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张全正在客堂内抱着小玉珑与陆老夫人闲话。
张全在北疆时便时常抱着小玉珑逗她玩耍。小玉珑在北疆时认得他，但这时已认不得了。
但张全拉着她的小手，逗哄着她，她便笑得如花朵一般。
卫骏驰与姚姜见过陆老夫人，陆老夫人：“我已让人收拾了客院屋舍，请舅爷就在家中住下。舅爷请勿推辞。”
晚间，卫骏驰和姚姜为张全洗尘。
张全：“我在此间叨扰几日，办好了堪合与文书便会离开。”
卫骏驰：“兄长，来到此间便是回到了家中，不必生分。也不要急着离开，切勿客气。”
他转头对姚姜嘱咐：“家中有客院，亦有空的院落。夫人给兄长挑好的备办，让兄长能安心住下。往后兄长来到京城就住在那院内。”
姚姜点头：“我会为兄长选一安静的院落，往后兄长再来京城不要去驿馆客栈，回家中住下。”
张全：“好，那就在此间住下。”
卫骏驰：“兄长要办堪合与文书，是要去他处？没进太医院？”
张全一笑，卫骏驰想了想：“兄长这回在北疆医治了那许多伤兵，还救过傅将军，功劳不小，应当能入太医院。可是有人为难？”
张全笑了：“这回军中医官各有封赏，有两位医官进了太医院。太医院的院判今日也与我说过，让我进太医院供职。我谢了他，也对他说明：我不入太医院。”
“太医是什么好行当？太医院的太医除却为宫中贵人们诊治外，还为京城内的勋贵医治，这可是脑袋掖在裤腰上的行当。三碗汤药喝下去病势不见起色，就得将身家性命挂到大理寺去了。这样谨小慎微的日子极是憋屈，非我所好。”
卫骏驰点头：“兄长所言甚是。入了太医院得谨慎小心许多年，还易惹祸上身。”
张全：“太医这行当还有许多你们不知晓的门道。若不是知根知底，贵人们也不会用我的方药。即便我在军营中治过那许多伤，京城内的贵人们对我也有疑虑，未必肯信。且我治伤的方药与太医院常用的方药大异，开了药方也会被人质疑。我听闻朝廷要在外郡设惠民医局，这正好合了我的意。我本就不想进太医院，我请求去往各郡的惠民医局精进医术。”
“京中的太医大都不愿去往外郡的惠民医局，因此我说愿去，朝廷对此很是欢喜，已在办文书。我拿到堪合，便可以往外郡去了。”
姚姜想了想：“何谓惠民医局？”
“夫人，惠民医局乃是朝廷派出医官办的医局，大周二十九郡，现今仅有十个郡有惠民医局。夫人不知晓，是因青川郡还未设惠民医局，但这回应当要设立了。”
卫骏驰：“惠民医局内的医官都由朝廷委派，医局内所用的药材也由朝廷拨银子采买。医局的医官平日里照料贫苦、无钱求医的病患，灾年跟随官府一同赈灾。”
姚姜看着张全：“兄长不进太医院去往惠民医局，乃是心系天下疾患，让人钦佩。”
张全一笑：“我没想那许多。我只想着不要提心吊胆地行医，能走遍天下多见识些疾痛更好。再者太医院内太医不少，京中的贵人们不缺好郎中，许多郡县却缺医少药，因此我请求了这差使。”
姚姜想了想：“唐百夫长呢？”
卫骏驰：“他也应当要来了。我启程前，他还未接到朝廷的堪合，应当过些日子才能到京城来。这回大孤城外的游牧骑兵被击退，他要记首功，封赏不会小。”
张全：“他不会做京官，也许连官位都不要，领了赏赐便离开。”
姚姜：“可是担心有人查他的来历？”
张全点头：“谭青山曾是北疆的副将，该有的权势与风光都有过。他当日离开北疆军营是挂冠离去，真要追究起来，可算得渺视天恩。挂冠离去往小里说是对朝廷不满，往大里说便是有异心，朝廷也不会重用。真知晓了他如今的身份不实，查出他原来的身份名姓，说不好还要追究他的过往。他与我去往北疆，都是为了守住北疆，现下北疆既已平定，便当离开。”
卫骏驰：“谭青山与兄长本不缺银子，也没将朝廷的赏赐放在心上，离去也好。”
次日，姚姜一早便来到农庄。
正看着苏季扬教导此间的伤兵肥田，算计秋收的时刻，架设冬植的龙骨架，丁丰晟匆匆来到：“夫人，太夫人差人送了张拜帖来。”
他递上来一张名帖，姚姜打开来看了看，这请帖请姚姜前去赴宴。
但只写了抬头，没写落款，落款处押着一个小小印鉴。
印鉴没有字，只有个看不懂的图案。
丁丰晟：“太夫人说这事要紧，夫人还是先返回家中吧。”
姚姜交代了几句，勿勿返回家中。
见到陆老夫人，姚姜取出帖子。
陆老夫人：“这是六皇子府送来的邀帖，专请你去相见。这可不能推拒。六殿下与六殿下的正妃侧妃对泽哥儿照拂甚多，又曾帮过你，也照拂过你的表妹，你回到京城也该去拜谢。你且去换过衣裳，我这里分派人随你同去。”
姚姜想了想：“外祖母，我听秀兰提过，她来到京城是被六殿下关照过。那我果真该去拜谢，但我该如何相谢？”
陆老夫人：“当日秀兰是住在六殿下城外的庄院内，是侧妃娘娘照拂。你且去换过衣裳，我来为你备下谢礼。”
姚姜梳洗完毕出来，陆老夫人已为她备下了谢礼，并让刘嬷嬷陪同前去。
“她从前跟随你婆母，见过不少贵人，你听她的提醒便好。”陆老夫人认真嘱咐：“你聪明机灵，多听多看，小心应对便好。”
姚姜去的是六皇子在城外的园子。
在马车上，姚姜问了六皇子府的情形，刘嬷嬷仔细解说：“六殿下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三位都是陛下赐的婚事。三位王妃娘家都是朝中官员，但都是文官，且最高的官衔仅至四品。”
姚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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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但转瞬便明白：除却太子外，别的皇子的岳家都不显赫，是为了不让他们有反心。
她小声问：“嬷嬷，我今日应当见不到六殿下。”
刘嬷嬷点头：“下帖子的是六殿下的正妃。六殿下在朝中，见不到，但应当能见到三位娘娘。”
六皇子在京城外的宅院占地虽广，屋舍齐整，但甚是朴素，没有稀奇花木；装饰也求实用，不算精巧。
宪院门头并不挂匾，进出的仆妇下人虽多，见了姚姜一行便停住脚步，行个礼避让在一边。
引路的嬷嬷将姚姜穿过垂花门，姚姜遥遥看到客堂内坐着几人。
刘嬷嬷远远地张了一眼，便小声在姚姜耳边提醒：“坐在正面的为六殿下的正妃，两旁椅上坐的是两位侧妃。”
进入客堂，姚姜认真对三位王妃行了大礼，坐在正面的正妃已对身旁的侍女道：“泽哥儿的夫人来了，不必多礼，快搀起来。”
侍女过来搀起姚姜，将她送到椅旁：“卫夫人请坐。”
姚姜没坐，只笑着道：“姚姜来自山野，没甚见识，不到处还请娘娘见谅。”
六皇子的正妃与侧妃都年近四旬，都生得端庄秀丽。
看到姚姜，一同对着她打量。
片刻后，正妃笑了：“泽哥儿这位夫人真是可人儿，也不知怎生寻得的。我们都看着泽哥儿长大的，你快别拘束了，坐下说话吧。”
姚姜依旧没坐，又对着三人行了个礼：“先前我杜家的表妹在京城，多得贵人照拂，姚姜感激不尽。”
正妃一笑：“杜小娘子心性坚毅。我听闻她已往北疆去了，还是你派了她去管北疆将来的织纺？”
姚姜：“北疆天干少水，适合棉苗生长，她学了纺棉织布，去往那处，正好能将所学用上。”
坐在左边椅上的侧妃笑道：“殿下对你称赞不已。我们都未曾想到这世间还有你这样聪明厉害的女子，因此请你来相见；其次便是先前所言，泽哥儿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在北疆成亲我们去不到，你们回来了，自然要请来见一见。”
姚姜深深吸了口气：“千户在北疆时也时常提到殿下与娘娘对他照应颇多，本不应等贵人招唤便来拜见。只因前两日有件事耽搁住了，因此未能及早来拜见，请娘娘恕罪。”
她话一说完，刘嬷嬷已捧着礼单上前。
两名侧妃对望一眼，王妃笑了：“怎的这样客气？你既然带来了，我便收下。”
侍女接过礼单，刘嬷嬷行了个礼，退过一边。
王妃：“你不必这样小心，我们知晓你前两日去了刑部大牢。说起来我们也很是好奇，你是如何说动那傅娘子的？她的嘴可是咬得死紧。听闻她被审了数回，大小刑罚都动了，她都死咬着没吐口。你是如何让她开口的？”
侧妃也道：“是呀，你用了何法，让她开了口？说来我们听一听。”
姚姜在心中惦度，王妃已对她招了招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