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顾及司马衍的请封表章在长安朝中会掀起如何的惊涛骇浪,刘隽迎来了他三十余年来最可怕的敌人——即使垂垂老矣,依旧英雄盖世的石勒。
听闻丢了青州,再无法在定襄安枕,石勒拖着病体匆匆赶至,与晋军在祝阿对峙。
“他当真来了?”刘隽双眸在烛光中明灭闪烁,“御驾亲征,我刘某人好大的面子。”
一旁的陆经已善解人意地将箱笼里厚厚几沓纸张取出,刘掾奇道,“陆将军,这是什么?”
陆经双手奉给刘隽,见他早已垂首细思,方答道:“这是多年以来,主公差人打探、搜集整理出来的石勒用兵之道。”
刘掾悄悄上前一步,凑到刘隽身旁看去,果然从石勒仍在刘渊麾下时起,所打每一仗从用兵多少、胜负如何,到天时地利、调兵遣将,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惊叹道:“叔父竞用了如此心力,难怪百战百胜、连战连捷。”
刘隽摇头,“自少时投身行伍,我打过的败仗虽不算多,也绝不算少,特别有几次甚至差点将自己都折进去了,哪里谈得上什么百战百胜?论起来,石世龙倒真算得上用兵如神。”
“叔父可有破敌之策?”刘掾急道。
刘隽冷声道:“他垂垂老矣,又缠绵病榻,哪里经得起长久征战?我军粮草充足、军心稳定,只需稳扎稳打、不断蚕食即可。以我之见,他最多也就一年半载的光景,只要他一死,羯胡立时群龙无首,自然不攻自破了。”
“可万一他不让叔父拖呢?”
刘隽轻轻一笑,“是攻是守,是水是陆,是快是慢,我奉陪到底!”
倒是让刘掾说中了,许是石勒知晓命不久矣,为了尽快打败晋军,几乎是步步紧逼,每日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让人应接不暇。
箕澹到底上了春秋,在某一战中摔下马来,幸好刘秦舍命将他救起,否则多半要丧身马蹄之下,饶是如此,也断了肋骨,需卧床静养。
箕澹手下皆是幽州突骑,举足轻重,刘隽闻讯,竟飞马前往箕澹军中,亲自接手指挥,一时间士气大振。
唯一的例外是刘秦——箕澹军中鲜卑人颇多,同为黄胡儿的刘秦倒是如鱼得水,日子过的颇为滋润,早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恨不得能在此间终老,直到刘隽驾临。
“战况如何了?”刘隽头也未抬,周遭将领面面相觑。
但刘秦头皮一麻,自是知晓此问是冲着自己来的,立时挺直身躯,答道:“先前在徒骇河两岸河滩之上激战,我军杀敌五千,战损两千,此外双方各有数千民夫战亡。”
“数千?九千九也是数千,一千一也是数千,”刘隽冷笑一声,“行事鲁莽,事事不求甚解……”
“我军杀敌五千一百三十二,战死一千四百九十三、重伤五百七十八。”刘秦目不斜视道,“我军战死民夫有三千零五,此外失去踪迹者亦有八十余人,或为敌酋掳去、或亡命而去,不得而知。”
刘隽颇为惊异地看他,一瞬之间,透过眼前的幼子,仿佛看到当年为徐润顶撞刘琨的自己,一时心神摇荡、感慨万千,过了片刻,方定了定心神,温声道:“你做的很好,是我过于武断,误会你了。”
说罢,他将腰间环首刀解下,“这刀并不名贵,却是西域精钢所制,此番便赏了你,聊表歉意。”
刘秦上前接过,定睛看看,又双手奉上,“此刀跟随阿父南征北战,乃是贴身心爱之物,儿不敢夺人所好。”
“儿子拿父亲的东西,有什么不敢的?”刘隽看向一旁的刘雍,“元贵这般很好,听闻必得也颇有进益,你是世子,更要率先垂范,奋勉图强。”
刘雍忙垂首应了。
“我军长途奔袭,粮草运输比起他们总是不便,”刘隽沉吟,“若是我用兵,只用一‘拖’字诀,而石勒如此急切,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哪怕是数月半年,他都耗不起了。”
“难道我们拖?”刘秦立时领悟。
刘隽笑道:“说的不错,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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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燕之地,也是胡人少、华夏人多,我军稳扎稳打,拿下一座城便立时修葺城池、屯垦屯粮,就地吸纳兵源,最好能以战养兵。毕其功于一役,对石勒这样的强敌,可谓痴人说梦,用此蚕食之法,虽耗时长,可好在稳扎稳打,不易反复。”
“更何况,若是石勒当真撒手人寰了,以他手下臣子的才具,恐怕百万大军都会立时土崩瓦解,那时我们便可以逸待劳了。”刘秦雀跃道。
“不错,”刘隽沉吟,“我唯一担心的,除去粮草不济,还有其余援军长久在外,是否会军心不稳。也罢,刘雍、刘掾,你二人分头,分别去氐、羌,凉州军处传话,就说此番出兵长则半年,短则还有三月,请他们酌情回师。”
“阿父,”待众臣退下,只剩下亲信,刘秦方对着刘隽期期艾艾道,“儿有一事相求……”
“何事?”刘隽这才得空端起茶盏,松快一二。
刘秦扭捏道:“儿的婚事,不知阿父有何打算?”
刘隽一顿,他只管幕府中事,后宅诸事尽数由张氏把控,先前长子刘梁的婚事,张氏定了母亲清河崔氏那边的女儿,自己也点了头,只待此番凯旋便能成婚。常以为刘雍、刘秦二子年岁尚小,想不到竟也到了少年怀春的时候。
“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要是此战大捷,纵是门第再高的贵女,阿父都能豁出这张老脸为你求来。”
刘秦慌忙道:“并非如此!恰恰相反,是张夫人与阿娘在为儿子操持婚事,可儿只想建功立业,不想早早成婚,故而想请阿父出面……”
刘隽本就只在意儿子们成不成器、得不得用,对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本就不甚关心,闻言不怒反喜,“好!大丈夫何患无妻!我明日便传信回去,让他们勿要误了你的鸿鹄之志。”
刘秦心满意足地离去,刘隽却莫名想起司马邺来,不由得长叹一声,提笔书了一张便笺,夹在表章最后——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君安游兮西入秦,愿为影兮随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