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国,山海公馆,顶层书房。
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照进来,将室内映得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王远东坐在沙发里,手中是刚刚冲泡好的普洱,沉香翻腾。
茶几上摊着几张纸质打印图。
图上,是李二宝近两日频繁出现在龙腾号赌船的照片,还有他与数位商界代表的交谈画面。
季文低头站在一旁,小心说道:“这是今早刚送上来的。”
“照片里的人,背景都不简单,有几个和南市的旧政商势力有关,还有一位,是东缅矿区的二号股东。”
“甚至连一些西方资本在东南亚的代表处,也都派人过去示意友好……”
王远东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将一张照片翻过去,指尖微顿,露出笑意:“果然回去了啊。”
他眼中没有意外,也没有愤怒。
相反,淡然,甚至带着点期待。
“他现在确实是红了。”
他语气低缓,“但红得太快的东西,往往烧得也快。”
季文沉声:“我们要做准备吗?龙腾号那边的安保目前很严,外围人员混不进去。”
王远东抬起眼来,淡淡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拦他回清市吗?”
季文一怔。
“因为我在等他亲手把自己推上那张牌桌。”
王远东冷笑,“他现在做得越光明正大,布局得越漂亮,将来动起来,才好一锅端。”
他将手中的照片丢回茶几,茶水波光摇曳。
“最多三天。”
王远东语气极轻,却冷得惊人,“不仅他会出事,林媛……也不会太顺。”
季文脸色微变,低声:“那……要动哪条线?”
“让他们尝尝政商齐压的滋味。”
王远东语气里没有半点温度,“别一上来就是刀枪,先掀起些风,让他们自乱阵脚。”
“还有。”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季文,“让‘她’准备一下。”
“……‘她’?”季文略一犹豫,随即意识到了王远东所指,神色一凛,点头:“明白。”
“记住。”
王远东语气平静得像夜雨落在地毯上,“他们越觉得安全,才越会忘记真正的危险。”
他缓缓起身,背对着窗,背影被斜阳切割成几段,透着骨子里的杀意。
李二宝送走了那位外籍女士,面上神色不变,回头就坐进了露台的藤椅里,随手翻开一本摊在桌上的东南航运图册,神情松弛得像个刚刚度假回来的老板。
秃子这时才慢悠悠踱上来,手里还夹着半截没抽完的烟,脸上挂着一副看戏的笑。
“老大。”
他笑得贼兮兮地在李二宝身旁坐下,斜眼看了一眼那还没合上的电梯门方向:“刚那妞什么来头?啧,身材够高挑,长得……也太不像来谈正事的了。”
李二宝没接话,只把烟灰缸往他这边推了推,继续翻图册。
秃子却像踩到了点子,笑得更欢了:“你别告诉我是来谈合作的,这种级别的女人,谈生意还能亲自上门?你信吗?”
他记得很清楚,那女人一出现,整层楼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她大概一米七八的个头,踩着三寸细跟,腿长得不像话,腰线利落得像刀切出来的一样。
穿的是黑色收身西装,内搭雪白衬衣,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身形却偏偏不掩风情。
那种冷艳凌厉感,就像是好莱坞经典电影,又或者是欧美时尚杂志封面里走下来的。
可偏偏她那张脸,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柔和。
是西方骨相的高挺,搭着东方眉眼的含蓄,混得恰到好处。
琥珀色的眼珠,在光下泛着一层潮湿的亮泽,仿佛随时会被拍进电影画面的主角定格里。
这女人不是单纯的美,而是一种让人下意识想记住,却又不敢靠近的精致。
就像……猎手在森林里摆出来的第一块诱饵。
她甚至没有喷浓香水,只是身上那点淡淡的木质香味,就让人心跳发虚。
秃子在她身边站了不到两分钟,脑子里就闪过一堆画面……
李二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是哪个酒店集团的代表,来谈东南线文旅码头的联营合作。”
“她说的,我信不信,那是另一回事。”
“你信不信,也不重要。”
秃子挠了挠后脑勺,一时有点接不上话,干笑两声:“那这事你打算接不?”
李二宝合上图册,语气平稳:“船开大了,总得对外接几道桥。接不接她这道桥,要看她后面通的,是哪条路。”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可听在秃子耳里,却比真话更让人泛起嘀咕。
“不是我说啊,老大。”秃子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要是真想借文旅这条线打出去,这种女人得防着点,她长得太……让人松懈了。”
李二宝笑了:“我有事会忘自己姓李?”
秃子嘿嘿一笑:“我不是怕你忘了你姓李,我是怕你改姓‘色’。”
两人相视一笑,海风微卷,露台上的帘幔轻轻晃动。
就在这笑声间,李二宝忽然低声说:“她不简单。”
秃子表情一滞,正要问什么,却见李二宝已经起身,拿起茶盏朝屋里走去,声音从风里飘来:
“有些事,越漂亮的包装,越得拆得慢一点。”
秃子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露出一点狐疑:“这女人到底哪来的……”
他眯了眯眼,自言自语,“长得这么好看,不该是卖地图的。”
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低声嘀咕了一句:“妈的,不会是王远东那边安排的钓钩吧?”
说罢自己也摇摇头:“不对……那老东西哪舍得下这种牌?”
风大了些,秃子收起玩笑神情,表面吊儿郎当,眼底却已有了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