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班狱警一共两人,眼见另一个匆匆走了,齐越这才从拐角转出来,迈步进了看守休息室。狱警赶忙起身:“齐副队长。”“怎么就你自己?”齐越看见了桌上的纸包——他在医务所拿过药,知道这是护士的包装手法,就连纸张颜色质地都一样。“他去卫生间了,马上回来。”狱警毕恭毕敬的说。齐越拉开椅子坐下:“去把刘明带来,我有事问他。”“刘明……”“外号刘一刀的那个。”“哦,他呀,昨天刑事科刚提审过,还真别说,这小子挺有种,连日本人也敢惹,那个八木秀……”“我还有事,你快一点!”“是是,我这就去。”狱警从墙上摘下钥匙盘出了门。听着脚步声渐远,齐越立刻拿起桌上的纸包,打开一看,果然是两片磺胺,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马壮把药直接给了张玉英,就只能另想办法。从概率上讲,即便为了避嫌,马壮也会减少和张玉英见面的次数,送两片药而已,更加没必要。齐越迅速戴上白手套,从兜里掏出那粒氰化钾,小心翼翼拧开胶囊外壳,药粉均匀洒在两片磺胺反正面,再把药粉倒进脏水桶。氰化钾溶于水,毫无痕迹。——磺胺沾上药粉,就等于具备了一定的毒性,但毕竟剂量有限,只要救治及时,服用者不至于当场丧命。……很快,狱警把刘明带进来。刘明二十多岁,个子不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彪悍劲,脸上的一处刀疤,一看就是个好勇斗狠的亡命徒。在滨江黑市,他的经营特点就是以打架不要命闻名。两天前,他和同样混黑市的日本浪人八木秀起了冲突,双方纠集了数十人,在码头附近“谈判”。两伙人脾气都不小,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混战中,刘明不管不顾,一刀划开了八木秀肚皮。八木秀也不含糊,看了一眼流出来的半截肠子,二话不说,眼白一翻,直接吓得昏死过去。案件上报到警察厅,刘明被收押拘留,如果不是八木秀的日本人身份,像这种普通的斗殴伤人案,一般都由当地警署负责侦办。“抽吗?”齐越掏出香烟示意刘明。刘明斜了一眼:“给就抽呗。”齐越点燃一支递过去。刘明举了一下戴手铐的双手。齐越吩咐:“给他打开。”狱警掏出钥匙,打开刘明的手铐。刘明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腕,接过烟抽了一大口。齐越说:“我姓齐,特务科的。”刘明闻言一愣,疑惑的说:“特务科、找***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八木秀没死。”“……他还活着?”“你很幸运,八木也很幸运,那一刀没伤到要害,我刚刚打电话问过医院,他已经度过了术后危险期。”刘明眼睛亮了:“就是说、我没事了?”齐越淡淡的说:“人没死,不代表你没事,按照满洲国民法,以你的罪名,最少也得判个十年八年。”刘明不服气:“人又没死,凭啥判这么重!”齐越说:“就凭八木是日本人。”刘明轻轻叹了口气。齐越看着他:“我可以放你出去。”刘明很惊讶:“你?”齐越微笑着说:“怎么,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咱俩也不认识,你为啥帮我?”刘明不是笨人,当然明白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的道理。齐越对狱警说:“你去监狱转转,我和他多聊几句。”狱警答应着,匆忙挎上步枪,拎着钥匙盘,顺手把桌上装药的纸包揣进兜里,开门走了出去,他即便忘了拿药,齐越也会开口提醒。等狱警走远了,齐越对刘明说:“原因很简单,你在傅家甸一带混得开,我呢,正好缺一个打探消息的密探,我觉得你挺适合。”刘明迟疑着说:“你放了我,八木那边咋交待?”“八木那边,你赔点医药费就行,剩下的事我来办。”“齐警官,啥也不说了,你瞧得起我,我还有啥说的……”“你答应做我的密探?”“嘿嘿,有这好事,我要是不答应,那不成大傻子了嘛。”“我丑话说在前头,答应做就要做好本分,要是被我知道,你光拿钱不干活,后果自负。说的明白一点,我能放你出去,也能把你弄进来!”“齐警官,你放心,老爷们吐口唾沫是个钉,说到哪做到哪,埋汰事咱不办,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到傅家甸打听打听,我刘一刀是啥样人。”“找你做密探,就是相信你的为人!”“那、我啥时候能出去?”“你再等两天,我去和刑事科打个招呼,毕竟是刑事案件,就算厅长来了,该走的程序也得走……”齐越找刘明做密探这件事,一方面是为自己来监狱有个正当理由,另一方面也确实想发展几个密探。很多时候,密探比警察还管用,他们身份隐秘,混迹于各行各业中,总是能探听到不为人知的秘密。滨江的黑市生意,大多掌握在日本人手中,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很少有敢和日本人抢生意的,而刘明恰恰就是很少中的一员。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刘明这种拼命三郎性格,日本人也要让他三分。黑市生意见不得光,没人愿意招惹麻烦,就像这次,八木秀和刘明火拼,他自己身受重伤,手下人被抓了一堆,等于是两败俱伤。齐越需要的,就是刘明这种人。狱警还没回来,齐越有一搭无一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