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潘潘潘潘……”
两个死党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不约而同地迈开脚朝两边躲闪。
前面那撒尿的人,分明是潘二啊,那么身边这个……
身边的潘二呆若木鸡,而前面的“潘二”撒完尿,提上裤子,得意地笑了,嘴一咧,整张扭曲的脸都裂成了上下两半。
“啊——鬼啊——”
三人尖叫着抱头鼠窜,转眼间便跑没影了。
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即,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
是王清。
王清拍拍身上的草叶,又走到“鬼潘二”旁边,摸着下巴打量。
啧,失真也太厉害了。难怪变形功能里,对相册影像的模仿精确度是最低的。
不过恐怖效果倒是拉满,算是歪打正着。
王清把手机变回原形,收起来。
另一边,吓得魂飞魄散的三人,一路脚不沾地冲到军营,在门口被守卫拦下。
守卫厉声呵斥:“你们三个是见鬼了吗?”
“鬼!”三人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身后,“有鬼!”
守卫们面面相觑。
“救命啊官长。“死党乙扯住一个守卫,“有……有鬼!真的有鬼!”
守卫问:“发生了什么,把话说清楚!”
三人气喘吁吁、哆哆嗦嗦、磕磕巴巴地把方才所见说了一遍。
鬼神之事,真假难言,守卫本不想管,可又怕是敌人在暗中捣鬼,遂上报队正。队正知道后,便指派两个手下,让他们跟着那三人去事发地看看。
三人死活不肯去,最后被威胁着过去。结果五人到那里时,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一个士兵不悦道:“你们三个是眼花了,还是故意消遣老子呐!”
潘二说:“不不不敢,刚才真的有!”
“有你,在这儿撒尿?”守卫照着潘二脑袋拍了一巴掌,“我看你这兔崽子就是那个鬼,走!”
三个学徒被撵回军营,拖进门去,扒掉尿湿的裤子,趴在长凳上,每人挨了十杖惩罚。
“下次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当心自己的命!”
受完刑后,三人提上裤子,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两个死党互相搀扶着,把潘二丢在一旁。潘二说话,他们也不理;潘二靠前,他们立刻踉跄躲开,仿佛他是什么邪祟秽物。
好不容易回到寝舍,舍友们见到三人惨状,忙问原由。
“真是撞大邪了,啊哟!”死党甲东摇西摆地走到自己铺上,趴下去。
几个舍友围上来追问。
死党甲开始讲述今晚恐怖离奇又倒霉透顶的遭遇,越来越多的舍友被吸引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王清从外面进来了。
等死党甲讲完后,离他不远的陈九坐在铺上,半开玩笑似地说:“这种事我以前也听说过,我们村有个人,夜里就遇上了那种鬼,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后来……”
死党甲忙问:“后来怎样?”
陈九:“后来那人就开始倒霉,一直倒霉,最后,哎呀!全家都死的可惨了……”
“我也听说过。”王清插嘴,“有个人就是叫那鬼缠上了,家人花重金去请老道士来做法,结果……”
死党乙:“结果怎样?”
王清:“那老道士在他家里施了一通法,最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这钱我还是退给你们吧。’”
“为啥?”
“说是那人其身不正,背地里害人,所以吸引了邪祟。老道士纵使道行再深,也无能为力。”
“那……那后来呢?”
“后来,一天早上,那人迟迟没起床,他家人便撞开房,结果……”
“结果啥!”
王清眉毛眼睛鼻子嘴都要皱成一团,闭眼道:“他屋里,全都是蛇虫鼠蚁,而那个男人啊,已经被啃的,都看不出原形了……”
“噫——”舍友们纷纷为之变色。
陈九附和:“对对对,我们村那人的下场也差不多,不过没人可怜他,因为他最不是东西,平日里就爱欺负人,大家都说他这是遭了报应。”
有人道:“太吓人了,那潘二他们三个,不会把那鬼带回来了吧?”
这话顿时引来一片惊恐叫声。
陈九:“怕什么,都说是遭了报应。所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睡啦!”
熄灯后,一切笼罩在黑暗与寂静中。
潘二趴在铺上,拿被子蒙住头,脚露在外面。
周围陆续响起鼾声。
潘二却迟迟不能入眠,不止是因为屁股的疼痛,更是因为……
嗯?
脚上似乎贴上了什么东西,凉凉的,软软的,滑滑的。
还是长条状的?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夜,不仅把沉睡的舍友们都叫醒了,还吸引来巡夜的士兵。
翌日,一则消息在学徒间不径而走。
潘二他们几个欺凌田三顺,在他铺上尿尿,结果遭了报应,先是夜里遇鬼,又挨了军棍,到了半夜被蛇上床,吓得尿了一被子。
报应,报应!
三人已经吓破了胆,扑到受害者面前,承认了罪行。
潘二扇了自己两巴掌:“田三,是我尿你铺上的,我不是东西,但,是他怂恿我的。”
他指着死党乙:“就这个龟孙子!”
死党乙忙辩解:“田三你听我说,是潘二要逼你喝尿,我说这样太过分了,劝他换个法子,尿你铺上。我是为了救你啊,可我怕他,只能这么做!”
潘二:“别把自己说这么好,你还不是怕苏先生罚你!”
死党乙:“那我也阻止你了,没听你的给田三灌尿。”
“脏水都泼给我,你倒把自己摘得干净!”潘二又转头看向死党甲,“还有你,你更坏,一天到晚在背后挑唆!”
梁五在旁冷笑:“狗咬狗了!”
潘二见他发声,又想到什么:“梁五,你的铺就是他尿的。”
死党甲:“不是你逼我去尿的吗?就昨晚洗澡的时候,你还逼着我们两个跟你一起尿,说要好生收拾田三和梁五。”
潘二:“放你娘个屁,少在这装无辜,明明都是你挑唆的!”
死党甲:“我挑唆?事不是你干的?”
平日里如胶似漆的好哥俩,此刻用最恶毒的语言互相辱骂着,斗鸡似地厮打起来。
最后,他俩由于在军中斗殴,违反禁令,被掌罚的军士抓走了。
又过了一天,王清挑了个相对空闲的时候,请苏军医把共事的学徒们都召集起来。
自潘二出事后,再也没有人敢像从前一样排挤王清了,连在背后说坏话也不敢,唯恐像潘二那般遭殃。
也有人,之前置身事外,只默默干自己的活,到此刻坦坦荡荡,也冷冷淡淡。
王清站在人前,望着同伴们,开口了。
“自从我跟着苏先生推行无菌操作以来,由于要对医疗用具进行蒸煮消毒,大家的工作量都增加了。很多人怨我,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潘二。”
“潘二为了表达对我的不满,接连两天在我铺上撒尿,还因为梁五帮我,连他也一起报复。鉴于此,我认为有些话必须和大家说明白。”
“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最近我们医室伤员情况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
陈九发声:“死的人比之前少多了!伤口发烂的也少了,我去别的医室看过,就属咱们这的情况最好,甩了他们一大截。”
有人响应:“好像还真是哎!”
也有人小声嘀咕:“那又咋了,死不死的关咱啥事?凭什么折腾咱们?”
“就是,好端端的多出那么些活儿来!”
王清接着说:“或许有些人觉得,那些伤兵跟自己非亲非故,他是死是活,伤口恢复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军医该管的,都是上头当官的该管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每死一个士兵,兵力就消耗一个,等前线兵力不足了,会让谁上阵补充,是军医吗?是上头那些当官的吗?”
话说到这里,大部分人已经明白了。
“是我们啊!”一人道,“我们本就是来当兵的!”
“对。”王清说,“所以我们必须要推行无菌操作,虽然会增加工作量,但能大大降低伤员的伤残和死亡,大家仔细想想,这样值不值?”
“太值了!”梁五振臂高呼。
陈九起哄:“谁要是觉得累,申请去上战场不就得了!”
一人说:“我可没那本事,还是待在这儿吧,其实前后也没多出多少活来。”
有人附和:“就是,谁嫌这儿的活累就去上战场呗。我就爱砍柴挑水,我就爱烧火,都别跟我抢!”
还有人说:“其实苏先生说得没错,田三确实比咱们有本事,让他干杂活就是浪费,他就应该专管治伤救人。”
“田三,你能不能也教教我怎么治伤,伤兵那么多,你和苏先生两人也忙不过来。”
“对啊,人多力量大,多救一个就是赚了,多救一群那就是赚发了!”
王清说:“好,我都会教你们,大家把这一门学好学精,等以后解甲归田了,还可以有一技之长。”
“太好了!”
“田三你不光有本事,看的也比咱们都远。”一人扭捏道,“我之前没想到这么多,还以为你是……唉,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不住。”
闻言,好多人都面露尴尬。
王清说:“有误会说开就好,也是我没有早跟大家说清楚。现在都过去了,以后大家齐心协力,救死扶伤,争取早日回家!”
“好!”
谈话结束后,王清解散了人群,大家休息的休息,工作的工作。
王清则去找苏军医,一转头,见他就站在不远处。
“苏先生!”王清挥挥手,快步走过去。
苏军医笑吟吟道:“怎么了?”
王清:“是这样的,以后咱们医室里砍柴和挑水的工作,可以让我来做人员安排吗?”
“可以。”苏军医爽快答应了。
他最近都是这么好说话,对王清言听计从,关照有加。
王清喜笑颜开:“多谢先生。”
苏军医问:“还有事吗?”
王清说:“没了,那我先下去了。”
苏军医:“去忙吧。”
王清向他行了个礼,离开了。
苏军医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她轻盈而欢快的背影,脸上笑容退却,目光阴冷下来。
之后的日子里,得到“权力”的王清,开始调整工作人员的分配,只需叫学徒们把柴砍好,放在原地,她再偷偷用随身空间运回来,挑水也差不多是这个套路。
如此节省了大量人力,效率也提高了,大家都很高兴,加上暂无战事,一切还算平静。
直到这日黄昏,王清又独自一人去河边洗澡。
每次她都去得最晚,因为要等到别人洗完后河边没人才能去。而且她不敢下水,独自一人下河太危险,所以她都是站在河边,用随身空间里存的水冲淋擦洗。
今天王清来得比往常还晚,路上都不见人了,到河边时,那里更是空荡荡的。
她想先解个手,便进了路边的草丛,忽然脚下一辘轳,低头一看,见是踩到了只鞋子。
那是一只麻鞋,以麻绳编织而成,简陋但实用,是普通士兵标配。自己现在脚上穿的也是这种鞋。
这鞋是谁不小心掉的?
谁走路连掉了一只鞋都不知道?
算了,管他呢,掉鞋的人自己会回来找的。
王清解完手,又从草丛里出来,继续往河边走。
然而走到常洗澡的地点时,她却意外地发现河边石头上放着一堆军士的衣物,从贴身到外穿的都有,还有鞋子,凌乱地堆积着。
有人?
不会吧?系统没提示啊,周围也看不见。
难道这人洗嗨了,在河里又往前游了一百多米,超出检测范围了?
想到这儿,王清又往前走了一段。
果然,系统响了。
【叮,发现成年人类1只,雄性,平均好感值58,敌意值32,方向西北,距离63.2米,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