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琥寺矿区西坡。
老岩沟斜崖。
风动林叶，灰雾沉沉。
林风趴伏在一块青灰色岩石后，指尖贴着石面，感受那股轻微的震动。
是脚步，极轻，极稳，每落一步，都小心避开碎枝。
不是士兵的走法，是受过训练的猎手。
他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只静静地看着前方。
距离二十米，薄雾缭绕处，一道影子正贴着山脊缓慢下行。
那人身上披着伪装披网，脸蒙半面面罩，一只手轻搭在作战步枪握把上，腰间挂着远程标距仪和热感接收器。
每一步的踏地角度都完美避开了压痕，甚至连肩膀起伏都被刻意压低。
“不是普通的雇佣军。”林风心中低声判断，“是专业的战场扎手。”
贰号。
鸫鸟系统在地面战术部署中极少下主位，他们讲求的是层级火力平推，极少亲自下场。
现在他来了——说明他认定林风是“资料携带者”。
林风没有动。
他只轻轻吐出一口气，把匕首重新卡回腰侧，将右手缓缓搭在战术背包的边缘。
他身上没带Z-23节点资料。
带的是假的，只是看起来更像是真的，而且还穿上了李二宝的衣服，以及显著资料包标志。
这套东西，是李二宝提前设计好的。
他笑了笑，目光幽深。
“你想杀我，好。”
“但你得付出代价。”
……
贰号，逐渐逼近。
距离拉近到十五米，贰号终于停了下来。
他没有开枪，也没有呼叫。
他在等林风先暴露。
他右手缓缓抬起，手腕上那块导视雷达忽然发出一丝轻微震动，说明——热源感应有扰动。
就在五米内。
林风没有开枪。
他知道贰号也没暴露全部身形——他一定有副射手在更远处备位，或者在其他角度交叉掩护。
他若出手，会被远方隐秘的狙击手，直接打爆脑袋。
但他也等到了……贰号的下一步“确认步”。
那一步，是所有近战猎手最后的暴露步骤。
他会用脚踩击地面，确认对方是否藏身土下或石后，同时伴随一次上身倾探。
这一刻，才是致命破绽。
……
林风没有抬枪。
他动的，是左脚——轻轻一扫，带出一点碎石滑坡声。
“咔。”
贰号骤然侧身，枪口带着雷达辅助系统猛地锁定“声源”方向。
就是这一刻。
林风猛然从岩后爆出，右手抡起战术斧柄，直劈对方下颌！
“嘭！”
斧柄击中贰号下巴，打得他整个人后仰，但他反应极快，膝盖抬起撞向林风肋下，同时反手抓住斧柄试图夺回。
“不是普通猎手。”林风眼神一冷。
他松斧不要，双手插入敌人胸口下方的战术背心缝隙，猛地一拉一撞，将两人同时摔向斜坡下！
“哗啦啦！”
两具人影在坡地上翻滚，尘土飞扬，枝叶碎裂。
贰号率先稳住身形，翻滚中抽出腿鞭打林风颈侧，但林风没有硬接，而是趁他落地瞬间脚底尚未贴稳，整个身形贴地掠入其身后，一肘猛砸他肾区！
“嘭！”
但下一秒，贰号忽然一个冲刺前踏，林风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一脚踹中胸口！
“咚！”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块乱石上，后脑顿时发麻，胸腔剧痛，仿佛五脏都被震开。
“你这种人，也配跟我交手？”
林风只感觉，这一下，自己胸口的肋骨，全部碎裂。
他咬着牙，刚要支撑着起身。
却爆发出一声惨叫。
贰号的军靴碾在林风碎裂的小臂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他俯下身，战术刀冰冷的刀背拍打着林风染血的脸颊。
另一只手，捡起林风掉在旁边的资料包，拉开拉链，口朝下方抖了抖。
当看到里面根本没有资料，而是一堆弹夹和武器，和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定位器后。
他眼神微微呆滞，随即闪过一抹冷意。
林风的视线被鲜血模糊，却仍死死盯着对方迷彩油下的眼睛。
他啐出一口血沫，正好溅在贰号的战术手套上。
“有意思。”
贰号扯动嘴角，突然一拳轰在林风腹部。
这一击精准地避开要害，却足以让人痛到蜷缩。
林风的身体像虾米般弓起，却硬是把惨叫咬碎在齿间。
“在你当诱饵跑出来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了吧？”
贰号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悬崖方向：“知道下面是什么吗？”
“全是风化岩——像绞肉机里的刀片。”
他的声音突然轻柔，“我会把你扔下去，然后让你的人，根据你的定位器找到这里离，陪你一起下地狱。”
林风的呼吸突然变得平稳。
他注意到贰号战术腰带上的快拆扣——三角洲部队的旧式标配。
这个细节让他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
“你笑什么？”贰号的刀尖抵住他喉结。
“笑你们……”林风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永远学不会……”
他突然暴起！
完好的右手闪电般扣住贰号的快拆扣，双腿绞住对方膝盖。
这是侦察兵才会的缠斗技，用全身重量作为武器。
贰号瞳孔骤缩，战术刀划出一道寒光——但太迟了。
两人已经滚到悬崖边缘，碎石像死亡的倒计时般簌簌坠落。
“任务完成。”林风在坠落前吐出最后四个字。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早已看穿这场死局。
自由落体中，贰号的怒吼被狂风撕碎。
这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终于露出恐惧。
他疯狂抓挠岩壁的手指在石面上留下十道血痕。
而林风始终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像一道铁箍。
直到撞击瞬间，他的手臂依然死死扣着贰号的战术背心。
崖底传来闷响，像两袋水泥砸在地上。
晨光中，贰号破碎的身体静静躺在岩缝里。
整个人仿佛被扯碎的布偶，头颅撞裂，当场毙命。
林风也滚落在不远处的石缝之间，半边脸被擦得血肉模糊，呼吸几不可闻。
他缓缓转过头，看了眼贰号那已无声的尸体，眼神没有半分光亮。
他的任务完成了。
信号装置还在他身上，传感器仍在缓缓发热，正在为李二宝那边，赢得最后的窗口。
林风缓缓地吐出一口血泡，靠在断石间。
眼前，灰雾正在逐渐被天色吞没。
天，还没亮。
但也快了。
他轻轻闭上眼。
没有哼一声。
就像一块石头，安静地，被遗忘在山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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