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遮望,层层叠叠。
如此行进片刻,忽的见着云霄尽处有一楼顶尖耸,隐隐散发紫气千条。
再行进,只见足有九层高的阁楼从高峰拔地而起,鹤舞九天,琴音袅袅。
“到了。”
纪岑如此说着,云头已然按了下去。
褚照莫名有些不安,尽管他不知道这股不安从何而来。脚下的云散去,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褚照刚要问“这是哪里”,便觉得眼前光线陡然暗了三分。
他忍不住抬头看这是什么情况。只见一只巨大的凤凰舒展开它玄色的羽翼,翅膀如云,遮天蔽日。
正惊叹于这里有凤凰,还是黑色的凤凰——
“岑元子。”
那只凤凰突然说话。磁性,魅惑,带着一种褚照一听,就明白这人必于花丛中身经百战,才能有的笑意。
“你来这——可真是稀客啊。”
巨大的凤凰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才落下,轻雾升腾,化作一个墨色长发的俊美男子。
这男子手指绕着一串金澄澄的铃铛,嘴角的笑意浪荡又风流:“前些时候才接待了长龙岭岭主长孙年,今日又见到万众山的山神岑元子,哎呀呀,该不该说我这凤栖阁是不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竟然连岑元子这样的稀客,也愿赏光到此。”
说罢,他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不知岑元子来,是想对弈、品茶、赏画,还是玩更有趣的……玩法呢?”
褚照确信,说到最后,这个凤凰变作的男子俨然朝岑元子抛了一个媚眼。
他:“!!!”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画风,褚照扬起笑,故作惊奇地问道:“他是谁啊?”
“凤凰姬玄。凤栖阁的主人。”纪岑平淡道。
对于岑元子先回答了他的问题这点,褚照表示很满意。不过……他看了看据说是这幢楼阁的主人的墨发男子,皱眉,怎么感觉这个凤栖阁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是他的错觉吗?
姬玄在看到岑元子的态度时,才将注意力稍稍放到了那个本来他不以为意的凡人身上。
他的瞳孔一缩。
还没等他说什么,岑元子便出声道:“找个靠谱的人,带他去玩玩。我有话跟你说。”
听到这话,姬玄才将内心的吃惊压下。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笑起来:“带这个漂亮小公子玩玩么?这有什么难的?包在我身上。”
说罢,他摇摇手上的铃,一只黄莺儿从檐角扑下来,变作一个着黄衣的小童子。
“你带这个漂亮小公子进去玩玩。”姬玄嘴上那么说,眼睛却看着岑元子,“不拘他玩什么。总之,今天就算看在岑元子这稀客的面子上,这一次客也算是我请。”
“是,主人。”
褚照却没有动,他蹙眉:“你说带我出来玩,结果一到地方,你就把我丢到一边?”
“我有事要做。你先玩,晚些我来找你。”纪岑解释。
姬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暗地里越发震惊。要知道,岑元子素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尽管她似乎看着很好商量;但实际上,谁跟她打交道谁知道,这是一个表面随和实际上内里十分强势的人,尤其讨厌麻烦。
他是听说过岑元子亲近一个凡人的。
作为凤栖阁的主人,他也早在很久以前,就收集到过这个凡人的画像。
诚然,他承认这凡人的皮囊称得上千秋绝色,便是天上人间也是少见。但岑元子若是重视色相,她早就该在他这凤栖阁流连忘返,而不是在过了那么多年以后,才会为美人驻足。
原以为那个凡人只是有些受宠,大类于放在身边逗趣的鸟儿;他说出那样不守本分,恃宠而骄的话,岑元子一定会嫌弃麻烦,甩袖就走。
可她不仅没有走,还做出了解释?
姬玄微微眯眸,穿着红线的金铃儿绕指,金铃叮当,发出轻微的响声。
“很重要的事?”他听到那凡人追问。
“很重要的事。”女子眉眼间闪过笑意,仍是耐心的模样,“现在,可以去了吗?”
褚照哼了一声,扬起下巴矜傲道:“那我就勉为其难进去玩一会儿,等你回来。”
一旁,黄莺儿适时躬身:“公子请。”
岑元子目送两人进了凤栖阁。姬玄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说:“喂,这么说传言是真的?”
她收回目光,平淡道:“你说什么?”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姬玄笑着说,忽然凑近,“哎,我说,你既然喜欢这一类,我比起他也一样不差……还比他更懂情调……懂得适可而止,不会惹人烦……不若考虑一下我?”
“以凤栖阁的主人的修为,也需要锦上添花么?”岑元子不急不缓道。
姬玄笑得放荡:“旁人倒也罢了,对于你岑元子,我可是求之不得。”
这话说的又暧昧又让人心底发痒,可惜再好的风情也是抛给了冷冰冰的器物看。
岑元子轻“啧”了一声,将话题移去:“蟠桃宴在即,瑶台仙子请奏西王母,欲请东海薛侯等赴宴。”
“这个我知道。”姬玄摆弄着手上的金铃,“那东海薛侯的女儿本也是天上仙姬,可惜在百年前犯下重罪,被封法力不说,还被迫下凡,在地府建了一个给孤园将功赎罪。如今百年过去,估摸着是孤魂野鬼收的差不多了,瑶台这是在给她妹妹回来造势呢。”
被贬下凡的神仙也是需要关系的,那些没有关系的,不说天庭记不记得起你还在将功赎罪,早在犯下大罪时,便直接一个斩仙台就完了。
岑元子瞥了一眼姬玄:“那你呢?”
“我?”姬玄先是一愣,然后大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元凤后,我们凤凰一族可不管天地事。撇去朱雀仍在人间为天庭做事,我们早是归了隐的。”
他漫不经心地说:“那什么蟠桃宴,我们可不关心。”
岑元子微微眯起双眼。
“不说这个了,你来这里一定不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姬玄的手指勾着金铃儿,复笑道,“凤栖阁第九层,没我吩咐就没人能进,去那里说?”
十数根红色巨柱,支撑着这座金碧辉煌的楼阁耸入云霄,每根柱上皆有五爪金龙回旋盘绕,吞云吐雾。阁内之人置身其中,只觉其渺然若仙境。
云霞垂彩,日月互明。
玄鹤绕树,青鹿长生。
然而如此明丽辉煌之境,却传来一声声嘶吼至红眼的声音:“八十!八十!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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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开底:“九十!”
场内顿时一大片的嘘声,泄气如洪。
领路的黄莺儿带着褚照经过此地,一边介绍,一边留神褚照对这里感不感兴趣:“这儿是凤栖阁的千金坊,以千金为赌,或异宝,或奇珍,或天灵,端看赌的价儿。玩法也许多。比如这边的客人正在玩的,就是一个名猜寿的玩法。猜错了,输的人便要割寿命补足。刚刚那些猜八十的客人,各自都要输出十年去。”
褚照:“……”千金一掷倒是轻易,但是十年寿命?!
正在想那要是自身寿命不够了会如何,他的瞳孔忽然一缩。
桃花眸里,倒映出十来道的人影在人群中倒下。
扑簌簌——
数只乌鸦扑下,化作童子,将这些倒下的一干人妖精鬼怪,一具具抬走。
其余人对此见怪不怪,继续红眼,继续猜寿。
黄莺儿解释道:“修行当中,有许多人天资不够,难以凭自身修为长生,便喜欢来此处增益寿命;除了这些人,那些天资够,也能凭借自身修为长生的,为了钱或者别的东西,也喜欢来此猜寿作乐,以寿命增减满足愿望。”
“……”
褚照总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后来他才想起来:“这样不会扰乱轮回秩序吗?”
那黄莺儿听到这话,噗嗤一笑:“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他们愿意以此搏命,难道轮回还管得着他们吗?”
县太爷微微一怔,一个灵感忽然冲上天灵盖:“那要是有人以消福纳福的方式,扰乱轮回秩序呢?”
黄莺儿诧异:“你问这个作甚?你一个凡人,做这个若是被阴间知道了,这可是大罪!”
褚照终于抓住了他想要抓住的重点。
罪不罪的,与行为无关,与身份有关;与大小无关,与为不为人所知有关。
“原来如此。”他轻声道。
即使是追求“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本就是在逆天而为的修行之人,那也是天若知,自然管,天若不知,那也管不着。如当初岑元子要暴露修为斩杀黑山老妖,结果被众神拦下,如这千金坊猜寿,赌的就是天不知情。
“颜如玉”同样如此。
天若知,那便是滔天之罪。
天若不知,那自然能安然无恙,甚至再次为仙。
一转念,想到正在调查这件事的,是昔日铁面无私的包大人,褚照的心略安。
“岑元子,不是我不肯据实以告。”姬玄的眉宇流露出无奈,“你连附在他身上的是哪位神明都不肯跟我说,我能为你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岑元子揉了揉眉心:“我若是知道,岂会不与你说?”
——她还真不会说。虽然知道凤凰一族不参与世事,但东极青华大帝的第五尊,仍附在褚照身上未曾归位这样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没见天庭也对此守口如瓶吗?
姬玄定定看了岑元子一会儿,后者对此安之若素。
半晌,他叹气:“罢了罢了,就当我倒赔这一桩生意好吧。”
“不会让你亏的。”岑元子平静道,“买个消息的钱,我还是出得起。”
姬玄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只是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