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没有华丽的剑芒，没有震耳的轰鸣。
但当它与火凤相撞时，整个战场的时空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先是极致的白。
而后是吞噬一切的黑。
当光芒散去时，众人看见妖主的金冠出现一道细痕，十二根燃烧殆尽的翎羽齐齐断裂。
而兰风的炎钧剑尖，正抵在妖主眉心三寸之处，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一滴金红色的妖血，缓缓坠向焦土。
"呵......呵呵......"
妖主低笑着，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在虚空中凝结成璀璨的结晶。
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十二根断裂的翎羽化作点点金芒飘散。
"本帝......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此生第二次战败......上一次，是败给永丰那个老狐狸。
没想到今日，竟会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上......"
他的目光穿透云层，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仙界的未来是你们的了......属于我们的时代，终究是要落幕了......"
妖主转向兰风，鎏金的瞳孔中燃烧着最后的执念："兰风，答应我两件事......替我去看看那仙界之上的风景......还有，让妖族......活下去......"
"我答应你。"兰风的声音有些沙哑。
妖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张开双臂："来吧，别让我白死。就算是死，我也要化作斩向十二祖仙的利刃！吞噬我吧，别犹豫......魔主那个老家伙，应该等得不耐烦了......"
"好......"兰风闭上双眼，混沌道莲在身后缓缓绽放。
这一刻，他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眼前这位，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敌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妖主和魔主一样，都是助他成长的引路人。
虽然他们确实在资源中设下契约，想要将他绑上战车......但在这残酷的仙界，又有谁能完全信任一个外人？
兰风比谁都明白，站在妖主他们的位置上，这样的防备再正常不过。
就像他自己，即便再信任一个人，也永远会留一分戒心。
毕竟妖主身后站着整个妖族，魔主肩负着魔族存亡，他们不可能将全族的命运，完全押注在一个外人身上。
可今天，为了给兰风对抗十二祖仙增添一分胜算，他们选择了最彻底的牺牲——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毕生修为，甘愿被混沌青莲吞噬。
一个魔主，一个妖主，这样的馈赠足以让兰风在短时间内触摸到仙帝门槛。
若没有这份馈赠，他的路还要漫长得多......
这份恩情，兰风岂敢相忘？
混沌道莲的根须轻柔地缠绕上妖主逐渐透明的身躯，就像当初对待魔主时一样。
在最后的时刻，妖主看向远处观战的妖族众人，嘴唇微动：
"记住......今日之后，我族......要学会蛰伏……"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漫天金芒，如星河般涌入混沌道莲。
莲瓣上的道纹越发清晰，隐约可见一只展翅的火凤印记正在成形......
吞噬了妖主之后，天地间骤然一静。
漫天的金焰余晖中，妖族众将肃立无言。
他们是最忠诚的心腹，是妖主精心挑选来见证这场终结的送行者。
此刻，每一双妖瞳中都映照着尚未散尽的混沌道莲之光，那光芒里承载着他们族主最后的馈赠。
"恭送吾主。"
为首的妖将单膝跪地，战甲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整支妖族精锐齐齐跪伏，却默契地没有发出半点啜泣。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妖主最厌恶软弱无用的眼泪。
红莲妖帝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金羽，炽热的温度灼伤了她的掌心，她却恍若未觉。
"该回去了。"她的声音像淬了冰，"族中那些蛰伏的豺狼，怕是已经闻到血腥味了。"
玄青妖帝的指尖掐算着天机，突然冷笑出声："三长老的洞府禁制已开，五脉的传讯符亮了整夜，还有那个树祖槐圣......"
他甩袖震碎一片飘来的灰烬，"倒要看看，这群鼠辈能翻出什么浪来。"
众妖将沉默地列阵，临行前最后望了一眼战场中央的兰风。
那些目光中既有刻骨的恨意，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期许——既然族主将一切都押在了这个人族身上，那么他们至少要守住妖族最后的根基。
当最后一支妖族队伍消失在空间裂隙中时，天际突然滚过闷雷。
这不是普通的天象，而是气运更迭的征兆。
兰风明白，此刻的妖域恐怕已经风起云涌——那些暗中窥伺的野心家们，那些被妖主压制多年的派系，此刻定然都在蠢蠢欲动。
但更令他心惊的是红莲临行前的密语："小心葬天神棺......十二祖仙的耐心，到此为止了。"
混沌道莲在识海中微微震颤，新获得的两股本源之力正在与原有的力量融合。
魔主的混沌魔纹与妖主的焚天金焰彼此纠缠，在莲台上演化出全新的道韵。
距离仙帝之境，真的越来越近了。
可兰风心里清楚，十二祖仙绝不会让他安稳地跨出这一步。
妖主和魔主用生命为他争取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远处的山巅上，最后一位观战者悄然离去。
他黑袍上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那是属于暗界组织的标记。
"看来，永丰不会来了。"
兰风站在天罚谷入口，望着人族疆域的方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也对......若连永丰也被我吞噬，那几位八劫祖仙怕是要彻底疯狂了。"
他转身踏入天罚谷的光幕，身影瞬间被扭曲的时空吞没。
谷内的景象令人窒息——无数道则如游龙般在虚空中穿梭，时而交织，时而分离，演绎着最原始的大道韵律。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外围的道则最多不过玄仙层次，难怪此地人迹罕至。
偶尔遇到的几个低级仙人，也都是在战战兢兢地寻找着什么，而非真正在此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