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宇宙无声他们永远是互相深……
这里的气味很特别。
海风清澈,微咸,夹杂着水果和花草的清香。
他们在一处山谷。
从上看,有野花沿着悬崖生长,悬崖顶端是一座白色灯塔,往右看,有一条带护栏的水泥小路,小路尽头豁然开朗,有一处充满田园风光的草地,草叶上悬挂着露珠,中央还有天然花岗岩和莱姆石铺就的欧式凉亭,去往凉亭的路上还会穿过一个罗马柱构造的花拱门,景色曼妙。
草地再过去,又是护栏,护栏往下有一个陡坡,陡坡下边是盘山公路,往外又是悬崖,像春天的笋,一节又一节,最底层是激荡的海水和礁石。
“怎么样——刚才那边开花的悬崖是‘爱情崖’,这里是‘圆梦花圃’,风景绝美吧!”
“真的!确实很好看!”
津美纪高举双臂欢呼——她永远是第一个捧场的。
津美纪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不过一小时,就已经跟园子带来的几个一年级小朋友混熟,不仅带着他们四处玩耍,还加入了阿笠博士的猜谜游戏。
与之相反,惠却显得格格不入——他自认是个六年级的“大人”了,不肯跟一年级的小朋友玩幼稚的游戏。
不过他似乎很在意猜谜游戏的结果,几次想发言,又碍于面子,憋了回去,脸颊都鼓成了包子。
“感觉如何?”
斑摘了一朵淡蓝小花,走到杏里身边。
他把花插到了杏里的鬓角,想了想,又弯腰,大掌一薅,起身,像是撒彩带一样,往她头顶撒了一大把。
杏里:“……”
斑开怀笑了。
“……幼稚鬼。”
杏里拍去多余的花朵,指甲无意沾了一瓣。
她低头一吹,花瓣飘飘扬扬——这花是倒心形,淡蓝色的,有点儿像粉蝶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半透明质感,煞是好看。
这颜色和形状,让她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心形湖。
——那是他们下飞机看的第一个景点,距离私人停机坪很近,湖水凝成一块巨大的蓝水翡翠,阳光穿透时漾起蜜色波纹,远看看不到鱼,只有透亮的光斑,走近了,不光有鱼,还有鹅卵石清晰到能数出来的纹理。
湖水很静、很清,让人的思绪也一空再空,但它又有一种奇妙的生命力,仿佛一只通透的眼睛,倒映、观察着驻足流连的人们——你感觉自己像是被看透了,耳边传来一阵声势浩大的喧哗,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寂静如常。
那时候,伏黑甚尔还没有脱队。
但他只观赏了一会儿,就说要先行离开,替他们送行李到酒店。
也是这时候,悟提了一嘴:“你可以让七海开车来接你。”
杏里这才知道,除了他们,已经有咒高的人先到岛上了。
只一瞬间,她就忘了湖水的宁静,脑海中浮现出悟说要让七海表演节目、夜蛾校长唱歌的画面。
她一个激灵,按住悟的双肩,几乎要挂在他身上,小心询问:“你该不会……”
“没有没有,”悟摆摆手,知道她要问什么,笑嘻嘻道,“我的创意被斑先生否决了,所以只请了几个好心人过来帮忙——没什么,就是布置一下现场,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你都请了谁?”
悟掰了掰手指,数道:“七海、杰、硝子、冥冥和歌姬,本来我还想叫夜蛾校长的,但他说都是年轻人的聚会他就不来了,只给了红包——我说您一把年纪了还拘谨什么,结果他恼羞成怒,把我骂了一顿,说——我那是怕你们拘谨!呜呜,他可太凶了,还好没请他过来。”
杏里:“……”
甚尔并没有麻烦七海,而是找停机坪的管理员借了一辆车,自己开走了。
正想着,不远处,孩子们忽然爆发出一阵嬉笑,拉回了杏里跑远的思绪。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阿笠博士公布了谜题的答案。
悟厚脸皮地混在小孩子当中,一边鼓掌,一边跟博士讨要猜中谜底的奖励。
栗发青年——也就是那个叫冲矢昴的男人站在悟的旁边,正侧头跟他讨论谜题的要点。
园子和京极真原本坐在凉亭里,见那边热闹,也跑过去起哄。
小兰正在给孩子们分发零食和饮料。
惠不知何时也挤了过去,正义愤填膺地跟津美纪告状——他说自己早就猜中了答案,但不慎说出口,被五条悟听到了——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剽窃了他的答案,还到处炫耀,实在太过分了!
悟拒不承认,还在一个劲儿地逗小孩,表情别提有多欠了。
——真是热闹呢。
杏里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内心宁静的同时,又有一丝奇妙的波动,像是染上了大海波涛的辽阔,又像是搅打到蓬松发泡的鸡蛋清,酥酥麻麻的,很是奇妙。
她往后一靠,靠在了斑的身上,脖颈还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温度和起伏。
扑通扑通——
一寸一寸的光阴,如同河流,缓缓地在周遭流淌。
他们观看热闹,又在僻静一隅。
如果,时间能就此停滞……
“如果……”斑道。
“嗯?”
杏里仰起头,斑也低头看她,阳光自上而下,洒在他的眉睫,盛满一种亲睦与归属之情,那双眼睛黑的深沉,却又偏偏明亮动人。
扑通扑通——
她在期待,期待他能触碰到相同的情绪。
“如果——”
他开口,“晚上有一场社交性质的酒会,你会去吗?”
杏里:“……”
***
斑说的酒会是铃木财团组织的。
为了宴请过来捧场的亲朋好友,园子的父亲特地把酒会订在了游轮上。
傍晚时分,夕照微黄,杏里、斑和悟踏着染上暮色的海风,进了船舱。
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这一批过来的咒高人当中,愿意参加酒会的,也只有冥冥和甚尔。
悟作为五条家的实际掌权人不得不去。斑和冥冥是为了拓展人脉。杏里介于二者之间,也就陪着去了。而甚尔就是馋酒,以及……富婆。
其余人都说不爱社交,就想留在酒店休息,包括那两个小孩。
杏里觉得奇怪。
她觉得这伙人是故意留在酒店。
但她没有证据。
酒会是自助式的,看似轻松随意,但大家都穿的很正式——年长些的,穿着传统和服,年青些的,穿着西式礼服,男男女女,主打一个优雅得体。
斑穿着一件西装领的黑色长风衣,里面搭配黑马甲、白衬衣和紫条纹领带。他身材魁梧,天生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搭配这样一套衣服非常显气势,即便在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场合,也不落下风。
杏里穿着一身法式香槟粉长裙礼服,绸缎面料,鱼尾摆搭配高开叉,走起路来还带着金丝细闪。
她原本没有这样的礼服,但它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行李箱里——很显然,是斑放进去的。他似乎很喜欢给她挑一些粉色带光泽感的面料,上次的泳衣也是。
然而这个直男除了裙子,其他什么都没有准备。
为了搭这件衣服,杏里找冥冥借了一串珍珠项链和流苏耳坠。
冥冥这回倒是慷慨,大手一挥,表示不用租金。
杏里:“……”
……本来也没想付租金来着。
她又不是真的人傻钱多。
酒过三巡,杏里退到了角落。
冥冥和甚尔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斑还在酒场上转悠。悟因为不喝酒,早早就坐上了“小孩桌”,跑去跟园子带来的几个小朋友玩了。
因为是正式场合,他没戴那副吊儿郎当的墨镜,露出一双浪漫多情的天空蓝眼睛,说话幽默风趣,把本就颜控的园子给迷的不要不要的,闹得她的男朋友如临大敌,甚至约了决斗。
更离谱的是,悟这个幼稚鬼居然还答应了。
杏里看的满头黑线。
但她没有加入那边的热闹,而是端着一盘甜品,站在角落,静静地观察人来人往。
左右看了一圈,都没意思,她的视线
又落回斑的身上。
——他在找客户。
借着铃木和五条的名号,斑把自己包装成了“资源调配商”,也就是俗称的“二道贩子”,自称有渠道、也有人脉,能弄来手续合法且足够优质的矿产资源,性价比很高,有意向的可以找他合作。
顺便,他还能提供充足的木材资源,有这方面需求的,也可以洽谈一二。
杏里远远地听着,吃掉了最后一口蛋糕,偷偷笑了。
——还真能忽悠。
他明明就是“走私”,连供货渠道都没法摆在明面上,居然就敢打包票说“没问题”。
但他也不是说大话的人。
那这就证明,在短短三周内,他就用“科学”或“不科学”的手段,处理完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把本该处于“灰色地带”的产业,理直气壮地搬到了“白道”上。
……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家伙,效率高到可怕。
杏里忽然觉得,自己折腾三周搞出来的设计图纸,跟这家伙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了。
正想着,失踪许久的冥冥又现身了。
她见到杏里,神神秘秘地靠过来,轻掩唇畔,问道:“那个伏黑甚尔……没有什么问题吧?”
“嗯?”
“我是说,他的身体健康吗?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这话问的暧昧。她不由得想,他们之间该不会发生了什么吧?
“我把他介绍给一个女富商了。”冥冥道。
杏里:“……”
“但我忽然想起来,他是个死人,因为卡了‘降灵术’的bug才得以复活,如果他突然掉线,或者暴毙在床上,那我的口碑会受到影响的。”
……什么口碑?拉皮条的口碑吗?
杏里竟一时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她道:“甚尔这情况我也是头一回见……但总归是有风险的,你们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她觉得这事远比斑那个不知何时会炸出来的“求婚仪式”更吓人。
她想了想,又强调:“你们要拉皮条就私下拉,不要在这种酒会上乱搞,很容易出事的。”
——至少不要让人觉得他们是一伙儿的,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拉皮条?”
斑走了过来,视线在杏里和冥冥之间打转。
冥冥立马摆手:“没什么——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就提着裙摆跑路了。
杏里:“……”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拉到客户了?”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一顿。
斑笑了,先回答:“嗯,拉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抽走她手里的餐盘,放在桌边:“轮到你回答问题了。”
杏里哭笑不得,把冥冥和甚尔干的荒唐事说了。
斑眉毛一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似乎并不觉得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咒高出来的人,没几个是正经的。”
“你这是地图炮,”她笑道,“而且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在大部分人的眼里,我们是一路人,要是他们出了问题,你的口碑也会受到影响。”
“一路人?不过是‘偶尔行个方便’的利益关系,没人会当回事——算了,不提别人,要不要出去走走?”
“可以啊。”
他们离开酒会,到了游轮的甲板上。
璀璨的星星低垂在天幕之上,没有月亮,但星光照的比月光还要亮堂,也因此,夜空尚未褪去白日记忆里的钴蓝,夜风宜人,海浪涛涛,船身也随之轻轻摇曳。
甲板上没有人。
他们走到栏杆边,轻轻一倚,望着彼此。
“你神神秘秘准备了那么久的‘惊喜’呢?”她道。
斑笑着反问:“你不是很怕被推到众目睽睽之下吗?”
她瞥了他一眼:“你总不会连个折中的方案都没有准备吧?”
“当然不是。”
他低低地笑了,像是无意间被拨动的大提琴。然后,他打了个响指,变戏法一样,从手里变出个飞雷神卷轴,抛了抛,“也差不多该过去了。”
“去哪?”
“一个夜色很美的地方。”
她故意道:“这里的夜色也很美。”
“但它不够安静——不是吗?”
她好奇:“所以你是挑了个安静的地方?”
“去了便知。”
***
海岛上目前正在运营的酒店,只有一家,是建在悬崖边的“糖霜之馆”。
光是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家店走的是童话风,整体为欧式风格,灰白配色,塔顶涂成湖蓝色,入口处有一只巨大的独角兽雕像,乍一看去,像是一座隐藏在孤岛上的秘密城堡。
今天晚上,这里安静的像个隐者之居。
——几乎所有人都上了游轮,仅有一些游客和酒店职工还留在这儿。
酒店面朝悬崖的一侧有个大露台。
从露台往下看,能看到绝美的峭壁风光,海浪拍击着嶙峋岩层,激起泡沫,在星光的轻抚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泽;往前看,能看到遥遥远去的游轮,上面灯火通明,像是金碧辉煌的海市蜃楼,又像是一颗浮在海面上的夜明珠;往右看,能看到早上去过的圆梦花圃,那里很暗,没有灯光。
杏里的视线在圆梦花圃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收回,看向露台本身。
这个露台已经被提前装扮过了——有各色气球、凹出不同造型的灯带、鲜花和蜡烛,靠近墙壁的位置挂了星星和月亮的装饰品,上面有一串大大的“MERRYME”的发光字母。字母旁边还堆放了一些乐器,现代的、古典的都有,估计是酒店雇佣的乐队留在这里的东西。
杏里没忍住笑了:“这是谁的创意?”
审美尚可,但千篇一律,放在斑这个老古董的身上,却也不违和。
“我的,参考了一些网图,气球是你弟弟吹的。”
“难怪这么花里胡哨,”她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忍俊不禁,“他能老老实实吹这么多?”
“严格来讲,不全是他吹的,今天被拉来的那些人,都是他压榨的苦力。”
斑说着,走到露台中央的白色圆桌边,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这张桌子堆放了鲜花和蜡烛,中间是一瓶贵到令人乍舌的红酒,一左一右摆了两个高脚杯。
“他明明可以买机器吹的。”杏里走了过去,坐下来。
“但那样就没办法折腾人了。”
斑拔掉红酒的木质瓶塞,往她的杯子里浅浅倒了一层。
“那小子还是老样子。”
她端起酒,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等待醒酒的同时,也问道,“高专的那些人呢?”
“嗯?”
“他们特地留在这里——应该不是为了休息吧?”
斑笑了:“谁知道。”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不醒酒,直接抿了一口,然后看向游轮的方向。
“不如猜猜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啊……
她想了想:“再过十分钟,铃木财团准备的烟花就要放了。”
——那是一场很盛大的烟花。
园子说,他们准备了15000发,能放满一个小时。投放烟花的地点在沙滩,游轮是最佳观赏点。当然,他们这里也一样,就在悬崖边,视野不受影响。
“除了烟花呢?”
“我想不出来。”
她一边摇头,一边瞥向圆梦花圃的方向。
——特别是高专那伙人,她想不出来一会儿还有什么节目要演。
斑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挑眉一笑:“发现了?”
“嗯。”
圆梦花圃那边藏了不少人——不光是早上就在岛上的,就连九十九由基都赶来了。他们这会儿摸黑蹲在草丛里,憋着气,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猜。”
“好难猜。”
她抿了一口红酒,笑道,“我不爱张扬,但你与我相反,是个享受仪式感和关注度的人,看你现在的表现,应该是想照着我的性子来,但矛盾的是,你又把高专的人都喊上了——但这反儿更难猜透,我也多少有点好奇。”
他没有直接回答,看了眼时间,提醒道:“要开始了。”
“嗯?”
话音刚落,一束烟花从海面升上高空,啪的一声,绽放开来。
夜仿佛浸透了油的纸,霎时间变成了一种失真的灰白色——绚烂的烟花在这张纸上炸开,一簇又一簇,声势浩大,浓墨重彩,美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烟花持续不断地绽放、叠加、绽放、叠加……倏然落下的星火,落在天边,落在海面,落在金碧辉煌的游轮上,也落在观赏者的眼眸。
杏里几乎屏住了呼吸。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攫住了她。
万物都变得哑然无声。
在这与世隔绝的悬崖露台,她吹着微凉的海风,旁观着人世间的热闹,被一场极尽盛大的烟花给陶醉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或许是酒气,又或许是欢愉,总之,这是意义非凡的一夜。
忽然,她听到了一声不和谐的爆破声,很远,很细微,从游轮的方向飘来,像是枪响,又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
……嗯?
没等她的视线转移到游轮上,斑大手一挥,落下一道结界,把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外。
“刚刚……”
她道,“是不是有枪响?”
“你听错了。”
他答的很笃定,笃定到像是在敷衍。
杏里:“……”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
——圆梦花圃那边的灯亮了。
咒术高专的那伙人都出现在花圃——就连原本应该在游轮上的悟都来了。冥冥和甚尔没有出现。不过他们有自己的烂摊子要忙,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人手一架传统乐器——悟拿着小鼓,把它架在肩头,迎上杏里的视线,对着她吹了声口哨;杰举着八尺,姿势僵硬,像是突然被通知要考笛子的小学生;七海、硝子和惠都拿着沙锤,很显然,他们就是来凑数的;九十九挎着一把萨摩琵琶,那架势,不像拿琵琶,倒像在拿电吉他;歌姬穿着巫女服,手上拿着神乐铃,似乎准备来一段舞蹈;津美纪举着话筒,俨然一副主持人的架势,清了清嗓子,然后——悟就抓住了她的手,把麦克风对准自己的嘴:
“那么——接下来就是party时间!”
他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斑贴着杏里,轻声道:“不用担心扰民问题,露台和花圃是用结界串起来的,两边的声音能互相听见,但传不到外界。”
悟敲响了第一个鼓点,九十九的琵琶紧随其后,歌姬抓住旋律,跳了起来——在欢快的前奏过后,津美纪唱起了每个日本小学生都会的童谣,是一首关于祝福和生长的歌曲。
这首歌实在是太熟悉了,杏里的回忆一下被拉的很远。
等她回过神来,斑已经把太鼓推了出来。这个太鼓的鼓身被漆成了红色,熟牛皮做的鼓面上还有勾玉图案,前后直径超过半米。鼓面上还架了一把三味线。这两个乐器是之前就放在“MERRYME”字母墙下边的古典乐器。
“玩吗?”他问。
杏里笑着,取走了三味线,抽出贴在琴身后面的拨子,对着琴弦轻轻一划,笑道:“悟告诉你我会这个?”
“是你打包给我的‘常识’里面有。”
“所以是小型音乐会?”
“嗯。”
“你会乐器?”
“多的不会,但太鼓还是敲过的,”他道,“原来在族里,每回祭祀,我都要来上一段。”
“这倒不意外,”她笑道,“太鼓这个乐器,也是曾经的战鼓演变而来。”
“我那个时候,它的主要功能就已经是祭祀了。”
说着,他脱下西装领长风衣,挽起衬衣袖口,举起榉木棒,循着节奏,咚咚——敲响了太鼓。杏里与他相视一笑,也随着韵律,弹起了三味线。
他们这个草台班子组织的“小型音乐会”就这么开始了歌曲串烧。
一首、两首、三首……
……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儿乐在其中。
大家都没有正经排练过,对谱子也不怎么熟悉,整个演奏的过程,都是随便起头,随便结尾,奏着奏着,就歪了目的,开始各行其是。
歌姬接过津美纪的麦克风,开始了自己的solo——看得出来,她在“小型音乐会”前就喝了不少酒,现在彻底上头,满脑子都是要燃、要炸,曲风已经从童谣变成了摇滚,撕扯着嗓子,听的人哭笑不得。
悟也玩的high起,小鼓敲的梆梆响,像是工地的挖掘机,严重干扰了歌姬的表演。歌姬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想要抢走悟的小鼓——但因为“无下限”的干扰,她连一块衣角都碰不到。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放下演奏,为了各自的“艺术”大打出手——主要是歌姬在打,悟就在人家面前火上浇油。七海试图劝架,九十九和硝子拿着啤酒在一旁干杯起哄,场面别提有多乱了。
杰见他们放弃演奏,松了口气,把尺八放在一边,带着两个小孩折腾起炭火和烤肉架,直接把准备好的食材都摆了出来,打算来顿宵夜。
杏里继续弹奏着三味线。
斑也没停,鼓点依旧,与她继续这场星光之下,随性而为的演出。
他们对视,换曲,重拾节奏,一气呵成。
圆梦花圃那边,草台班子们还在打打闹闹。
——他们喝酒,吃肉,庆祝爱情,赞美友情,是今天的配角,也是主角。
——他们始终是鲜活的,是充实的,是桀骜不驯的,是赤子之心的,他们或许不再如初,却也始终怀揣着变好的愿望,活着,努力着,没有放弃。
她很喜欢这种眺望热闹的感觉。
她垂直击弦、扫弦,铛铛铛铛——把三味线弹出了摇滚的味道。
而后——
一曲终了,心情舒畅。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也过去蹭一顿烧烤。
这时,斑也停下了打鼓。
她转过头:“你想去……”
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递到了她的面前,黑色的绒布中央,有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倒映着星光,倒映着宇宙无声的洪流。
那一瞬间,就像隔音的结界忽然被撤掉一样,世间万物的声音开始汇聚,又在下一秒心跳出现的时候,被挤压进了胸膛,万籁俱寂。
“你是不是忘了求婚还有很重要的一步?”
斑静静地站在杏里面前,把戒指从首饰盒取出,然后,单膝下跪,抓住她的左手,仰头道:
“嫁给我?”
她呆愣了好久,才道:“……好。”
他笑了笑,把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轻吻戒托:“那么一言为定,你逃不掉了。”
她看着这颗闪烁着星辰的戒指,嘴唇微动,稍微平复了一下酸涩的喉咙,这才终于开口:“你忘啦?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逃掉的可能。”
当初,他们立下誓言——若无解,就不停。
从那个誓言开始,他们就成了灵魂纠缠在一起的“衔尾蛇”,在不可预知的时间洪流面前,他们必须找到唯一正确的答案,才能让这场永无止息的冒险停下。
否则,他们将永远清醒地坠入地狱,再从地狱爬回人间,即便爱意消散,但诅咒永恒。
是了,他们永远是互相深爱也互相诅咒的一体。
他们心知肚明。
——却也义无反顾。
今夜没有月亮。
但星辰亘古不灭。【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