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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作者:小莴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替嫁后怀崽带球跑》全本免费阅读


    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顾景桢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苦涩药味在空气弥漫,他坐在窗边,隐约能闻到那种不详的凄苦味道,仔细听,帐中女子呼吸缓慢近无,细若游丝。


    顾景桢忽然想看看她是什么样子,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她确实病得厉害,走近的轻微脚步声都没有注意,等反应过来,顾景桢已经一手拨开帘帐,正在床头看着她。


    一张如白芙蓉的脸上两颊涌起不正常潮红,唇瓣微张,露出贝齿,沾过药,红艳得鲜翠欲滴,却散发出苦药味,诱人去亲尝试验到底是如看起来那般香艳,还是真有苦涩气息败絮其中。


    泛红眼尾挂着干涸水珠痕迹,是喂药时太过难受导致的,略微涣散的眼神满是脆弱恍惚。


    陆玉音听到了大夫说的话,她的神思比看起来的状态要清醒许多,是这具身子太不争气。


    她想她有意志坐起来,却发觉身体沉重得难以控制。


    屋外传来长吁短促的叹气,小胡子大夫可不愿意有病人折在他这儿,不然这伙儿人会跟他没完。


    陆玉音虽然在病中,神智却是清醒,把刚才大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帷帐掀开,凉风吹入,陆玉音头脑清醒一分,但很快,男人蓦然凑近,又让她陷入无措之中。


    肌肤相贴这法子就算了,既然有碳火,那么他愿意渡气相助?


    陆玉音胸口起伏剧烈,虽然早已经想明白了跟顾景桢可能有的接触,但她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茫然地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男人的脸。


    真是奇怪,顾景桢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在她记忆里,明明是冷得像处在初春暖阳,好比伸手去碰溪面薄冰,被温差冻得微恼,于是更憎恨这种刺人的冷来。


    但陆玉音这时想起,为什么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总是热?


    若有若无的清冽雪香气息,男人身体的温度很高,在还未贴近时已感知到那种热气,连带他身上的冷调香气都变得有暖意。


    陆玉音不喜欢熏香,因为她不曾拥有。


    从前有段时间,由京中皇室带起了一股调制“鹅梨帐中香”的风气,风气蔓延至她们童年避暑时的小小深山里。


    陆熙仪什么都要最好,男人要,香料也要。


    若是这个最好的男人会制最好的香就更好。


    她小小年纪就能指挥得一群小孩团团转,几人爬在矮树上为她摘梨也颇有乐趣,陆熙仪只摘了两个就没有兴趣,立马喊着累,自己跳下树去溪边玩水。


    陆熙仪当时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珍珠白半臂挂着银丝披帛,红罗衫子随便一撩,丝毫不担心被树枝刮坏。


    陆玉音穿的是杏黄长裙,对比起陆熙仪的甚是普通,可已经是陆玉音的最好,她珍惜得只想因在梨园相衬,纠结一番,才不舍地穿来出来,在兜梨时候,万般小心,还是被划破一道缝。


    那时,陆玉音茫然地拉扯着破掉的裙子,看着从裙兜掉落的两个淡黄色鸭梨,抬头望望远边陆熙仪乘凉的树下溪边。


    太阳照得晃眼睛,陆玉音眯起眼睛眼巴巴看着远处少年少女聚坐,言笑晏晏,他端坐如竹,慢条斯理用银钥研磨香粉,女孩散下长发,用珠钿戳弄水润饱满的鸭梨玩,溪水叮当,簪钿轻点出清香梨汁,笑声在伴随蝉鸣的微风中传得很远。


    几丈外,烈日当空,陆玉音攀在矮树上,没舍得用已破的裙子擦流了一额头的汗。


    真想走近看看他们,但她的裙子太破,她的手指缝里尽是泥土和木屑刺,即使看不清,她也偷偷地专注看着顾景桢制香。


    或许是他身旁铜炉生的烟,或许是她额头上的汗,以后只要一回想起来,第一反应是热。


    热得头晕目眩,陆玉音在病中都难忘这感觉。


    她尚在无措时,觉得男人的呼吸近得扑在病重燥热脸上,让她也忍不住跟着略重的气息心潮起伏,心脏加速跳动。


    陆玉音被不安地情绪牵引,忍不住抬起满是水雾的眸子去看他。


    如果从外面影子看,男人俯下身……屋外的大夫欣慰不已,这一对小夫妻总算能用这法子了,真是让人欣慰!


    可只有陆玉音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抬起了眸,她像本来正泡在温水,舒服得闭上眼,却猝然被人丢进冰天雪地的冷水里。


    男人的气息笼罩着,双臂撑在她肩两侧,形成无形禁锢领域,直到看清他的眼神,她才明白那种不安何处而来。


    他正用一种冰冷淡漠的目光打量自己。


    仔细看清她的每一根发丝,盯着她的每一个神态变化,从头到脚,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每一个虚弱的喘息……似能层层挑开外衣,翻开里层血肉,看清她心底所想,是否伪装。


    陆玉音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的心开始颤动,恐惧和惊疑自下而上冲到头顶,几乎要在这种不含感情的审视眼神中落荒而逃。


    他在怀疑什么?怀疑她的病是装的?怀疑她的失踪?


    甚至——怀疑她本人的真假?


    陆熙仪与顾景桢虽为青梅竹马,陆玉音不知他们在表面发于情止乎礼的交际中,到底有多大的熟悉程度和灵魂共振,如果他们天造地设,那么第一眼顾景桢就会发现不对劲。


    但世间哪来那么多佳偶天成,多的是相敬如宾和恪守有礼,你不知我,我不知你。


    连父亲或是下人都会把陆玉音认成陆熙仪,她断定顾景桢不可能轻易识别,世家公子小姐皆是守礼有序,他们多半交深知浅。


    哪怕顾景桢觉得古怪,她也可用忧愁过度,导致性情大变等借口搪塞。


    唯独没想到这猜疑会发生得这么早,还是在她病弱,精神脆弱之际。


    或许只是她的多心?


    陆玉音想尖叫,大声问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她受不了这种折磨,身体困禁在这方被他气息晕染的小小领域,不能动弹。


    他的眼神却像剑锋冰冷,想一刀刀剖开她的心,逼她自己崩溃现形。


    “唔……”


    小巧鼻尖冒了汗珠,陆玉音从鼻腔发出难耐的呓语,轻微的痛苦哼声似在表示她的难受,她悄悄侧开脸躲避他。


    可惜男人不为所动,陆玉音在那一瞬既是逃避,也是像做出了某种艰难决定。


    她绝望地想,她不应该以自己的身份思考和生活,定是顾景桢发现她与平常陆熙仪作派不同。


    那么如果是陆熙仪在的话,她那般天之贵女,在途中也该颐指气使,对于未婚夫的犹豫反应,该感受到的是一种屈辱。


    哪怕从此只能仰仗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她仍会骄傲地生活,以一种高高在上、不失身份的姿态锁住未婚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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