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弩一脸疑惑：“啊？我吗？”
她不仅疑问出声，还伸出一根食指，指尖指向了自己。
她特别真诚地跟对方说：“你认错人了吧？”
因为姜玉弩态度是如此诚恳，她眼神明亮，目光坦荡，以至于明显来者不善，拦下了她的人都神色一刹那间迷惑。
拦截她的一共有三人，一个领头，两个跟班。特别标准的校园挑衅小团体结构。
能伸出手做拦人姿态的自然是领头的，在神色变得不确定之后，这个领头的女孩悄然侧头，问自己边上的跟班：“……是这个吗？”
跟班低头在个人终端上鼓捣两下，姜玉弩的“迷你大头照”依稀自对方的屏幕上一闪而过。
跟班拿照片跟面前的真人比对，来回三次，然后撤销屏幕，万分确信地对领头说：“就是她！”
“……”姜玉弩全程目击了这番交头接耳及小动作。她开始觉得，拦住她的这个“小团体”好像有点不聪明。
领头得到了跟班的确认，再次昂着下巴看向姜玉弩，更加怒气冲冲：“你敢耍我？！”
“冤枉。”姜玉弩心平气和地说，“我确实不知道谁是‘很出风头的新生’，这个称号今天都是第一次听说。”
领头的女孩又梗了一下，仿佛姜玉弩的反应大不如她的预期，让她有些原定流程都没法开展了。
姜玉弩从完全莫名其妙转而开始觉得这事有点有趣。
“所以。”白发小姑娘主动问明显是来找茬的人，“你们有什么事？”
感觉自己突然变得被动起来，被找茬的对象反成为了主导方，小团体里领头的女孩有点没面子。
她狠狠瞪姜玉弩一眼，怒道：“你要为自己的爱出风头付出代价！”
姜玉弩摸了摸脑门，她还是很礼貌，只是先行确定她自己没发烧，所以，她刚才听见的话不是大白天蓦然出现的幻觉。
好歹她没有直接伸手去摸对面的脑门，看对方是不是正在发高烧。
“我能不能先请教一下。”姜玉弩说，“我具体出了哪些风头？”
白发小姑娘很是担心，怕她平空比人家缺少了一段记忆。
接着“小团体”里的领头女孩拉着脸告诉她——她名不经传，过去在全上三区的初级学校里都没听说过有她这样的一号人，结果在刚开学后的异能实操课堂里，她不仅技巧精湛，还被任教的翠丝塔老师大肆表扬“你已经走在了同龄人的前面”。
异能实操课上大出风头，算她一罪。
接下来的高级理论知识课堂上，任教老师喜欢随身携带一个盆栽王座造型的“大轮椅”，并且老师本人就如同长在了这个底座上的男人一样，随时随地要和“大轮椅”一块移动。
所有新生都对老师的“大轮椅”十分好奇——但唯独姜玉弩，她主动找上老师，率直询问了老师是否携带某种变种基因，“大轮椅”是否其实是对方身体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那一堂理论大课，与底座“人座合一”的男老师特意抽出来10分钟，向全体新生证明他本人还是一个完整的碳基雄性，没有和他心爱的底座长在一起。顺便，这位老师还讲解了一下除元素武器之外的元素装备对异能者的增益，并留下额外作业，让学生们分析畅谈对异能增益设备的理解。
主动找老师问“大轮椅”的事还让老师抽空讲解并布置作业，算姜玉弩两罪。
姜玉弩听到自己“第二罪”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提异议，小团队里的领头女孩仿若洞察她的想法，迅速截断道：“我还没说完呢！”
“……”姜玉弩放下自己准备提异议的手，“好好好，你先接着说。”
对方一脸“这才差不多”。
姜玉弩就接着听对方罗列自己的罪状之三及之四——像她这样不知名初级学校升上来的学生，竟然开学短短一段时间就受到了这么高的关注，简直不可理喻，她本人也没有看起来多么特别。“名不符实”是她的罪名之三。
更遑论据说校长还带她去了八月末尾的社交晚会，似乎校长都对她青眼有加。
“低端出身的你却莫名其妙在高端的地方占尽风头，这就是你的罪状之四！”领头的女孩斩钉截铁说。
姜玉弩前面听着都还觉得挺有趣，她感觉对方逻辑几乎称得上幽默，但是听到最后这两条，她的笑容终于淡了几分。
白发小姑娘敛起表情，她盯着终于放完厥词的领头女孩：“我很爱我的家乡，你把它称作低端，我不喜欢。 ”
领头的女孩和姜玉弩四目相对，她看着姜玉弩盯着自己的眼睛，忽然有种没来由的紧张感爬上了她的脊背，让她后背微微一僵。
但是转瞬，这片刻的退却之心让她更恼怒。
她虚张声势：“怎么？难道你想要说你的出身很高端吗？”
跟班像两条呐喊助威的应声虫，在边上跟着发出嘲笑：“哈，第七大区！”
“第七大区不低端，还有什么地方低端？”
姜玉弩不再说话。
小团体的领头还在等她的反应，以为她是怕了，内心萌生了出终于在气势上压倒这个“最出风头新生”的窃喜。
可是，这份窃喜总共也就存续了不到两秒钟。
细细的，像是花了高价护理又每日精心造型的发丝挠到了脖子上，那感受让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拂。
但这根“头发丝”下一秒变窄变勒。
它收紧了。
“和我过来一下。”姜玉弩说，“好吗？”
领头的女孩下意识想拒绝，她还想要放声惊叫，因为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脖子被某种物体勒住了——那是一根细且韧的异能线。它缠绕她的脖子一周，像一条带毒的绿色项链。它压着喉咙靠下方的软管，让人甚至叫不出声。
姜玉弩的询问只是形式，她拉动绕在对方脖子上的异能线，把对方“牵”进了校道旁的小树林。
这里人流量更少，平常一般没人会特意往树林钻。
尖叫不出声的领头女孩已经慢慢涨红了脸——她的跟班们甚至没有意识到她不是自愿跟过来的！
那两个废物！她怀疑他们连她脖子上缠了异能线都没看见！
她就像是自愿默许要跟来一样！
姜玉弩走入树林，觉得这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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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谈话。
她没有立即给对方的脖子“松绑”，反而打量了之前还跋扈着的女孩脸色几眼。
那是一种不带任何多余感情的审视眼神，像在冷静的判断面前的猎物更好从哪里开始拆分。
“你不会真正的窒息。”姜玉弩平静地说，“我压迫的地方会限制你的呼吸，会卡住你声带的正常震动，但是我没有完全压死你的气管，你正在脸红，是因为你正羞怒交加。”
随着讲述，她转动了一下手腕。
缠在跋扈领头女孩脖子上的线没有进一步收束，但对方踉跄着向她再靠近了一步。
“觉得羞辱么？”姜玉弩拉着异能线绳，让原本比她身高高一些的人不得不低下头颅。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嘴角终于又轻轻向上翘了一下。
“觉得羞辱就对了。”她说，“你羞辱我的家乡，我就会羞辱你。”
脖子上的异能线终于放松了些时，之前飞扬跋扈的女孩急切地想要说话，反而被还没完全平复的呼吸弄得呛咳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半天。
再抬起头时，对方鼻子和眼睛都挂了红，又惊慌又愤怒：“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只要和家里打一个电话，你这个乡巴佬丫头的第二大区求学生涯就完了！”
对于从靠后星区考到前排星区的学生来说，这应当算一个很重的威胁了。
然而姜玉弩连眉毛都没有动摇一下。
白色的发丝从她肩后垂下来，她低头。
因为猛烈呛咳和站立不稳，先出言不逊挑衅她，又威胁她的人已经半蹲在了地上。
她出人意料地说：“好啊。”
“什么？”
“我说好啊，你去打电话吧。”姜玉弩低头看着连名字都还没报上来的人——兴许是不屑于主动对她这个“乡巴佬丫头”做自我介绍吧。
“你大可以去打电话，最好还让你的家人当面来谴责我。”她继续说，“然后到那时，我就会亲自告诉他们，我们起冲突的原因是——你连一个第七大区来的‘乡巴佬丫头’都比不过。”
捂着脖子咳嗽的人忽然僵住了。
片刻后，她死死盯着姜玉弩，又说了一遍：“……什么？”
“这么在意有人出风头与否，这么在意他人是不是得到了‘远超同龄人’的评价。”姜玉弩的目光似乎确实可以把人拆分，她嘴角又翘了翘，“归根结底，是这些东西其实对你来说很重要，并且开学以来，你没有取得你想要的成绩，对么？”
“你……”
“让我猜猜，你还这么在意出身，在意家庭背景，你说我‘低端出身不该在高端场合占尽风头’，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一直处在一个‘什么样的背景，对应着就该有什么样的成就’的环境里，对么？”
当飞扬跋扈的人渐渐变了脸色，姜玉弩真情实感地，有点邪恶地笑了。
“让我猜猜看，如果你所处的环境知道，你不仅没有取得你这种出身该有的成就，反被别人抢走了风头，你主动前来挑衅，还被对方反过来压制了，只能哭着打电话找家里帮忙，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