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买到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铁道部不是普通单位,内部自成一体,不仅有一般常见的机构,还有部队、公安、法院、大学等等,甚至可以完全看成一个独立的社会。
所以孙正河若是去了特区,所面临的不仅仅要融入当地正常的体系当中,还要彻底融入当地的铁路体系里面,才能有所发展。
因此,祝明萍对他的话不是很赞同,“你认真的?我是正好专业对口,又赶上国家改开,去了就能做事,但你不一样,你应该知道你去那边发展要比我困难多了。”
“我明白。”孙正河点点头,“但特区既然要发展,肯定是全方位的。”
“如小西刚刚说的那样,随着特区的经济越来越发达,人也越来越多,交通方面的要求必然越来越高才能方便各类货物以及人员的快速流通,所以那边将来在铁路方面必然要有更多的规划,我现在过去看似放弃了在宁市经营的大好局面,但是若能在趁那边的班子还没有真正组建起来的时候占据一席之地,将来的发展不一定会比现在差。”
孙正河还有一点没明说的是,因为那刚刚过去的十年的影响,很多人现在对特区还处在观望的阶段,不敢插手进去。
可一旦时间越长,让人的心越安定,觉得政令不会再反复的话,那特区就是一块谁都想要过去咬一口的肥肉。
到那时,各路人马纷纷登场,尤其是像周杭生这类含着金汤勺出生,或者其他有背景又想要快速晋升的,肯定不会错过那边的机会,到时候,哪还会有他这样普通出身的人进去的机会。
但若他现在要求主动调过去,以他在宁市这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以及大学生的身份,还能谋得一个不错的位置,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那边站稳脚跟,只要他不出错,又有周杭生家里这一层情况,一般就不会有人动他。
若是他能做出一番成绩,也不会成为他人的嫁衣,将来的前景自然与他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宁市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即便他过去后所面临的局面更困难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若是没这些困难,这样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他的头上。
现在既然机会来了,他当然要抓住。
不仅仅为自己,也为两个孩子博一个更好的未来。
孙正河说:“所以你别犹豫了,一起去吧。”
祝明萍本就是果断的性子。
既然孙正河都这么决定了,她也点点头道:“好,那我回去后就和领导们说我答应去特区了,然后在那边等你和孩子们过来。”
孙正河点头,“好,你也不用担心家里,倒是你一个人去了那边后千万要小心,特区并不安全。”
祝明萍:“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两人快速商定好了之前一直纠结的事儿,倒是先前开口不赞同祝明萍去特区的方淑红有些傻眼。
“等……等一下!”她打断他们,走过来盯着两人道:“你俩这就定了,我刚才不都和你们说了特区很不安全吗?你们难道就不怕吗?”
祝明萍道:“妈,我们是去工作,一般人谁会和政府作对,你也想太多了。”
方淑红:“……可是留在宁市也不差啊,宁市到首都也近一点,你们去了特区,将来见面都不方便了。”
祝明萍说:“你现在一心留在首都做生意,我们就是留在宁市,一年也不一定能见几回,所以你别劝我们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方淑红:“……”
方淑红白了祝明萍一眼,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毕竟她也只是担心他们俩夫妻长期分开影响感情和孩子,现在他们既然决定一家人都过去,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祝成蹊这时候才插了句嘴道:“其实大姐夫一起过去也挺好的,那边机会确实会比在宁市的多些。而且将来交通肯定越来越发达,见面自然也会越来越方便,所以这些都不是问题。”
很快,晚饭好了。
祝成蹊他们才接着刚刚房子的话题继续聊,并约好明天起看房。
然后又把周杭生之前说的退股的事儿讲了,和方淑红说:“妈,你这两天先把店里面的账盘一下,回头把钱拿给周杭生,然后我们再抽一笔来买房。”
方淑红看向周杭生,也问了他怎么不继续参股的话题。
周杭生一样把刚刚的话说了遍,方淑红才表示道:“那也行,阿姨这两天尽快把账盘好,把你和书瑶的那一份算清楚。”
周杭生也没客气地说不要,而是笑着点头,“好,那辛苦阿姨了。”
“嗐,这有啥辛苦不辛苦的。”方淑红摆摆手,一边盘算着要给周杭生他们多少钱以及买房的花销,一边又担忧一下子抽出去这么多,会不会影响店里面的生意。
所以等到祝成蹊送周杭生出门回来后,便拽着她的手腕担忧起来。
祝成蹊道:“首都市场就那么大,年前那段时间已经把手里面憋着钱却花不出去的那波人的市场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店里面不可能再出现之前的情况,更何况我们和闻主任合作的很愉快,他那儿还可以先付一部分定金,所以不用留太多的资金在店面上。”
“那……那我把我的钱也抽出来一部分买房可以吗?”方淑红想了想道。
“当然可以啊。”
祝成蹊之前没有太多时间关注店里,但是也大致能猜到整个千红电器现在的价值。
刨除掉还没有卖掉的库存,方淑红手里现在应该有八十万左右的现金。
但要至少拿二十二万给周杭生和周书瑶,然后再预留四十万左右留着之后进货,所以他们大概能抽出来十八万的现金。
按照当初的分配比例,如果他们都按照两成来抽的话,她能抽六万,方淑红和程玉颜能抽四万,而祝明安可以抽两万。
这也和她估算的十八万差不多。
是以,祝成蹊便这么和方淑红他们讲了,问他们要不要这样抽。
这些钱正好在周杭生刚刚说的房价范围内,所以他们都点头同意了。
祝明安说:“我就不买房了,那两万就分给妈和美宝你们吧,你们拿去买房。”
方淑红嫌弃摆手,“我才不要和你的钱搅和在一起,反正你和美宝快要结婚了,你们小两口的钱就自己保管,别经我的手,回头缠不清。”
祝明安看向程玉颜,程玉颜不好意思要,“阿姨……”
才开口,就被方淑红打断了,“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天一早,周杭生来后,方淑红就拿着账本拉着他算起了账。
周杭生说没必要,但是方淑红依旧把这段时间所有的进出货以及其他相关的花销和周杭生都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
说完后,她一次性拿了二十三万给周杭生。
其中两万块是他当初的本钱,二十一万是这段时间的分成。
其实分成没到二十一万,是方淑红给他凑了个整。
周杭生立刻表示不能这么干。
方淑红自然不愿意,两人来回拉扯了一会儿,周杭生实在不敌方淑红的推拉功力,最终无奈把全部的钱都收下。
分完账后,其他人就自动离开,把空间让给了周杭生,好让他把钱收好。
周杭生把其中二十万收起来了,另外三万拿给了祝成蹊。
祝成蹊:“?”
“这是什么意思?”
周杭生道:“给你的。”
祝成蹊:“给我干嘛?”
周杭生解释说:“其实我昨天给你们看的都是三进以下的房子,西城那边还有一些更大的院子,我之前怕你钱不够,所以没说出来,既然你打算拿六万出来,再加上这三万,差不多就能把其中一套五进的院子拿下来了。”
原本他的打算是自己把那套五进院买下,将来结婚的时候还可以作为礼物送给祝成蹊,但现在她的钱既然差不多了,那不如让她自己买。
这样她肯定会更开心一些。
最重要的是这样还能耗光祝成蹊的存款,她就没办法和程玉颜把房子暂时买一起了。
至于将来……
反正他现在能阻止一会儿是一会儿。
祝成蹊可不知道周杭生的小心眼,而是很高兴地拽着他的胳膊问道:“你说真的啊?还有这种好事儿?”
周杭生点头。
祝成蹊立马就拍着周杭生的胳膊,很大气地说:“行,那这三万算我借你的,之后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
周杭生意味深长地开口:“还倒是不用还了,只有某人别再吓唬我说将来有钱后甩了我就行了。”
祝成蹊:“……昨天晚上的事,你竟然到现在拿出来说,你也太记仇了吧。”
周杭生:“这还不是因为昨天没机会说,只能留到现在了。”
“小心眼。”祝成蹊捏了捏他的脸,又仰头亲了亲,“我最爱你了,这样总行了吧。”
周杭生干脆扣住她的腰,把人拉得更近,目光直直探进她的眼底,“不够。”
祝成蹊拒绝:“下次吧,我现在想先看房子,再耽搁下去,都到中午了,下午还要送大姐他们去火车站,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但房子不一样,好房子可不等人的。
万一……要是万一那个五进院被别的人买走了怎么办呢。
周杭生看祝成蹊这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看中了,当场就能办手续,所以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他不放手,反而似笑非笑地开口说:“更何况首都现在讲究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所以西城的地段和房子都是最好的,我把这么一套西城的五进四合院让给你,你觉得我难道对你没有别的要求?”
这才想起来周杭生的钱也够买的祝成蹊:“……”
她掐住周杭生的下巴,“好啊,你威胁我是吧。”
周杭生理所当然地点头,还冲她抬了抬下巴。
行!
亲就亲!
只要能买到那个五进院,她能把周杭生的嘴亲秃噜皮了。
但是——
祝成蹊先一步揪住周杭生的脸,“但是你得答应我到时候先带我去看那套西城的五进院。”
周杭生“昂”一声,“看你表现。”
祝成蹊牙痒痒,干脆咬他一口。
周杭生顺势托住她的后脑勺回应。
最初只是浅浅唇齿想贴,后来却越来越急切,手下也越来越用力。
他太想她了。
可她回来这两天,他不仅没亲到抱到,反而还被她用完就丢,简直一点男朋友该有的地位都没有。
他当然得找点事儿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祝成蹊一开始还推他,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倒要看他能亲多久。
直到周杭生停下来,她才气喘吁吁道:“亲好了,亲好了我们现在去看房子。”
周杭生:“……”
他气笑了,“我在你眼里还没有房子重要是吧?”
祝成蹊理所当然,“以长远发展来看,你和房子都重要,以眼下的情况分析,还是房子最重要。”
周杭生又又又:“……”
他就不该问。
“好啦,当然是你最重要,但是房子真的也很重要,你别故意让我着急了,等我拿到房本,你想怎么亲都可以。”祝成蹊气完人又哄他。
周杭生拿她没招儿,干脆把人拉起来,“走吧,现在带你去买房。”
祝成蹊乐颠颠地跟上,还没出门口就招呼在院子里的方淑红他们赶紧一起跟上。
祝明萍和孙正河表示他们就不凑热闹了,免得周杭生的车坐不下。
方淑红想了想,还是觉得陪着祝明萍他们更重要,毕竟她这次回宁市后就要去特区了,之后见面是真的不方便了。
所以她让祝成蹊先帮自己看着,只要她觉得可以买就行了。
要是不用她到场就可以办手续,那就他们代办,要是必须她到场,那她明天再办手续。
祝成蹊点头,带上所有的文件,一行六人挤在周杭生的车上,风驰电掣般到了西城那座五进院胡同口。
周杭生停车,带着他们进去。
祝成蹊已经在车上说了五进院的事儿,是以其他人也没有很奇怪,反倒是一路观摩着眼前这片确实比其他地方都要古旧但是又大气庄重建筑。
祝明南还是第一回来首都,且之前就去过秀水街的千红电器,还没看过首都其他地方的风貌,因此最为震撼。
她喃喃开口道:“这一片房子看着就贵,还是个五进院,那得多少钱啊!”
祝成蹊也不知道价格,跟着看向周杭生。
周杭生道:“房主着急出国,这套院子又太大了,不管是拆分卖还是一体卖都不好出手,所以价格开的比市价低不少,要八万八千八。”
“这么贵!”祝明南他们震惊地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冬日里凉飕飕的空气。
祝成蹊却不觉得贵,毕竟这可是西城的五进院。
现在的八万八到了将来,那可是以亿为单位计量的。
她反而好奇道:“怎么是这个价格,这房主该不会想出国做生意吧?”
“算是吧,他们一家祖上出过大官,后来家族虽然落寞了但也靠着祖上庇荫做起了生意,算是比较有名的资本家……”周杭生点到为止,“这套房子是他们的祖宅,之前被收缴上去,前段时间刚刚还回来,保存的还比较不错,没什么大的破损,要不是他们着急出国,不可能是这个价格。而且房主一家还表示里面的家具都留下来,有不少都是好木材,所以我觉得还是比较划算的。”
祝成蹊点点头,想要拿下这套院子的念头更强烈了。
一路跟着周杭生到了地方。
祝成蹊仰头看着眼前已经斑驳了的朱红色大门,又看了看远处巍峨的皇城,本就激动的心脏更是噗通噗通乱跳。
首都最好的五进院都是王府结构的,一般占地面积至少上万平,后市的价格至少要十五亿起步。
眼前这一座不是,但按照早就等着他们的房主介绍,这套院子两千平多点,比一般五进院要多两百来平的面积。
祝成蹊心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两千平的房子!
她居然马上就可以拥有一座两千平面积的房子了!
天知道她上辈子累死累活买的房子也不过八十来平,还有一部分公摊!
简直气死个人。
虽然这座四合院依旧没有躲过那十年时间造成的毁坏,有些本来应该是雕梁画栋的结构都被破坏了,但依旧挡不住它浓烈的古韵和扑面而来的大气堂皇。
最重要的是它有两千平!
后世这边的房价一般十五万一平起步,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四合院在未来价值三个亿!
三个亿!
她要不买房,就这么光靠卖电器,那要卖多少才能赚到这么多!
就算后来房价又降了,但四合院这种宅子的价格却不会受多大影响。
祝成蹊心里滋哇乱叫,但是面上依旧稳得住,如果不看她那双越来越亮的眼睛的话。
等到跟着房主一家参观完整座四合院,祝成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
现在!立刻!马上!办手续!
但凡纠结一秒钟,都是她对三个亿的不尊重!
她朝着周杭生点头,让他做主去商谈接下来的事情。
毕竟有些事就该让他这种地头蛇出面才最稳妥。
周杭生看着祝成蹊亮晶晶的眼睛暗笑,和房主商谈了一番,八万八千八的价格最后商量到八万六千八,并约好等下一起办手续。
之后,周杭生又带着他们到了昨天看过的其他地方。
其中有两套挨着的三进四合院,据说以前一对姐妹花的陪嫁,所以面积、结构都大差不差,只是因为里面之前居住了不少人,所以都进行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改造。
不过房子的主体结构都是好的,最重要的是面积有一千两百平,所以祝成蹊一眼就相中了。
要知道首都的四合院可是有地契的,不像后世那种七十年产权。
反正后续都要整修重装,所以干嘛不挑大的买。
她和程玉颜商量一番,程玉颜没意见,她便冲着周杭生点了点头。
周杭生和房主谈价格。
房主要价六万,不过因为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而且很多墙体也被损坏了,所以被更懂行情的周杭生砍到了四万八的价格。
正好祝明安那两万块钱派上了用场。
祝成蹊暗自咋舌。
要是她,肯定砍不了这么多。
祝明南的手里没那么多钱,但是看祝成蹊和程玉颜都选择大的买,就和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何成江商量了一番,然后把祝成蹊她们买完房后还剩下的那点钱借了过去,咬牙也买了个离的不是很远,但是比这里更破,面积只有八百来平,要价三万六的小三进。
之后,周杭生就表示带她们去办手续。
祝成蹊拉了他一下,“你自己呢?”
“我不着急。”周杭生抬起手腕让她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办完手续就该回去了,不然赶不上送叔叔还有大姐他们上火车了。”
如果不是祝成蹊一直痴迷于房子,他根本都不可能考虑买房子这件事,所以早一天晚一天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祝成蹊这才注意到居然已经中午了。
哎!
都是房子太吸引人了,她一点都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不过好在有周杭生这个有权有势的地头蛇出面,后面的一应手续都丝滑的很。
甚至都没要方淑红出面,也拿到了她的房本。
等把地契和房产证明拿到手后,祝成蹊他们和收到钱的房主们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们没有再多交流,而是随意点点头便就此从彼此的生命中错开,奔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等稍微走远点,祝成蹊看着证明文件上的所属人“祝成蹊”这三个大字,笑的不能自已。
“哈哈哈哈哈~”
两千平的五进四合院是她的了。
她现在是一个拥有两千平面积房子的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成蹊肆意的笑感染了本来还有些含蓄的程玉颜,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徐、沈二人有送她房子,但和自己买的依旧不一样。
她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唯独一下子花出去三万六的祝明南依旧忐忑不安,心脏怦怦乱跳。
毕竟那可是三万六,不是三毛六!
就这么让她花出去了!
“有这么开心吗?”她没忍住问道:“你们就不怕亏了?”
祝成蹊就说:“二姐,你要是后悔了,我可以把你的房子买下来。”
“我才不要!”祝明南立马把手中的证明文件都收进包里,并且让何成江装好。
祝成蹊鬼精鬼精的,她这么想买房,肯定不吃亏。
第142章 鸽子哨音有这个想法,所以过来看看……
刚回到家,祝明萍他们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放在前院了。
而方淑红他们正在吃饭。
一见祝成蹊他们进来,便赶紧站起来说:“回来了,我们见你们一直不回来,怕耽误你爸还有你大姐他们的火车,就先吃了,正好我们也才刚坐下,还没怎么动筷子,你们也赶紧洗洗手坐下吃吧。”
才说完这句,不等祝成蹊他们接茬儿,方淑红又道:“房子看的怎么样了?买了吗?”
一提到房子,祝成蹊这一路上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再度昂扬起来。
这也不是在外面大马路牙子上,反正都是自家人,所以她又一次仰头笑的更加控制不住。
方淑红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她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茫然地看向其他人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祝明安无奈摇摇头,“高兴傻了。”
虽然他听到方淑红说过祝成蹊买房子的初心,但是依旧不能理解她此刻的兴奋。
他觉得这并不太像仅仅因为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家后所展露出来的情感。
祝成蹊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赞同无比。
要知道她上辈子拿到房本后也蹦哒了好久呢,而那房子四万多一平,八十来平,一共三百多万,几乎花光了她的存款。
但眼下这套看似不到九万块,但实际价值三个亿,她要不是怕直接蹦起来吓到人,她恨不能跳到房顶上去蹦哒。
是以,她一点也不在乎听到祝明安的话后的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又“嘻嘻嘿嘿”地笑了会儿,才炫耀又宝贝般地把地契和产权证明拿出来给他们晃了一眼。
“看到了没有,所有人祝成蹊,就是我本人,嘿嘿~”
其他人跟着看了眼,但是方淑红没搭理她。
因为她已经拿到了自己的那份材料,但是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茫然无措以及微微的害怕。
她这就有房子了,还是首都的四合院,足足1200平,那得住下多少人啊!
可这套房子竟然花了她四万八,这样做真的值吗?
有没有买亏了?
可昨天小西还说未来房子肯定会涨价,尤其是像首都这样的大城市会涨的厉害,所以应该不亏吧?
可听说之后修缮还要花不少钱,那到时候总共要花多少?
……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方淑红脑海里面乱窜,最终因为祝成蹊这句炫耀而归于平静。
不管怎么说孩子这么高兴,那就值得。
况且她去年那半年已经赚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钱,对她来说这完全和白捡的一样,花出去就花出去了。
不过现在这是第一套,她至少还要准备四套才够他们兄弟姐妹分。
或许还要再准备一套留着她和祝有敬将来养老。
还有几个孩子的孩子……
若是将来有可能,要不要也给他们准备一套?
就是这样压力有点大啊,还是先顾好几个孩子吧。
就是不知道之后能不能买到一样面积大房子了,几个孩子之间总不能差距太大吧?
方淑红一时间甚至越想越遥远,直到被祝有敬用力拽了下,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她问道。
祝有敬道:“你想什么呢,孩子们问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祝成蹊第一个“嗯嗯”点头,还眨巴眼睛表示说:“妈,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卖给我,等我将来分了钱,我就还你。”
边说,还边眼巴巴地看着方淑红手里的证明文件。
一千两百平,十五万一平,那就是一亿八千万,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两个亿!
这和白捡钱有什么区别!
结果方淑红把文件收起来,食指戳在祝成蹊的脑门上,“你想的美!”
祝成蹊瘪瘪嘴,又转头看向祝明南。
祝明南下意识捂住何成江收在身上的包,“你少打我的注意!”
祝成蹊好遗憾地收回目光,“那你们以后可千万别在我面前嘀嘀咕咕说会不会买贵了之类的话,因为我真的不介意回收的。”
他们没搭理她,祝成蹊也没在意。
多的她也不能说不能做,只能这样告诉他们买房子真的不亏。
祝明萍他们还要赶火车,所以大家并没有讨论太久,抓紧时间吃饭。
饭后没多久,祝明萍他们就拿上行李被周杭生送到了火车站。
等到方淑红和他们依依惜别,火车载着祝明萍他们渐行渐远,他才又载着方淑红他们返回,然后接上之前没坐上车的祝成蹊几个去复看上午买的房子。
方淑红上午没看见房子,所以第一个先去的她和程玉颜相邻的那两套三进院。
之前,方淑红只能凭借其他人的口述来凭空想象这套还没有见到的房子,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想尽这套房子的全貌,以至于她总觉得这件事还有些虚幻。
但当她真的置身于这套院子的时候,她忽然有了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这里以后就是她在首都的家了!
最主要的是她之前一直暂住在程玉颜的那套房子里,现如今她终于在首都有了落脚点,以至于她瞬间就有些理解了祝成蹊之前为什么那么开心了。
方淑红迫不及待地看着这套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探寻着以往的痕迹也同时在心里思考着将来怎么翻新整座房子,装修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甚至还打算把所有的院子都种上菜。
“妈,你每天还要看着店,本来工作量就不小,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种地啊,不如买点果苗种上就行了,将来吃水果也方便。”祝成蹊不想她太累了。
方淑红不理,“你懂什么,眼下这地都是现成的,我连挖都不用挖了,只要稍微规整一下,等过段时间开了春,买点菜种子撒里面就是了,既省钱还省了天天买菜的麻烦。”
她甚至还说:“要不是我时间不够,我真想再买点鸡鸭鹅养上,总好过这么大的院子浪费了。”
顿了顿,她又开始自言自语,“不过也不是不可以,我回头把院子里单独圈个地儿,早上起来的时候多撒点吃的,应该也能活。”
程玉颜对此也十分赞同,并提醒道:“阿姨,还可以养两头猪,到时候我们一起养吧,我也想在我的院子里养点东西。”
她的空间里面除了药材也养了点家禽家畜。
之前在迎胜村的时候还有借口时不时拿出来吃,也没给空间造成什么负担。
但自从来了首都后反而因为肉票的关系导致她不太敢往外拿,只能偶尔找机会拿点出来,而里面的家禽家畜又长得快,导致她的草药都被祸害不少,所以她不得不定时宰杀一批,现如今都积攒了不知道多少肉还有蛋了。
如果能在家养点家禽家畜,回头空间里面的东西就能慢慢拿出来消化掉了,总好过一直堆积在那儿。
最重要的是她之前碰到两次的那位穿越者还和她透露了她的空间将来会消散的事儿,所以她必须赶在空间消散前多多利用,不敢说把外面打造成空间那样的环境,但至少把外面的环境改造的好一点,并把里面的东西,尤其是她种下的那些草药慢慢转移到明面上来种下。
这样她的那些已经炮制好的药材的来处就有借口了。
方淑红没想到程玉颜竟然这么赞同自己,立马拉着她的手,喜笑颜开地和她商量起来。
口中还一句接一句地感慨上辈子不知道干了啥,这辈子才能娶到程玉颜这样的好媳妇儿。
祝成蹊看看她们俩这没完没了的模样,又看看边上的祝明南他们,开口道:“妈,那你们先在这儿慢慢商量,我们也去我们自己的房子看看。”
方淑红摆摆手,随他们去。
周杭生就先送祝明南和何成江去他们的房子,然后才载着祝成蹊到了令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嘴角上翘的五进院。
再一次从胡同口渐渐踱步进来,看见朱红色的大门由远至近在她面前徐徐呈现,祝成蹊的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再也等不急,加速几步,跑到门口。
先用脚踩了踩原本应该放是石狮子或者其他不知道镇宅神兽但因为革命关系被破坏了,只留下一个底座的地墩,又抬手摸了摸台阶,门柱,大门……
推门进去后,她从残破的影壁一路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就这么一直摸到了后门口,才停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周杭生就这么一路看着她好像标记般在整个院子乱窜,等到她终于停下来了,他才走过来含笑问道:“就这么喜欢这套房?”
祝成蹊“嗯嗯”点头,两眼亮晶晶的,“喜欢,超级喜欢,超级不得了的喜欢!”
说到最后,她又没忍住抱着周杭生的脸吧唧了他一口,“周杭生,真的谢谢你让我买了这套房子!”
也没有别人在,周杭生揽住她的腰,鼻尖蹭了蹭她,“那我们婚后住在你这套房子?”
祝成蹊的眼睛更亮了,“你不介意?”
周杭生失笑,“我介意什么,我巴不得现在就住进来,省得某位女同志时不时想甩了我。”
祝成蹊:“……你怎么又提起来这个话题!”
周杭生:“因为我记仇。”
祝成蹊:“……”
“好了,不开玩笑了。”周杭生看着冬日里有些萧条的院子说:“这院子虽好,但是被破坏的也不少,必须要重装,你想按照现在的风格装,还是复原以前的?”
祝成蹊想也不想开口,“当然是复原以前的,但也不能全都按照以前的风格,不然就太暗了,窗户,还有一些格局都要改一下,然后水电应该也要重装,你应该有认识专门做这一行的老师傅吧。”
周杭生点头,“那你先想想要怎么改,回头我带人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祝成蹊就一直在五进院里来回蹦哒,思考着怎么调整整个院子的布局。
方淑红他们则里里外外地收拾着自己的屋子,暂时没打算大动,因为听周杭生的意思,光祝成蹊那个院子修复就要好几个月,所以他们还不如先把地方收拾出来,该种种,该养养。
就这么忙活了几天后,他们的院子勉强收拾干净了,又添了日常需要的新家具后,方淑红酒从程玉颜的屋里搬进了那套暂时还很空旷萧条的三进院。
程玉颜也跟着搬进了隔壁的院子,和方淑红做起了邻居。
而有关祝明南的投资分成事宜也在这几晚商量好了,加上也快开学了,何成江也不能一直请假不上班,所以他们把房子后续的管理工作托付给了方淑红,便大包小包地上了火车。
转眼,祝成蹊他们也开学了。
周杭生帮忙找的专门做老宅修缮的手艺人也进驻了五进院,叮叮哐哐地敲了起来。
不过程玉颜刚好大四下学期,目前实习,所以倒不用去学校,反而成了陪着方淑红的主力。
她在祝成蹊他们面前总要小心翼翼不露陷儿,但是面对方淑红的时候就大胆多了。
今天恰好碰到一些卖菜苗的,她看见挺好的,便买了回来。
明天又正好碰到了卖果树的,也觉得合适,一样带了几颗。
后天再碰上家里养家禽家畜的病人家属,和人家换了点鸡鸭鹅苗之类的……
总之,在她一点一滴的恰好下,和方淑红一起很快把她们那相邻的两座院子装扮了起来。
为了好打理,两人商量一番后,干脆用方淑红的院子主要来种菜和养殖,程玉颜的院子主要种了果树和草药。
不仅如此,就连祝明南和祝成蹊的院子也没被放过,在经得她俩同意后,一样被种上了不少果树和草药。
祝成蹊如今越来越忙,但一有时间还是会过来看看房子的进度,盯一盯生意上的事儿,顺便对着每每朝她自得院子里的果蔬和家畜家禽长势良好的方淑红沉默以对。
毕竟她能说什么呢?
她总不能戳穿程玉颜吧。
而每当这时候,程玉颜就会偷笑不已,深藏功与名。
时间就这么热热闹闹到了五月份。
领导们首次在大会上肯定了小岗村大包干的事儿,彻底给全国放出了农村土地再次改革的信号。
几天后,祝成蹊就接到了周立新从迎胜村打来的电话,满是激动地表示村里面如今看了报纸,已经把去年她帮着制定好的计划彻底开会商量通过了。
正好现在土地开化,只等村里面量完地后就可以分下去了。
另外,祝成蹊和周杭生还接到了小营山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小营山那边的情况和迎胜村可谓是一模一样。
那边现如今的负责人是周杭生一手带出来的本地人,没什么太大开创的本事,但是胜在足够稳重,一直按照周杭生之前留下来的规划做事,所以这几年那边发展的也还算稳定。
因此,周杭生很久都没再插手那边的事。
祝成蹊自然也不会主动插嘴多管闲事。
可这一回,既然他们主动问了,考虑到村里的产业和国风协会的事,周杭生和祝成蹊都给了建议,让他们或许可以学学迎胜村的规划。
那边自然答应下来,祝成蹊也和周立新说了这事儿,周立新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到了月底,祝成蹊的五进院终于全部修整好了。
虽然碍于眼下的形式和腰包不够鼓的关系,很多原本应该描金镶玉多地方换成了其他东西替代,但依旧阻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庄严与大气。
当然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本该堆叠着假山奇石的院子现在却满是青翠摇曳的果树以及绿油油的草药了。
不过谁叫这是程玉颜的头等大事儿呢。
再说了,假山奇石啥的她也不感兴趣,更没有程玉颜的药材重要,所以随她去吧。
祝成蹊高高兴兴死漫步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看着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家,第一回感觉到在这个时代终于站稳了脚跟,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虚无空荡、身若浮萍的感觉。
她仰头看向天空。
蓝天白云下,青砖灰瓦的胡同之上,一丛丛鸽子扑簌着翅膀来回盘旋,清脆悠扬的哨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如同波纹般在她的心口起起伏伏,让她整个人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八零年,她在这个还盘旋着鸽子哨音的古老首都有了家。
闭上眼倾听了会儿,直到所有的鸽子都飞远了,她才颇为遗憾地重新睁开眼。
“怎么了?”周杭生见她忽然这样,担心开口。
祝成蹊笑了笑,看着只剩下蓝天白云和青砖灰瓦的半空,说:“周杭生,国风协会虽然成立了,但年初事情太多,所以今年的春交会没来得及推出新品,但秋交会的时候必须要有足够有特点的产品才行,你说鸽子哨怎么样?”
“鸽子哨?”周杭生原本还在想祝成蹊怎么了,没想到她的思维这么跳跃。
他无奈笑了下说:“我虽然自小在首都长大,但不算纯正的首都人,对这些花鸟鱼虫之类的赏玩懂得不多,但我小时候这类花鸟鱼虫市场确实异常火爆。”
“到了六六年,运动风起,停课停产的热潮更是带动了这类市场,甚至有人在东直门那儿摆起了摊位,形成了大市场,热闹了好几年,不过到我下乡前那会儿就被查抄了,现如今……龙潭湖那边好像又有不少摊位出现,你要是想了解鸽子哨,可以去那边更方便。”
“那现在就去。”祝成蹊说动就动。
周杭生笑笑跟上。
最近各类会议多,周家老两口用车也多了起来,所以他今天没开车过来,而是骑的自行车。
祝成蹊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拽着他的白衬衫,看着逐渐倒退的四合院、胡同口,听着再一次出现的鸽子哨,心里盘桓着这门市场的前景。
其实要真论起来,鸽子哨的前景并不好,因为这门技艺和鸽子息息相关,现如今养鸽子的人是多,但是到后世,养鸽子的人少了,这门手艺自然也会渐渐没落下来。
至于国外,不同国家对于养鸽子都有不同的规定,有的视鸽子为圣鸟,还有专门的音乐协会,但有的地方连喂鸽子都不允许,甚至还有把鸽子列为害鸟,视鸽子为天敌,所以想让鸽子哨如同竹艺品或者她们的绒花一样畅想的可能性也不大,最多会被人买回去收藏一番或者当哨子吹一吹。
可鸽子哨太特殊了。
如果让人给首都贴标签的话,鸽子哨永远都是迈不过去的那一枚。
更何况她成立国风协会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扶持正在没落或者已经没落以及未来可能会没落的民俗技艺才是上面领导们点头的根本。
所以……
就从首都的鸽子哨开始吧。
到了龙潭湖,祝成蹊跳下自行车,随着周杭生一起漫步逛了起来。
五月底的首都已经很热了。
恰逢休息日,龙潭湖公园里有不少大人带着孩子游玩,湖水茂树、假山亭台、碧瓦朱檐下有不少来回穿梭的身影,时不时激起一些正在休息的鸽子扑簌飞起,再一次带动哨音在空中飘扬。
也有一些人开着收音机或者录音机,伴着咿咿呀呀的戏曲、评书或者靡靡之音惬意地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一摇一晃地享受着湖边清凉的水汽,手中的蒲扇要晃不晃,嘴里的调子似明非明。
“他们可真会享受。”祝成蹊没忍住感慨道。
周杭生笑,“那要不要在这里玩一会儿?”
祝成蹊思索一番,摇摇头,“算了,先去找鸽子哨的摊位吧,不然心里憋着事儿也玩不好。”
“那走吧。”周杭生带着她直奔目标而去。
龙潭湖这边的鸽子市已经有了初步的规模,有不少喜爱养鸽子,把玩这些花鸟鱼虫的玩家在附近流连忘返,时不时就有人或痛快大方,或咬牙闭眼掏出钱成交。
祝成蹊以前真没逛过这类市场,是以好奇地从头逛到尾,也渐渐从这些热情分享,或者说炫耀的摊主以及玩家的口中逐渐了解了鸽子哨的千年前的起源和到清朝时期的高速发展,以及前些年的跌宕起伏的经历和眼下又悄然兴盛的现状。
等听到有人炫耀般地说自己前段时间把十来把小竹子做的鸽子哨带到友谊商店门口卖了两百块地时候,祝成蹊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么说,你们的鸽子哨现如今至少能卖到小二十一把?”
他俩长得都太出色,又明显不是玩家,还偏偏不像其他人随意看看就走,而是一直往人堆里凑热闹,早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现在骤然插口,立刻引得不少人斜眼看过来。
他们前段时间才被人举报说挡路和扰民,这俩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一看就是那种当干部的,该不会是上面派下来调查的吧?
这群人当初敢在运动之风最激烈的时候摆鸽子市,自然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
当即就有人摆着脸色防备问道:“你俩干啥的啊?”
人群的防备与骚动,让周杭生下意识把祝成蹊拉到自己身后。
祝成蹊却从他的背后探出脑袋,掏出自己印的名片递了几张过去,“别紧张,自我介绍一下,祝成蹊,现任国风协会主席。”
“国风协会?那是什么玩意儿?”有人不解开口。
但也有人好奇问道:“是这些年在广交会办的风生水起的国风展台的国风?”
祝成蹊点点头,还不待解释,就有人帮她介绍了一番,然后还问道:“你打听鸽子哨,该不会想推广这个吧?”
祝成蹊又点头,“有这个想法,所以先来了解看看情况。”
第143章 再次见面真没打仗啊?没!
祝成蹊和周杭生最后被各位摊主和玩家们围到中间,听到了更细致的鸽子哨历史以及当下首都还留存的几大派鸽子哨。
她还和那些人一一沟通过,不仅了解了他们每种派系下的鸽子哨的不同,也听到了不同的鸽子哨吹出来的声音。
之前,她对鸽子哨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首都一大特色。
但经过这次了解和试听后,见那些小小的哨子能发出do、re、mi、fa、sol、la、si,忽然又觉得它的前景似乎也没有自己之前想的那样不好。
即便不用在鸽子尾翼上,这种形式小巧却又能吹奏音乐的乐器也足够吸引人了。
更何况这里的摊主们也确实描述有外国人比较感兴趣,是以她心里更是肯定了把鸽子哨作为国风协会成立后的第一个大动作。
而后,祝成蹊便就参与国风展台的事以及国风协会的事与他们简单说了下。
等到她坐在周杭生的自行车后座回到家的时候,天早已经黑了,昏黄的路灯将胡同口那一抹来回不停走动的身影拉的很长。
一见到他们,焦急等待了半天的方淑红就皱着眉问道:“你们俩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周杭生开口道歉:“抱歉阿姨,是我忘记和您先说一声了。”
方淑红摆手:“跟你没关系,肯定是小西又不知道有了什么鬼主意,你也别总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她说啥你都听。”
“妈!”祝成蹊不乐意了,“我好歹是你亲闺女吧,你怎么这么说我!”
“那不然呢!”方淑红一脸“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模样。
祝成蹊道:“说的好像我又多么不务正业一样,我今天明明就是去忙国风协会的事儿,你听听我的嗓子,说了一下午的话,都哑了。”
方淑红这才注意到,顿时又心疼起来。
“你说说你,干工作就干工作,你好歹也记得喝点水啊,傻不拉几的……”她巴拉巴拉训着祝成蹊,但脚下动作不慢,一进门就给两人端了两杯兑了凉白开的温薄荷水过来。
“快喝点水。”她催完两人,又急急忙忙问道:“你们俩还没吃饭吧,我早上杀了鸡,本来想等你们晚上一起吃的,谁知道你俩人不见了,美宝今天又要值班,你大哥最近研究忙,也好久没回来了,倒是一个都没吃到。”
“你们等着啊,我这就给你们盛鸡汤。”抱怨完,她又急急忙忙去厨房。
等端着鸡汤过来后,又念念叨叨道:“说起来,这自己养的鸡都味道就是好,我刚炖上没多久,就觉得香的不行,后来见你们一直不回来,我就没忍住先吃了,你们也赶紧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见祝成蹊和周杭生都吃了,又追着问:“怎么样,好吃吧?”
祝成蹊和周杭生都点头后,她就又开始冲着祝成蹊道:“当初我说自己种菜养鸡你还不让,现在你没话说了吧。”
祝成蹊:“……”
在方淑红忙忙碌碌的念叨中,祝成蹊和周杭生一边吃饭,一边把今天出门具体做的事说了遍。
方淑红在这边待了快一年了,但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还真没有认真细致了解这些胡同玩主们吃喝玩乐的事儿,是以在祝成蹊说的时候,她听的兴致勃勃。
但也就只有听的那一会儿。
等见到祝成蹊带回来的鸽子哨,并拿起来研究了会儿后,就不感兴趣了。
唯一说的一句就是:“没想到首都的人还挺会玩儿的,给鸽子尾巴绑哨子听响儿,我就说那每天一阵阵鸽子飞过来倒过去的为啥总有声音呢,原来是因为这玩意儿,真不愧是皇城根下的,这过的日子就是不一样。”
然后,她就把鸽子哨放下,站了起来,“你们自己吃吧,我到外面等等美宝,她应该快回来了。”
方淑红没把鸽子哨当回事儿,随手一搁就走了。
祝成蹊拿起鸽子哨看了看,又递给周杭生,“你说我妈要是知道自己这么随手一放就败了二十块钱,会是什么感想。”
周杭生看着哨筒出现裂缝的鸽子哨,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他说:“鸽子哨的实用性有限,一不小心就会坏,价格却不算低,你真要在今年秋交会推这个啊?”
祝成蹊点头:“我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想让这小东西能和草编、竹编这类东西一样风靡世界,我更看重的是它的独特性和代表性,以及现如今养鸽子,把玩这些东西的人是不少,但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你觉得将来还会有多少人闲着没事儿养鸽子玩儿。”
周杭生想到了白天那些人说不少人嫌弃他们吵闹和占地方,甚至还投诉的事。
更遑论鸽子哨之所以会成为首都一景,是因为以前那些闲着没事儿的八旗子弟玩出来的,属于富贵闲人的消遣。
虽然后来又渐渐演化到民间,但真正细数起来,如今确实没多少年轻人还喜欢玩这些东西了。
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的是外面流传进来的时尚,例如靡靡之音、迪斯科这些……
而一项技艺没有了年轻人的传承,注定会没落下去。
“所以你想趁眼下鸽子哨还算兴盛的时候先一步推广下去。”说到这儿,周杭生顿了下,才继续说:“可鸽子哨和其他的手艺不一样,单凭广交会的推广和国风协会的保护,或许能延缓它的衰落,但却阻止不了。”
祝成蹊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过我成立国风协会的本来目的不就是这个嘛。”
“而且我在想或许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请单独给那群喜欢花鸟鱼虫的玩家开一个鸽子市,这样既能解决眼下他们面临的一直被投诉,说不定哪天又被抄的的风险,也可以借由广交会以及我们国风协会的努力,把鸽子市打造成首都的一大特色,将来不管国内外的人来到首都后,除了想看天AN门,想爬长城,还想逛一逛首都的鸽子市……”
“只要有人来,就一定有市场,有的钱赚,自然就能吸引一些年轻人选择留下,对于这门技艺的留存和保护自然有着极大的好处。”
说到这些,祝成蹊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的周杭生也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但很快,他又叹息一声,“那看来你接下来又有的忙了。”
“是啊,别的事我还可以自己做主,但是有关鸽子哨的发展以及它到底会不会没落可不是我这种门外汉能随便确定的,更别说还要和上面申请鸽子市了,所以我回学校后就要找学院的老师、专家以及领导们说这件事,估计到暑假都不一定能清闲了。”
周杭生又叹气。
本来他俩就不在一个学校,平日里见面就很少,现如今他们都越来越忙,这下子怕是连休息日都见不了几面了。
事实上周杭生猜对了。
祝成蹊一回到学校就说了这事儿。
正好班里的同学以及学院的老师领导们现如今大都在国风协会挂名,而鸽子哨又是国风协会成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所以他们全都忙了起来。
经过短暂的会议讨论和研究后,祝成蹊他们这一行就开始不停地在学校以及龙潭湖的鸽子市还有首都的各胡同往返,探寻着首都养鸽人以及鸽子哨相关的踪迹,研究它的历史以及未来发展。
一直到暑假前夕,这项由祝成蹊提起也是由她主笔的有关于首都鸽子哨这项民俗文化的研究以及未来发展的可行性报告被提交了上去。
有国风协会这个前不久才在众位领导们的案头出现的名字在,所以祝成蹊他们的这份报告很快就被领导们放在心上,被开会讨论了一番。
在和众多专家确认这项技艺确实面临着可能失传的现状,且他们的申请也不过分,正好又经常接到市民投诉,所以领导们商量再三,最终决定把眼下他们经常摆摊的那块地方划成一个单独的鸽子市,但也着重强调了不许再扰民以及占用公共道路等等问题。
当祝成蹊他们把这个结果反馈下去后,立马迎来了一片欢呼声。
能有专门的鸽子市,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驱赶或者查抄,所以那些摊主们当即十分配合地把摊位重新规整了一番,并表示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经营,不会故意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
而这个时候,程玉颜和祝明安的婚期也彻底定下来了。
在他们结婚前,千红电器又分了次账。
方淑红和程玉颜也挺有意思,都把上次买房时从祝明安那儿拿的那八千块连本带利还给了他。
祝明安不要还不行。
然后,他们又在周杭生这个地头蛇的强大信息收集下了解了不少房源信息,并且陆续购入了几套。
期间,祝成蹊还让方淑红买了两套秀水路的商铺,方便日后千红电器扩张。
除此之外,她又叮嘱方淑红日后可以多留一些钱在公账上面,好方便将来多买房买地皮。
方淑红这回也没说别的。
因为首都眼下的房价比年初那会儿确实上涨了些,所以她觉得买房确实比把钱存银行里面划算。
甚至要不是她手上的钱实在不凑手,她还想一次性把五个孩子的房子买齐了,省得将来越买越贵。
不过对于祝成蹊所说的将来自己开公司的事儿,她的期望不是很大。
不过买房既然不吃亏,那就买呗。
反正将来卖了也能赚一笔。
等买房的事告一段落后,程玉颜和祝明安的婚期也到了。
他们结婚的前两天,方淑红就拉着程玉颜的手,和她说了聘礼的事。
之前,她和祝有敬手头不是很宽裕,最多只能拿出三千块办婚礼。
但眼下赚了不少钱,且程玉颜自身的条件和经济状况又那么好,所以方淑红二话不说,先把那一套和程玉颜相邻的三进四合院转到了她的名下。
时下人结婚的三转一响以及三十六条腿自不必说,还有已经开始流行起来的新四大件——
也就是冰箱、空调、彩电、洗衣机也都备齐了。
礼金方面,方淑红比照着周家人给祝成蹊的,给了一万零一块。
但是安家费没有,因为她手中的钱实在不够了。
另外,方淑红和祝有敬都没什么老物件儿之类的家底儿,所以这一项也没有,但因为祝成蹊之前专门和祝明安说过,所以祝明安这么些年倒是在文物商店买了不少。
有些被他送给了程玉颜,有些他留在手里,这回一次**付到了程玉颜的手上。
另外还有他在千红电器的那一成股份以及她们前不久刚刚还的钱也都转移到了程玉颜的名下。
给完聘礼后,家里其他兄弟姐妹就开始拿自己的礼物。
祝明萍和孙正河现如今都调入特区,如今刚刚融入那边,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实在一点空闲也没有,只能打电话抱歉,并拿了双份的礼让孙家二老带着孙启光和孙有光过来参加婚礼。
而祝明南则一放暑假就带着孩子过来凑热闹。
祝有敬也很忙,和何成江一起提前三天到的。
大学毕业后就被派遣到南方驻守,一直没时间回家的沈从越这次倒是幸运地请到了假,赶在婚礼的前两天到了,正好赶上眼前这一幕。
当已经成长为青少年的孙启光牵着妹妹代表父母把准备好的礼金礼物拿出来后,祝明南和沈从越也紧跟着开始掏兜。
祝成蹊随大流,没有拿出太显眼的东西,以免把其他兄弟姐妹比下去。
但是等到私下里的时候,她又单独给程玉颜准备了一份大礼。
祝成蹊这些年也没少跑文物商店。
且因为国风展台的事儿,她还跑了好多其他的城市,所以她存的东西不仅多,样式更是花样繁多。
而年初的时候,还没彻底成型的潘家园那边就出现了不少古董贩子。
祝成蹊有时候也会去转转,卖掉了自己的部分存货,又借着探测器的优势买进不少,这么进进出出,不仅把那十万块钱彻底洗白了,还在明面上留存了不少古董。
是以,她给程玉颜准备的也是一水儿的古董首饰,反倒把祝明安这些年辛辛苦苦攒的那些首饰比了下去。
祝明安:“……”
他可不敢对祝成蹊说什么,就看了看周杭生。
周杭生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着。
但祝明安分明觉得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
“认命吧,她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好。”
两人齐刷刷无奈了下。
在他们无奈的时候,方淑红和祝有敬正拉着沈从越说话。
沈从越在方淑红和祝有敬面前待的时间最短,又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平日里两人就是想多看看他都做不到,是两人最亏欠的。
更不用说他眼下一直待在南边,方淑红他们脸上不显,但心里面却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那边忽然打起来,沈从越在战场上有个万一。
是以说完了婚礼上的事后,方淑红和祝有敬第一时间拉着他问道:“你现在在部队咋样,没上战场吧?”
沈从越安抚焦急的方淑红和虽然没开口但一样眼神担忧的祝有敬,“妈,爸,你们别担心,那边没打仗。”
“咋可能没打仗嘛!”方淑红根本就不信,“年初的时候,报纸上还报道说越国在边境那边陈兵六十万呢。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看到报道的时候都快吓死了,可我们又联系不上你,只能每天提心吊胆地求菩萨保佑你一定平平安安的。”
“真没事儿,领导们不是开会说了嘛,越国根本就不敢真的动手,所以根本没当回事儿,我去那边也只是正常的调动,平时还是训练、驻防这些事儿,和我之前在东北当兵没什么区别。”
沈从越依旧嘴上安慰方淑红,但心里想的却是和越国的这一场仗必然会打,只是不是现在,因为现在整个国家的重心都在经济上面,主抓改革开放。
但只要改开的事情稍微稳定的那一刻,就是这一仗开始的时候,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们这么多在军校进修过的指挥官调到南方进行战备。
同时,这场战役对他们这群年轻的指挥官来说也是绝佳的实战以及立功的机会,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是这些却不能和方淑红他们说。
不过从战火纷飞的年代趟过来的方淑红他们也根本没信沈从越的话。
“你少忽悠我和你爸,我们俩不傻!”方淑红翻着白眼没好气道:“那些个洋鬼子以前跑到我们的地界上欺负我们,现如今领导们好不容易把他们赶走了,他们心里能痛快才奇怪了,要不然也不能见天这样挑事儿。”
“更何况从刚建国到现在,这些年也没少打仗啊,咱们领导也从来都硬气的很,怎么可能会惯着那群洋鬼子,越国那边肯定还是要打,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打了,只是为了稳定民心,没有报道出来而已!”
“要真打仗了,我怎么可能请到假回来。”沈从越按住又开始着急的方淑红,“越国陈兵六十万是真的,但是真没打仗,他们就是虚张声势,咱们国家连同样的陈兵调兵都没有,因为真的打不起来。”
“真没打啊?”
“不仅没打,现在部队还在大面积裁军呢,要是打仗了,国家怎么可能会裁军。”为了稳住方淑红,免得她一直担心不已,沈从越说了裁军的事儿。
“裁军?”方淑红和祝有敬几乎同时开了口,“那不影响你吧?”
他们虽然害怕沈从越上战场,但是也担心他在部队的工作受影响,可以说是很矛盾的家长心态了。
其实裁军好几年前就开始了,但直到现在才在部队大面积开始,风声也传到了外面,是以这件事能说。
所以沈从越便稍微解释了下部队现在想要精简人员,培养有文化的年轻干部,提高全军文化水平素质等事儿。
他学着祝成蹊的样子,面不改色地扯谎道:“所以像我这样的大学生军官就是重点培养对象,南方调北方,北方调南方,就是为了让我们在不同的环境中快速成长起来,我之前一直在东北,所以一毕业就被调到了南边,真不是因为你想的打仗的事儿。”
方淑红这才松了口气。
“那这么说打不起来啊?”
沈从越点头肯定,“放心吧,真没打。”
方淑红他们这才没揪着打仗这件事了,但同时又开始忧心起沈从越的终身大事。
“你大哥马上就结婚了,小西的事情也定下来了,虽然你确实忙,但你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再耽搁了。”只要一想到沈从越的婚事连八字的那一撇都没有,方淑红又开始发愁起来。
沈从越不在他们身边长大,她对他也了解不是很深,不敢像其他家长那样随便给孩子安排对象,或者强硬逼他必须结婚,只能好声好气地商量道:“你和爸妈说说你想要找什么样儿的,妈这一年在首都认识了不少人,说不定还能给你介绍个首都的姑娘呢!”
“你要是喜欢有文化一点的,还可以让你大哥他们介绍,他们有好多女同学都还单身呢……”
“不过你一直待在部队里,要是不想从地方上找也可以,咱们就在部队里找,正好你们以后在一起工作也方便。不过这就需要你养父或者你们领导给你介绍了,毕竟爸妈也不认识部队的姑娘。不过只要你喜欢的,爸妈就都喜欢……”
说着,方淑红又把前段时间刚买到的四合院的地契和产权证明拿了出来,递给沈从越说:“妈打算给你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攒一套房子当聘礼或者嫁妆。”
“你大哥的那套你也看见了,我今天刚转给美宝,这一套是给你准备的,其他的也都照着你大哥的在备着了,就咱们家摆出来的这些条件,不管什么样的姑娘都敢娶,所以你也别怕条件上不合适,只要你喜欢就行了。”
方淑红眼巴巴地盯着沈从越,就差直说你要是喜欢上一些领导家里的姑娘也没事儿,咱家如今的条件不差,敢娶回家。
沈从越:“……”
沈从越有点想跑。
但他也了解方淑红,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等祝明安婚事过后,他怕是要面对接二连三的相亲。
想了想,沈从越就说:“妈,我还不急,毕竟我现在这个职位不上不下的,就是结婚了也没办法申请随军,对人家女方来说也难免有点委屈,所以我想再等两年,等我升到了营职再考虑婚事也不迟。”
“那要等到啥时候啊?”方淑红皱眉。
“快了。我之前在迎胜村立的功劳不小,又在军校上了四年学,其实已经够升职的标准了,但我还年轻,实践经验少了点,所以还要再磨砺个两三年就能正式升营长了,到那时我还不到三十岁,又是大学生,反而能找到更好的,你说对吧?”
方淑红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再过两三年你真能升职啊?”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点。
“我要是不敢保证,那回头丢人的不还是我自己嘛,所以你和爸放心吧,再过两三年,我肯定能升职了。”沈从越笑着安抚她,但实际想的却是再过两三年,南边或许就会打起来了。
只要他到时候全须全尾地下了战场,他一定听话,老老实实结婚。
但眼下,他还是不要祸害人家无辜的女孩子了。
方淑红不知道沈从越内心想法,以为他真的只是想再进一步后找个更好的结婚随军,便说:“那爸妈听你的,过两年你升职了再说,不过你要是碰到了喜欢的也可以学小西他们那样先定下来,回头等你升职后再结婚也不迟。”
沈从越点头,“好。”
第144章 有点害怕这和立flag有什么区别……
这次沟通让方淑红终于不再那么着急沈从越的终身大事,整个人自然就变得精神许多,就连走路的时候都哼着歌。
祝成蹊见她这样,笑眯眯地揣着手到她身边,说:“方姐,看你这样,昨天晚上和二哥聊的挺好啊。”
方淑红没好气瞪了祝成蹊一眼,“没大没小等,方姐也是你叫的啊!”
祝成蹊“嘻嘻”一笑,“那我最亲爱的妈妈,二哥昨晚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现在不担心他在那边打仗了吧?”
年初报道出来那会儿,方淑红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生怕沈从越上战场或者出什么意外。
后来虽然又报道说不打仗了,但是方淑红也一直不安心。
虽然她没有在他们几个小的面前表露什么,可祝成蹊一向心细,还是注意到了。
但这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心情外人实在没法帮忙,更何况还是在战争面前。
尤其她还明知道南边眼下其实并不安全的情况下,所以祝成蹊也不好非要戳破方淑红的那一层伪装,是以一直没敢吭声。
直到沈从越回来,她才敢问出来,顺便也想听听沈从越是怎么和方淑红他们说的,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心情愉悦的方淑红则因为祝成蹊的话稍微愣了愣。
几秒钟后,她没好气戳了下祝成蹊的脑袋,“就你眼尖,一天天的,你啥都知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还不是关心你么。”祝成蹊揉了揉脑门,又道:“不过看你这么高兴,那肯定是没事儿了,所以二哥到底怎么和你说的。”
方淑红这才小声把昨晚和沈从越多谈话稍微总结了下,然后,她还不忘记叮嘱道:“你二哥要升职的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别再往外说,就是小周你也不能告诉,不然万一……回头多丢人。”
祝成蹊“嗯嗯”点头,心里却琢磨着沈从越哄方淑红的那些话。
按照历史,眼下国家确实没有真正和越国大规模交火,但是越国一直不甘于七九年的败仗,所以总是时不时骚扰一下边境,以至于小规模的摩擦一直没断过。
直到八四年,这场自七九年就开始的战争摩擦又再度打响,并且程度也相当惨烈。
所以沈从越在南边必然不可能不和那边的人交火,也没有他和方淑红他们说的那么安全。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且这种小规模的骚扰应该也不至于威胁到沈从越的安全,所以祝成蹊也顺势宽慰方淑红道:“我早就说过让你别操心你不信,现在你信了吧。”
“你呀就是瞎操心,要我说你有这功夫,不如多琢磨琢磨咱们买房子的事儿,这才是最实际的。”祝成蹊半开着玩笑。
方淑红:“……”
白她一眼,“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房子。”
祝成蹊一脸高深莫测,“妈,你现在这么说,再过些年,你只会感慨我高瞻远瞩。”
方淑红没搭理祝成蹊,反而把手上的红绸子都塞到她怀里,没好气道:“这明天就是你大哥和美宝结婚的日子了,我们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你没事儿也别给我到处瞎溜达,给我去挂红绸子去。”
“挂就挂。”祝成蹊笑嘻嘻地鼓了鼓脸颊,转过身后,眉心却没忍住皱了皱。
沈从越本身能力就不差,又有52888的脑域开发,其军事能力必然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这也就意味着他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非常大,但同时也会让他面临着更加危险的局面。
沈从越借口升职随军来拖延结婚无非就是料到了打越国这件事势在必行,以及很可能以及预见了自己将来在战场上可能会面对的情况,所以才先稳住方淑红他们。
这让祝成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倒不是她觉得沈从越如今要面临的局面是她造成的,也不觉得当初让52888给他开发脑域有问题,毕竟原剧情中他任务失败,又受到家庭关系的连累,不仅被迫退伍,最后还倒在了叶知意的光环下,成为炮灰反派中的一员。
而现如今的他不仅超额完成了迎胜村的任务,还被推荐上了大学,得到了更好的发展以及比上一世更强的天赋,怎么看都是赚的。
她觉得有点难受的是她可以在很多事情上“高瞻远瞩”,并有计划地进行下去,但是唯独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帮到沈从越。
可偏偏真计较起来的话,她和沈从越这个便宜二哥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最好的也是他。
尤其是她在这个时代待的越长久,和这里的人的牵绊就越深。
买了房子后,她一直飘忽的那颗心彻底稳定了下来,看待这个时代的感受就更加不同。
自然而然,她对这些家人朋友的感情也在无形中更重了几分。
所以现在的她本能有些恐惧于沈从越将来可能万一的意外。
再也没办法像以前在迎胜村那样不去想太多。
抿了抿唇,祝成蹊还是没忍住先去找了沈从越。
既然他已经对未来的局势有了预判,她多说两句也没什么。
沈从越正在房顶上捡瓦。
祝明安的终身大事在方淑红心里惦记了很多年。
这次他终于要结婚了,而且找的还是程玉颜这样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女孩子,所以她对于明天的婚礼就有些过于精益求精,时不时会冒出来一些新的想法。
比如四合院明明之前整修过,也捡修过瓦,但那时候的方淑红觉得有些碎瓦也能凑合用,所以没有全都换新的。
可到现在,她又忽然觉得上面那些碎瓦不吉利,就想趁着今天还有时间,把碎的换下来。
明天是大喜大日子,家里面的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听从她的指挥,一会儿搞搞这个,一会儿又弄弄那个,忙的团团转。
而捡瓦片这件事就是身体素质最好的沈从越眼下的工作。
祝成蹊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提着空荡的竹篓从几个屋顶上飞快跳跃,然后轻飘飘在院墙上借力,动作利落地跳了下来。
祝成蹊看看面前的梯子,又看看甚至都没有下蹲卸力就直接站稳的沈从越,嘴角猛抽了一下。
“这样下来快还方便。”沈从越知道她想什么,主动解释了句,才看着她怀里还抱着的红绸问道:“妈把挂红绸的任务交给你了?”
祝成蹊点点头,沈从越就拍拍手说:“你放那儿,等下我来弄,你一个小姑娘爬高上低不安全。”
祝成蹊也不客气地把红绸放在一边,看沈从越又在弯腰往竹篓里装瓦片,便主动过去帮忙,顺便问道:“二哥,你们这上半年没少和越国那边有摩擦吧?你动过手吗?”
沈从越手上动作停下,看过来道:“谁告诉你我们打仗了,别胡说八……”
眼见祝成蹊一直瞪着黑黝黝的眼珠子看他,他顿了顿,“周杭生说的啊?”
还不待祝成蹊摇头,沈从越又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不管在哪面边境驻守都会有一些摩擦,我以前在东北当兵的时候也经常遇到,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祝成蹊继续盯他,“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沈从越:“……”
想到祝成蹊鬼精鬼精的样子,他无奈道:“眼下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些小摩擦,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我担心的本来也不是现在。”祝成蹊努努嘴,“我刚才都听妈说了,其实你也觉得将来我们和越国必然会有一战,所以才那么哄她和爸的吧。”
沈从越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对上祝成蹊的眼神,又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喜宝,二哥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更何况二哥喜欢当兵,也以当兵为荣,想要一辈子都待在部队里,所以这件事也是二哥必须要做的。”
“我知道。”祝成蹊眨眨眼,压下心里忽然涌上来的难过情绪,“我又没说不让你当兵,我就是听一些讨论去年那场战役的人说越国那边全民皆兵,老人小孩都危险的很,你……将来要是真的打仗了,你到时候小心点。”
沈从越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
祝成蹊继续:“还有你走的时候可以找美宝拿一些伤药,她做的药效果不错,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沈从越继续点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祝成蹊没有办法阻止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只能寄希望于沈从越自己。
所以她又专门提了一句,“爸妈一直觉得最亏欠你,你别让他们下半辈子都哭着过。”
沈从越叹气,“我会小心的,但这些事你也别和他们说,免得他们多操心。”
祝成蹊也点点头。
沈从越想了想,又说:“喜宝,要是我将来回不……”
“你闭嘴吧!”祝成蹊打断他的话,瞪眼道:“别给我交代这些破事儿,我不听!”
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却被沈从越抬手在脑袋上按了一下。
“不说就不说,但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凶了,你以前在迎胜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和我说话的啊!”
祝成蹊斜眼看他,就见他学着她以前的样子,笑嘻嘻地开口道:“书记,我就知道您是个一心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我可真是太敬佩您了!”
祝成蹊:“……”
看着沈从越脸上那明晃晃的谄媚,祝成蹊的眼皮子开始乱跳。
“你少胡说八道。”她坚决不能承认自己曾经干过这样的事儿。
“是吗?”沈从越利落的眉头一挑,又继续:“书记,你们真是好领导,我实在为能分到咱们公社当知青感到荣幸。”
“书记慢走……”
“我每次从宁市打电话回来,书记也都没嫌弃我烦,现在还亲自来接我,我真为能有你这样的领导而感到荣幸……”
也不知道沈从越到底怎么记住这些她早就忘记了的话,但他每学一句,她就能自动想起来当初的场景,就更觉得头皮要炸了。
她确实脸皮厚,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沈从越!”祝成蹊磨了磨牙,上手就要去捶他,但是却被他轻飘飘反扣住不说,还被他用手在脸上狠狠搓了一把。
祝成蹊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看见沈从越背着一竹篓的瓦片快速窜上屋顶,忽然想到他一直在捡瓦片,手上不知道有多脏。
所以他刚刚就是故意往她的脸上还有头上抹灰的是吧!
祝成蹊抬手往脸上和头上擦了下,果然擦了一手的灰。
“啊啊啊啊啊~~~”
她暴跳如雷,“沈从越,你有本事下来啊!”
沈从越老神在在地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她,“你说错了吧,应该是你有本事上来吧!”
祝成蹊的胆子不算小,但这种斜脊屋顶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挑战,她根本不敢上去。
便生沈从越又不下来,她只能无能狂怒道:“你有本事就一直在上面待着。”
沈从越不语,反而冲着祝成蹊道身后告状起来,“妈,我刚回来喜宝就和我吵架,她还不让我下去了。”
祝成蹊下意识扭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被沈从越给骗了。
祝成蹊气急败坏,“沈从越,我要和你绝交,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兄妹!”
沈从越又看向她的身后道:“妈,你看喜宝对我多凶,就因为我和她开了个小玩笑,她就和我吵架,还不认我这个二哥了!”
祝成蹊这回才不上当,“你少糊弄我,妈根本就不在,你给我下来!”
结果话才说完,耳朵就忽然被揪了下,“我就说怎么找你半天没找到,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你不好好挂红绸,跑这儿和你二哥吵架,你是真一点心都不操,不着急明天的婚礼是吧!”
祝成蹊:“!!!”
她扭头,指着自己的脸和脑袋告状道:“妈,你看沈从越给我弄的,气死我了!”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别给我说这些没着没调的话!”方淑红压着祝成蹊把刚才的话呸出来,才开始给他们俩断官司,“你们俩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能像小孩子一样吵起来,丢不丢人!”
“尤其是你!”她说着转头盯着祝成蹊,眉眼微微压着,“再怎么吵架也不能说不是兄妹的话,这也太伤人了,给你二哥道歉!”
祝成蹊不情愿,半真半假地告状道:“妈,我和二哥吵架是因为看见他不老老实实爬梯子下来,而是直接这么从屋顶上往下跳,我就说了他两句,让他注意安全,结果他嫌弃我多管闲事儿,还把我搞成这样,你不能光教训我,不教训他吧!”
方淑红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仰头盯着屋脊上的沈从越道:“你直接从屋顶上往下跳了?”
“妈,我那是……”
沈从越想解释,但祝成蹊直接开口打断道:“妈,你不用听他狡辩,就直接问他是不是没用梯子下来就行了。”
方淑红的大脑全是沈从越直接从屋顶上往下跳的画面,根本来不及想别的,下意识顺着祝成蹊的思路问了出来。
沈从越:“……”
“你看他说不出来了吧!”他一停顿,祝成蹊就立刻见缝插针,继续加重他的罪行。
方淑红果然信了,当下就冲着沈从越开始教训。
沈从越被她训了个灰头土脸,只能老老实实认错道歉。
“妈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这么大意了,一定老老实实走梯子。”
方淑红这才稍微满意,但还是继续说了他两句才将矛头再一次对准祝成蹊,“还有你,赶紧也道歉。”
祝成蹊不明所以,“我道什么歉?”
方淑红瞪她,“你说呢?”
祝成蹊想起来了,迫于方淑红的压力,也老老实实地道歉说自己以后再也不说绝交之类的话了。
方淑红这才满意,再一次叮嘱了沈从越几句后,才拉着祝成蹊和自己一块挂红绸。
嘴上还念叨不停道:“都多大的人了,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消停点,真不像话……”
不仅如此,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专门批评了祝成蹊和沈从越,说他俩不靠谱,并且警告他俩明天婚礼的时候必须老老实实的,再也不许吵架了。
祝成蹊和沈从越老实巴交点头,当着众人的面保证绝对不会再犯错误。
饭后,家里还有事要忙,祝成蹊自己送周杭生出门。
刚走进胡同口,周杭生就习惯性拉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下,“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因为阿姨刚刚的话不好意思了吧?”
祝成蹊摇摇头,被周杭生牵着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在他暂停后,主动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祝成蹊鲜少有这样的时刻,以至于周杭生瞬间觉出了不对劲。
他一手摸着她的脑袋,一手扶在她的后心缓缓拍着,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心情不好。”祝成蹊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声音瓮瓮的。
周杭生还不至于未卜先知,只能猜测道:“因为和二哥吵架的事儿?”
祝成蹊摇摇头,又点点头,趴在周杭生的身上把事情小声说了一遍。
“怪不得。”周杭生本来就奇怪祝成蹊和沈从越怎么能忽然干出这么幼稚的事儿,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和越国打仗的事儿。
可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很好的宽慰她,因为他很清楚祝成蹊他们猜测的是对的。
最重要的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枪炮子弹又无眼,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任何的保证和劝慰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说:“二哥就是怕你难过,所以才故意逗你,你要是一直这么难过,反而会让他跟着难受,到最后影响的还是他。”
“更何况这些事还早着呢,万一中途越国那边出了天灾人祸,或者他们不想打了,这场仗自然就打不起来了,所以你也没必要提前担忧,你说对吧?”他轻声哄着祝成蹊。
祝成蹊抿着唇不吭声。
怎么可能会不打呢。
她就是太清楚这场仗一定会打,所以才这么担心的啊。
尤其是沈从越今天偏生还冲她说什么万一要是回不来之类的话。
虽然被她打断了,但这和立flag有什么区别。
而且以前看电视剧还有小说的时候,往往这种全家团聚开怀喜庆的日子说出的类似这种的话最容易一语成谶。
所以她是真的有点怕沈从越的这个flag变成现实。
而他们的这一次见面会成为最后一次。
可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她同样担心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后依旧会让这个flag变成现实,所以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咽下。
“我知道。”祝成蹊又收拾了会儿心情,才从周杭生的怀里退出来,看着他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过来帮忙呢。”
周杭生捧着祝成蹊脑袋的手没松开,而是认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好一会儿后才揉了揉她的脑袋,松开手。
“好,你也回去吧,胡同里比较黑,所以你就别送我了。”
月落日升,转眼就是第二天。
亦是一九八零年阳历八月十七日,农历七月初七,乞巧节,宜嫁娶。
程玉颜和祝明安结婚的日子。
考虑到两人工作上实在不清闲的问题,所以直接在首都办婚礼,暂时只请至亲和首都这边的朋友过来,宁市那边的其他亲友则等过年的时候一起办了,还能免了亲戚一家家过来拜年的麻烦。
不过婚礼虽然在首都办,但是有些规矩还是按照宁市的来。
今天的日子格外的好,方淑红又早早打听过,知道胡同里还有另外一家今天也娶媳妇,所以早早就和所有人安排过,今天一定要早早起来,必须赶在吉时的第一时间出门接新娘子,不能让另一家抢先把媳妇娶到家,免得将来干什么都被另一家压上一头。
所以刚到四点钟,方淑红就敲锣打鼓地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并催着他们洗漱吃饭。
等清晨的第一缕太阳光线照进青砖灰瓦的四合院时,清脆悠扬的鸽子哨也在此刻划过天际,不停在众人耳朵里盘旋。
四合院里,所有人都在方淑红的安排下整装待发。
方淑红手里拿着表掐着时间,等指针指向五点四十五的时候,她音调高昂地催促道:“吉时到了,快快快,快去接亲!”
“接亲娘子去喽!”
人群中立刻响应出一片年轻的嬉笑声,一水儿的绑着大红花的二八大杠从四合院往外出发,叮叮当当的铃声也随之响起,吸引了不少早起之人的驻足。
第145章 都结婚了他人已经跑到了祝成蹊面前……
程玉颜这边做主依旧是徐、沈二老作为家长出席。
时下婚礼讲究的还不多,也没什么故意的刁难以及闯关的流程,是以祝明安只是在进门的时候遭遇了轻微的阻拦,但很快就被他身后那一群年轻小伙子给硬生生嬉笑着挤进去了。
跟着祝明安来接亲的除了自家亲戚外,还有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朋友。
这些人自然都见过程玉颜,知道她过分美丽,心里自然也有准备。
但是骤然见到一袭红衣,盛妆打扮的程玉颜,所有人还是愣在了当场。
就连祝明安也不例外。
直到“咔咔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祝明安才回神。
他这才注意到祝成蹊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最前面,正拿着照相机不停地给程玉颜拍美照。
程玉颜也十分配合她不停地摆动身体,好方便她拍出不同角度的照片。
这俩人自然的好像今天不是他结婚一样,而是她们就在拍照一样。
祝明安:“……”
他轻咳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美宝,我来接你了。”
正在配合祝成蹊拍照的程玉颜这才看他一眼,祝成蹊则直接指挥道:“你俩先别走,先坐一块,我给你们拍两张合照。”
其他人这才因为这股动静恍然回神,挤挤嚷嚷地堵在门口看着一俊一美的祝明安和程玉颜啧啧称奇,感叹不已。
祝成蹊也觉得很神奇。
她自认为早就习惯了程玉颜和祝明安这一对站在一起的美颜暴击,也早就做好了今天的他们肯定格外好看的准备,但是真的见到盛装打扮的两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刻,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以至于原本只打算拍两张的她没忍住又在现场指挥起来,让两人配合着多拍了好多张。
直到徐老师他们过来催促,说再不走就耽误吉时了,祝成蹊才不得不遗憾地收起照相机。
看着程玉颜坐上祝明安的自行车,祝成蹊拍了拍周杭生的肩膀,示意他跟上,她要在路上继续给两人拍照。
“路上拍照会糊。”周杭生不得不提醒她。
“没事儿,他们美,糊了也是美的。”祝成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周杭生只能认命地骑着自行车,载着祝成蹊,听着一直没有间断的“咔咔咔”声,到了家门口。
而后,祝成蹊直接跳下后座,继续虔诚而认真地执行着拍照的任务,把他这个男朋友彻底抛在了一边。
周杭生就:“……”
尤其看到站在一起的祝明安和程玉颜,想到自己明明和祝成蹊先在一起,但却偏生还要再等两年才能修成正果,就觉得心里有点冒苦水。
以前好歹还有祝明安陪着他,现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是以等婚礼结束,晚上祝成蹊送他出门的时候,他一把把人控制在怀里,控诉她今天对他的抛弃行为。
祝成蹊:“……”
祝成蹊不得不贡献了好多个亲亲才让周杭生勉强恢复正常。
程玉颜和祝明安婚后的三天回门一过,祝有敬他们就要回宁市继续上班了。
沈从越这次也只有半个月的假,去掉来回路上的时间,也只比祝有敬他们多在首都待了两天。
方淑红送祝有敬他们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并没什么情绪上的异常,但是轮到送沈从越去火车站的时候,她就特别的舍不得。
在站台上等火车的时候,方淑红一直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嘱咐他一个人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是碰上了喜欢的女孩子就去追,家里面现在有钱,什么女孩子都无所谓,只要他喜欢,她就一定支持他之类的。
而且还是反复、来回的说。
沈从越耐心很好地听着方淑红念叨,直到他要乘坐的那一趟列车在嗡鸣声中进站,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开始指挥车上和车下的人有序上下车时,方淑红才勉强停下了唠叨,转而变成了催着沈从越赶紧上车,别错过了。
沈从越点点头,又和其他人说了几句话,最后才转头看向祝成蹊。
他上前两步拍了拍她的脑袋,弯下腰来在她耳边轻声说:“别生气了,二哥和你保证肯定会安全回来,嗯?”
祝成蹊眨眨眼,压下心里忽然涌上的酸涩,故作不耐烦地拍他一下,“你最好记得你说的话。”
沈从越冲她粲然一笑,又抬手狠狠揉了把她的脑袋,这才在她的瞪视中看向一旁的周杭生。
他胳膊一抬,有力的手掌就按住了周杭生的肩膀,用力一捏,虽然没说一个字,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直到周杭生点头,列车员已经在最后催上车了,他才弯腰提上行李,转身大步走向了属于他的未来。
而且这一走,直到84年战争真正打响前,他都没有再回家一趟,连祝成蹊和周杭生的婚礼也没能参加。
不过这是后话了。
而此时此刻,送走了所有亲友的祝成蹊他们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日常,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忙碌着。
方淑红继续投身到千红电器里当老板,现在满心满眼对做生意赚钱比较好奇的祝明南就趁着暑假还没结束,跟着方淑红每天泡在千红电器里。
程玉颜和祝明安也继续按部就班的上下班,唯一改变的就是俩人现在在一个户口本上,真正住在了一起,只要有机会,就每天一起上下班。
总之就是腻歪的很。
周杭生也依旧在共青团里工作,历练自己。
而祝成蹊也再一次投入到鸽子哨的后续工作当中。
此前,她曾提出建议说可以用音像设备采集首都养鸽人的每日日常,最主要的就是能用荧幕来展现鸽子哨的制作以及鸽子哨音的表达,来展现这一独特的民俗技艺。
后来,这个提议经几次讨论后通过,祝成蹊便以国风协会的名义找了首都的电视台帮忙。
因为有领导们发话,电视台那边很配合,但音像视频的拍摄和制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且他们本身也有项目要做,所以暂时给的排期是在九月份,也就是祝成蹊他们开学的时候。
可十月中旬就是秋交会了,为了能更快速地出成品,祝成蹊在参加完程玉颜和祝明安的婚礼后就整天在电视台以及鸽子市那边跑,尽可能把所有能做的事都提前安排好,免得真正拍摄的时候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耽误时间。
八月的最后几天,祝成蹊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连千红电器要趁着开学前推出新的学习磁带的事都没太关注。
用她的话说就是:“大哥那么聪明,他出的学习内容肯定没问题,所以我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去听里面的内容,至于引导消费的事儿,妈你也很熟练了,就按照之前的标准来就行了。”
当然她也给了建议:“之前为了大哥和美宝的婚事,咱们千红电器不是关门几天吗,你要是想要刺激销量,完全可以用这个当理由给打个折或者做一个满减的活动,来刺激一波消费。”
方淑红也知道祝成蹊忙,所以在打听清楚什么是满减后,就风风火火忙去了,没再打扰祝成蹊。
等开学前夕,祝成蹊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跑去千红电器看一眼,就发现那边格外热闹,不少人都在排队。
她在边上围观了一会儿,见方淑红已经完全游刃有余后,就没进去多事儿。
九月二号,是他们报道开学的日子。
新学期,又有不少高考生完成了身份上的转变,从一名高三生或者普通社会青年变成一名大一新生,学校也比以往更加热闹许多。
民俗专业自然也来了新生。
祝成蹊现在已然是民俗学院的核心份子,学院里面的好多事情都需要她出面,尤其是事关新生的一些安排和接待。
但她眼下真的特别忙,只在新生会议上出现了一下后便开始盯着电视台那边的拍摄以及后期制作。
这一忙,直到秋交会开始前都没有任何空闲,甚至连家都没怎么回过,就更别说和周杭生搞搞小情侣之间的约会了。
就算周杭生趁着休息日来找她,也只能陪着她一起看拍摄或者盯着电视台那边剪片子,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等片子剪完,她又紧赶慢赶地去了秋交会开始忙场地布置、相关宣传。
广交会里也有国内的电视机厂商参展,所以出现音像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但那只会在参展的客商想要看电视机的效果的时候才会开,如国风展台那样整日不间断轮换播放,并且还是中外好几种语言切换,几乎能顾及到大部分客商的现状还是第一次。
国风展台最近几年本就越办越大,在外国客商那边的知名度很高,属于很多主营中国产品的国外客商的第一选择。
这回见他们上新,以往那些合作商本就比较感兴趣,等见到新品居然是用于鸽子尾翼的小乐器,更是引起一片震惊和围观。
毕竟大部分人是真没想到原来世上还有这种乐器,还有这种新鲜的玩法。
为了更好地让人见识到鸽子哨的与众不同,祝成蹊还早早和这边联系,让首都的鸽把式带着鸽子来这边提前训练。
所以当众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后,她又请他们亲自观看了一番鸽把式训鸽的现场,让他们现场亲身感受和聆听了一番不同角度不同速度下鸽子哨所带来的不同音乐惊喜。
亲身感受所带来的震撼自然比音像制品更大,甚至有人直接开口表示想要学习或者尝试一下。
祝成蹊早就和鸽把式沟通过这个问题,是以鸽把式虽然有点心疼鸽子,但还是在翻译的帮助下,现场教了一些人如何用哨子指挥鸽子。
结果也可想而知,根本不会有鸽子愿意听他们的指挥。
但越是这样,就越显得鸽把式的厉害以及刺激了他们的好奇心和胜负欲,想要继续尝试。
可广交会的时间就半个月,祝成蹊当然不可能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消耗在鸽子哨这一个产品上,把其他的抛在脑后。
所以她开口提醒了时间上的问题。
而后,祝成蹊并表示短暂的尝试根本体会不到鸽子哨带来的乐趣,最重要的是她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一满足他们所有人,要是他们真想学,可以等广交会结束后拿着订单申请在国内多留一段时间和鸽把式专门学习。
这就是先谈合作的意思了。
即便这些客商眼下都对鸽子哨表露了兴趣,但因为国外对鸽子的看法不一,有的喜欢有的厌恶,甚至有的国家还明确规定不许养鸽子喂鸽子之类的法律条文,所以鸽子哨对很多地方来说就没有什么市场,以至于它的推广并没有像之前推出绒花、竹艺品那样快速炸翻全场,引得所有人哄抢。
反而有不少之前感兴趣的人都冷静下来。
最先和祝成蹊他们签约的反而是之前一直合作很少的澳洲客商。
那边视鸽子为圣鸟,养鸽子更是家常便饭,甚至还有专门的俱乐部,每年还会有很多赛鸽比赛,所以自然对鸽子哨非常感兴趣。
甚至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们当中还有人想要和鸽把式比一比。
然后是莱蒙这样在国外体量比较大的合作商。
等到一些小一点的客商几经思考,想要顺便带一点的时候,已然没剩多少订单了。
这个结果反倒让最后那群人抢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开口让祝成蹊再多放一点单量。
祝成蹊倒也想,但是鸽子哨的制作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她只能告诉他们今年做不了了,除非他们愿意排期到明年。
这个结果自然让不少没有拿到订单的人有点遗憾,但对于第一次来参加广交会的鸽子哨玩家们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好消息。
毕竟只依靠他们自己,就算每天累死累活,也不可能有参加一次广交会赚的多。
更别说如今他们还有了正规的鸽子市,只要他们以后越来越赚钱,参与这一行的自然会越来越多,早晚有一天,他们这一行当说不定就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转眼,今年的秋交会结束。
包括国风协会内部的大大小小的总结会和明年的展望计划开完后,她才带着这次的成果回到首都。
先是安排了签订的鸽子哨合同的相关事宜,然后她也没顾得上休息,而是第一时间把这次有关鸽子哨的推广一事的报告交了上去。
在得到肯定的夸奖后,她才总算歇了口气。
她这几个月总算没有白忙活。
再之后,她躺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了两天,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
但她很快又陷入了另外一轮忙碌。
因为鸽子哨的事,她几乎断了两个月的课程,要抓紧时间补课了。
时间就这么在祝成蹊疯狂的学习中渐渐消逝,80年的脚步一点一点走到末尾,81年的新年钟声敲响了。
只不过今年的新年不仅沈从越不在,就连祝明萍和孙正河他们也没能回来一起吃一顿饭。
方淑红还因此唉声叹气了好久。
等到了五月份的时候,有关于农村土地改革的确认性文件正式下发,在全国范围内激起一片巨浪。
但与祝成蹊相关的迎胜村或者国风协会里的其他成员单位早就就这种情况讨论过,也做了相应的对策,所以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这一年,对于祝成蹊来说反而是相对不那么忙碌的一年。
时间平缓地划过八一年的春夏秋,来到了大雪纷飞的寒冬。
也来到了祝成蹊他们这些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们毕业的季节。
祝成蹊对未来早就有了规划,学校那边也支持她继续读研读博,所以毕业以及分配工作的风潮并没有太影响她。
她按部就班的保了研,还不是很意外的被学校点名留校当老师。
周杭生也不出意外的正式进了共青团,即将开始他真正的历练。
同样大学毕业的祝明南思来想去,最终放弃了学校分配的工作,在和祝成蹊他们商量好几次后,决定在宁市开一家千红电器的分店。
不过这是祝成蹊和周杭生结婚后的事儿了。
当初说好了一毕业就结婚,所以当时间进入到八一年的下半年的时候,周家二老就没少和方淑红他们商量祝成蹊和周杭生的婚期。
因为都临近过年了,所以方淑红一开始特别想留祝成蹊最后在家过个团圆年再结婚,但是无奈年后到正月十五以前都没什么好日子,而一过正月十五,祝成蹊又要继续读书,又至少两年不能结婚,所以她只能点头同意周家二老选出来的日子。
阳历一九八二年一月十日,农历一九八一年腊月十六。
不过祝成蹊和周杭生则是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刻,就带着早就提前准备好的证明文件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而后,他们便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地和老师同学们以及一些相熟的同事们报了喜,并邀请他们去参加婚礼。
不管是周杭生和祝成蹊本人的交友圈还是两人背后的家庭关系都更广一些,所以他俩的婚礼自然比祝明安和程玉颜的更盛大热闹一些,甚至提前好几天就有人上门恭喜了。
自家人自然也没忘记用自己的方式祝福祝成蹊。
且不提方淑红他们早就备好的嫁妆以及其他兄弟姐妹送的礼物礼金,程玉颜更是单独送了祝成蹊一套两进四合院。
不是她不想送更大的院子,而是她之前刚好买了两套挨着的两进院,想着她和祝成蹊一直没能把房子买在一起,所以才专门留了一套给她。
祝成蹊感动直接挂在了程玉颜的身上,哼哼唧唧地撒娇,“我就知道美宝对我天下第一好!”
程玉颜笑着反馈:“那是因为你对我也天下第一好啊。”
不说在迎胜村那些年她到底被祝成蹊怎么照顾着,单单说祝成蹊在她结婚的时候送她的那些古董首饰随着眼下越来越开放,价格也越来越高。
是以,她不仅不觉得自己送的房子有多好,还觉得有点寒碜。
要不是因为祝成蹊实在太喜欢房子,她其实更想送她一些好药材。
但是——
“我想送你点好药材,但是又听有人说这样不太吉利,所以药材就先不给你了,等你结婚后,我再拿给你。”
说起这些,程玉颜还一脸遗憾,只觉得有点委屈了祝成蹊。
而一边的祝明安他们就:“……”
算了,反正他们也早习惯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腊月十六,也是结婚当天。
冬天本来就冷,可方淑红还是早早起来的同时并把睡的迷迷糊糊的祝成蹊也叫起来,化妆打扮。
然后又紧锣密鼓地招呼家里其他人忙起来,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而另一边,周杭生家里也是差不多。
虽然他和祝成蹊说好了结婚后住在她的那套五进院,但是他们的婚礼还是在周家二老眼下住的大院里面举办。
并且因为马上要过年了,他们还会在大院里住一段时间才会搬走。
是以,大院这边的周家也早早被整修打扫的干干净净,挂上红绸,就为了今天的婚礼。
甚至考虑到大冬天骑自行车接新娘子有点冷,周家二老还和大院里的其他人家早早说了借他们的车组成一个车队去接新娘子的事儿。
大院里的人早就知道周杭生找了个特别优秀的对象,也早就期待过他的婚事,所以同样天还没亮就顶着寒风过来帮忙,让本就热闹的周家更上一层楼。
等到吉时一到,便又立刻拥簇着周杭生赶紧去接新娘子。
当黑色的红旗车划过刚刚泛白的天空,到达祝成蹊家门口的时候,正巧天边出现第一缕金线,将面前这座青砖灰瓦的四合院照的格外神圣。
周杭生看着被新漆成朱红色的大门以及上面挂着的红绸和贴着的喜联,原本就喜悦又激动的心脏更加剧烈跳动起来。
只要跨入这扇大门,进入后院,他就能接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和她组成一个全新的家庭。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了按咚咚作响的心脏,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正了正胸口别着的红色新郎贴花,才缓慢又郑重地推开门下车。
一步两步三步……
等他跨上台阶,刚站到门口的时候,就被忽然从门口涌出来的人拦住了。
可还不等这些人开口意思意思拦下门,跟着周杭生来接亲的那群年轻人就一拥而上,成功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群分流并用红包拦住了他们想要再合流的打算。
而周杭生也趁这个机会快速跑进门内,等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一鼓作气跑到了祝成蹊的面前。
第146章 早点收手要不然我辞职算了
大半夜就被方淑红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梳妆打扮的祝成蹊都等的有些无聊了。
但是她又不太敢表现出来。
因为一开始还着急又高兴她结婚的方淑红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心情沉重,等听到外面响起来迎亲的鞭炮声后,方淑红更是直接没忍住掉了眼泪。
并开始冲祝成蹊念叨她长大了,要结婚了,之后去了婆家过日子要怎样怎样之类的……
好像她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一样。
但说真的,祝成蹊并没有觉得很伤感。
因为婚后住她那儿,方淑红他们也在身边,这里她想回来就能回,所以她没觉得自己的生活会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但她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劝方淑红,不然显得好像她多想结婚一样,到时候再让本就在多愁善感的方淑红多想就不好了。
所以她只能低着脑袋,不停地随着方淑红的话而点头。
直到周杭生带着室外初生的朝霞站在门口并坚定地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才忽然间对于结婚这件事有了实质的感觉。
从今往后,她的一生真的要和周杭生彻底绑定在一起了。
她看着越走越近的周杭生,直到他站定在自己的面前。
“喜宝,我来接你了。”
祝成蹊看看他又扭头看向边上的方淑红他们,本来还眼角含泪的方淑红看她忽然傻不拉叽不知道回应的模样,抬手抹了把脸,强出一抹笑说:“这时候你看我们干什么,跟他走吧。”
说着,也已经动手把坐在大红色床上的祝成蹊扶了起来。
“妈,爸……”周杭生径直改口并叫了一圈,然后才说:“我和喜宝从今往后都会好好的,你们放心。”
“这些年你们俩处的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小西嫁给你,我们当然放心了,”方淑红又笑了笑,脸上的伤感已然完全消失,又催着他们俩赶紧走,别误了吉时。
就这样,祝成蹊趴在周杭生的背上被他背上了车,迎着灿然的朝霞,一路驰往周家的大院。
那边早就吹吹打打起来了。
等到车到了后,早就准备好的鞭炮被一一点燃,与热热闹闹的恭喜声交织成这一天最美的乐章。
按照时下的规矩见过父母长辈,又在证婚人的见证下读了一段宣言,便算是礼成了。
之后,祝成蹊便陪在周杭生的身边,和他一起不停地认人、敬酒、感谢……
直到酒席散去,客人离场,她才有机会和这几年都没见过两次都周杭生父母正经说上话。
眼下国家正在努力向外建交,周会宁夫妻便比以前更加忙碌,这次要不是周杭生结婚,他们是不可能回来的。
可即便为了周杭生的婚礼抽时间回来一趟,但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是以只能趁着今晚的时间,拉着他们小两口说了好久的话,差点就耽误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到了第二天,两人又起了个大早。
先送走周会宁夫妻去机场,而后掉头回了家。
确切的说是方淑红他们那儿。
方淑红昨晚只要一想到最小的闺女也嫁人了,而二儿子在南边也不知道怎么样,竟然连小闺女的婚礼都没时间参加,心里就十分复杂,以至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而且一大早就起来了。
猛然看见本来应该在周家的祝成蹊和周杭生出现,她差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用手揉了揉眼睛。
直到祝成蹊笑嘻嘻地过来抱住她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妈~”
方淑红这才反应过来,感受胳膊上的重量以及热度,看看笑颜如画的祝成蹊,又看看一片温容的周杭生,傻眼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回门的日子啊!”
祝成蹊一下子放开方淑红的胳膊,“妈,你这话说的好像多嫌弃我一样,你该不会真是那种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人吧,我的天呐,我没想到我的妈妈竟然……”
假模假样的哭诉还没说完,就被反应过来的方淑红拍了一巴掌。
“一天天的就知道胡说八道,都嫁人了也不知道收敛点,丢不丢人!”
说完,才冲着周杭生道:“小周,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啊。”
“不会。”长身玉立的周杭生笑笑,接着才解释了下周会宁夫妻昨天凌晨才回来,今天一早就走了,实在没时间过来和方淑红他们见一面,感到十分抱歉,便让他赶紧过来和他们道个歉。
方淑红赶紧说:“这有啥,你爸妈也真是太客气了,这点小事儿还专门安排你们跑一趟。”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方淑红心里眼里却高兴的很,觉得周会宁两口子会做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这么做,肯定还是因为看中祝成蹊。
故而,她看周杭生的眼神更是比之前和蔼许多,甚至主动拉着他的手说:“你们这一大早就出门送你爸妈他们,肯定冻坏了吧,快点别在院子里站着了,走,进屋烤烤火。”
完了,才拉着祝成蹊一起乐呵呵地往屋里走。
把两人安排下后,方淑红又赶紧去叫祝有敬起来陪着新姑爷,自己叫了祝成蹊去厨房做饭。
实际想问问她昨天在周家过的怎么样。
祝成蹊心想她就在周杭生家里待了那么会儿,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感想,但还是点点头说:“挺好的啊,你也知道他们家的人有多喜欢我,所以我最亲爱的方淑红同志你就放心吧,我吃不了亏的。”
“再说了,你女儿我是什么人啊,他们家要是有人敢欺负我,我就立马把他给踹了,回头立马找十个八个更好的回来。”
本来还伤感着的方淑红:“……”
没好气白了祝成蹊一眼,“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别以为你嫁人了我就真不敢收拾你了!”
祝成蹊“嘿嘿”一乐,抱着方淑红的胳膊腻腻歪歪道:“方姐,人家这不是故意逗你玩呢嘛!”
“别给我撒娇,不像话!”方淑红拍了祝成蹊一巴掌,不轻不重的。
祝成蹊反倒抱的更紧了,还故意蹭了蹭,“我不我不我就不!”
方淑红:“……”
方淑红最后嫌弃她碍事儿,把她赶出来了。
祝成蹊就趴在厨房门口朝着方淑红喊道:“妈,我这就去叫你最小的那半个儿子过来帮你。”
“什么意思?”方淑红还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祝成蹊说的是周杭生。
但等她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祝成蹊已经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方淑红一时间又气又笑。
但最终越笑越开心。
这孩子结了婚还这么不成调,至少证明肯定没受什么委屈。
另一边,正在和祝有敬他们说话的周杭生看着祝成蹊溜溜哒从外面进来,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察觉到不凉后,他才重新放开,但还是把手边的热水塞在她怀里,让她暖暖手。
祝成蹊也自然而然地接过,没有半点不适。
祝有敬看着他们这一波互动,和方淑红一样还有点吊着的心也安慰不少。
他问道:“饭好了?”
祝成蹊摇摇头,“没呢,妈嫌弃我碍事儿,把我赶出来了。”
然后又扭头看向周杭生,“但我跟妈说让你过去帮忙,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祝有敬他们:“……”
周杭生笑笑,站起来道:“那我去帮阿姨做饭。”
“去吧去吧。”祝成蹊“嗯嗯”点头,自己却没有站起来的打算。
但还是被周杭生重新捞回了厨房。
方淑红一看见周杭生就笑了,埋怨地看了眼他后面的祝成蹊,才说:“这丫头还真把你给叫过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了。”
周杭生笑笑,“没事,刚好我也想做饭了。”
说着,就挽起袖子开始动手。
方淑红以前见过周杭生做饭,知道他手艺好,便将主场让给了他。
吃了饭后,祝成蹊又在家里好好睡了一觉,然后才和周杭生一起离开。
眨眼就是过年了。
因为祝成蹊的婚事还要回宁市补一场女方这边的礼,且祝明南已经想好了要在宁市那边再开一家千红电器的分店,是以方淑红他们今年早早就回去了。
等祝成蹊年后和周杭生一起回宁市拜年的时候,他们已经选好了千红电器新店的地址。
就在新民饭店所在的那条新民路上,距离新民饭店大约五六百米的样子,周边还有不少宁市标志的商场以及公办单位等等。
“我这个选址怎么样?”祝明南颇为得意地看向祝成蹊。
祝成蹊点点头,“不错,这里单位多,交通方便,又有百货商场和友谊商店盘踞,是人流量最集中的地方,店面开在这里,生意自然也不会差。”
“不过这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祝明南继续得意洋洋道:“当然是买的,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买房子不吃亏么,我就想着反正宁市的房子也不贵,那不如顺便也买两套,现在刚好不就用上了。”
祝成蹊就揶揄她,“这么说你手上还有钱了?看来二姐夫这两年又没少赚啊。”
祝明南斜她一眼。
祝成蹊笑笑,很快又正经起来道:“现在报道出来的路霸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你记得叫二姐夫之后出车的时候小心点。另外,他这样南北倒货虽然赚钱,但是风险也不小,既然你现在都决定做生意了,你们手上也暂时不缺钱,就让二姐夫别再冒险了,能收手还是尽快收手吧。”
祝明南一听就紧张了起来,“什么意思?是上面出了什么风声了吗?”
祝成蹊摇摇头,“暂时还没听说,但是你也能看出来这两年到底有多乱吧?”
祝明南点点头,“是比以前乱了很多。”
祝成蹊就道:“国家要改革,要进行经济形势转变的决策势在必行,但是不代表国家能一直容忍有人借着改革的机会浑水摸鱼、搅乱市场,因为经济是一国的命脉,国家肯定不会让它真的乱起来的,所以接下来肯定要出手大肆整改,我虽然还没听到风声,也不知道国家到底会什么时候出手,但你要明白一旦国家动手,就不可能是小打小闹,必然是雷霆出击,最少要毙一批人震慑一番。”
“有……有这么严重?”祝明南顿时深吸一口冬日里的凉气。
祝成蹊点头,“就是这么严重,所以我才说你最好赶紧劝二姐夫收手,因为现在收手,你们到手的钱还能是自己的,国家不至于秋后算账。但若是你们倒霉被抓了个正着,或者收手晚了,查别人的时候顺便拔出萝卜带出泥,就算有周家的背景都保不了。”
“周家也保不了?”祝明南一时间更不敢置信。
“不仅保不了,甚至还会连累我们的电器生意,毕竟你们也在里面投股了。更严重的,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周家。”
说着,祝成蹊和祝明南细细说了一番改开带来的市场巨变以及现如今有好些有背景的人利用眼下的漏洞,大肆敛财的事情,告诉她道:“说白了,现如今真正折腾的风生水起赚大钱的还是那些有渠道有门路还知道一手消息的人,就比如我刚和你说的那些开批条倒烟的事儿还算小打小闹,毕竟那也只是利用规则漏洞进行南北窜货,算是违规不违法,但更大胆的则是利用规则漏洞进行走私……”
“你想想看这些家里有权有势的人参与进走私当中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要是再次堕落下去,会不会当jian谍叛国,会不会走私军huo,会不会倒卖国家机密……”
“所以,国家不可能会一直任由这些人的手伸的太长的。”祝成蹊总结后,又开始往小了说:“再说二姐夫现在开车全国跑,不可能一次意外都没碰上吧,现在外面劫道的人那么多,你又能保证他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很早以前我就和妈说过二姐夫开车的事,妈也和你们说过,但你们一直都没当回事儿,可眼下真不行了,你们必须得放手了。更何况钱是赚不完的,正正经经的赚钱虽然比不得一些歪路子来的快,但至少安稳,再说你自从投了我们千红电器后也拿到不少分成,明白我们其实也没少赚,所以别太贪多了。”
说着,祝成蹊的脸色严肃下来,“二姐,我说真的,要是你们还继续两手都要抓的话,我只能把你们投进来的钱一分不少的退给你们了。”
祝成蹊说的太严重了,以至于祝明南都慌了起来。
“那……那我现在就回去和你二姐夫商量。”
祝成蹊点头,“你们商量好告诉我结果。”
祝明南胡乱点点头,连和方淑红打招呼都忘了。
方淑红见状,嘀咕道:“她这是咋了,你和她说啥了,把她搞成这样?还是她家里出啥事儿啦?”
祝成蹊摇摇头,把刚刚和祝明南说的话简单和方淑红重复了一遍。
方淑红也瞬间紧张起来,拽着祝成蹊的手腕问道:“真有这么严重啊?你二姐夫他们也不算倒货,就是出车的时候顺便带点东西回来卖,应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国家真要雷霆出击的时候会管你是不是顺便带货吗?难道顺便带货就不是倒货赚钱了?更何况二姐夫还是部队退下来的有正经工作的人,真要是被抓住了,只会被认定情节严重,加重处罚,不可能轻判的。”
祝成蹊打碎方淑红的侥幸心理,“所以妈,要是二姐和二姐夫真要一意孤行,我们的千红电器势必不能再让他们参与了,另外,到时候他们要真出了事儿,我也不可能去求周家二老保他们,因为真的保不了。就更别说大姐还有二哥他们了,因为他们也不可能有办法,甚至还会被连累。”
祝成蹊确实不记得国家什么时候开始严厉打击相关经济犯罪的,但总归也就这两年,且其力度之大,判刑之重甚至不比83年的严打轻,要不然她不可能说出这么重的话。
因为如果何成江要真的倒霉被抓了,那迎接他的要么是他长达几十年的监禁,要么就是直接一粒花生米,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方淑红一样被祝成蹊吓的不轻,一时间也没心情看新店面了,而是忧心忡忡地回了家。
见她们回来,正在家里聊天的祝有敬他们乐呵呵地开口问道:“店面看的怎么样了?”
方淑红胡乱应了下,根本没心情搭理祝有敬。
祝有敬一脑袋雾水地看向祝成蹊,小声问道:“怎么了?”
祝成蹊就又把事情重复了遍,结果搞得祝有敬也开始唉声叹气了。
另一边,何成江今天出门走亲戚还没回,故而,回到家的祝明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直转个不停。
好不容易等何成江带着孩子回来了,她直接上去拽住了他的胳膊,“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等急死了。”
“怎么了?家里出事儿了?”何成江扶住祝明南的胳膊,想到她今天带祝成蹊去看店面选址的事儿,以为是这里出了问题,又道:“小西没看上你选的地方啊?”
“没事儿,那我们再重新找就是了,反正你现在也毕业了,时间多的是。”他还自顾自开口安慰祝明南。
“什么啊!”祝明南不耐烦地打断他,又随便找了点吃的把俩孩子哄走,才拉着何成江把祝成蹊之前说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何成江立刻皱起了眉,好久都没开口。
祝明南以为他舍不得放手眼下的利益,便赶紧拽了拽他,“你别不说话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西很早之前就让妈提醒你跑车要注意安全,这两年发生的事确实证明她说对了,现在她明说了不能再干那些倒卖的事儿,所以我们就不做了吧?”她攀着何成江的胳膊,“这两年我们在千红电器的分账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个正经买卖不仅来钱快还安全,要是放弃了,反而继续搞倒卖,要是有个万一……”
说着说着,祝明南的眼圈就红了。
“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你说要是有个万一,他们可怎么办?”
她性格挺要强的,平日里真的很难看到她这样,以至于何成江一下子就慌了。
“你别哭啊,我也没说不同意,我就是在想既然跑车现在这么危险,要不要干脆就不干这一行了。”
“啊?”祝明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开口:“不跑车了,那你做什么?”
何成江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但他这些年和车队的人绑定的挺深的,要是忽然抽身也做不到,除非他不干了,否则其他人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独善其身的。
毕竟只有大家都是利益相关者,才会互相保守秘密,事情也才能继续下去。
可他除了开车,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还能做什么工作。
更何况眼下知青大批量回城,各行各业的岗位都很紧张,司机又是个技术活,且里面利益交杂着,就算他想和人调换岗位也必须要让整个运输队的人满意才行,否则他这个工作也换不成。
纠结了会儿,何成江道:“要不然,我也辞职,和你一起开店?”
“真的吗?”祝明南还挺高兴的,“那这样我们就不用时不时把俩孩子送爸妈那里了,可以腾出来一个人照顾他们,但你要是辞职了,爸妈那边怎么交代?”
现在的人还是以铁饭碗为荣。
之前她放弃分配的工作,选择当个体户的时候,何家的二老都不是很高兴,但碍于她自己有本事,娘家也支持,何成江也站在她这边,所以最终才不了了之了。
但要是何成江再辞职的话,那何家二老肯定会闹的。
何成江道:“爸妈那边我自己去解决,你别担心,我现在想的是要不要先和小西聊聊,听听她的想法。”
“那还等什么啊,现在就去。”祝明南风风火火地喊在外面玩的俩孩子回来,又催着何成江赶紧收拾点礼物出门。
等到了到时候,方淑红正在准备晚饭。
看见他们过来,她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饭也不烧了,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和祝成蹊说话。
祝成蹊倒是没想到何成江竟然这么干脆,才听她这么一说就下定决心辞职。
想了想,她还是选择了支持。
毕竟真的不差那点拿命去赌的钱。
祝成蹊还给他出主意道:“辞职也可以,那以后可以由二姐还有妈她们主管店里面的事,二姐夫你主管外面的,而且你这些年几乎跑遍了全国,对外面的城市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有时间的话还可以顺便考察一下其他城市的情况,到时候咱们多买点房子,方便以后扩大经营……”
“另外,我觉得照眼下这个趋势下去,国家势必会开放私人可以买卖汽车,二姐夫你正好之前一直在运输队,在车这上面的消息肯定比其他人灵通,你这几年可以先打听打听看哪儿有闲置的二手车,等这个口子开放以后,咱们就自己买几辆车,组建自己的运输队……”
还没说完,就被焦急的祝明南打断了,“你不是说现在搞运输不安全吗?怎么还要自己搞运输队了?”
“我是说现在不安全,没说以后会一直这样啊,毕竟国家也不可能一直放任那些路霸的存在,肯定会严厉打击的。”祝成蹊道:“等到私家车的口子开放后,说不定这些路霸早就没了,或者就算有也不可能有眼下猖獗,到那时再组建车队,肯定会比现在安全的多,再说如果到时候依旧和现在一样不安全,我也不可能让二姐夫去冒险,所以你先别担心。”
祝明南就不吭声了。
而后,祝成蹊又说了下其他打算。
其实无非就是后世一些企业的经营模式,但是却让还有些恐慌的何成江真正确定了辞职这件事。
第147章 到八四年也是祝成蹊最担心的时候……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何成江便以最快的速度搞定了家中父母,并赶在新年开工前和单位提了离职。
即便现如今因为知青回城导致各处的岗位非常紧张,但何成江是运输队的队长,提出离职后依旧被领导找去谈话一番。
运输队里的人自然也没少问他为什么不干了,并且苦口婆心地劝他留下。
毕竟一旦来新人,又要进行新的磨合,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出现别的意外。
何成江虽然没答应下来,但是他这人仁义,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和运输队里的同事暗示了一番继续南北倒货可能会比较危险,让他们及时收手。
可南北倒货带来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一趟下来,轻轻松松几千块到手,所以那些人见何成江真的铁了心辞职,虽人嘴上感谢何成江的提醒,但是心里却没当回事儿。
甚至还有人觉得何成江这是自己做不了了,就不想他们也多赚点。
何成江在运输队多年,熟知每个人的秉性,自然能猜到他们心里大致在想什么。
不过他也没多说,反正他能做的已经做了。
但私下里,他还是又专门找了一次几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再次郑重提醒了他们一次,至于到底要怎么做,他就真的没再插手了。
等到宁市这边的千红电器开起来的时候,祝成蹊他们早就回了首都,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
自79年改开到现在已经是第四年了,大大小小的个体户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尤其是南边的私人企业更是数以万计地增长着,日新月异的市场剧烈冲击了曾经稳如一潭死水的国营单位。
最明显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很多国营单位的营收下滑,生产过剩,入不敷出,发不出工资了。
那些曾经以手握铁饭碗为荣,高高在上的工人们的生活自然就没有以前那么的舒坦了。
而那些曾经用鼻孔看人甚至还动手打人的国营商场售货员以及国营饭店服务员如今的日子和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甚至已经开始有国营单位濒临破产了。
面对这种现状,国家不得不想办法保护国营单位。
除了一些专项的资金和相关单位的扶持,帮助一些国营单位重新整合等相关利好措施外,遏制当下蓬勃发展的民营力量也是其中最重要最突出最核心的一项政策。
最出名的便数三四月份的时候登报的温州八大王事件。
之后,全国范围内开启严肃打击投机倒把,走私犯罪以及整饬其他经济犯罪的大行动。
这一次,不等祝成蹊提醒,方淑红就主动找到祝成蹊问道:“现在报纸上天天报道工作组入住到这儿入住到那儿,每天也有不少新闻报道谁谁谁被抓了,谁谁谁逃跑了,现在全国通缉,我这心里一天天没着没落的,生怕哪一天这铡刀就到我们的头上了,你说我们要不然先把店关一段时间怎么样?”
如今的整饬运动确实声势浩大,方淑红害怕也很正常。
祝成蹊便安慰她说:“没事儿,我们是早就申领了资质的个体户,而且没有参与到抢国营企业的生意里面,不在这次重点打击到范围之内,所以你就别担心了,你有这时间,不如问问二姐夫宁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运输队那边有没有出事。”
祝成蹊也没想到时间这么赶巧,她前脚刚劝完何成江,后脚就出了整饬经济犯罪的大行动,所以她现在还挺担忧宁市那边的运输队的事要是被查出来后会连累到何成江。
自打报纸上不停报道哪哪儿又开始打击经济犯罪开始,方淑红就没少和祝明南他们联系,无数次耳提面命,让何成江千万小心之类的。
何成江也被年后骤然转变的形势吓了一跳,心里不止一次庆幸还好自己当初辞职的干脆利落。
到了五月份,宁市也开始响应全国号召,进驻工作组并开始一系列打击经济犯罪的行动后,何成江只是再一次偷偷提醒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后,就没再和以前运输队的同事联系了。
好在运输队里的人也没有真的胆子大到顶风作案,是以暂时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听见方淑红说完何成江那边没事后,祝成蹊还是提醒一句道:“妈,此后这类遏制民营企业,打击投机倒把等经济犯罪的行动不会少,有些人看眼下形势紧张,愿意老实一阵儿,但是不代表他们能一直受得住赚钱的诱惑,所以你记得和二姐夫他们说一声,一定老老实实经营,本本分分开店,千万别再和运输队那些人搅和在一起了。”
方淑红听完赶紧点头,“你放心,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八二年这一年对很多已经发展起来的民营企业,尤其是南方的民营企业的打击可谓空前盛大,直接造成了部分南方城市的经济倒退。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事发生。
今年,后世闻名全球的小商品市场首次创办,但却没有多少人愿意拿区区三块钱的认摊费,所以祝成蹊让何成江专门过去一趟,拿下了好几个摊位。
甚至要不是怕太显眼了,祝成蹊恨不能直接包圆了整个小商品城。
毕竟到了后世,这片现在看着不起眼的小商品市场的日营业额都是以亿为单位计量的。
但这件祝成蹊眼中的好事在更多人的心里却是彻头彻尾的坏事儿,就连方淑红他们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这件事自始自终也只有祝成蹊一个人偷摸开心着。
至于其他人更多的人,都是和方淑红他们差不多,战战兢兢地从年头熬到了年尾。
结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报纸上又报道了今年一年打击经济犯罪的成果。
一共出了16.4万件案子,审了8.6万件,判了三万人,其中有不少直接一颗花生米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一份报道不仅总结了八二年这一年的战果,更是让八三年的开年都显得没那么高兴了。
红彤彤的灯笼,喜庆的喇叭,以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都没有吹走盖在个体户头顶上的那一层阴霾。
等到八三年的严打事件出来后,国内更是处处风声鹤唳,一些喜欢穿着花衬衫、喇叭裤,戴着**镜,扛着录音机在公园里到处跳迪斯科的青年消失了,听靡靡之音的人也少了,以至于千红电器里的录音机和音乐磁带的销量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不过好在他们主营的也不止这一项,且祝成蹊年初的时候就借口国内有不少录音机厂家正在考虑进一步投产和规范录音机以及磁带的规格问题,让方淑红他们少进点录音机和磁带,是以这次严打对千红电器造成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就这样,大多数国民度过了紧张又刺激的两年,历史的车轮来到了一九八四年。
也是祝成蹊最担心的沈从越时间。
这两年,国内形势紧张,边境那边也依旧不安稳,只是为了**,所以没有报道出来而已。
到了84年,国内的经济形势初步稳定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乱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国内整体形势一片大好,甚至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所以领导们就开始腾出手教训一直骚扰边境的越国了。
当然了,也是为了给国际上一个震慑。
是以4月28日这个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却是沈从越他们这些最可爱的人奔赴战场,命悬一线的时刻。
内地的人听不见边境的炮火,看不见漫天的硝烟,但是却能从连日的报道中窥见遥远的南边的连天烽火与生离死别。
方淑红这两年最愁的除了生意上的事儿就是沈从越大终身大事。
但是他人一直在边境回不来,打电话也接不到,就算写信也不一定能得到及时的回复,所以她总是念叨着不知道沈从越什么时候能回来,到底有没有相中的女孩子,之前说的升职的事儿是不是故意糊弄她的等等。
直到她看见报纸上关于打仗的消息,方淑红才骤然回想起沈从越上次回来后和他们说的话。
反应过来的方淑红又气又怕,想要骂两句又怕会影响沈从越在前方的安危,最终只能将一腔五味翻腾心思牢牢按下,并开始连天求神拜佛保佑沈从越在前方一定平平安安的。
方淑红不知道的是沈从越是同期调往南边的军官里最优秀的那一位,自然也最受上面器重,战争还没打响,他就被任命带领一队突击小组执行最秘密也最危险的刺探监察任务,要在边境连天的炮火中来回穿插,好多次都命悬一线。
最危险的时候,他们一行被迫滞留在一处山坳处,几人小队硬生生顶住了敌方连续一整天的炮火轰击,等到援兵到达的时候,他们整个精英小队已经出现了不少伤亡。
而沈从越也因为救战友,身上不少地方被弹片划伤或者射中,甚至还有一枚刺入腹腔,导致大量出血。
边境医疗条件不好,他们这个小组被解救下来后就立刻进行紧急急救,并送往了首都的医院再度抢救。
是以,最先知道沈从越消息的不是别人,而是程玉颜。
程玉颜自然知道方淑红到底有多担心沈从越的安危,更清楚祝成蹊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也很紧张。
在救治完成后,她思索再三,还是没敢告诉方淑红,只是和祝成蹊还有祝明安说了。
祝成蹊当时手脚就软了,祝明安也吓的脸色发白。
他特别想要现在就去医院,但是又害怕闹出的动静太大会让方淑红听见,只能生生忍着,低声问道:“他没事吧?”
程玉颜摇头,“没事,他的身体底子好,其他地方的伤都影响不大,最严重的就是那枚刺入腹腔的弹片,但是也都取出来了,而且里面的脏器受损不严重,就是有些失血过多而已,只要后续好好修养一番,不会有任何影响,也不会耽误他继续当兵。”
祝明安这才松了口气,抚着好些年没有失控的心脏缓缓吁气。
祝成蹊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是程玉颜又紧接着说:“现在前方交火太激烈了,受伤的人不少,非常缺医生,医院里问我们有没有愿意去的,我想……”
顿了下,她还是说出来道:“我想报名。”
“你!”祝明安才听到沈从越受伤的消息,再听到程玉颜竟然要主动去前线,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对上程玉颜那双沉静又漂亮的眼睛,他瞬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太危险了。”好一会儿后,他还是开了口。
“危险的是前方,但我又不用上战场,我只是在后方救人而已,不会有事的。”
她侥幸重活一回,还得了那么大的机缘,想要趁灵泉空间还没有彻底消失前能多做点好事就多做点,算是为自己多积点福。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一名医生,她也应该去。
因为这也是她工作职责的一部分。
祝明安能明白程玉颜的意思,毕竟医生这个职业确实要特殊一些。
所以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嗓音些许干哑道:“那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程玉颜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祝成蹊一直等她和祝明安说完后才同样开口嘱咐了一番,并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程玉颜:“明天报名,估计最迟后天就走,毕竟前方催的挺着急的。”
本就不舍的祝明安的心再次揪了一下。
祝成蹊也不再打扰他们俩,只说:“那你们聊,我先去医院看看二哥。”
祝明安刚要张口说他也一起去,祝成蹊就指了指在院子里拔菜的方淑红,冲他摆摆手,“都过去就太显眼了,反正美宝都说了二哥没事儿,所以你就别担心了,你还是先顾好美宝要去前线支援的事儿吧,妈那一关你们可不好过。”
“最重要的是二哥受伤的事暂时先别说,等他清醒后再告诉妈,不然他受伤和美宝去前线这两件事搅和在一起,妈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到时候不仅会胡思乱想,说不定还会坚决不同意美宝离开。”
祝明安和程玉颜顿时对视一眼,确实有些头疼。
祝成蹊可不管他们,而是背着手往外走。
她不仅没表现任何异样,还蹦蹦跳跳到方淑红身边“嘿”了一声。
“哎哟~”
正在摘菜的方淑红被吓一跳,见到是祝成蹊后,顿时没好气瞪她一眼,“你作……”
“死”字还没喊出来,最近一段时间超级迷信的方淑红就已经下意识住了嘴,生怕任何一个不好的字眼都会给前方的沈从越带去灾难。
但是面上却依旧没忘记瞪着祝成蹊。
“你都结婚好几年了,现在还在大学当老师,怎么还是以点长进都没有,难不成你在学校也成天这么不着调吗?还有小周也是,也不知道他怎么受的了你!”
祝成蹊“嘻嘻”一笑,抱住方淑红的胳膊说:“在学校我是威严的祝老师,祝学姐,祝主席,但是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乖乖宝贝女儿啊,在周杭生面前我是他的爱人,所以你怎么受的了我,周杭生就怎么受的了我呗。”
“毕竟,谁让你们都那么爱我呢,对吧,我最最最亲爱的妈妈~~~”
方淑红其实还挺吃祝成蹊这一套的,但是她的脸皮可没祝成蹊这么厚,干不出来这种腻歪的事儿。
更何况如今天热了,她又忙了一身的汗,身上脏兮兮的,回头再给祝成蹊身上弄脏了。
所以她就特别嫌弃地推了推祝成蹊,“别给我黏黏糊糊的,你不嫌热我还受不了呢!”
祝成蹊顿时嘤嘤嘤起来,装模作样道:“我就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妈你果然是不爱我了!”
方淑红:“……”
没好气拍了祝成蹊一下,“给我好好说话!”
祝成蹊“嘿嘿”一乐,凑在方淑红的身边说:“妈,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方淑红顿时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搞这一出指定没好事儿,说吧,你又想干啥?”
祝成蹊就道:“瞧您说的,搞得好像我多不靠谱一样。”
方淑红不搭理她,只是拿眼睛乜她。
祝成蹊立刻老老实实道:“你也知道最近事情多,周杭生他待的部门性质又特殊,现在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也没时间回家做饭了,我自己做饭也不好吃,所以我就想以后每天回家吃饭,顺便再给周杭生带点,您老没意见吧?”
祝成蹊轻轻撞了撞方淑红的胳膊。
方淑红无语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周杭生不做饭你就不开火,你怎么那么懒呢!”
“所以妈你这是答应了对吧。”祝成蹊又笑嘻嘻地往方淑红身边贴了贴。
方淑红嫌弃她一眼,但也没开口反对。
祝成蹊再一次抱住了方淑红的胳膊,又开始腻腻歪歪地哄她,“妈,其实主要是我和周杭生商量着开始要孩子了,所以……”
祝成蹊的话还没说完,方淑红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两眼冒金光,急匆匆道:“你们俩打算要孩子了?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程玉颜和祝明安结婚到现在也没有孩子,祝成蹊和周杭生这一对也一直不着急,但方淑红这几年可没少为这事儿发愁。
但是因为她很早前就答应过不催生,所以即便再着急也没有表露过,只能暗自在心里郁闷。
现在程玉颜和祝明安依旧没动静,可祝成蹊竟然松了口,方淑红哪能不激动呢。
她又开始拽着祝成蹊来回转圈,“那你现在是怀了还是没怀啊,你最近吃饭胃口怎么样?想吃酸的还是辣的?或者你有别的特别想吃的吗,妈现在就给你做……”
巴拉巴拉好大一堆关心的话,听的祝成蹊有点眼冒金星并且几次想要开口打断方淑红都没能成功。
最终,还是方淑红自己冷静下来,祝成蹊才得以有开口的机会。
她一边擦着因为方淑红的激动而冒出来的汗水,一边无奈道:“妈,只是准备而已,距离你问的那些还早呢。”
“我就是想和你说因为我们打算要孩子了,所以最近都在调理身体,但他又忽然忙起来,我就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所以就只能赖上你了。”
方淑红:“……”
方淑红因为刚刚的激动有些不好意思,便指责祝成蹊道:“那你不早点说。”
祝成蹊:“……”
“是是是,是我没说清楚。”敷衍了一句后,祝成蹊又道:“那妈我今天就先走了,明天开始别忘了多做吃点。”
“你今天不在家吃了啊?”方淑红下意识问道。
祝成蹊神秘兮兮贴着方淑红的耳朵说:“周杭生今天难得会早点下班,所以我们俩约好了去约会看电影,我现在要去等他下班啦。”
方淑红:“……”
方淑红立刻把祝成蹊赶走了,自己掉头去鸡圈逮了只肥大的老母鸡出来,杀鸡放血一气呵成。
并在晚上睡觉前处理干净,第二天一早起床后就炖上了。
而祝成蹊这边一离开家就直奔医院去了。
沈从越的身份特殊,病房外还有警卫守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探望的。
祝成蹊还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得以证明身份,得到了能靠近的机会。
但是他今天才做完手术,眼下情况还不是很好,家属暂时还不能进病房探望,是以祝成蹊只能站在门外远远看一眼。
有程玉颜之前的肯定,祝成蹊虽然确信沈从越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看着上次离家前还健康的活蹦乱跳,在屋脊上跳上跳下,故意气她吵架的人这会儿却闭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最重要的是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心里就十分的难受。
她没敢多待,很快离开了。
到周杭生现如今待的地方外面等他下班。
最近天气热,不少蚊虫都出来了。
周杭生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路灯下和蚊子来回战斗的祝成蹊。
他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加速推着自行车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家等我?现在晚上蚊子多,被咬了多不划算。”
祝成蹊伸出手给他看,“已经被咬了。”
周杭生垂眼,祝成蹊的手腕上有好几个包,上面还掐着十字花印。
他顿时皱眉,想去牵祝成蹊的手但又因为去年严打的事儿不敢在单位门口越界,便捏了捏掌心道:“先回家擦药。”
祝成蹊点头,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并把沈从越的事以及她今天骗方淑红带饭的话说了遍。
她道:“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告诉我妈,回头等二哥的情况稳定了再和她说,所以你也千万别说漏嘴了。”
第148章 想回南方他想力所能及的护一方安稳……
周杭生也没想到沈从越竟然出事了,当即就有些着急。
“他情况怎么样?没事吧?”
祝成蹊摇头,“美宝说问题不大。”
“人没事就好。”周杭生知道祝成蹊心里有多担心沈从越,便继续温声宽慰她,“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情况,看他那里需不需要什么,先给准备上……”
周杭生念念叨叨,祝成蹊等他说完后才开口道:“今晚就不去了,医生不让进病房看,只能在门口远远看一眼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先回去把自己的精神养好。”
“那就先回家。”周杭生听祝成蹊的。
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的手找药帮她抹在蚊虫叮咬的地方,然后才又说起明天去看沈从越的事儿。
与此同时,程玉颜和祝明安也在饭后和方淑红说了程玉颜要去前线救治伤员的事情。
方淑红果然有些反对,但经过两人的好说歹说,加上她也明白去前方救人是很多医生的职责,所以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
次日一早,程玉颜就主动报了名,并于当天下午就集合完成,坐上了去往南方的专机。
走之前,她特意和祝成蹊交代了一番沈从越的情况,以免他们担心。
沈从越是在程玉颜离开后的第二天上午醒过来的。
祝成蹊最近除了上课,最忙的就是研究生毕业论文的事儿,所以时间上比较空闲。
一听到沈从越醒了,她就立马请假赶到了医院。
不过她到的时候,沈从越又再次睡了过去。
医生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毕竟他失血过多,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来进行自我恢复。”
祝成蹊便干脆留在医院陪着沈从越。
中间,沈从越又醒过来几次,但很快又因为身体自我保护机制沉睡过去,每次都没有清醒太久。
等他真正清醒的时候都是晚饭的时间了。
连天的炮火和无数次命悬一线让刚睁开眼睛的他一时间还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他看见祝成蹊的身影,看见她在自己面前挥挥手,喊“二哥”,那些在脑海里翻腾滚沸的战争场景才渐渐消散,他想起自己受了伤,获救了,现在应该是在医院。
“喜……宝……”他张了张嘴,嗓音嘶哑的厉害。
祝成蹊见他这回应该是真的清醒了,便赶紧按住想要起身的他,瘪着嘴说:“你老实躺着,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沈从越也确实没力气,但还是用力拽住了祝成蹊的手腕,着急问道:“喜宝,我的那些战友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吧,都在医院呢,不过我不是家属,不能太靠近,回头你自己好了自己去看吧。”说着,祝成蹊便开口喊了医生过来。
等医生检查完,并确认沈从越可以稍微吃点东西后,她便说:“那你先在床上好好休息,妈现在应该把鸡汤都炖好了,我回家给你拿点过来。”
沈从越一下子想到了方淑红,“妈她……”
“你放心吧,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和她说周杭生最近忙需要补补,所以她只以为我是给周杭生带饭,等你身体情况好点了,我再和她说。”
沈从越这才放心,也松了手,“那就好。”
祝成蹊便回去取餐。
方淑红最近情绪不好,一看见她就说:“你自己说要回来吃饭,结果等你到饭点儿也一直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祝成蹊就笑嘻嘻地贴近,抱着方淑红的胳膊撒娇道:“我忙嘛,你也知道我最近在忙毕业论文的事儿,这不是今天忽然又有了灵感,所以就多写了会儿,忘记时间了。”
“害我们方姐担心是我的错,我认罚,要不方姐你打我一顿?”祝成蹊把脸凑在方淑红面前,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方淑红就真的往祝成蹊的手背上拍了下,不轻不重的,“一天天就知道和我没大没小的,还不快去吃饭!”
祝成蹊便搀着方淑红的胳膊说:“方姐,我们一起吃啊。”
“才说过你没大没小,你怎么一点也不长记性!”方淑红又责怪了一句。
祝成蹊笑嘻嘻的,“这证明咱们母女俩关系好啊。”
“我看你就是想讨打!”方淑红却“哼”了一声。
程玉颜不在,祝明安在研究院的工作时间不定,不可能每天有时间陪一陪方淑红,家里面如今多数时间就只剩下方淑红一个,她难免会有些孤单寂寞。
再加上她心里面还一直惦记着远在边境点沈从越以及程玉颜的安危,所以整个人就更加没什么精神了。
所以别看方淑红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特别高兴祝成蹊能过来,更不可能真的动手打她。
吃饭的时候更是没少给她夹菜,差点没把祝成蹊撑坏。
祝成蹊也看出来这小老太太最近情绪不好,但想着还在医院的沈从越,还是一副没心没肺地样子说:“吃饱喝足,该给周杭生送餐了,妈,你给我准备几个大一点的饭盒,多盛点呗,他的同事多,估计到时候要分点出去。”
“知道了。”方淑红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隔空点她,“真是讨饭狗,吃饱就走。”
祝成蹊撅嘴,“妈你这话说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半个儿子的身体,为了你还没有影儿的外孙或者外孙女嘛!”
方淑红一想到祝成蹊和周杭生打算要孩子的事又乐了,也不收拾碗筷了,而是擦擦手,转身准备饭菜去了。
家里现在不缺吃的,祝明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方淑红干脆把余下没动过都打包让祝成蹊带上了。
眼见实在有点多,方淑红又怕祝成蹊一个人拿着不方便,便主动问道:“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送?两个人拿着方便些。”
祝成蹊就道:“妈,周杭生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导致我们都没什么说话的时间,我这好不容易想趁着给他送饭的时候和他说说话,你去了,那我们俩还怎么说悄悄话~”
方淑红:“……”
方淑红把脸一拉,“行行行,我不打扰你们了,你赶紧走吧你。”
祝成蹊笑眯眯冲她招招手,“那妈妈再见,谢谢你的爱心晚餐,爱你噢~”
“赶紧给我滚蛋!”方淑红又被祝成蹊弄了个大红脸,再次出声赶她。
等祝成蹊跨上自行车离开后,她还一脸不好意思地嘀嘀咕咕道:“这丫头,最近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还爱你噢,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但她自己没注意到的是她嘀咕这些的时候,嘴角一直在无意识上扬,咧的超大。
祝成蹊到达医院的时候,沈从越正靠在病床上和几个身着军装的人说话。
听见她敲门,他们一起看过来。
这群人的年纪不一,有老有少。
祝成蹊其实并不意外有人来找沈从越,但是她意外的是这群人里面有一个她比较熟悉的面孔。
是之前去过迎胜村的那位廖老师。
沈从越当时并没有和祝成蹊说过那位廖老师的身份,但祝成蹊也多少猜到一点,不过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集。
可谁能想到竟然还有再次碰面的一天。
最重要的是他上衣有四个口袋,脚上穿的却是时下部队里少有的皮鞋,而不是解放鞋,再加上周围其他人都隐隐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一定是个职位等级很高的大干部。
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什么,而是提了提手中的饭盒说:“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廖北鸿看祝成蹊的时候也觉得面善。
但他当时在迎胜村并没有待很久,而且也没和祝成蹊说过几句话,且如今都过去十年时间了,她的面相也早就从稚嫩走向成熟,是以廖北鸿根本就没想过以前见过她,而是以为她长得好看,看着又特别有文化的样子,又在这个时候过来照顾沈从越,还以为她是沈从越对象,是以才会看她觉得面善。
毕竟军嫂嘛。
“不打扰,我们就是听说沈从越同志醒过来了,所以过来看看情况。”他主动看着祝成蹊开口,说完后便又转向沈从越道:“那你好好修养,我说的事你也好好考虑考虑。”
沈从越点头,“好。”
廖北鸿便抬脚往外走,路过祝成蹊的时候还冲着她点了点头。
祝成蹊回以微笑,“您慢走。”
等错开身后,他们一个往里,一个往外。
祝成蹊提着巨大的餐盒放在病床头的桌子上,打开,盛了一部分出来,余下的又重新盖好,看着专门照顾沈从越的生活员说:“小张同志,这些麻烦你拿去给其他受伤的同志们分了吧,我哥一个人也吃不完。”
小张看向沈从越,沈从越点头,他才抱着巨大的餐盒往外走。
祝成蹊便端着汤碗一边喂沈从越喝汤,一边好奇开口,“刚才那个是之前去迎胜村的那位吧?我记得姓廖?”
沈从越点点头,简单解释了句,“他和真正的赵延军是战友。”
祝成蹊早就猜到这点了,也没多问,反而好奇道:“那他现在是你领导啊?”
要不然也不至于第一时间过来看沈从越吧。
沈从越摇头,“不是,他是首都军区这边的总负责人。”
祝成蹊:“?”
这么大的领导身份,应该日理万机才是,更遑论现在全国各军区都轮番上战场,按理说这样的大领导应该比平日里更忙才是,没事儿过来看沈从越干嘛?
还是沈从越在战场上搞出了泼天的功劳,或者有什么情报要在他醒后第一时间报告上去?
可看刚才的情况也不像那么严肃的场合啊?
毕竟也没什么人在外面站岗守卫。
“那他找你是?”
家里种的菜养的鸡鸭鹅都被程玉颜用灵泉水调理过,品质非常好,只喝下几口汤,沈从越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声音也比之前足了些,“他想把我调到首都军区。”
诶?
大领导亲自过来说调任的事儿,还是在眼下这个关头,沈从越该不会真在战场上立立泼天的功劳了吧?
但这事儿显然不能问,况且就算她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祝成蹊便抛开这些,好奇问道:“那你会答应吗?”
毕竟留在首都军区不仅安全有保证,以后前途也看得见。
刚走出没多远的廖北鸿一行也在小声议论这个问题。
现如今国家正在提高全军的文化水平和政治素养,重点培养有文化的年轻干部,所以各大军区现如今碰见了优秀的苗子都想方设法争抢。
沈从越表现那么突出,自然早就被各方人马看在眼里。只是他之前一直在南边,实在不好调动,所以他们才一直压着没出手。
但现在不同了。
且不提他此次立下的功劳又会给他的履历增添无数光环,让他变得更加抢手,单说这次仗打完后,越国必然要受到重创,就算他们依旧不服气,还想要搞小动作,也不过就是继续小打小闹,也用不着沈从越这些年轻干部一直留在南边浪费人才了。
毕竟练兵的目的已然达到,那下一步肯定是要把这些经历血与火洗礼的年轻人派遣到其他地方继续历练,将来才能勘以大任。
所以现在各大军区除了往南边不停派兵外,另外一个关注的重点就是想办法抢那群表现优异的年轻军官。
而沈从越又是其中最抢手的一位。
更别说他现在人都来到首都了,那他们肯定要提前争取一番。
廖北鸿想了想说:“刚才那个来送饭的应该是沈从越的对象吧,去查查她什么情况,看能不能从她身上做工作,把人给我留在首都军区。”
“呃……”
“怎么了?”才说完,廖北鸿就注意到身边的其他人面色不对,“那女同志的工作不好安排?还是她有什么问题?”
其他人摇摇头,“那不是沈营长的对象,是他妹妹。”
“妹妹?”廖北鸿皱眉,“沈从越什么时候有妹妹了?他们家不就只有他一个孩子吗?”
他们面色古怪,“您之前不是说认识沈营长吗?”
廖北鸿点头,“对啊,我十年前见过他一次,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当时我就想把人要到首都来,但他当时在出任务,实在调动不了,后来他任务完成又被举荐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又去了南边,导致这事儿一直拖到了现在,变成了我们不得不和其他军区一块抢人。”
提起这事儿,廖北鸿就有些不爽,眉心也皱了起来,“不过我那时候就了解过他的情况,他没有妹妹,现在这个妹妹是什么情况啊?”
想到资料里显示的沈从越发现身世的时间,他们这才明白廖北鸿为什么会误会。
便赶紧给廖北鸿解释了一番。
沈从越的资料其实早就送到了廖北鸿的案头,但他因为早就认识他,所以就没看,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个小误会。
也幸亏他刚才没在病房里面多说,不然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不过转念一想,廖北鸿问道:“我记得沈从越还没结婚对吧?”
他们点头,“没有。”
廖北鸿就摸着袖口道:“这小子受这么重的伤也只有一个妹妹过来,没看见别的女同志来看望他,我估摸着肯定也没对象。我记得他应该也有三十了,还没结婚没对象,那他家里肯定着急,我估计他自己肯定也想娶媳妇,你们说我把红缨介绍给他怎么样?”
“啊?”
廖北鸿说的红缨是他唯一的女儿廖红缨,今年二十三,刚大学毕业,在报社做记者。
前不久战争打响后,便跑去前线做报道去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廖北鸿身边的其他人从他的话里得到了相同的灵感。
以沈从越现在的职位以及他这几年立下的功劳,只等战争结束,立马就能晋升团长。
且这还是已经压制后的晋升。
也就是说哪怕沈从越从今往后不再立功,只要他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就凭他现在的功劳,也能保他平平顺顺到师级,甚至可能再高一点。
可沈从越显然不是什么池中之物,又怎么可能一直碌碌无为下去。
也就是说现在只要定了他,就等于定了个未来的一方大将。
立马就有人说:“我觉得红缨的脾气和他不合适,毕竟军嫂可不好当,要顾好大后方,但红缨却喜欢满世界跑,所以我觉得还是我媳妇儿娘家的那个侄女儿合适,人长得漂亮,还是文工团的,脾气又温温柔柔的,肯定和他合的来。”
廖北鸿没想到自己才起了心思,结果就有人和他抢。
他瞪眼看过去,却见自己的老搭档一脸无所畏惧的冲他一乐。
还不等他说什么,边上又有人道:“沈从越到现在还没结婚,我估摸着肯定眼光不低,我看要不然还是多给他介绍几个吧,正好我家里还有个侄女条件也不错,到时候一起让他见见,看他喜欢哪个就挑哪个……”
廖北鸿他们看过去,说话的中年人扭过脑袋不看他们。
好苗子谁不想往自己碗里扒拉,这时候可不能看职位高低了。
沈从越可不知道这从刚从他的病房里面离开的领导们已经算计上了他的婚事,他正在思考祝成蹊的问题。
若是以前,他对于留在首都当兵必然是万分愿意的。
但这一回,他却想起了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但是却彻底留在南边的战友们以及那些他未曾谋面但同样回不来的战士以及这些年受到炮火侵扰的百姓。
安稳的生活固然好,但是他现在更想做的是能力所能及的护一方安稳。
好一会儿后,他才闭着眼睛摇摇头,“我还是想回南边。”
祝成蹊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但她很快想到这次战役后南边就没有再发生过大规模的冲突,以沈从越的能耐应该也不会再出事,便道:“那也挺好的,就是妈知道后肯定又要难受了,你可要趁现在有时间,好好想想怎么哄她吧。”
沈从越倏然睁开眼,“你不劝我啊?”
“我劝你你就能不去吗?”祝成蹊见沈从越有力气了,干脆把碗放在他手里,说:“你自己端着慢慢喝,这是家里自己养的鸡,平时没少吃药材,特别温补,你别浪费了。”
等沈从越喝汤的时候,祝成蹊才说:“更何况你是在为了你的理想奋斗,就像大姐选择了去特区,二姐选择下海做生意,大哥进了研究院,我则一直在推广国家民俗一样,我们都在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只不过你要走的那条路看上去有些危险而已。”
“但这条路你不走也有别人走,所以你既然做了选择,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记得注意安全,以后别再出现这次的事情就是了。”
沈从越本来有些紧绷的心倏然松了好些。
他一口气把碗里剩下的鸡汤喝完,才笑了笑说:“放心吧,这次也是因为意外,以后不会了。”
祝成蹊点点头,又给他盛了点其他的,让他慢慢吃着。
沈从越失血过多,一顿饭吃完后,很快又有些困倦。
祝成蹊干脆就让他睡,“你既然还想回南边,那就好好养身体,不然你这样也回不去。”
沈从越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看着祝成蹊道:“天快黑了,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你也早点回去,别一直在医院待着,我身边有专门的人照顾,没事的。”
“我知道,我等周杭生来接我,你先睡吧,别操心我了。”
沈从越这才放心合上眼睛,没几秒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祝成蹊又在病房里待了会儿,周杭生才踏着月色,提着水果、糕点、奶粉之类的礼品进来。
看见沈从越在睡,而病床头的柜子上放着饭盒,便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小声问道:“二哥醒了?”
祝成蹊点点头,简单说了下沈从越的情况。
周杭生倾身仔细盯着沈从越看了看,见他的脸色比昨天确实稍微好点,也跟着放心不少。
“既然醒了就证明没事儿了,后续只要好好养着,把身体的亏空补回来就是了。”他安慰祝成蹊。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倒是你吃饭了吗?”祝成蹊倒是比较担心周杭生。
周杭生捏了捏她手掌,笑着道:“在食堂吃过了,放心吧。”
“那就好,那我们回去吧。”说完,又看向边上被派来专门照顾沈从越的生活员小张,拜托他晚上多注意一下沈从越的情况。
毕竟沈从越刚醒,谁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再出现发烧或者其他症状。
第149章 出院回家你们俩气死我了!
祝成蹊的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
因为沈从越的身体底子好,又有祝成蹊带加了点灵泉的汤水饭食给他进补,只过了一周,沈从越的情况就肉眼可见的好多了,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也能自己下床了。
然后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去看他那几位战友。
祝成蹊每次带饭食汤水都没有忘记那几位,他们的恢复也和沈从越一样挺不错的,没少被医院的医护人员津津乐道。
可伤口能恢复,甚至一些严重的内部损伤也能悄无声息地慢慢修补,但一些断了或者残了的手脚或者其他肢体部位却依旧无能为力。
以至于沈从越每次去看完他们后,心里都很不好受。
对此,祝成蹊也没办法,只能劝他想开点。
又过了几日,沈从越身体上一些浅表性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看着也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祝成蹊便打算和他商量一下,决定告诉方淑红,让方淑红来接力照顾他。
一是因为再过段时间,沈从越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所以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
二就是——
以廖北鸿为首的那些领导们见沈从越情况好很多后,就开始不断给他介绍对象,其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哪怕沈从越已经和几位领导表明了还是想要继续回南边驻守的想法,那些领导们几经思量后,最终虽然遗憾但也没再强求他一定留在首都军区,可介绍对象这一点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甚至更热烈了。
以至于祝成蹊现在每天去医院都能听到有人八卦谁谁谁又带了女孩子过来和沈从越相亲了。
甚至有些医护人员在知道沈从越是单身后,也开始不停地给他介绍对象,更有一些胆大的不顾刚刚过去的严打风波,直接跑到病房里追他。
这股热闹最后还传到了一些消息灵通的病人家属耳朵里,沈从越甚至还要面临这些人的相亲介绍。
别说沈从越现在每天都不堪其扰,就是祝成蹊这个妹妹回回都要面对一堆人的热情推销,实在是招架不了了。
所以她现在迫切想把沈从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
结果才开口,沈从越就说:“算了,还是别叫妈来医院奔波了,反正我在医院也是躺着,还不如出院回家呢。”
最主要的是要是让方淑红来了,怕是直接加入那些给他介绍对象的大军当中,到时候双方夹击,他都不敢想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所以还不如直接出院听方淑红一个人的唠叨。
“可你现在每天还要输液。”祝成蹊提醒他。
沈从越早有准备,“我问过医生了,他们说我现在恢复的很好,不输液影响也不大。”
祝成蹊:“……”
“也行吧,反正在家里确实比在医院条件好很多。”
至于沈从越现在面临的乱七八糟的相亲市场,反正她是一个字也不想问了。
祝成蹊干脆去给沈从越办出院。
可不管是主管沈从越这些受伤战士伤情的相关领导还是医院的人都劝沈从越多留院观察两天,但沈从越坚持不再浪费国家的医疗资源,医院没办法,只能给办了出院手续。
但是专职照顾沈从越的生活员小张要继续跟着照顾他,直到他彻底病好。
祝成蹊便先给周杭生和祝明安的办公室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沈从越要出院的消息,免得他们晚上跑空,然后才带着两人往外走。
到了医院门口,祝成蹊伸手叫了出租车。
随着这几年的改革开放,出租车企业也发展的非常迅猛,还一改之前“空驶不载人”的现象,改成了招手即停叫车,让很多人的出行都方便了许多。
就是眼下的出租车行业不规范,有些司机会直接叫高价,故意绕路宰人。
不过有去年的严打,加上今年国家有邀请世界各国的人来参观大阅兵的计划,所以从年初开始一直就在规范和整顿市内的各行各业,出租车这一行当更是被严厉整肃过,毕竟这些人回头要是宰客到国际友人的头上,那就是在全世界丢脸,所以眼下这些出租车司机都老实的很。
倒是在深山老林里待了好几年,和社会都有些脱节了的沈从越对于这种招手就能叫来车的事情非常新奇,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祝成蹊拉开车门,扶着他进去坐好后才缓缓解释了下这几年的城市发展变化。
首都的司机师傅都是那种热情的性子,甭管什么事儿,他们都能跟你聊上两句,爱指点指点。
听见祝成蹊给沈从越的介绍,这位扭过头看了看他们,主动插话进来说了些祝成蹊刚才没有提到的变化,然后热情又好奇道:“同志,听你们这意思,是外地来看病的?你们是哪儿过来的?来看什么病啊?”
这司机师傅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本来只是老实巴交坐着不吭声的小张立刻警惕地看向他。
司机师傅似有所感,下意识看过去,“怎……怎么了?”
沈从越示意小张别紧张,笑着接茬道:“没事儿,这孩子也是第一次来首都,看什么都新奇,您这忽然不说了,他就有些着急了。”
司机师傅“嗐”了一声,“吓我一跳,还以为我说错什么话了呢。”
然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继续和他们侃大山。
等出了医院一大截,他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们去哪儿啊?”
“看病住招待所的话,这附近就有几家还不错的,不过我看你们也不像差钱的……”说着,他还借着后视镜看了眼他们,继续道:“这两年咱们首都还建了好几座又高又漂亮的宾馆,大部分面向一些国际友人,但也有对普通人开放的,就是贵了点,你们要是想住好一点的,也可以选那边。”
“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去XX胡同。”沈从越继续笑笑,说了地址。
这司机一听,当即惊讶道:“皇城根下啊,这可是好地方,你们这是在首都有亲戚?亲戚应该还挺有能耐的吧?要不然也住不了皇城根儿底下!”
“是啊,有亲戚,所以不用住外面。”
“有亲戚好,干什么都方便些,回头病好的差不多了,还能叫亲戚带你们在首都转转……”司机师傅特别能唠,又开始给沈从越介绍首都的其他景点以及这两年新开放特色地方,让他有机会务必去玩玩儿。
直到将他们一行送到地方后,这位司机师傅还有些意犹未尽。
而沈从越也从他的嘴里以及路过的街景更多了解到了首都这几年的变化。
只是这些变化让沈从越有些茫然和陌生。
同时还与他这五六年常见的边境世界有着严重的割裂感。
要不是祝成蹊还在身边,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这到底在哪儿。
但是等再一次看到熟悉的胡同巷口后,看着远处熟悉的朱红色大门,沈从越才觉得这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首都。
他没忍住感慨道:“几年没回来,没想到别的地方变的我都有点不敢认了,这儿倒是没什么变化。”
“还是有变化的,这两年拓宽了马路,又多加了不少路灯,还增加了公交车站,出行比前几年方便多了。”祝成蹊继续扶着沈从越边走边说:“不过和有些已经完全两模两样的地方相比,这里的变化确实很小。”
“嗯?”沈从越微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祝成蹊的那句“两模两样”是什么意思,随即笑了下。
今天正好是休息日,胡同里有不少孩子在嘻嘻哈哈地玩耍。
跳皮筋儿的,踢格子的,抽陀螺的,滚铁环的,玩青蛙的,还有来回风一般追逐打闹的从他们的身边一一经过。
小孩儿玩性大发,总能不经意间碰到或者撞到他们一行。
这就让小张格外紧张,恨不能伸出双手如同老母鸡般护在沈从越的四周,免得他被撞出个好歹来。
沈从越倒是无所谓,反而还主动安慰小张道:“别这么紧张,孩子的力气不大,还不至于撞坏我。”
他看向那群玩的热火朝天的孩子,以及四周那些神态轻松闲适的大人,心里想到的却是边境的连天的炮火、飞啸的子弹、怎么也洗不干净的鲜血以及如影随形的恐惧和不绝于耳的哭泣。
那边的孩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玩闹的时候,那边的大人也从来没有这么放松的样子,那边的城市更比不得首都的万分之一繁华和先进,就更别说在连年累月的炮火中有所发展了。
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安稳平定,让孩子放心玩乐,大人安心工作,城市有所发展。
这一刻,沈从越比之前更加迫切地希望自己尽快好起来,回到战场上去。
一路慢吞吞走到家门口。
朱红色的大门在这几年的时光里并没有什么变化,推开门进去后,里面却已然大不相同。
前些年还低矮的果树早就长高了不少,比之前更枝繁叶茂,规划好的菜畦也有了调整。
院子里还新铺了小路,有些原本破旧损坏的地方应该也重新复原了,显得整个院子古朴了不少……
沈从越微微拍了下祝成蹊的胳膊,示意自己走,然后就慢慢在院子里逛了起来。
祝成蹊干脆带着小张去放东西外加安排他在家里住下来,顺便给他介绍了下家里的情况。
小张完全没想到沈从越家里条件这么好,一时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连手脚都轻了很多,生怕哪儿一不小心就弄坏了这里的东西。
等一圈转下来后,小张甚至更有些缩手缩脚了。
祝成蹊便安慰他道:“家里别的东西都不重要,就是那些药圃里的东西不能乱动,因为里面的药材有的有毒性,而懂的那个去边境进行医疗支援了,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其他人可救不了。”
小张赶紧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乱碰。
祝成蹊见他还是紧张,干脆喊他帮忙杀鸡,免得他一直无所适从。
刚忙活到一半的时候,方淑红提前回来了。
方淑红他们已经在这条胡同住了好几年了,附近发邻里也都彼此熟悉。
祝成蹊他们刚才回来那一路有不少人看见,这些人后面去逛秀水路的时候又和方淑红顺便提了嘴,方淑红这一听,哪还有什么心思开店,当即就和还在闲逛的客人道歉,然后利索关门打出租回来了。
进门一看,果然沈从越在家,方淑红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这几年日日想,天天念着沈从越,这些时日更是恨不能时时刻刻求神告佛保佑他平平安安,沈从越上次走前照的照片都被她盘包浆了。
这一打眼,方淑红就看出来沈从越瘦了好多,身子骨一看就没上次回来的时候硬挺了。
战争还没结束就提前回家,又是这样一副虚弱的状态,那肯定是受伤了啊!
方淑红下意识想扑上去检查,但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哪儿,反而加重他的伤势,只能虚虚搀着沈从越抬起来的双手,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他,眼眸含泪,“你……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沈从越之前心里所有的感慨在看见方淑红的这一刻都化作了虚无,只剩下满腔的虚弱以及抱歉。
“妈,我没事儿。”他下意识握紧方淑红的手腕,想要扶她。
方淑红哪敢让他碰,反倒是急急忙忙用胳膊托住他,再一次不停打量他,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道:“还说没事儿,没事儿你能提前回来,没事儿你能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幅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儿,你以为能瞒得住我!”
说着,她还有点生气,可又不敢贸然上手,便把脸一甩,道:“快说,到底伤哪儿了?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啊你!”
沈从越还想糊弄下去,就说:“真没伤太狠,就是腹部被弹片划到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你看我都出院了,所以妈你就别担心了,我真没事儿了。”
沈从越不在方淑红面前长大,且他现在都这么大了,方淑红还真不好对他上手上脚,非要看他腹部的伤口。
当然了,对于沈从越的话,她也不是很相信。
她琢磨了一下沈从越的话,“你说你出院了,你在哪儿出院的?你又是什么时候住的院?为什么你住院的事儿没有人通知我?这不对啊,这不符合你们部队的程序啊。”
然后她又看向边上的祝成蹊,皱了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听邻居说你扶着你哥回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消息?还是说他受伤只通知了你,没通知我?”
按理来说祝成蹊嫁出去了,就算是通知家属,应该是先通知他们才对,不会先去找祝成蹊。
可偏生就是祝成蹊先得到消息。
难不成是周杭生说的?
可……
才想到这儿,方淑红又忽然想起来祝成蹊前段时间说给周杭生带饭的事儿。
当时她没多想,现在想来,给周杭生带饭为什么非的要她来准备,周家难道还能少了周杭生那一口饭?
怕是那时候就已经出事儿了。
方淑红那叫一个气啊!
她一时间也顾不得心疼沈从越了,而是冷着脸道:“你们俩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从你给周杭生带饭的时候就在骗我了?”
祝成蹊就没想过能一直瞒着方淑红,当下就把所有事老老实实交代了。
方淑红一听果然是她想的那样,就更生气了。
她现在不能动手收拾沈从越,以免他的伤情加重,当下就把目标对准了祝成蹊。
尤其想到祝成蹊还用和周杭生打算要孩子的说法来哄她,她就更是气的不行。
祝成蹊可太了解方淑红的脾气了,立马解释道:“妈,我可没骗你啊,我和周杭生打算要孩子的事儿可是真的。”
毕竟周杭生几乎已经确认明年肯定会下到基层历练,要是不趁现在把该过的事过完,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所以她还真不是骗方淑红的。
“而且我都怀孕了,所以你可要千万悠着点啊。”祝成蹊又道。
嘎!
方淑红的满腔怒火瞬间被迫戛然而止。
她的脸色来来回回变换扭曲了会儿,才狐疑看着祝成蹊问道:“你说真的?”
祝成蹊从随身的包里掏出还新鲜的检查单子,“诺,你自己看。”
方淑红半信半疑地接过检查单子看了看,发现还真是确认妊娠的单子,并且上面显示的时间还是昨天。
沈从越一开始听到祝成蹊忽然说她怀孕了还有些愣,等反应过来后,他便也慢慢走到方淑红边上一起看。
见到上面的日期后,沈从越皱了皱眉,“你既然在备孕,怎么还天天往医院跑?”
尤其想到祝成蹊现在已经怀上了,心里更是后怕到不行。
“还有那个周杭生怎么回事儿,竟然就这么任由你,也不知道多注意点你的情况!”
医院那地方人多事杂,万一有个磕磕碰碰可怎么办?
沈从越赶紧问道:“医生检查完怎么说的?你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儿。”祝成蹊拍拍毫无感觉的肚子,“我好着呢,一点感觉都没有。”
祝成蹊也没想到这么巧,毕竟她和周杭生真的刚打算要孩子,还以为可能要过几个月才有结果呢,没想到这么快。
昨天她拿着结果回家的时候,周杭生也跟着后怕了好一会儿。
后来见她真的没事儿,才勉强放下心。
可他还是强烈要求她不能再继续往医院来回跑了。
所以她今天提出了告诉方淑红,其实还因为怀孕这件事。
只是她当时怕沈从越操心,没说出来。
没想到沈从越后面竟然直接要求出院,她也没机会说,一直到这时候。
想到上一秒还火气冲天的方淑红,祝成蹊立马又意有所指道:“但要是有人对我动手动脚,那就不能保证没事儿了。”
方淑红:“!!!”
“你简直气死我了你!”她戳了下祝成蹊的脑袋,见她笑嘻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找地方坐下。”
又看着边上同样杵着的沈从越,同样拉着脸道:“还有你,你自己都这样儿了,还有心情管这管那,先顾好你自己吧!”
把这兄妹俩都骂了一顿后,方淑红这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个年轻小伙子,手里提着一只还没有拔光毛的鸡。
“你……这是?”她狐疑开口。
祝成蹊道:“这是张永浩同志,上面专门安排来照顾二哥的生活员,先暂时在咱们家住下,等二哥好差不多了,他才会回原来单位报道。”
方淑红立马热情起来,“小张同志是吧,没想到这部队的领导竟然这么细心,还专门让你来照顾从越,真是辛苦你了。”
才说完,又赶紧请小张坐下,还要拿他手上的鸡,说:“你坐下来休息会儿,这事儿我来就行,哪能要你干。”
可怜这位小张同志也就最多二十岁的样子,才见识过方淑红刚才凶巴巴的模样,现在看她这么快变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手中的鸡被拿走,他才倏然回神,赶紧道:“阿姨,照顾沈营长是我的工作。”
方淑红又继续拉着小张客气来客气去,小张同志坚决捍卫自己工作的权利,最后这俩人干脆凑一块干活去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方淑红发现小张知道的比较多,正好她又怕祝成蹊他们还有所隐瞒,干脆找他打听沈从越住院这段时间的情况。
来之前,沈从越曾嘱咐过小张别说他在医院被迫相亲的事儿,也别透露太多伤情,所以方淑红最终也没能探听到更多。
但这也不妨碍方淑红继续找小张打听怎么照顾沈从越,所以这俩天依旧聊的热火朝天的。
祝成蹊见方淑红不再关注他们,松了口气。
沈从越也差不多,但他的第一反应依旧是低声问祝成蹊:“你真没事儿,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真没事儿。”祝成蹊摆手,“我又不是什么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你放心吧。”
沈从越见祝成蹊不像强装,才点点头不问了。
又过了会儿,祝明安和周杭生才踏着黑夜回来。
方淑红一看见他俩就没什么好脸色,把两人都教育了一通。
祝明安和周杭生老老实实任由她说教,不敢回半句。
直到离开后,周杭生才长长吁了口气,“妈今天有点吓人。”
祝成蹊笑,“那我们明天就不来了。”
“我的论文快写完了,刚好趁这个时间收下尾,然后我就得忙国风大赏的事儿了。”
周杭生知道祝成蹊的计划,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想到她现在怀孕了,就忍不住担心道:“那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祝成蹊主动扣住他的手掌,“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逞强的。”
第150章 国风大赏在国外也引起了广泛讨论
把沈从越交给方淑红后,祝成蹊就真的很少过来了,把时间都留在论文以及国风大赏的事情上。
等她的研究生的毕业论文以及答辩通过的时候,国风大赏的申请也批复下来了。
与此同时,沈从越的伤也养好的差不多了,正式向上面提出回前线的申请。
方淑红对此自然十分舍不得,但是沈从越执意要回去,方淑红就是再生气担心害怕也没有办法,只能眼泪汪汪又依依不舍地送别他。
甚至在沈从越走后,她还病了好几天,一直提不起精气神儿,连店铺都关了。
祝成蹊干脆搬回去住。
病怏怏的方淑红看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还要担心自己的身体,又想到她还怀着身孕,再也顾不上难受沈从越的事儿,反倒每天开始想方设法地照顾祝成蹊,给她补充营养。
念念叨叨让祝成蹊别那么忙,要多注意肚子里的孩子等等。
祝成蹊每次都是嘴上好好好,但实际一点也不执行。
因为她是真的不得闲。
祝成蹊很早就和国风协会的成员们说过想在今年申请举办第一届国风大赏的事。
国风协会内部对这件事也比较感兴趣,并早早内部沟通并且制定了一系列的策划方案,申请也早早递交了上去。
他们甚至还做了两手打算。
想着要是这边的市政一直不同意他们在首都举办国风大赏的话,那他们就和广州那边申请,毕竟他们国风协会在那边也算老熟人了,那边更开放一些,肯定能答应下来。
但好在首都这边的领导经过几番讨论后,挨着祝成蹊他们最后能坚持的时间节点在申请书上批复了同意,这就导致祝成蹊他们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但祝成蹊他们又必须要把这第一届国风大赏办的漂亮又成功,这样才会有第二届第三届,第无数届,所以他们不得不加班加点忙碌。
更何况这次的国风大赏除了国风协会原本的成员外,祝成蹊还和协会里的人商量邀请了一些不在协会里面但也属于传统文化、传统技艺和民俗的守艺人过来。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表演艺术类。
因为视听艺术才能最快最迅速地抓人眼球,吸引人的注意力。
另外还有美食,医药、技艺、民俗、美术等等类别的参展商过来。
而这每一个类别,每一个项目都需要祝成蹊亲自把关,所以她能有空闲的时间才怪了。
于是她每天阳奉阴违,拿着肚子当令箭,方淑红被她折腾的没招儿,又不敢大声说她或者真的教训她,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说生了一肚子讨债鬼,就知道给她找事儿让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操不完的心等等的,反倒把她自己越搞越精神,一点病样都没了。
时间就这么在方淑红的不停抱怨和念叨中进入了九月份。
又是新的一年开学季。
祝成蹊也成了在读博士生,并正式成为了人民大学民俗专业的讲师,去掉了前面的代理两字。
但是碍于她眼下真的太忙,又怀有身孕,所以她的教学任务暂时由别的老师代替了。
可这不代表她不用跑学校,甚至她要比以前跑学校更勤。
因为国风大赏主要面对的就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外国友人,而眼下国内的文化水平不高,参展商们大多都只懂技艺,没什么见识和文化,就更别指望他们能和那些外国友人有效沟通。
所以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找到大量的翻译。
好在这边首都的好学校多,几个学校里面转一圈,找里面的领导和老师们沟通好,就拿到了一批优秀的外语专业的学生名单,并开始对他们进行针对性的培训。
另外还有场地的布置安排,国内这些参展商的接待和安排,以及国外一些合作过的伙伴的邀请以及回复,甚至包括如何借大阅兵来的外国人多的机会进行宣传等等问题都要慢慢厘清,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首都的九月还处在酷暑当中,要不是祝成蹊有金手指傍身,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着已经有点微微显怀的肚子扛下来。
但她这番连轴转的效果是显著的。
自1960年后,首都就再也没有举行过大阅兵,就更别说有外国人过来观礼了。
今年的大阅兵是1960年后的第一次大阅兵,又主动放开了口子,算是国内在改开后第一次主动向外界释放讯号,所以不少对国内感兴趣的外国人甚至一些高级领导以及官员都递交了申请。
从九月份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外国人过来,越是靠近国庆节,来的人就越多。
而国内也早早开放了接待工作,更对一些宾馆以及出租车公司,还有一些景点进行了专门的培训。
在经过上面的领导同意后,祝成蹊便将他们早就做好的国风大赏的海报、宣传册等等放在了这些外国人常去的地方,请这些地方的工作人员有机会帮忙宣传一番。
这番动作下来,国风大赏还没开始,大学城那边就有不少被宣传画册吸引的外国人过去游玩。
大学城这几年也变化不少,没有以前荒凉了。
为了这次的国风大赏,更是提前进行了一番修整,再加上有些展台也都布置好了,而且有不少表演艺人也都到位,既是表演,也是排练,所以即便国风大赏还没有正式开始,那边也依旧热热闹闹的,没让一些提前过去的外国人太失望。
时间眨眼就到了十月一号,国庆节当天。
天还没亮,首都的人民就早早起来,借着昏黄的路灯从首都的四面八方往天AN门广场赶去。
祝成蹊也对这一次极具特殊意义的大阅兵感兴趣,所以也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和家里人一起顺着涌动的人流一路到达了广场。
并借着周杭生的安排,占据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位置,和其他激动的人群一起等待着十点钟的到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十点的钟声正式敲响的那一刻,军乐队奏响了激昂的国歌,礼炮轰鸣,鲜红的五星红旗在朝阳中冉冉升起,随风猎猎伸展。
广场上原本激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仰头看着头顶的红旗,神情肃穆地唱着国歌。
直到一曲终了,不少人都一边哭一边笑,释放着心里激荡的情绪。
祝成蹊也一样。
毕竟后世的她只在直播里看过阅兵仪式,还没有亲身现场体验过,所以真的有被那些检阅部队扑面而来的铁血与肃穆震撼到。
甚至直到整场阅兵仪式结束,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而方淑红则因为那些从眼前走过的队伍以及武器想到了此刻还远在边境战火中的沈从越,恨狠开口道:“该死的越国佬,领导们就应该下令用刚刚的dao弹把他们都轰死,把他们的国家直接夷平算了!”
祝成蹊他们:“……”
虽然祝成蹊他们没接茬,但是周边其他人听到方淑红的话后倒是无比赞同她的观点,他们甚至还现场讨论了起来。
等知道方淑红的儿子竟然在边境后,有些同样家里有孩子在边境的更是和方淑红惺惺相惜,抱头痛哭。
甚至这不仅仅是个例,
因为这场大阅兵不仅将首都人民甚至全国人民的情绪都调动的无比高昂,也将国内人民对于反越战的情绪也拔到了最高点,甚至就连报纸上都出现了类似的报道,要求一定要狠狠挫一挫越国的威风。
不过祝成蹊并没有再关注这些,因为第一届国风大赏在十月三号这一天正式开始了。
国内目前的娱乐活动少,这样难得一见的大型活动不仅吸引着第一回过来或者是不是那么了解中国的外国人,也吸引着自己人。
戏剧、曲艺、杂技、武术等等轮番上场表演,而其他雕塑、剪纸、刺绣、编织等等技艺也同样让人流连忘返,频频掏腰包。
但最让人一惊一乍的还是医药部分。
确切来说中医。
加入中医是祝成蹊思来想去后的决定。
一来,中医确实属于国内独有的技艺和文化,二来后世的医疗问题,中医问题确实挺让人心痛,若是能借此加大中医的影响和世界认知与肯定,免得再来一波中医无用论,也是好事一桩。
所以,医药这部分不仅仅是展示药材药材,还有不少从全国各地来的好中医免费义诊。
一开始,那些外国人确实不相信中医,甚至觉得那些人随便摸一摸手腕就给人开药的行为以及拿着针往人身上乱扎的行为简直就是魔鬼、愚昧不科学。
但见到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排着队求着那些在他们眼中属于魔鬼行为的中医治病甚至扎针后,最重要的是有些在他们国外要动手术才能治疗的病症经过这些中医的手后竟然三两下就好了,就由不得那些外国人继续不信了。
但最先做出选择的是姬玛。
她的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了,这次也跟着她过来玩。
但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孩子都身体不舒服,甚至有些说不清楚话了。
她和祝成蹊合作多年,知道祝成蹊从来都不做糊弄人的事儿,想着要是带孩子回国治疗就要错过这次盛会以及接下来的秋交会,就不免有些遗憾,想着干脆就让他们试一试中医,万一能治好呢。
但她也没有随便选择中医,而是认出了其中有位带着口罩的是曾经在广交会闪现又突然消失,只留下不少有关神秘东方大美人传说的angel。
没错,就是程玉颜。
程玉颜他们这一批支援边境的医疗工作者回来了,又换了另外一批过去。
所以祝成蹊也把她抓过来帮忙了。
祝成蹊倒是没想到都过去十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当初广交会的事,但也肯定了程玉颜确实是医生的身份,告诉姬玛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去试一试,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
姬玛这才找到了祝成蹊,让她帮忙给两个孩子看一看。
程玉颜只是稍微检查一番,就对着姬玛言简意赅道:“针灸治疗,三天就好。”
最主要的是她没有办法和这群外国人解释中医理论,且翻译也翻译的不精准,而且他们真的好忙,还不如直接说结果。
姬玛就有些迟疑了。
但是他的大儿子卢卡斯的胆子比较大,主动表示自己要试一下中医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姬玛劝了卢卡斯几句,卢卡斯坚持,她也只能带着珍妮佛在一边胆战心惊地等待着。
程玉颜就让卢卡斯躺着身后的病床上,让他闭眼放松,准备为他针灸。
这次针灸是外国人第一次尝试,不仅吸引着外国人的关注,国内不少人更是凑过来看热闹,最终因为人太多,祝成蹊不得不让人过来维持秩序,以免出现踩踏或者挤伤等事故。
就连祝成蹊自己也过来了。
她的肚子五个月了,方淑红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整个会场忙碌,就关了店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连边境的事也暂时顾不上了。
再加上执针的还是自己的儿媳妇,她的心里就更是紧张,一边攥着祝成蹊的胳膊,一边不错眼地盯着程玉颜。
其他人也差不多。
程玉颜这些年也算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又刚从战场上回来,对这些紧迫的目光视若无睹,神情平静地下针。
她这次扎针和祝成蹊之前见过的不一样,这次没有留针,而是进针后又迅速出针,只用了几分钟就结束了这场治疗。
而后,她对着卢卡斯说:“可以了,你说话试试看。”
卢卡斯都还没反应过,下意识接了句,“好了?”
但是话一出口,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嗓子没有之前那么不舒服了,并且口齿也清晰了很多。
“wow!”卢卡斯捂着脖子惊呼,“我好了!我居然这么快好了!真是太神奇了……”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长串,甚至兴奋地手舞足蹈。
一边的姬玛也捂着嘴不敢置信,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赶在其他人争抢之前推着珍妮佛过去接受治疗。
珍妮佛的胆子小,年纪也小一点,对于程玉颜手中的长针依旧有些害怕。
程玉颜安慰了她几句,又有卢卡斯一直念叨一点也不疼,没有任何感觉才勉强让这个小姑娘闭上眼睛。
和之前一样操作几分钟后,珍妮佛的情况也改善了很多。
姬玛实在没想到她忧心的病症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连连对着程玉颜感谢,甚至还提到了她曾经因为画报而闻名的angel这个名字,赞她就是真正的天使。
程玉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嘱咐她明后两天记得带孩子来继续扎针,另外又说了些其他注意事项。
姬玛连连答应,又找到祝成蹊感谢。
祝成蹊和她客气了一会儿,又继续安排人赶紧疏通好中医药这边的秩序和安保工作。
因为亲眼见证了奇迹的发生,外加angel这个称呼确实勾起了一部分参加过广交会的人的回忆,瞬间让程玉颜成了整个中医药展台这边的中心。
不少之前旁观的外国人大着胆子上前找程玉颜看病,而有些得到消息的外媒也好奇过来,将手中的摄影机对准了程玉颜所在的位置。
甚至还有不少人叽里咕噜地问她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程玉颜的英语水平依旧一般,更别说这里的人也不全说的英语,还有其他她完全听不懂的,所以她只觉得耳边一群鸭子呱呱乱叫。
程玉颜被打扰到,皱眉抬头,冷声斥道:“安静!”
她凶巴巴地一开口,不仅没让那些一直以来自视甚高的外国人不喜,反而觉得她这样是真的有本事,倒真的没再叽叽喳喳,而是老老实实看着她给人治病。
有程玉颜的带头,其他中医展位也陆陆续续上了不少外国人去尝试。
但在之后的几天里,程玉颜所在的位置依旧是人最多也是最热闹的。
因为有的人不仅仅是找她看病,还对她疯狂示爱。
这些外国人也是神通广大,虽然程玉颜每天口罩戴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具体长相,但还是被他们扒到了她十年前拍的画报,以至于她的美名与神奇的医术齐飞,让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凑热闹,想要抱得美人归。
这让程玉颜瞬间梦回十年前在广交会的时候被莱蒙围追堵截的场景,更别说现如今有无数个莱蒙围着她,这让她只觉得头都快要炸了。
如果说程玉颜不堪其扰的话,那方淑红就是快要气死了。
她甚至还主动和那些纠缠程玉颜的人说那是她的儿媳妇,是她的家人,和他们没关系,他们不许追求,可惜她听不懂外国人的话,外国人也听不懂她的话,完全鸡同鸭讲。
这让方淑红后来气得不停追着祝明安捶,说他一天天就光知道研究研究,也不怕自己媳妇哪天被人抢走了。
祝明安只觉得太委屈了。
他是研究员,身份特殊,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国风大赏那种面向全世界的公众场合,他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程玉颜现在也烦得很,他总不能还因为这些小事儿和她争吵或者责怪她吧。
毕竟长得漂亮和医术好又不是她的错处,吸引人也不是她故意的。
祝明安反过来还安慰了程玉颜许久。
甚至建议她:“你要是实在烦的话,那不如和小西说一声,别去了。”
程玉颜摇摇头,“反正时间也不久,更何况喜宝的目的也是想要推广中医,你也知道自从改开后,有不少人都在鼓吹国外的月亮比较圆,国外的一切都好,把国内贬低的一无是处,我们中医也没少被批评为糟粕,不科学,甚至不止一次被提出要废除中医,甚至还要将其从彻底从医学界除名,所以我不能因为自己一时不舒服就不去。”
反倒因为现在那些人对她感兴趣,她才更要过去。
程玉颜是对的。
她这个谁也没想到的意料之外的流量不仅引爆了整个国风大赏,真正最让人惊喜的是那些外媒把这件事在国外大书特书。
大阅兵过后,那些来观礼外国媒体就立刻发回了相关报道,世界各地的报纸以及新闻电视等网络都极其正面地肯定了国内如今的军事能力,赞叹着国内如今国威和军威。
是以,这时候也是世界各国目光最聚焦国内的时候。
这些有关国风大赏,尤其是中医的神奇报道一经发回他们各自国内,就更是引起了广泛讨论。
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国外的媒体没少为这事儿出专题报道,并再度引发了有关中国气功、中医针灸的热潮。
也让来国内的外国人更上一层楼。
甚至还有一些比较怕死的有钱人主动来国内寻求治疗,还妄想把程玉颜他们这些中医高手弄到自己身边当专职医护,为此还开出了相当诱人的条件。
尤其是程玉颜。
因为在那些外国人自己的宣传和脑补下,程玉颜现在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天使转世,具有起死回生能力的圣手。
这倒是让一些领导们坐不住了,赶紧找程玉颜他们谈话,表示有什么想法或者困难一定和组织上说,千万别轻信所谓的外国多自由多好,那里没有他们宣扬的那么民主,真过去了,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程玉颜对国外一点兴趣都没有,当即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出去,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这才让领导们放心很多。
但后面依旧没放弃对程玉颜他们的关注,免得他们被那些外国人拐跑了。
等国风大赏结束,祝成蹊找领导们汇报工作的时候,还被他们玩笑般地说了这件事,说祝成蹊真会给他们找麻烦。
祝成蹊听出来这不是真的责怪,反而觉得欣慰,认为他们这次做的很好,就眼珠子一转,给建议道:“领导,越有钱的人越怕死,我还听说有个外国的大资本家还尝试把自己冻起来,企图五十年后复活,虽然听起来挺荒唐的,但我觉得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什么意思?”
祝成蹊就说:“咱们的中医确实有不少神奇的地方,很多西医束手无策的病症在咱们中医手里却能得到有效的治疗或者缓解,所以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借着看病的机会和那些大资本家合作,弄点咱们现在需要的技术或者机械什么的,当然了,前提是他们的病还有的治的情况下,不能硬逼着程玉颜他们治疗,不然就是交恶了。”
领导们深以为然地点头,并真的操作了下去,后面还真的用这个给国内换了不少急需的东西回来,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现代化建设的发展。
当然这是后话了,也不是祝成蹊能参与的,所以她也只通过程玉颜偶尔会参与一些不对外公布的医疗救治来猜测又有狗大户要大出血了。
而此刻给了领导们建议的祝成蹊还在忙着国风大赏的后续。
除了已经做熟练的买卖合作,这次还有不少外国单位看中了国风大赏上的一些节目表演,想要邀请他们出国演出。
这是好事,但祝成蹊深知国外的不安全,不仅忙着给这些人培训相关知识,还要找人专门负责他们出国后的一应事宜,并以国风协会的名义和那些外国单位签订一系列的合同,尽最大可能地保障他们在国外的安全和利益。
等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后,祝成蹊才有时间和首次来首都的周立新还有赵三爷他们说说话,顺便带他们在首都玩了一圈,然后才送他们回去。
再之后,她才终于稍微清闲一点,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