狱了。”


    所以——


    兰易斯一锤拳,肯定道。


    “我需要克莱德保护我。”


    走廊上,最后一点光尘拼成的问号颤了颤,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第106章 他的恋爱 欣欣向荣(雄父线和大哥线收……


    回到主星, 一切尘埃落定。


    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是皇位上换了更年轻的虫皇,军校多了一位老师, 某皇室幼儿园入了一批大龄新生……


    仍是忙忙碌碌欣欣向荣。


    兰易斯的躺二代生涯再度上升了一个台阶。


    法斯特和曼斯菲尔德彻底忙碌了起来。


    法斯特充分发挥了他长袖善舞的特长, 在贵族大臣间游刃有余。得体的微笑下是毫不遮掩的锋芒,占据道德高地, 牢牢掌控舆论导向。这位曾经的空头公爵终于在政治舞台上正式登场。


    咸鱼n年的公爵阁下有了新的奋斗目标, 连着几天在清晨五点便准时张开了眼睛, 花费两个小时把自己打扮的闪闪亮亮。


    接着拖着被迫早起、不知道在后面发呆放空多久的曼斯菲尔德提前上班,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指点江山。


    曼斯菲尔德便稍显困倦地望着他,法斯特便自发安静下来, 精心打理过的长发不客气蹭到了雌虫的肩上,孩子气地将银色的长发与雌虫地短发系在了一起, 眉梢眼角满是欢快。


    他像是一株彻底绽放鲜花的玫瑰,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只是往往对外开屏没多久就会被曼斯菲尔德赶来揪回去, 理由是一板一眼的,今天天气炎热,晒太阳太久对身体不好,会影响到你的美貌。


    法斯特就会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模样,十分不情不愿地趴在曼斯菲尔德身上,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控诉到。


    “菲尔德先生,您真是太黏人了。”


    动作间不经意蹭开领口的衬衫,露出脖颈的星星点点坑坑洼洼。


    曼斯菲尔德睫毛垂下, 恍若未觉,就这么拖着衣衫不整的法斯特走了。


    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虫族面面相觑。


    啊,曼斯菲尔德还是这么善妒。


    可能是老天都看不下去雌虫的理由,没过几日, 四季如春的主星罕见地迎来三日冬季,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主星。


    成功把早起出门穿衣自由的法斯特冻感冒休假了。


    那几天曼斯菲尔德的脸色和雪一样冷。


    “被迫”接手三个军团势力后,曼斯菲尔德成为保皇派的中坚力量,地位直线上升,与之相对的就是拥有了开不完的会,请不了假。


    哪怕是作为吉祥物也要坚持到最后的投票环节。


    无视四处若有若无觑来的眼色,曼斯菲尔德脸上仍是毫无波澜,窥不出一丝情绪,似乎不懂他们的惧怕讨好从何而来。


    毕竟,他只是一只迫赶鸭子上架、武力平平、硬凑人头的懵懂文员罢了。


    可能是出于家里雄虫的影响,生活一生不变的雌虫也变得注意外表起来。


    每天出场都是一身笔挺的白金色军装,胸前缀满闪亮的勋章。腰间佩戴着象征军权的长剑,这一身郑重的装扮,惹得初几天主星四处诚惶诚恐地打听有没有未收到请帖的宴会。


    好在他气质内敛,离开某只华丽的雄虫后,即使装扮华丽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少了许多烦恼。


    在会议中往往扮演倾听、引导方向、一锤定音的角色。


    任谁对上那双凛冽如冰的眼眸,都不会小觑它的主人。


    由于担心自家单纯寡言除了武力一无所有的雌君被老狐狸欺负。


    早起多日终感疲惫的法斯特请了病假后毫无睡意,磕了两管难喝的高级治愈剂后悲愤起床。


    赶到现场把“孤立无援”的曼斯菲尔德牢牢护在身后,生怕自家雌君突然蹦出什么大实话引发混战,被断章取义发表出去。


    那小心翼翼来回检查的模样,活像是在照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容易闯祸的孩子,让曼斯菲尔德显得很没面子。


    其他大臣则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曼斯菲尔德,生怕这位手握重兵的雌虫突然暴起,当场演示科索斯雅家“雌君分雄主”的优良传统。


    ——公爵大人,你要认识到你雌君也升官了,掌权了!再这样下去,雄虫保护法要保不住你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战争机器似乎心情很不错。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会议室内的气温也明显回升。


    只要法斯特在场,脸色如霜语言犀利逼人的曼斯菲尔德就会安静下来,更加用心认真地听着会议内容,一板一眼认真做着记录。


    尝试学习他们暗藏机锋的说话方式,不过总会演变成看着法斯特出神,这就导致他白天的语言能力毫无长进。


    好在他还是不知道学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据说晚上的言语能力得到了大幅加强,偶尔会和法斯特“同归于尽”,让法斯特请假收场。


    曼斯菲尔德则继续赶赴下一个战斗场地。


    优秀的雌虫没有假期。


    *


    阿普当军雌是为了和家里证明自己,把雄父雌父送走后,就打算辞了军部的工作,经营家业。


    晚上,阿普罕见地和布鲁斯说了雌父雄父的事,并提出了一直以来埋藏心底的疑问。


    他们的结合到底是因为所谓的感情,还是因为割舍不掉的信息素呢。


    布鲁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除了激素活跃的青春期不好控制,或者药物信息素引诱,一般来说雄虫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雌虫产生信息素。


    甚至有时候无关爱欲,只是一种发自内心想要亲近的情绪表达。


    四处乱飘信息素的虫绝对是荤素不忌的臭流氓。


    布鲁斯说话时总是会在脑袋里提前思考润色半晌,这就导致在他想怎么把这种雄虫心理告诉阿普时。


    雌虫略显暗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还没闻到过你的信息素……”


    布鲁斯:……


    信息素还没养好的雄虫顿时有点心虚。


    他有点酸涩又有点窃喜,色厉内荏地埋在阿普胸膛拱了拱,发丝清爽的味道味道传到雌虫鼻尖,“怎么,又不喜欢小白兰了?”


    阿普闷哼了一声,反手把布鲁斯捞的更近一点,几乎整个圈在怀里,高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达过去,偏冷的身躯都染上了自己的热度与气息,下巴压在柔软的发丝里,“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敷衍。”布鲁斯嘟囔了一声,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他踩着阿普的脚背警告道,“我现在不喜欢小白兰了,你也不许喜欢。”


    “嗯。”


    布鲁斯从雌虫的怀抱中抽出一只手,几乎瞬间就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凉意。


    他头也不抬,摸到阿普的下巴草草亲了一口,“我喜欢你,你也得喜欢。”


    不能伤害自己,要珍重自己知道吗?


    少见的霸道。


    明明是与往常无异甚至更轻更显温软的声音,又夹杂了不容忽视的认真与郑重。


    阿普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在黑暗中虚虚描摹雄虫的轮廓。


    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或许夜晚太过安静,触感便更加明显,连带着心跳声也明显可闻,温热的呼吸打在肩胛骨上,微凉的指尖身上流连探索,迫得早已结疤的伤口也连带着发麻发烫,产生怪异的酥麻感,好像要重新愈合。


    他不自在地解释道:“雌虫的恢复能力很强,这些小伤很快就愈合了。”


    布鲁斯隔空瞪了他一眼,呼吸都微微颤抖起来,忍住了没有骂他。


    仗着恢复力高满世界乱窜,什么任务都敢接,哪危险去哪。


    翅骨断了又长,看似坚硬铺天盖日的虫翼外强中干的脆弱,一碰就软。


    身上颜色不一,或大或小的伤痕横列其上,新伤旧伤来回叠加才会产生这种效果。


    精神海纠结成一团乱麻,虫纹又热又烫,针口密密麻麻……


    他养了好久才养回来的。


    布鲁斯夜间视力不好,金色的眼眸看着闪亮实际就是个睁眼瞎。


    他想说你看看我的雌虫都成什么样了。


    一点点指出来给“罪魁祸首”看。


    布鲁斯一点也不担心阿普,他把他的雌虫养的很好。


    他几乎知道他身上每一道伤口的来源,那并不致命,那并不危险。


    时间日久,便会被新肉覆盖,再不留一点痕迹。


    只是他视力不好,指尖下的触感便分外明显,一路凹凸不平,指尖被膈的发烫,几乎分不清是腹肌还是伤疤。


    阿普被布鲁斯漫无目的指尖撩的浑身难受,浑身紧绷又放松,无奈地想伸手去抓他。


    便听得耳边微微压抑的抽噎一声,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很快胸口的睡衣就泅湿了一大片。


    阿普不知道哪句话又惹到了布鲁斯敏感的神经,但已经习惯雄虫说来就来的眼泪,会较为熟练地背锅认错了。


    他抚上雄虫湿漉漉的侧脸,指尖擦过他湿润的眼角,便听埋在胸口的布鲁斯喃喃道,“可是、你那时候一定很疼啊……”


    阿普呼吸一滞,早已准备好的话语压在了喉间,莫名的情绪随着指尖滚烫的眼泪流到了心里,灼的整个人心脏、身躯都开始不自觉的发热。


    这感觉可真是……


    太糟糕了……


    无言的情绪流向四肢百骸,沉甸甸的,偏偏心中又有某丝隐秘的欢喜,又让他轻飘飘的如坠云端。


    他在……心疼他?


    所有的雌虫都是这样的,他们习惯于躯体强悍,得益于强大的恢复力,身体的伤害对他们而言是最小的损失。


    甚至于自小就被要求习惯疼痛,比起连日来精神海暴乱的折磨,过去那些微不足道的伤口几乎要消失在阿普的记忆里了。


    架不住布鲁斯哭得悄无声息、真情实感,惹得阿普慌乱无措,不知不觉间竟也觉得自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恨不得和布鲁斯一块流下泪来。


    布鲁斯偏头,在阿普的手掌上草草的擦了擦眼泪,奇怪地诶了一声。


    指尖顺着雌虫下颌摸到了耳后,又滑倒了微微发热的后颈,那里的虫纹平静了许多,不像最初凹凸不平仿佛要炸裂开来。


    “好烫。”


    布鲁斯想细细摸索出阿普虫纹的纹路,被呼吸微乱雌虫握着手塞回了被子里,微冷的指尖被轻啄了下,又被握着放到了胸口。


    “嗯”


    “因为喜欢你。”


    ……


    雌虫都是狡诈、得寸进尺、恃宠而骄的生物。


    深夜,布鲁斯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想着。


    就、就知道雌虫的突然软化一定没有好事。


    阿普是一只执着的虫,即使是怀抱雄虫的现在,不死心地试图证明雌虫是可以硬抗信息素的。


    他们纯洁的感情和可恶的信息素无关。


    然后天天不客气地和布鲁斯亲亲抱抱磨磨蹭蹭。


    这谁忍得住啊!


    他俩能。


    一个半路被熏晕神志不清,一个半路被馋醒眼冒金星。


    ……


    你戒信息素我戒信息素啊。


    布鲁斯忍得浑身难受,和同样难受的阿普摸摸蹭蹭贴贴后又度过了纯洁了一天。


    他现在合理怀疑雌虫都有点受虐倾向,要不某家店里的小鞭子小玩具不能卖的这么好。


    等回了主星。


    他、他要狠狠报复阿普!


    他双手捏住阿普的脸颊左右拉扯,气呼呼地警告道,“回去要正式登记领证,不许造假。”


    第107章 他的雌虫 离婚危机


    “二哥, 你最近在外面真的没有招惹什么危险情债吗?”


    兰易斯精神力日渐充盈,但精神海容量不够,每天随着呼吸都要浪费掉一大部分精神力。


    距离偷偷突破s级精神力只差一点, 兰易斯怀疑契机就在还没托梦的二哥身上。


    “失踪?失踪好啊……哪里容易走丢一点。”


    莱尼亚一脸不嘻嘻的模样, 放空的双眼勉强有了点精神,整个人瘫在躺椅上, 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 身体跟着摇摇晃晃。


    他只是想在新虫皇面前刷个表现分, 结果喜提主星铁饭碗加班多日。


    新任虫皇心疼地给他放了一天假,并语重心长传授心得,“不会带团队, 只能干到死。”


    你得有团队啊。


    海王阁下头昏脑涨身心麻木,满脑子想怎么骗鱼塘的鱼跟着一起上岸干活, 为虫族的未来做贡献。


    莱尼亚敷衍的回答在兰易斯意料之中。


    别人家雄虫再心大, 得知危险来临不说心惊胆颤也得极力避免。


    他家这几只不得。


    大哥布鲁斯知道自己被骗财骗色后丝毫不慌, 把小钱一藏,舔着张小脸巴巴等着被骗。


    哼,蠢货。


    雄父法斯特听到曼斯菲尔德可能捅他一刀那叫一个开心期待,就差手把手带人家把自己捅对穿了。


    呵,变态。


    要不是雌父在,兰易斯高低直接捅他一刀。


    二哥这种走哪睡哪,从不负责的海王虫,应该早就有失踪的绝悟了吧。


    说不定还是自己跑的。


    不过, 虽然莱尼亚自己不在意,但兰易斯时刻把兄长的安危放在心上,信誓旦旦要帮兄长排查危险源。


    莱尼亚听了一脑袋鬼话,心中感慨:孩子长大了, 都学会找借口了。


    “唔,那就从最近一次说起,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终于,兰易斯进入正题,手拿纸笔,一副准备刨根问底的模样。


    在一起。


    莱尼亚飞速划了重点,懒洋洋地扫了面无表情满身酸味的兰易斯一眼,懂了。


    啧啧,少年虫的小烦恼啊。


    他起了逗弄弟弟的心思。


    强打起几分精神做回想状,十分配合地回道,“我看了他一眼,他看了我一眼,就在一起了。”


    兰易斯记笔记的手顿住了,缓缓抬脸,迷茫的小脸上扣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么快?


    中间不该是有十万字左右的相识相知相恋过程嘛,结婚后还有二十万的东家长西家短。


    莱尼亚忍着笑点头,随手从桌上捻了颗栗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知道的,我向来遵循雄虫的三从四得。”


    “那是什么?”兰易斯虚心求教,他没有同龄朋友,很多知识都是从网上吸取的。


    “三点看上的雌虫,四点就要得到。”


    葱白的指尖捏开栗子,露出里面金黄的果仁,往上一抛,仰首接住。


    兰易斯皱起小脸,“这就是你睡了雌虫不负责的理由?”


    莱尼亚自小花钱大手大脚,成年后就从家里搬了出去,也没什么存款,每次找他都不知道在哪只情虫的家里。


    “冤枉冤枉。”莱尼亚笑着张开一只眼睛,竖起一根手指在身前摇了摇,眼中浮起几分认真,“我可没有不负责。”


    “喜欢一只虫时,自然而然就想得到他的一切。”


    “我和每只雌虫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他,喜欢他。”


    两虫在一起时他就是最完美的情人,无一不细致妥帖,任谁也说不出他一丝不好。


    滚上床是情之所至,理所当然当然的事。


    同样,随着激情消散,感情逝去,分开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兰易斯都懒得拆穿他,“你那是喜欢未知惊险和刺激。”


    还是怕死那种,要不怎么可着亚雌嚯嚯。


    就他这种送货上门的精神,但凡是个气力大点有点手段的雌虫,都能把他锁家里反杀了。


    “这样心脏才会跳动嘛。”


    莱尼亚是个脸盲乐子虫,结交人只图有没有趣。


    或许认识新虫对他来说,就像是得到一本剧情跌宕起伏的新书,他花费心思把这本书里里外外翻得透彻后,便会放到书架上。


    想要一直吸引莱尼亚的目光,那只虫就要永远的新奇有趣,身上有着无数层待以解开的秘密。


    不过莱尼亚最近觉得有些不妙,他的审美向来统一,所以每只情虫手感差不多也还算能理解。


    但他战场都转到人族去了,人类的手感还和虫族差不多,这就不太对劲了。


    他怀疑自己被做局了。


    等他腾出手,一定要抓到对方的小辫子。


    那家伙是不是也该跑出小黑屋策划另一次偶遇了?


    莱尼亚不自觉磨了磨牙,桃花眼微亮,眸中闪过不自知的期待,决定抓紧把弟弟打发走。


    小孩子家家谈什么恋爱,谈的明白嘛。


    他笑容愈发灿烂,声音满是过来人的可惜,“就像你和你的小雌君,天天腻在一起,现在还不是感情淡了?”


    兰易斯:?!!


    莱尼亚心底轻笑一声,兰易斯这家伙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周末跟他的小雌君黏糊在一起。


    今天竟然有空找他亲哥了。


    明显是那只雌虫临时有事。


    再看兰易斯一脸极力隐忍但还是一副小伙伴抛下自己和别人玩的不爽表情。


    可能还是跟同龄人有事。


    啧啧啧……


    “哪怕再亲密的情侣也要留有私密空间。”


    “距离产生美,足够神秘才能吸引对方的目光。”


    莱尼亚像模像样的传授经验,半真半假道。


    “全身心沉溺于一段感情,没有自己生活、优点的虫毫无魅力,是最容易被抛弃的。”


    “去看看吧。”他拍了拍兰易斯的肩膀,甜蜜地眨了眨眼睛,“你快要,被甩了。”


    “胡说八道。”兰易斯盖上笔记,站起身瞪了莱尼亚一眼,“你别管,我有我的节奏。”


    *


    兰易斯才不会被甩!


    他和渣渣虫莱尼亚不一样。


    他可是和克莱德正经领证的虫虫。


    结婚证官方合法!


    就是那个契约合同细说不太合法……


    但是没有雌虫会和雄虫离婚的!


    ……雌父前不久才提了离婚qwq


    他应该、比雄父强一点吧。


    可是,最近克莱德周末都不和自己在一起了。


    长期分居的虫和离婚有什么区别。


    他想着莱尼亚说的话,距离产生美。


    他一周只有七天能和克莱德碰面,再刨出晚上睡觉白天上课,满打满算也就和克莱德一起三天吧。


    嗯,很有分寸感和距离感。


    一点也不黏虫。


    兰易斯鼓起脸颊,从莱尼亚的住所出发,一路磨磨蹭蹭,超不经意地走到了克莱德说要打工的咖啡店附近。


    又打量附近一圈,结合军校学习的知识,无意识找了一个隐蔽性极佳视线不错的树后躲了过去。


    和一只早在这里蹲守的虫撞了个正着。


    灿金色的瞳孔和琥珀色的瞳孔默默对视。


    罕见有了丝同病相怜的味道。


    先来的雄虫惊喜不语,只是默默往树后挪了挪,大方地给兰易斯让出了位置。


    兰易斯被他鬼鬼祟祟的动作带动,不自在地在光天化日下压低了声音,“……阿尔里斯?你怎么在这?”


    最新新政颇多,他家的雌虫雄虫全都忙得脚不沾地,虫皇不该更忙嘛?


    阿尔里斯面色不改,“嗯,我来视察下新政推行情况。”


    阿尔里斯继位虫皇后,那叫一个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政府官员通通升职加薪。


    等等,我的雄虫好兄弟们呢?!


    我阿尔里斯上位啦,我要泽披天下,惠享同胞!


    别宅了,都跟着我来吃香的喝辣的!


    不白来啊,都不白来。


    整个主星连犄角旮旯的雄虫都被挖出来硬给了官做,路过的狗都得安排点活干。


    新任虫皇陛下一副放飞自我叛逆期到了的模样,又扯着自己的兄弟推杯换盏推心置腹几个晚上——


    我这个虫,从小就对皇位没兴趣,那时雄父逼我的。我最快乐最向往的还是远离重新四处探访新文化的日子。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雄父刚走,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你们几个好好干,到时候虫皇你们当。


    从上到下极其符合雄虫的刻板印象。


    ——追求灵魂深处的渴望,高唱生命的赞歌。


    不要用俗世的权力啊金钱啊美色啊打扰我。


    阿尔里斯的精神力磁场下,哥几个是连酒水带鸡汤的洗了个澡,出来后个个打了鸡血,带着战意互相扫视了一眼,势要给新任虫皇陛下做出一番成绩看看。


    升职的虫太多,没事干?


    没事,待他安排。


    阿尔里斯借着几个兄弟的势和小心思几番连消带打,把各实权部门分成了互相牵制的三大块。


    看,这不就公平了嘛,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阿尔里斯美滋滋的走了。


    不通俗世的阿尔里斯做事全凭心情,上位没多久,把老虫皇辛辛苦苦收拢来的权力散的干干净净,每天去幼儿园感受生命的意义,晚上回来躺在宫殿里听结果就好。


    他可惜地看了兰易斯一眼,嗯,这只弟弟还有三年毕业才能干活。


    兰易斯被阿尔里斯忧国忧民的眼神看得一抖,总觉得看着光风霁月的雄虫在打算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不会上特地来蹲我的吧。


    “你是不是想陷害我,顺便把科索斯雅家公爵的位置撸下来?”


    感受到危险的兰易斯警惕地贴在树干上,第一时间祸水东引,“我二哥家离得近,他坏事干的多,你找他吧。”


    他还想继承家里的爵位和大房子呢。


    阿尔里斯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兰易斯的脑袋,“乖,我们天赋不在政治上,就别往上凑了。”


    兰易斯当然知道自己的天赋不在政治上,他是未来的天才指挥官!


    不过他实在是不喜欢军雌,帝国只能忍痛失去他这位天才了,他最近发掘了新的兴趣,挺爱往化学实验室跑。


    由于总是错过饭点,只能吃克莱德准备的盒饭啦。


    感受到阿尔里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消失,还多了几分诡异的怜惜。


    “书上说,政治需要平衡,不能一家独大。”兰易斯不得不为自己挽尊,他一紧张说话就半句半句蹦,脸板的跟要挑事打架一样。


    要知道克莱德的带来的小说里,当皇帝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多是一群玩政治权谋的幕后boss。


    科索斯雅家除了他各个都身居要位。


    放书里那就是妥妥的肉中钉眼中刺,等待被推翻第一名啊。


    “你是说制衡?”阿尔里斯长长的噢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洒然一笑,“国情不一样,这有什么好制衡的。”


    虫族的政治纯纯一团乱麻,看着像模像样,最初不过是为了稳定雄虫的而生成的产物,远离主星后,法律的力量约等于无。


    所谓的贵族也不过是披上一层拟人的外衣罢了,他们大多没有道德观念,只有等级制度,热爱战争,讨厌思考,即使再怎么模仿人类的雏形,最底层永远是慕强慕利的。


    “现在,我只需要能干活的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课题,他的雄父为虫族找到生存的巢穴,疯狂扩张,此后一生都在为提升虫族的繁衍率而忙碌,给予濒危的雄虫舒适的生长环境。


    他则要让虫族扩张的脚步逐渐慢下来,尝试新的发展方向,带着他们与外族建交,提升科技与文化,丰富这群虫的精神文化生活,让雌虫生锈的脑子动起来,尝试提高雄虫的存活率。


    以他自身为例,他觉得雄虫的生命力还是挺顽强的,扔到荒星滚一圈不也很皮实嘛?


    现在的雄虫就是过的太空虚,太舒适,才有时间思考生命的意义。别思考啦,都卷起来,动起来!


    至于以后的麻烦,自有以后的虫皇接手。


    而他现在最大的麻烦……


    “来了。”他扯了扯兰易斯的袖子,无声地用口型说道,两个人紧紧挤在了大树后面,指尖小心向外指了指——


    红发雌虫身形高挑眉眼艳丽,笑容肆意张扬,整只虫挂在比他小一号的金发雌虫身上。


    这么热的天,金发雌虫笑容温软纵容,推都不推一下,扭头和穿着同款装扮的红发雌虫说说笑笑的推门进去了。


    提西里和克莱德关系也太好啦!


    一到周末就形影不离的。


    提西里在荒星的时候笑容大多是淡淡的,笑不露齿超矜持的。


    提西里边界感很强,平时压根不让人近身啊,遑论把头发压人身上了。


    提西里、提西里……照荒星那群小崽子的话可是雌雄不忌的!


    虫皇陛下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正当阿尔里斯陷入莫名焦灼时,旁边猛然爆发出了一股浓重的怨气和磨牙声。


    兰易斯木着脸开始抠着树皮,好嘛好嘛。


    他就说,咖啡店到底有谁在啊。


    打个工还不让人跟着去!


    之前都让跟着的。


    可恶的提西里,狐狸精提西里,挖墙脚的提西里!


    克莱德可是说过,他不喜欢雄虫就去喜欢雌虫的。


    长得好看了不起哇。


    ……他长得真了不起。


    饶是兰易斯挑剔的态度也不能说提西里长得不好看。


    兰易斯不开心的虚空扔了团精神力过去泄愤,模糊间就听到克莱德正和提西里说,“……抑制剂已经……”


    精神力半路散开了。


    兰易斯倒吸一口凉气:抑制剂?!


    那不是只有精神力不稳定的单身雌虫才需要嘛。


    阿尔里斯一有空就去幼儿园找提西里,两人一块看孩子,比他还黏虫。


    八成不是提西里用。


    ……


    糟了,他也有自己的离婚危机了吗?


    雌虫感官敏锐,兰易斯不敢多看。


    他咬了咬腮帮子,怨念地看了阿尔里斯一眼,被同样怨气十足的眼神望了回来。


    两虫眼中是一样的惨淡。


    兄die,管管你家的雌虫啊!


    第108章 他的病状 愿者上钩


    阳光明媚的周末, 商业街的咖啡店人来人往。


    提西里和克莱德穿着统一的店员制服,贴身的侍者服饰妥帖勾出雌虫肩宽腰细腿长的好身材。


    透过落地窗可以瞧见两种风格的漂亮雌虫亲密地凑在一起,在柜台后熟练地操作咖啡机, 时不时凑过去低声交流几句, 偶尔还会自然地帮对方整理一下歪掉的领结。


    在实力颜值八二开至上的虫族里世界,这养眼的一幕, 帮店老板吸引了不少的客流量与嫉妒的目光。


    “……世风日下。”阿尔里斯痛心。


    “这也太亲密了!”兰易斯疾首。


    咖啡店玻璃窗外,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经徘徊了二十分钟。


    两只雄虫形成的怨念场太大, 很容易被敏感的雌虫发现,表兄弟想看两厌后,决定分开行动。


    阿尔里斯假装在对面书店看杂志, 实际上每三秒就要往咖啡店瞟一眼。


    新任虫皇陛下的盯人技巧着实拙劣,毫不掩饰的目光轻易吸引了对面的注意。


    发觉提西里貌似要看过来, 他就面上自然地合上书, 目不斜视一身矜贵地拿着杂志去收银台结账, 就要没一会脚边就多了一摞书。


    高的快挡住他的人影。


    兰易斯紧急恢复了日常的打扮,身披一次性黑雨衣,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把自己裹得像要去抢银行。


    又一次熟练地成为了监控摄像内的可疑人物,无视光脑滴滴滴的警报,心无旁骛地蹲在花坛后盯着店里。


    我挪我挪我挪挪……


    提西里弯着眼睛招了招手,克莱德便乖乖的侧过身,微微低头, 任由对方摆弄发丝。


    荒星来的雌虫也太没有边界感了,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兰易斯咬牙看着提西里不知道从哪掏出个浅金色的假发片夹在了克莱德头上。


    竟然上手给克莱德编头发??!


    这假发看着一点都没有光泽,毛毛躁躁的, 一看就是假冒伪劣产品。


    兰易斯斜着眼睛犀利地评判着。


    提西里手法娴熟地将假发与克莱德本来的发丝混合,三股头发在他指间翻飞,很快就编成一条松散的麻花辫,低低地垂在左肩。


    柔顺的低马尾削弱了金发雌虫眉宇间的英气,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碧绿的眼睛格外清澈。


    米色的店员围裙系在腰间,更添几分居家的温和气质,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莫名有点贤淑的气质,似是无意地弯起眼向兰易斯的方向扫了一眼。


    暴暴暴暴击!


    像是被莫名的子弹的击中,兰易斯大脑空白,一秒红温,狼狈地退回了安全地带。


    脑内循环播放,金发雌虫拿起点单板,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无意识地用笔尾轻点下巴思考,低低的麻花辫尾端扫过手腕,淡青色的血管分明。


    就、好乖、好白、好温柔!


    兰易斯脸红红地蹲在墙角装蘑菇,这样的克莱德看上去抱着肯定很舒服,带着咖啡香的发丝蹭起来一定很软。


    要是能躺在对方膝盖上就更好了,正好可以把玩垂下来的发丝,捏着他的指尖,一根根数他的睫毛。


    眼前蓦地落下一大片阴影,是自称视察民情,实则搬空书店的阿尔里斯回来了。


    兰易斯抬头看着阿尔里斯身后跟着的三台摞得快有一人高智能小推车,语气震惊,“你要摆摊?”


    体察民情也不能这么干啊,谁家小摊进货从书店直入啊。


    ……虫族在你的带领下算是完蛋啦。


    阿尔里斯低头看着缩成一团冒热气黑蘑菇,也满是担忧,“你中暑了?”


    明明气势汹汹一副要找茬的模样,全副武装半小时,两分钟退回泉水。


    “……”


    “……”


    沉默地对视三秒后,还是阿尔里斯撑不住率先开口,语速飞快,“咳,我是来观察帝国储备人才的学习进度,发展情况。”


    “噢。”兰易斯貌似是信了,蓦地又蹦出来一句,“那怎么不进去观察,让主星入冬的大情圣?”


    荒星环境恶劣,提西里和他小弟们过来,那是有一个算一个的水土不服躺板板。


    阿尔里斯见状,骨子里的霸道任性就犯了,炎炎夏日当场变冽冽寒冬,主星虫民猝不及防,喜提虫生中第一次感冒。


    正赶上那几天老虫皇去见虫神,整个主星涕泗横流,舆论形势一片大好。


    这皑皑白雪,凛冽寒风都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孝心啊,虫皇陛下在天上也会被感动的!


    舆论加持之下,主星喜提三日寒冬,不哭不是虫族虫!


    阿尔里斯嘴角一抽,第一百零八次解释道,“这只是出自于对虫族未来人才的照顾。”


    他当时只是想变换一小部分地区的天气而已,随口和管家嘱咐了一声,就去找提西里让他不用担心,结果回来的路上越走越冷,眨眼的工夫已经变成全球活动了。


    要不是他拦着,主星能入冬三年。


    一是某些雄虫的文艺病又犯了,说是从没见过真正的寒冬,严寒的气候能给他们灵感,他们要从死寂中感受到生的气息。


    他们要创作!


    二是某些雌虫的怀旧情怀上来了。当年,虫族就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茹毛饮血,砍瓜切菜,称霸宇宙!他们回忆起了青春的气息。


    他们要战斗!


    阿尔里斯只想把他们打包送给雄父。


    “对,上幼儿园大班的人才。”


    兰易斯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对资本主义的抗拒,对阿尔里斯的鄙视。


    上幼儿园的雌虫你还要抓去上班?!


    不带这么卷的,这严重挤压了打工皇帝克莱德的就业空间。


    “他已经自学完了高中的课程,只是在幼儿园兼职而已。”


    提西里带着大批新鲜血液入驻了公办幼儿园,并成立了独特的特殊大大班。


    介于荒星的小弟们比较难管,温柔的亚雌老师压不住他们,提西里几乎是眼不错的盯着他们,兼职了幼儿园的教导主任,好留出时间晚上自学,避免晚上因辅导作业而闹出虫命。


    “我在会影响他的学习进度。”阿尔里斯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遮住一闪而过的苦恼。


    他明明有让自小照顾自己的管家去照看提西里,并且也给出了可以随时找他帮忙的承诺。


    但提西里似乎和管家不是很合得来,也很少向阿尔里斯寻求帮助,反倒是和克莱德颇为性情相投。


    ——据说闲暇时间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阿尔里斯隐隐有种自己和提西里恩情两清,关系渐远的感觉。


    这种疏离让阿尔里斯心中不安,偏偏去找提西里的时候对方还很是热情,与往常无异。


    ——也可能是有了白嫖老师工具人的缘故。


    可最近,他明显感到了提西里的心不在焉,卷王上着课竟然走神了,下意识的动作间似乎有了些躲着他的想法。


    前两天竟然第一次丢下他,匆匆留下句去找克莱德就跑了。


    阿尔里斯日思夜想不得劲,决定亲自来看看。


    他哪比不上一只小雌虫有吸引力。


    他看着团成一团不战自溃的兰易斯,向来矜贵优雅的嗓音里少见了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那你怎么不进去?”


    “……”兰易斯顿了一下,把身上黑色雨衣团的更紧了,身上的热气悄然转黑,向怨气发展,不太情愿地嘟囔,“克莱德打工不让我跟着,说不想搞特殊。”


    克莱德在奶茶店兼职时,兰易斯为了支持他工作,一口气点了60多杯奶茶,各种口味都来一个。


    克莱德做得浑身黑气缭绕,差点把奶茶机捏爆。从那以后,克莱德就严禁兰易斯在他打工时出现。


    直接给雌虫钱不行,支持雌虫工作也不行。


    雌虫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花不出零花钱的小少爷有点忧愁。


    为什么提西里就能跟着克莱德打工啊。


    问问阿尔里斯?


    算了,一看他就不知道。


    哎,早知道就不把卖茶哥是凶手的事告诉克莱德了。


    现在都没有理由正大光明的找他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尔里斯喃喃。


    他凝重地敲着手指,可能提西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自认没有给提西里带来困扰。


    那可能是克莱德的言行影响到了对方。


    毕竟兰易斯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吧……


    两只雄虫想着想着,眼神就对视到了一起,又飞速错开。


    不懂雌虫的失败虫。


    *


    “我觉得我可能得去医院看看。”提西里分拣着杯子,不自觉地扯了扯领口的领结,轻声对克莱德说道。


    克莱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四处扫了一眼,借着帮提西里整理领结的动作,飞速地低声问道:“发情期?抑制剂不够?”


    发情期是雌虫成年的正常现象,意味着身体成熟可以接受雄虫的标记孕育后代,对生长环境正常的雌虫影响几乎忽略不计,在家躺几天就好了。


    但是对生长环境恶劣,缺少营养发育迟缓,精神紊乱的雌虫来说,这是一次成长补足的机会,身体会十分渴求雄虫的信息素的到来,弥补以往生长的缺失。


    再远些的时候,雄虫可以说是发情期雌虫的猎物,也是进化大补的食物。


    随着雄虫数量的减少和信息素抑制剂的出现,明面已经很少有这么恶劣的事情发生了。


    “不是这个。”提西里无意识咬了咬唇畔,努力忍住了把领结扯下来的冲动。


    脖子上带着东西总有种呼吸不畅的错觉。


    为了工钱,他深呼吸一口气忍了。


    提西里和克莱德本无交集,初次见面还有点同性相斥的味道,问就是都从对面闻到了那么一点点茶味。


    架不住提西里家里一堆小崽子要养,克莱德家里有个病秧子雄父,两个人还都是有计划的卷王,各种分析考察后,打工场所就那么重叠了亿点点。


    提西里哪知道克莱德自带的神级触发炮灰挑衅技能,自觉比克莱德高了点壮了点,上去库库就是下黑手,把克莱德看得一愣一愣的,眼睛都发光,这都是学问啊。


    克莱德有意学下黑手,提西里也有意了解主星信息,学在主星为人处世的学问,双方一来二去关系就好了起来。


    再加上两人性格相近,黑芝麻馅透过底,别有默契,只要不涉及利益,也算是能交心的好友了。


    “是关于雄虫的。”


    提西里谈到雄虫时全然没有主星雌虫的尊敬,只有有一种对未知生物的迷茫。他组织下了语言,“长时期接触雄虫,会生病吗?”


    “这倒是没听说过。”克莱德熟练地操作咖啡机,“一般,雄虫阁下的精神力和信息素对雌虫都很有好处。”


    往玄乎点说,唾液都能当治疗液用。


    硬要说伤害的话,就是雄虫独有的精神力磁场,雄虫厌恶抑郁的情绪会影响到附近的雌虫,愈是亲密的雌虫影响越大。


    克莱德打量了下提西里,见他精神状态还好,试图道,“是最近心情不好吗?可能阿尔殿下最近国事忙碌,有些焦虑。”


    “不是精神上,是身体上。”提西里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克莱德不由严肃了神情。


    雌虫的自愈力很强,很难被雄虫伤到。


    目前还没听说过雄虫的精神力发展出物理攻击,直接毒打雌虫的。


    “其实很久之前就有这种征兆了,只是最近十分明显,已经不能忽视了。”


    提西里红发浓密,为了方便行动便扎了个高马尾,发尾微卷,波浪状地垂在身后,眼中刻意伪装的善意与笑意散去后,狐狸眼便显得薄情起来,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什么,坏得精明又明显,眼神一落就像在看狗。


    此时他便像是被逮到忏悔室里,还在死不悔改试图翻盘一样,试图抽丝剥茧地寻找问题的原因。


    “阿尔到我附近的时候,我便会心慌胸闷,手还容易发烫,有时候还会头晕。”


    这对雌虫来说可不是个好现象。


    提西里暗暗琢磨了许久,发现头晕是阿尔身上的味道太冲,可能是科技太多,他这种原始纯天然的雌虫受不了这个。


    他怀疑阿尔里斯可能是个超科技的大污染源,但别的雌虫都没有这种症状出现。


    由于另两个症状实在找不到合理的理由解释,搞得提西里梦里都在想这件事,他最近甚至产生幻觉,总觉得阿尔里斯在对面看他。


    为了避免在克莱德面前显得病情太重,提西里忍着没说。


    克莱德听得忧心忡忡,“这听起来真是太危险了,症状大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手心发烫那是血气翻涌,心胸发闷那是大病前兆。


    他雄父就是心脏不好,他有点担心提西里拖成大病。


    “两个多月了。”提西里回忆,眸光柔和了些许,“应该是和他过生日的时候。”


    很快红色的眸子又暗沉下来,若有所思,“其实当时就有预兆,难道是食物过期的缘故。”


    “过期食物啊,那确实该去医院看看,你们那边辐射严重,入口的食物并不安全,长期以往可能影响了身体机能。


    周一人少,可以提前挂号,一会下班我帮你看看。”克莱德提议道。


    “嗯,那麻烦你了。”算是草草排查出了原因,可提西里仍是觉得心慌,总觉得现在的情况和阿尔里斯脱不了干系。


    主星的雌虫都跟被洗脑一样,感受不到雄虫的危险性。


    提西里不死心地问道,“你和雄虫接触时,有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


    “你要这么说的话……”克莱德的动作稍慢下来,“偶尔确实会有呼吸困难,手心出汗的情况发生。”


    他看着表情过于严肃提西里,俏皮地眨了眨眼,“听着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但不过是过于担心着急罢了。”


    雄虫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日积月累,克莱德已经习惯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的情况,现在已经能心如止水地提前把雄虫不靠谱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了。


    “担心啊……”提西里顺着克莱德的话笑了笑,脸上转而带了几分揶揄,“听说你最近在搜集恋爱指南?”


    虫族的恋爱素材约等于无,所谓的恋爱指南都是外族流入的书籍,颇为难找。


    “还有《亚雌入门手册》?”提西里曾好奇翻了一眼,被满页的哥哥哥哥雷了出去。


    “啊,你说这个。”克莱德一本正经,“里面有一些语言的艺术值得学习,你可以把里面的人称代词换掉再看。”


    提西里想了想。


    人家只是心疼哥哥。


    儿子,爸爸只是心疼你。


    嗯,通顺了。


    “这么说,还是儿童心理学适合我。”提西里也不揭穿克莱德,从脚底的背包里拿出打理好的假发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克莱德惊喜地笑了笑,乖乖地偏头靠了过去,张口就是夸夸,“有劳大师出手了。”


    提西里微微哼了一声,眉宇间闪过一丝自豪。


    造型,他是专业的。


    编着发他又有点不理解,“如果他喜欢你,你不打扮成亚雌也没关系吧。”


    提西里穿衣打扮向来有种只顾自己开心不顾他人死活的美,要不是脸够抗打早就被人套麻袋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人际交往中有一些投其所好的小巧思也不坏。”


    自小研究精简穿搭的克莱德相当善于展示自身优势,他身形高挑五官柔和没有攻击性,伪装成亚雌违和感不重,更能凸显五官,属于锦上添花。


    要是兰易斯喜欢那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凶悍的,克莱德觉得还是直接扭曲兰易斯的审美效果好。


    说着,克莱德话锋一转,好奇道,“要是当时阿尔里斯殿下灰头土脸地倒在路边,你当时还会和他达成合作吗?”


    提西里沉默了。


    那当然是扒光扔掉。


    他当时看上的不是阿尔里斯的脸,完全是彰显他外来身份的贵族衣物。


    ——好吧,脸可能也有一点点。


    谁在一群妖魔鬼怪中看到一小仙男都要多看两眼吧。


    克莱德弯起眼睛,“所以有时候比起我们有什么,还要更注意对方要什么。”


    克莱德说的自信,实则心里也没底。


    兰易斯自小在美人堆里长大,面对法斯特这种华光四射的大美人都叫臭老头,提西里这种浓颜系巅峰都没什么波动。


    他底子在这再打扮也好看不到哪去。克莱德微微蹙眉,随手捡了只桌上的笔转了转,轻轻点了点下巴。


    自从兰易斯兴冲冲地告诉自己,他找到了梦中的凶手——卖茶哥后,就不需要自己的贴身保护了。


    每天来去匆匆,很少主动找自己了,克莱德去找他的时候也总是在忙。


    大概是兰易斯觉得已经交易完成,不需要他一直跟着了?


    最近雄虫家中繁忙,他也专注于学业,估计腾出手来就要‘离婚’了。


    哪怕一切在意料之中,真到了这一天,克莱德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作为高级雄虫,以后不知道会被介绍认识多少家世显赫容貌出众的高阶雌虫呢。


    现在不努力,以后完全没机会了。


    反正他以后是军雌估计四处出差,总不至于沦落到在家看虫蛋吧,呵呵……


    呵呵——


    提西里默默提醒,“咖啡机坏了你自己赔。”


    克莱德立即松手,收敛了一身黑气,相当乖巧。


    “说起来……我最近好像出现幻觉了。”提西里叹了口气转移话题。


    “什么幻觉?”


    “总觉得阿尔在对面看着我。”提西里皱眉望向窗外,“每次回头又没人。”


    克莱德顺着他的视线抬眼,眼神一顿,迟疑道:“……我好像也出现幻觉了。”


    *


    “你先进去,你家提西里先动手的。”兰易斯面无表情地揪着一片树叶,看着阿尔里斯咔嚓一下撕掉。


    阿尔里斯有条不紊,“恕我直言,根据《星际安全距离法》,是克莱德擅自进入了提西里身边50厘米内。”


    “是提西里先故意不好好带领结。”


    “是克莱德先约提西里来这里打工。”


    “是你带回来的红毛天天和克莱德勾肩搭背,都快把克莱德带坏了。”


    “咳,所以在他们滑落深渊之前制止他们,你去把你的雌君约走。”


    “不行,我要遵守承诺,不可以去打工场所打扰他。”


    他最近不敢找克莱德,没钱续约了,离婚怎么办?


    “你身份特殊,一定可以说动提西里的。”兰易斯怂恿道。


    “我们不能用老一套的观念以势压人。我们脚踏实地,结合实际,要了解雌虫的想法,直视他们的困难,用实际行动言语帮助说服他们。”


    阿尔里斯讲的头头是道,目露期待,“你一定很懂你的雌君吧。”


    开玩笑,最近提西里躲着他走,查出原因前,阿尔里斯不打算打草惊蛇。


    兰易斯:……


    “不要转移话题,这就是你家雌虫的错。”所以你负责把人带走。


    阿尔里斯面不改色,并不接招,“啊,说起来,我还算了解克莱德。”道行不深的小绿茶。


    如果不牵扯个人感情的话,阿尔里斯看人确实很准。


    兰易斯双手抱胸,嗤了一声,“那我也很了解提西里。”日后捅你一刀的老狐狸。


    对视间,电光火石,都觉得对方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心灰眼瞎。


    两人噼里啪啦地就开始翻旧账,正翻到克莱德故作柔弱妒心重,提西里不安好心成祸殃时。


    一支巧克力冰淇淋突然递到兰易斯面前。


    浅金色发丝的末端扫过发丝,温软的声音好似春风带来一股凉意。


    “……在说什么?”


    第109章 他的喜欢 来恋爱呀


    “你们在聊什么?”


    噢, 在聊你们的取向有问题……


    激烈的战火瞬间止息。


    梧桐树下,兰易斯和阿尔里斯瞬间僵住,仿佛两只被激光笔照到的猫。


    兰易斯脊柱“咔”地绷直, 偏头啃了口递到嘴边的冰淇淋, 冰凉触感让他一片清明。


    “在讨论星际安全距离法的实用性。”迎着雌虫弯弯的笑眼,他镇定自若地指了指阿尔里斯, “……说你和提西里违反了第三章第五条。”


    克莱德眉梢刚挑起, 兰易斯已义正言辞贴过去, “我严肃的驳斥了他的观点,这只是虫族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


    说着他顺势往克莱德身边靠了靠,见雌虫没推开自己, 下巴微扬,环场一周。


    面无表情且得意洋洋地把‘我们是一伙’的几个大字摆在了脸上, 十分刻意地划清界限。


    “你知道的, 他在虫族没有恋人也没有朋友, 我和他不一样。”


    克莱德:……


    一时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阿尔里斯:???


    不是哥们,你再说什么鬼话。


    目光碰撞间,兰易斯略心虚的别开了眼,抓着克莱德的手腕开始飞速嗦冰淇淋。


    反正提西里也没来,这个锅你就背了吧。


    阿尔里斯:……


    克莱德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眼神和阿尔里斯打了个招呼,“阁下怎么在这里?”


    “路过。”阿尔里斯扯了扯嘴角,给兰易斯丢了个眼神, “这就走。”


    克莱德目送阿尔里斯离开,自然地把冰淇淋往兰易斯手里一塞,“自己拿好。”


    说完用空出来的手把兰易斯捂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墨镜小雨衣拿下来收好。


    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看着兰易斯满是不情愿的小脸,摇了摇头。


    银发汗湿地贴在额角, 脸颊蒸出两团红晕,大夏天不怕捂中暑了。


    克莱德眼神微动,思绪不自觉发散到满地乱爬的拆家幼弟。


    别说,普通的雄虫热了冷了都要生场小病,兰易斯还……挺瓷实的。


    克莱德这心不在焉的一走神加摇头,处于应激状态的兰易斯顿时拉响了心底的警钟。


    这不对劲。


    雌父说要和雄父离婚那天,雌虫的情绪好像也是这么稳定。


    克莱德甚至先和阿尔里斯打的招呼。


    和他说话也不带波浪号,尾音平铺直下了。


    唇角抿起来,明显是有小情绪了。


    他太熟悉克莱德这种稳定的假象了。


    可能是人以类聚,虫以群分。兰易斯是知道克莱德也有点事故体质的,总会有虫莫名其妙的到克莱德面前,语言嘲讽挑三拣四。


    在一旁等奶茶的兰易斯看的一脑袋问号。


    这个世界这么卷,对奶茶哥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您说得对。”克莱德似乎早已习惯于此,好声好气的接下一切指责与埋怨,把这些不好的情绪照单全收。


    面对兰易斯的疑问,也只是轻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故作肉疼道,“被说两句总比重新装修、法院起诉、警局和解要省事。”


    噢……


    不理解但尊重。


    兰易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每只虫的处事风格不一样。


    他也是很怕麻烦的一只虫。


    只是时间久了,三天两头的便会上演一出化干戈为玉帛。


    他发现克莱德尽管面上显得满不在意,愈发游刃有余地散发人格魅力,三言两语把挑事虫捧得极高,言笑晏晏地把挑事虫族送走,其实心情会悄悄低落很久。


    总被嘲笑“瘦弱得像亚雌”时,金发雌虫就会偷偷修改制服尺寸,放入鞋垫与肩垫;


    被讥讽“说话温吞”后,对着镜子练习过八百遍语速,把兰易斯听得昏昏欲睡;


    被说穿着打扮是个精致四不像,他就一件衣服研究七个穿法,兰易斯看不出差别,只觉得每天都一样好看……


    注意到克莱德心情不快后,未成年的兰易斯仗着个小脸凶敢死,小小一只雄虫呲牙咧嘴的把膀大腰圆的雌虫硬“拉”回来道歉。


    克莱德往往是低眉顺眼无条件道歉的那只虫。


    雄父缠绵病榻,雌父忙于生计,他自小便是懂事忍让的,此时面对生硬的、迟来的、该有的歉意,竟然罕见地无措地站在原地,目光求救般的望向了兰易斯。


    “他不原谅你!”兰易斯恶声恶气地把虫赶走后,转身在克莱德闪着奇异光芒,染着些许雀跃的眼神下弱了气焰。


    他戳着克莱德的额头嘀嘀咕咕道,“脾气这么好,被欺负了都不知道,以后我罩着你!”


    说实在的,要不是对方的语气太嘲讽,能轻易分辨出其中的恶意,兰易斯是打心底觉得每只虫都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在时时刻刻诉说克莱德的优点。


    ——这也是他刚成年就找理由领证的原因……之一吧。


    此刻,兰易斯盯着克莱德过于安静的侧颜,毫无波动的眼睛,灵巧收叠衣物的手指,联想到最近直线下降的相处时间,莫名的恐慌蔓上脊背。


    好像自己成为过去最讨厌的虫一样。


    可是阿尔里斯已经跑了,就算现在抓回来打一顿也来不及了。


    “啊呜!”呆毛软哒哒地垂下,他自暴自弃啃向巧克力甜筒,过量的甜腻齁得喉头发苦。


    目光划过克莱德松松垂在胸前扎的低低的小麻花辫,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这个太甜了。”兰易斯突然叼住克莱德手里的抹茶甜筒:“我要换这个。”


    “诶,这个我吃过了……”


    不等克莱德说完,向来洁癖的雄虫已经探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


    偏圆的猫眼又大又亮,心虚地往上望来,灿金色眼眸中的小心无所遁形。


    淡粉的唇瓣蹭着冰淇淋处的齿痕,喉结随着吞咽轻微滚动,那是雌虫刚刚咬过的位置。


    克莱德心头一跳,指尖虚虚悬在空中,诡异的没有阻止。


    其实克莱德并没有生气。


    毕竟蛐蛐者虫恒蛐之。


    某种情况来说,对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兄弟家人的对象不满意,是一种通病。


    雌虫和雄虫总是经久不变的话题,就好像他和提西里之间偶尔也会觉得对方的雄虫不那么靠谱。


    提西里觉得兰易斯是个不靠谱的战五渣小鬼,看着就是个弟弟。


    克莱德觉得阿尔里斯……想搞始乱终弃。


    ……天知道,提西里现在竟然连阿尔里斯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要联系那位高贵的虫皇陛下要通过那位管家层层递信,做足了姿态。


    偏偏阿尔里斯还总是热情的往提西里身边跑,提西里也一如既往,好像中间的隔阂都不存在一样。


    克莱德愈发觉得身份的鸿沟犹如天堑,他起码算是在曼斯菲尔德面前露过脸,好歹挂过雌君的名,努努力保底还能当个雌侍孤家寡虫看虫蛋。


    倒是提西里身份不尴不尬的像底下情虫一样,还要和他一起赶场打工养小弟。


    克莱德合理怀疑觉得阿尔里斯在哄骗荒星无知雌虫,有时甚至会大逆不道的想着养不起情虫就别养。


    所以锁定到又在大夏天特地独行捂成小煤球的兰易斯后,克莱德也很会做虫的带了两只冰淇淋过去。


    兰易斯喜欢吃抹茶味的。


    就提西里所说,阿尔里斯喜欢吃齁甜的。


    没走两步就听到两只雄虫在互相攻击,攻击对象正是他和提西里。


    说他可以,说他朋友不行。


    克莱德顿时一怒之下小怒了一下,咬了一口抹茶冰淇淋,并把巧克力冰淇淋怼到了兰易斯嘴边。


    ——呵,化了都不给你吃。


    年纪尚轻的雌虫确实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但有雄虫在前打样,加上卷王天赋加深,那些简单的言语已经伤害不到他了。


    何况,某种程度上是他自愿套上了柔弱的外衣,阿尔里斯也没有说错。


    他只是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自发做出了可能牵动雄虫情绪的动作罢了。


    给直率寡言的雄虫一个开口的理由,与往常一样处在弱势被动的一方,摆足了顺从的架势。


    就是,兰易斯现在的表现也太心虚了吧。


    毕竟从小被惯到大的雄虫向来是理直气壮的。


    他有件很重要的事瞒着他,或者说,有那么不太利于他的事准备通知他。


    克莱德脑子转了一圈,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雄虫可能是来离婚。


    不,提前完成合约的。


    “慢点吃。”克莱德忽然伸手,拇指慢吞吞地蹭过兰易斯唇角融化的绿痕,略粗粝的指腹似是无意间揉过唇瓣,垂眼像是报复般小声道,“我是不会退钱的。”


    “什么?”兰易斯没听清。


    克莱德收回手,“我是说,虫皇陛下怎么有时间到这来。”


    或许是有意遮掩阿尔里斯的身份,他往前凑了凑,几乎是压低声音凑在兰易斯耳尖说话,几乎能感受到混在温热的呼吸柔软的唇瓣。


    “别离……别碰我耳朵。”兰易斯不适地向后退了一步,呆滞地揉了揉耳尖,感觉被吹的浑身过电发麻。


    “他喜欢四处闲逛。”虽然有一部分提西里的原因,但兰易斯不想说。“是一名彻头彻尾的星际文化交流狂热分子。”


    比起呆在皇宫深处批公文当雕塑,阿尔里斯还是喜欢四处外出交流文化的日子,话痨的太子殿下喜欢窝到路边摊里和路人聊一天。


    克莱德新奇地眨了眨眼,“倒是和提西里不一样。”


    他往咖啡厅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有出现阿尔里斯的身影。


    兰易斯趁机拽了拽克莱德的小辫子,硬是把雌虫的脸扭了回来,语气略显僵硬古怪,“有什么不一样。”


    “唔,提西里在准备哲学系报考资料,对古文化很感兴趣。”克莱德低头,把小辫子往兰易斯手里送了送,语气叹服,“他其实是只很安静的雌虫呢。”


    他几乎每周和提西里碰面,自然知道对方成长的多快,称之为过目不忘的天才都不为过。


    “要不是家里还有一群弟弟要养他简直想常年住在图书馆里。”


    这种性格跟阿尔里斯扯上关系,也不知是好是坏,让克莱德略为担心。


    “你挺喜欢他?”兰易斯低头,半靠在克莱德身上,开始拆雌虫的小辫子。


    ……有一股咖啡的焦糖气息。


    “当然。”克莱德靠在树干上,指尖撩着兰易斯的发梢,随口应道。


    他很喜欢雄虫黏人依靠过来的样子,每次都悄悄放松力气,让对方靠的更舒服些。


    在他日以继夜不动声色的努力下,雄虫已经在他和抱枕间下意识优先选择他了。


    “噢……”可能由于天气原因,雄虫的发丝都贴在脸颊上,整只虫显得蔫耷耷的,没什么精神。


    兰易斯安静了一会,就着有些难受的、炎热的、依偎着的姿势,默默地把的克莱德发丝解开后。


    他起身退后一步,站到了树荫外的阳光下,腰板笔直与树荫内雌虫对视,像是以明暗交界处为线与对方拉开了界限。


    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克莱德,我想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


    克莱德:……


    雌虫本来放松的身体一僵,维持着指尖落在半空的动作,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眼中的表情。


    若不是极缓极缓地吐出一口气,带得指尖微颤,看上去几乎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


    学校里的环境很好,不会有乱七八糟的声音传到雄虫的耳朵里。


    每天都有在碰面,身边也没有出现其他可疑的雌虫。


    对自己的信任度和依赖度很高,目测好像还没有开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克莱德,你在听吗?”直到兰易斯略显不耐的催促传来。


    “在听。”克莱德连忙整理好了表情,露出了与一般无二的温软神情,垂着眼,语气略显僵硬。


    兰易斯似是有些不满又忍住了,他略微提高了声音,像是要吸引克莱德的注意力,认真地问道,“我们还在有法律效力的婚姻关系内对吧。”


    克莱德睫毛颤了颤,僵硬地点了点头,半晌没听到兰易斯的下一句话。


    不用抬眼便能意识到雄虫的不满,只好又出声应道,“是。”


    “嗯,你承认就好。”兰易斯语速飞快,像是有什么在后面追他似的,“我最近发现我们的关系并不正确,需要修正。”


    “好。”克莱德缓缓收手握拳,手心中不只是紧张还是热出的汗意,连带着呼吸放缓,耳边只余一声声咚咚咚心跳,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这段阴差阳错的关系就该到此为——


    “那么,我们需要补一下恋爱流程。”


    止……嗯?


    嗯嗯嗯?


    克莱德霍然抬眼,额上附上了一层薄汗,隐有劫后余生之感,他嗓音沙哑,紧紧盯着兰易斯,半晌才小声问道:“怎么补?”


    听到克莱德说挺喜欢提西里那一刻。


    兰易斯便在短短的时间里开始了紧急的头脑风暴。


    提西里确实和阿尔里斯不一样,但和他很一样。


    一样安静,一样好看。


    一样有群不靠谱的家人。


    一样沉迷图书馆热爱学习。


    四舍五入,就是克莱德喜欢他。


    提西里很有可能只是克莱德临时找的替身。


    正主在这,你找什么替身呢?


    本来心虚的兰易斯一下腰板又挺直了,语气便不那么好了,他要严正声明,郑重警告克莱德!


    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帝国禁止一雄一雌制。


    面对离婚危机,兰易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是他睡前看的百万字狗血小说,是他雄父兄长他们血一般的案例!


    雄父,虫死嘴顶着,一言不合生闷气,情势不妙后能屈能伸,送货上门,高人啊。


    大哥,单向关注二十年,小号主星aaa深情绕球一圈,强扭瓜甜,狠人啊。


    二哥……嗯,二哥,自己只会睡虫,也只会让他睡虫,烂人啊。


    表哥还不如他呢,划掉。


    他曾彻夜整理出的科索斯雅家族及某编外人员的失败恋爱案例分析与应对策略,此时化为无数文字在大脑中海啸般呼啸而过,什么也没有留下。


    最后,只余几条大字在脑海里闪闪发光。


    1、恋爱要张嘴,爱意必须高频直给。


    2、拒绝异地恋,物理距离决定心理距离。


    3、日常要及时报备,信息差是万恶之源。


    “怎、怎么补?”克莱德小声问道。


    兰易斯本来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扭瓜心态,心里哇哇流泪,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落到家里的雌君那还能跑了吗?


    说话时没控制住表情,一时不察露出了祖传的反派神色,神情郁郁,隐含病态,一副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架势,气势逼人。


    此时,面对少见的一脸茫然,春水般温柔多情的碧眸一片呆滞,显出几分笨拙可爱克莱德。


    兰易斯反而不紧张了,他浑身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金色的瞳孔因为紧张而显得柔和,湿漉漉的。


    他走过去,像往常一样,贴了贴他的脸颊。


    “喜欢你。”


    第110章 他的呼吸 也喜欢你


    “我……”


    与以往无二的亲近, 却让克莱德近乎仓皇的后退一步,他竭力勾了勾唇角,试图避开兰易斯亮的惊人的眼睛。


    随着巨大欣喜后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迷茫焦躁与恐慌。


    仿若一直以来维持的暧昧界限被戳破, 不得不面对毕业后更大的来自现实压力。


    想要在一只高级雄虫身边, 最低也要有A级的精神力,不说个顶个身居要职, 起码家财万贯是基础, 闲置星球给雄虫轮换着住。


    以他微薄的工资, 和主星的天价房租,难道让兰易斯天天和他嗦泡面、啃咸菜、喝奶茶嘛。


    科索斯雅这个姓氏对克莱德来说,简直是云端之上的星辰, 是流淌着黄金与权力的血脉。


    虽然家里的雄虫名声不太好听,但家里的雌虫个个都是天之骄子, 刻在历史书上的人物, 纳入普法案例的狠虫。


    而他克莱德是什么?一个靠着奖学金和拼命才挤进帝国军校门槛的平民雌虫。从最初, 他就从未奢望过“长久”这个词能落在自己头上。


    朋友是最安全又长久的关系不是吗,足以不动声色的靠近,亲密地掠夺对方的领地,一点点习惯彼此,于是日复一日得过且过,在设定的安全距离中,心照不宣地享受那份暧昧的暖意。


    像冬日里偷来的一点微光,只要不戳破, 这偷来的时光就能无限延长。


    可偏偏兰易斯毫无预兆地戳破了。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用那样一种理所当然、轻描淡写地态度。


    克莱德想和往常一样,笑着用一句轻飘飘的“我也喜欢你”哄过去,可一触及兰易斯那双清澈见底、盛满真挚的眼睛, 所有演练过千百遍的轻松伪装都土崩瓦解。


    那份真挚的热切,像阳光一样灼人,让他心头发软。


    真犯规啊,小少爷。


    克莱德苦恼且雀跃的想着。


    这份真挚的、简单的、一望到底的喜欢,像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骤然塞进雌虫空空如也的掌心。


    极致的欣喜后是无尽的担忧后怕,害怕自己粗糙的手掌会划伤它,害怕自己卑微的身份不配拥有它,害怕得到后再失去它……


    克莱德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一个捧着稀世珍宝的乞丐,既怕它摔碎,又惶恐于自己根本不配拥有。


    家世、地位、未来……横亘其中的鸿沟深不见底。


    在雌虫的想象或者计划中,这份隐秘的感情应当是他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挣得足够的军功后得见天日。


    他像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手扶长剑,在勋章受礼的荣光中,郑重献上自己的誓言,堂堂正正地站在兰易斯身边。


    至少,他能光明正大的和周围的雌虫站在在一个起跑线上,赢得一个追求的机会。


    而不是现在这样进退不得,早就变质的感情毫无准备地被强行拖到了刺眼的阳光下,让他清晰无比地看到了自己所有的不堪和毫无准备的狼狈。


    说来可笑,他敢签订一纸可笑的‘商业合约’,顶着兰易斯雌君的身份招摇过市。却不敢真正的直面其后的感情,好似在此时此刻接收回应了这份心意,自己就是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余力的输家了。


    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悬在半空的失重感攫住了他。


    脑子乱糟糟的想了一片,从和兰易斯相亲相爱甜蜜毕业生虫蛋,到一家三口被现实毒打凄风苦雨是吃不饱穿不暖,感情破裂,相看两厌,富虫救雄,带崽离婚,最后作为一个痴心妄想的前任形象永远刻在耻辱柱上。


    克莱德喉头发干发涩。


    回应?现在?用什么回应?用他空空的口袋?用他毫无根基的身份?用他前途未卜的未来?


    自卑如同野蛮生长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真的有能力留在兰易斯身边吗?


    好在,兰易斯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似乎是雌虫沉默的时间太久,雄虫自顾自地以不打扰他工作的理由跑远了。


    根本没有等待回应的样子,像是一时兴起信口胡诌的玩笑。


    他同手同脚的走了。


    克莱德目送他离开后,才艰辛地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我知道的。”浅金色地睫羽垂下,掩盖下眸中翻涌的眸中野心与欲望。


    消散在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而亲昵,“至少,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


    至少给克莱德一些时间好好思考——


    到底该如何一夜暴富,改换门楣,迎娶高阶雄虫,走上虫生巅峰呢。


    “克莱德。”


    硬要说门路的话……刨出吃雄虫软饭的选项。


    他身边最大的大腿就是疑似和新任虫皇不清不楚的提西里了。


    但是该雌虫目前还在和他一起打工,黑户出身,学历家里蹲,底下有一群小弟要养……就纯现有条件而言,他和阿尔里斯修成正果的难度比他和兰易斯还要大。


    说不定日后提西里就和他成了一对难兄难弟,在某一个冰冷的夜里和提西里借酒浇愁抱头痛哭。


    算了,还是脚踏实地,考虑下军校毕业,累积战功,升职加薪这条路线吧。


    “克莱德——”


    军校一直有战场实习的传统,年纪越高的学生机会越多,如果他报名积极一点,借着曼斯菲尔德阁下的关系应该能混到名额。


    算下来也能积攒不少实习点兑换学分,毕业后应该能分配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


    但是这样是不是太慢了,兰易斯能等他四年嘛……


    嗯,兰易斯也在上学,照他埋在实验室的劲头应没空认识新的雌虫。


    他去兰易斯附近多刷刷存在感就好了。


    啊……


    毕业那天的礼服应该是白金色的吧,这样会不会和他身上撞色,眉眼显得太浅淡了,衬得气血不足他不够好看。


    这样去告白是不是显得不够走心和庄重,可是抛去毕业典礼附近好像没什么仪式感的大日子了。


    ……啊啊啊还是太突然了!


    想到今天顶着一脑袋乱毛,身上穿着廉价的侍者服还带着小围裙,可能还粘着焦糖味,克莱德就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兰易斯的那句喜欢果然是随口一说吧。


    ……啊啊啊啊啊就这么说喜欢是不是太草率了。


    饶是雄虫离开了许久,那句轻飘飘的“喜欢你”还在克莱德耳膜里嗡嗡作响,砸得他心腔一片狼藉,大脑一团浆糊。


    理智疯狂告诉克莱德,不要过于相信雄虫的感情,会遭遇不幸,结婚的前方是深渊。


    情感上却在不断闪回那双灿金色的眸子,它往往是无机质金属般冷漠的,可望向他时却总是善意而明亮的。


    点滴情绪汇聚在一起折射出漂亮的微光,望去清可见底,就算是深渊能深到哪去呢?


    “克!莱!德!”提西里忍无可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不锈钢滤杯。


    细腻的奶泡已经膨胀得快要溢出杯口,顶部甚至微微发黄,散发出过热的焦糊味。


    “魂儿勾走了?你这奶泡都打过三回了。”


    “啊,你怎么知道他说喜欢我?”


    提西里:……


    克莱德:……


    “抱歉。”克莱德猛地回神,愧疚地耳尖泛红,尴尬地将失败的奶泡倒进水槽。


    随后,他又拿起一只擦得锃亮的玻璃杯,对着光检查并不存在的污渍。


    提西里饶有兴趣地看了会表情一会阴郁黯淡一会欢欣雀跃的克莱德,目光浮现出好奇与探究,似乎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羡慕。


    他随手拿起一块准备做装饰的曲奇饼干,塞到了克莱德的嘴里提醒道,“不许摸鱼。”


    被小饼干堵到嗓子眼的克莱德报复似的将小饼干嚼得嘎嘣响,含糊不清地说,“知道了。”


    估计又是和阿尔里斯没推拉明白。


    提西里一点也不像是荒星的虫,长得又贵又坏。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总是含着似是而非的笑意,昳丽的脸上仿佛是诉不完的精明与算计,情绪藏匿的滴水不漏,让人捉摸不透。


    除了和阿尔里斯碰完面的时候。


    回来后脸上要不就是晴空万里,要不就是乌云密布,整只虫就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心情不好的具体体现,就是提西里话开始变多变冲,外加手开始变欠。


    看着隐忍火气的提西里,克莱德很难不生出同病相怜之感,于是心有戚戚的表示,“我有一个朋友……”


    “……可等待新鲜感过去,又要如何和家世不匹配的高阶雄虫保持联络与感情呢。”


    克莱德心情越显低落,但他知道,这也是他和提西里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哈,怎么办?”


    提西里正往浓缩咖啡杯里注入滚烫的热水,闻言动作一顿。


    他挑眉,那双总是泛着笑意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克莱德一番,不加掩饰地盈满了疑惑,不明白雌虫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如此低微。


    仿佛在问这就是你苦恼了半天的问题吗?这还用我教?


    “你不应该这么想,那只雄虫所谓的喜不喜欢很重要吗?”


    红发雌虫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在克莱德看来近乎野蛮的、理所当然的笑容。


    温雅的音线含着荒星特有的、解决麻烦的直白粗暴。“重点是你……嗯,你的朋友还喜不喜欢他。”


    “如果不喜欢了,那自然好说,杀了、埋了,当他不存在。”提西里轻声道,不知为何莫名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克莱德几乎是立刻警惕地环视四周一圈,怕有哪位正义人士起来举报把提西里送到监狱里。


    提西里像是没看到克莱德的紧张,单手撑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透过他看向窗外,眸中掠过一丝挑衅的光芒。


    “如果喜欢,那更简单。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关起来。


    关到他除了你眼里再也看不见别人为止。锁链、营养剂、一间足够结实的屋子……等他习惯了,自然就离不开你了。”


    他嗤笑一声,仿佛在不屑地质问,家世?那是什么东西,只要本身足够强大,外物又何须在意。


    他只需要得到他想要的,就好了。


    来自荒星雌虫仿佛骨子里都刻着不加掩饰的掠夺性,对喜欢有着近乎原始的理解——占有。


    “确实是令人心动的提议。”克莱德沉默半晌,谨慎地后退了两步,和提西里拉开了距离。


    就是,“你还没学到《刑法》吗?”


    思想教育课就该给这种看似无害的危险雌虫上啊。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提西里和阿尔里斯见面总是不欢而散了。


    这就是思想上的鸿沟。


    总感觉提西里的喜欢上想把阿尔里斯吞吃入腹,物理意义上的。


    克莱德悲哀的在这种场景下又找到了自己的一个优点——


    他胜在安全啊!


    相比于气性上来把雄虫咔吧咔吧啃了的雌虫,他只是坏了一些,不负责任一些,只撩不认了一些吧……


    克莱德理不直气不壮地想着。


    再说他也没打算不负责。


    “放心。”提西里耸耸肩,克莱德谨小慎微的模样让他失去了聊天的性质。“在法律的边缘试探,我们还算擅长。”


    他捡起杯子,随手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动作自然得像在谈论天气,“只是为了节省彼此的时间,省得猜来猜去,烦。”


    水珠沿着杯壁滑落,留下蜿蜒的水痕。“反正也会很快失去兴趣的,对吧。”


    克莱德:……!!!


    等等,这不是更不放心了吗?


    他只是浅浅地emo一下,顺便制定五十年内的崛起计划,以及雄虫情况变化的应急方案12345版。


    怎么看也只能算是双方感情的小情趣与小调剂吧。


    而眼前这只不一样啊,他好像真的打算这么干啊!


    克莱德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想到另一个世界线这位大佬敢在虫皇眼皮子底下拉人造反。


    现在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小黑屋门一关,把新任虫皇陛下榨干再扔掉也不是不可能。


    克莱德默默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真是命苦,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拯救虫族的事件里来呢呵呵。


    克莱德立马把情绪不稳定的提西里拉到员工休息室开始了话疗。


    “刚刚虫多不方便,其实我也觉得你的提议很有建设性,但实施起来有些困难。”


    提西里:?


    打晕抢走一只雄虫有什么难的。


    克莱德开启了科普模式,“主星……不,虫族的雄虫都很少出门,很可能意识不到自己被囚禁了。”


    提西里:??


    脸上写满三个大字,他不信。


    克莱德一噎,只好掏出兰易斯和他摆事实讲道理,贵族雄虫的虫生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宅家冲浪玩光脑,深更半夜思考虫生。


    “他这样已经十八年了……”


    说到这,克莱德又有点忧心忡忡起来,“不常出门晒太阳容易缺钙。”


    提西里:???


    “等等。”来自荒星的雌虫满是震撼与不解,打断道,“你都囚禁雄虫了,为什么还给他联网看光脑。”


    这能和随时能报警跑路有什么区别。


    克莱德心想你可算问到点上了。


    他正襟危坐,双手持起提西里的手放在胸前,清浅一笑,浑身上下都仿佛闪烁着神圣的光芒。


    充满暗示地冲他眨了眨眼,“我囚禁他是为了增加我们的相处时间,培养我们的感情,肯定不能剥夺他的爱好,阻止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又不是为了审讯雄虫和他结仇,你清醒一点!


    提西里神情微妙,忍住把手从克莱德手里抽出来的冲动,关心道,“你脑子坏了?”


    果然该和雄虫呆太久很危险……


    “你别管我脑子坏没坏。”克莱德嘴角一抽,死死握着提西里的手,“你好好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提西里下意识想反驳什么,眉毛高高挑起又慢慢落下,最后放弃般地长叹了一口气,偏过头小声道,“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


    *


    发现提西里危险的想法后,克莱德走后门一夜暴富的念头算是彻底断了。


    只好发奋图强早日毕业功成名就,做高质量卷王。


    但,克莱德做卷王的第一天就受到不明势力的猛烈攻击。


    图书馆内,克莱德正全神贯注地校准光屏上复杂的机甲传动结构图,认真的模样利落又漂亮,身边萦绕着沉静的味道。


    “克莱德。”


    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克莱德刚露出满意的笑容,身侧便响起了雄虫的呼唤。


    “嗯?”克莱德下意识地抬头。


    便见兰易斯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对面,身前摆着一本翻开一半的书,右手懒洋洋地正撑着脸颊望过来。


    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双灿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和决心。


    “喜欢你。”雄虫脸色稍显冷淡,甚至因为表情太过凝固而显得有几分阴沉,声音却清晰而干净,正正好好地落到克莱德的耳朵里。


    克莱德握着电子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尖在光屏上失控地拖出一道歪斜的痕迹。


    还、还有人在!


    虫族的听觉向来灵敏,几乎是兰易斯小声开口的刹那,克莱德就意识到本就安静的图书馆更是落针可闻。


    连翻页声都听不到了。


    他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仿佛万众瞩目的场景让他大脑一片轰鸣的白噪。


    想小声地跟雄虫说,别闹了。


    偏偏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几次,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似乎是血液瞬间涌上了耳廓,烧得一片滚烫,夺取了他说话的能力。


    救命。


    又来了,他该说什么?


    好在……预想中的后续,追问、凝视、等待回应统统没有发生。


    兰易斯说完,便像是完成了一个既定程序,似乎他坐在克莱德对面,安静地看他半天,只为此刻说出这句话而已。


    淡银色的睫羽安静垂下,掩住眸中涌上的笑意,泛粉的耳尖不自在地动了动后,雄虫便干脆利落地低头,毫无滞涩地融入了学习的海洋。


    碧绿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兰易斯的身影,克莱德心跳缓缓平复,半晌才更小小声的回道。“我知道了。”


    端端正正地对着光屏上刺眼的墨痕发了会呆,克莱德又气不过似的在桌下碰了碰兰易斯的膝盖。


    ‘……别闹了。’


    兰易斯认真地坐着笔记,在桌下悄悄地碰了回去。


    ‘……知道了。’


    他才没有闹。


    他只是刚刚那一瞬很想说喜欢他而已!


    作为行动力极强的雄虫,一定要时时刻刻实行自己的恋爱法则。


    虽然没有前摇没有铺垫突然冒出一句喜欢确实有些难为情……


    气氛也会莫名黏稠压抑到让人想转身就跑。


    但说多了就好了吧!


    训练场边,训练结束的克莱德刚摘下护具。兰易斯便如幽灵般冒出来,手里拿着记录板,一边路过丢过来一瓶水,一边头也不抬地丢出一句:“训练辛苦了,喜欢你。”


    克莱德注视着他的背影,嘴唇嗫嚅了两下,“……好的,谢谢。”


    食堂,排队的队伍长得看不到头。


    克莱德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端到了兰易斯身边,并在兰易斯惊喜的眼神下冷漠无情地宣判,“不许挑食。”


    他看着兰易斯明显抽条的个头和结实起来的肌肉,皱起眉来,“最近是不是瘦了?”


    军部食堂的营养挑不出毛病,就是口味实在单一,兰易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挑食的毛病,只爱吃鱼和喝汤。


    “哪有。”兰易斯不服气地瞪大眼睛,对视间眼眸一点点黯淡下来,不情愿地拿起筷子夹起两根青菜,纠结地在米饭里拌来拌去。


    最后视死如归满是怨念地靠到了克莱德身上,“好吧,还是喜欢你。”


    克莱德苦笑不得的让他坐正,“就算这样,也要好好吃饭。”


    得益于兰易斯随时随地的突袭,刚开始时,克莱德会经历一次或长或短的大脑宕机,并伴随着脸颊不受控制的升温。


    时间长了,克莱德已经能捏着兰易斯的脸颊,戳着兰易斯的额头,笑着问他可不可以换一句别的话了。


    对此兰易斯也很是委屈,最近克莱德忙碌的好似报了八百个课程,他去找克莱德的下课地点跟抽盲盒一样,每次见面时的雀跃与欢喜都很是真心实意。


    黄昏


    战术模拟舱滑开的瞬间,克莱德几乎是踉跄着撞了出来。


    嗯,又是第一。


    高强度对抗耗尽了雌虫最后一丝气力,汗水浸透的黑色作战服紧贴脊背,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狼狈不已。


    克莱德踉跄到休息区长椅边,重重瘫坐下去,怀里抱着那堆沉重的战术护具,想要歇息片刻,眼皮已经沉重地开始打架。


    “怎么这么辛苦啊。”


    兰易斯无声地在克莱德身边坐下,他眉头不自觉地拧紧,喃喃的叹了口气。


    普通的雌虫训练量有这么大吗?


    目光落在雌虫被汗水浸透的发丝、舒展的眉眼和那毫无防备的睡颜上,兰易斯有些舍不得叫醒他。


    哎,他还是不喜欢军雌啊。


    明明,可以不这么辛苦的。


    克莱德却好像对此乐此不疲似的。


    目光落在克莱德怀里硌人的护具上,兰易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倾身过去,想轻轻把那堆冰冷碍事的东西抽走。


    指尖刚碰到护具,闭着眼睛的雌虫便像是感受到熟悉气息,他放松了眉眼,偏过头贴了贴兰易斯的脸颊,一串含糊却清晰的音节从唇齿间逸出:


    “嗯,也喜欢你。”


    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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