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数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注意力再次回到当前的主线。
其实方才系统的“全塔公告”，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即将召开的是“时间塔第4届圆桌会谈”，地点则在0407的第12章主线地图——
这意味着，至少闫清是清楚它是怎么回事的。
所以“4桌会谈”暂且先按下不提——反正她和易憬都不大了解情况。
路数准备先问清楚另一件事。
银发指挥官看向似乎仍然沉浸在思考之中的青年——
路数的目光从易憬读作“废土风”、写作“乞丐风”的驼色镂空外套上移开，谨慎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
“梦境之门？”
易憬瞬间回神。
他先是疑惑路数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紧接着恍然大悟：
“啊，你刚过来，确实不知道。”
“梦境之门……理论上呢，就是我们可以通过梦境，从游戏世界去见现实世界的人。”
路数的心猛地一跳，连呼吸都短暂停滞了一瞬。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疑心是自己理解错了。
去见现实世界的人，去见现实世界、她在乎的那些人……
即使场景是在梦境，对路数来说，依然极其具有吸引力。
然而下一秒，易憬就非常随性地耸了耸肩，直言不讳：
“不过对那边的人来说，咱们这一个个的回去，连‘头七’都赶不上——”
“仔细想想还怪吓人的。”
路数：“……”
这下她彻底冷静了下来，开始理智地思考“梦境之门”这一版块的意义。
依照路数“穿越”过来的经验，时间塔对他们几个指挥官的编号、都依照一套极其简单粗暴的逻辑——
比方说路数是A世界线、第4个过来的“指挥官”，她死亡时的世界状态，就被时间塔标为“A4”。
同理，易憬就是“A3”。
路数下意识总结：
“所以，这和我们之前组队的顺序……是重合的。”
时间塔的“组队作战模式”，通常人数控制在2到5人。
指一个队伍最少必须两个人，作战双方时常双线并行……
官方称其为“联合作战”。
当然，最多五个人的队伍也有——
但这种就要求他们必须一次性通关，否则就算集体失败。
玩家称其为“接力作战”。
跑过接力赛的都知道，这种场合，每一棒后面接谁，那都是有顺序讲究的。
正因如此。
每个指挥官在组五人队时，都会下意识选择与自己风格不同的玩家，以增加作战的容错率……
譬如路数待的这个“大佬固定队”，她就是第四棒，起到一个给0209兜底，给1001压阵的作用。
前者是因为考虑到0209经常搞出欧皇特有的神来之笔，路数需要把被易憬带偏的节奏给圆回来——
后者则纯粹因为1001日常不在线、或者在线即失踪，所以“第五棒”向来因为路数直接“杀死比赛”，而没有出山的必要。
除此以外。
0407是第一棒，负责用简单粗暴的打法割裂敌方战线。
0308则是第二棒，负责进一步围追堵截、顺便给第三棒的易憬提前画战术重点。
总而言之，他们这个五人队配置合理，配合默契，日常“一带一路”霸占胜率榜。
因此，易憬猛一点头：
“所以说很奇怪啊，当时0308就说了，‘梦境之门’可能要卡我们这边的人头数……”
“比方说一个整队什么的。”
闻言，路数看了眼好友列表——
1001依然不在线，意料之中。
然而，路数沉默片刻，却道：“……也好。”
比起在梦里见谁，她还是更希望1001先好好活着——假如对方还活着的话。
路数现在死都死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葬礼能被其他人记住多久，说不定院长和孤儿院其他人都在积极面对新生活了……
她这千山万水地“诈尸”一趟，又何必着急。
路数想，总归也是打扰的。
易憬大概是看出了她情绪不对，此刻相当体贴地岔开话题：
“来都来了，‘梦境之门’你就当是塔给咱们几个画的饼。”
“毕竟咱们在它这当指挥官、又没谁给发工资……”
好吧。
路数无声点头，暂时认可了这一说法。
紧接着，她就像完全把“梦境之门”抛之脑后了一样，礼貌询地问某位知名欧皇——
路数：“抽卡，走么？”
语气自然到像在约饭。
易憬：“行啊，你想抽谁？”
这个更是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翻菜单。
对视数秒，两人就接下来的行动达成了一致。
路数也不废话，点开光屏就直接往右一划，点菜点的毫不犹豫。
这个卡池的封面很大，保底爆率也标的很清楚。
比起开服时候的死亡卡池，简直称得上“质的飞跃”——
深黑盾牌，鲸鱼虚影，还有……莹蓝色的眼睛。
【在“回归卡池”所有卡牌中，出现“SSR”的概率为0~10%】
【在所有“回归·SSR”中，出现“Blue”的概率为100%】
易憬凑过来看了眼，发现对方开的是“回归卡池”，顿时肃然：
“玩这么大？确定了？”
路数顿了一下，低声道：“不是你说的么。”
来都来了。
……
黑暗中，一块巨大的齿轮时钟表盘出现。
0506照旧提醒：
【长官，您在“回归卡池”里只能一次性抽取，且时间自动从后往前。】
路数：“嗯。”
路数知道，自己截止目前做完“[回归任务3]”和“[回归任务4]”，也才攒了20抽。
——又是20抽，简直和这个数字杠上了一般。
路数看向身旁屏息凝神的青年，双手合十，虔诚到像在许愿：
“伟大的抽卡之神，请保佑我二十抽二十金。”
易憬：“……”
易憬：“你也是真敢想。”
路数语气如常：“也不知道是谁，开服就十连九金地出。”
——时间塔新手任务送的20抽，易憬两个十连下池直接18金，还都没重复！
眼见着差一个就集齐了！
然而。
易憬拍案而起，竟也是忿忿不平：
“你怎么不说我没抽到的是谁！”
路数鄙夷地嗤了一声：
“睁眼看世界吧，就一个没抽到也好意思说。”
是的。
正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易憬在开荒期最眼馋的、就是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覆面系SSR——
然而等易憬真在某知名毒池里大保底抽到人的时候，才发现强度并不等于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易憬那手抽卡实在太令人震撼了，路数从开荒一直记到现在。
——而现在，也没有概率说“回归卡池”不能二十抽二十金。
……天呢，细思恐极。
路数选中刻度，停滞的时间开始流淌。
“咯吱，咯吱。”
时钟开始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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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紧不慢地走完一圈，才慢悠悠飞出两道白光：
【Blue·一次寻常的训练（R）*1】
【Blue·一次寻常的结业考核（R）*1】
易憬鼓掌：“不错不错，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他大言不惭：“接下来就是十连九金的时候……”
话音刚落，很多道紫光争先恐后地蹦出来，和打雷似的：
【Blue·或许有用的恶作剧发明（SR）*7】
【Blue·关于如何利用清洁型能源的笔记（SR）*5】
【Blue··尤里军校逃课出校巡逻要点（SR）*4】
【Blue·乌托邦想象地图（SR）*1】
易憬无话可说了，肉眼可见路数这次的SSR爆率回归了卡池均值，他正在搜肠刮肚找台词挽尊。
然而，路数微微皱眉：“有点奇怪。”
易憬茫然：“奇怪在哪？”
路数盯了几秒，有些不确定：“……走表有点快，这段已经到Blue军校入学了。”
回归卡池，是从后往前的。
即使Blue由于指挥官退坑，所以没能在军团有太多的闪光时刻……可军校时间却不至于如此。
路数兀自思忖着，忽地有所明悟，习惯性转头：
“易憬，你说有没有可能——”
她顿住了。
因为周围不知何时寂静了下来，此刻路数身边空无一人。
路数看清了最后一张牌。
【Blue·第一扇门（SSR）*1】
它泛着不寻常的流淌的金光，它突然像PPT动画一样放大、然后又拉长……
拉长成，一扇真正的“门”的形状。
“咚，咚。”
有谁礼貌地敲了敲牌面。
有谁推开了门。
……
凡事都有第一次，路数也不例外。
第一次上学，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打针，第一次住院……
第一次死亡，第一次当指挥官，第一次使用“时停”……
第一次，她试图留住谁。
可“第一次”的光环又是如此短暂。
经历过手忙脚乱的初次之后，好像再重复一遍两遍三遍，也显得没什么大不了。
已经死过一次的指挥官，和已经死过一次的战士对视。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眼睛还是记忆里的莹蓝色，路数却觉得好像更亮了些，泛着些水光似的。
Blue手上没有武器，却依然高大沉稳，可靠得如同一面盾牌。
端正，敬礼：
“A3精英队成员Blue，向您报道。”
在世界与时间恶毒的捉迷藏游戏中，Blue终于明白了游戏规则。
他看向对面紧绷着脸的银发指挥官，想起了在光明孤儿院看到的无数照片。
于是第无数次意识到……院长为什么会说，“她太让人担心了”。
因为Blue发现，他居然也是这样觉得。
庆幸您来自远方，庆幸您的世界如此和平、如此美好。
也愧疚，在您羽翼未丰之时，就将您带入了如此危险的战火之中。
高大的战士张开双臂，绷紧的肌肉里是数不尽的疤痕。
路数理应不太熟悉他，可她现在却好像很熟悉他。
所以她知道，这一次Blue伸出手——
是为了拥抱她，而不是推开她。
Blue：“长官，好久不见。”
——在您正式见到我之前，您已反复追溯我的过往，千遍万遍。
——我亦是如此。
所以，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