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确定自己没有怀孕之后,直接展了羽翼,穿过圣城西侧的海洋,去往亚里亚德海岸。
人间少有生灵知晓,这一处是人间的圣泉口。
来自天堂九重之巅的圣泉水,在这里流出,混入美丽的亚里亚德海。
梅塔特隆特意在此处修建了一座行宫,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让前来人间休假的天使们,有一个落脚点。
不过,此地路西菲尔很少过来。
从前在九重天堂里,他自己就有一个巨大的庄园。滚滚的圣泉水自九重之巅瀑布般地落下,形成一片辽阔的圣泉水域,都在他的庄园之内。哪里用的着特意跑来人间的圣泉行宫?
路西菲尔盘旋在行宫的入口,心里叹口气。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昨天爱答不理,明日高攀不起?
扇动着黑色羽翼的天使,在入口的栈道上径直落下。强大的黑暗力量,在落下的瞬间便几乎掀翻入口的结界。
两只小知更鸟化成的少年与少女,急匆匆地落到栈道上,恭恭敬敬地迎请他们昔日的圣天使长:“盛迎殿下。”
声音有些颤颤的,显然是对他身上强烈的魔气十分恐惧。
“您怎么过来了……前几日乌列殿下才来过,要了不少酒回去。已经喝完了吗?梅塔殿下最近很忙,酒也没有酿多少……当然,如果您想要的话,供应您的份额还是有的……”
说话的是那位少年的知更鸟。
路西菲尔记得,少年名叫桑格,另一位女孩名叫米娅,是行宫数万年来的看守者。
之前例行巡查时,也曾见过。两小只见到他开心的不得了,一直追在他身侧飞来飞去,嘴里叽叽喳喳介绍个不停。
丝毫不像现在这般战战兢兢,生怕他鞭子一辉,把圣泉共给踏平似的。
路西菲尔确实是来寻酒的,他想说,不用担心,他拿了酒就走。储存的酒不多,他也可以少拿一点。
但这里光明的气息好浓,仅是站在结界外,被这里的海水环绕,都觉得好舒服。
黑色羽翼的天使,带着一身的魔气,望着对他完全封锁的圣光结界,眼睛里都是向往。
路西菲尔不说话,桑格和米娅就战战兢兢地跪着,半点声音也不敢发。
僵持了好久之后,路西菲尔才犹豫着开口,说:“要不……你们把这个结界打开一下?”
两只小知更鸟,挂在耳朵上的羽毛同时一抖。
迟迟没有动静。
等到路西菲尔等的都有一点烦不住性子了,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准备要了酒就回地狱去。
两只小知更鸟,却噗通一声齐齐跪下了:“殿下,看在行宫这么多年为您提供纯酿,可不可以放过行宫……”
路西菲尔解释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
心里闷闷的,原本的好心情也有一点被打击到。
无论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不管这天是不是自己愿意坠的,都掩盖不住自己现在就是个人人避之如蝎的魔鬼的事实。
天使望着天边,与海岸线几乎齐平的夕阳,轻缓地眨了眨眼。
长长的睫毛,沾上一颗莹亮的小水滴。
“没有关系,我先走了。”
他轻声说。
像是说给桑格和米娅,又像是自言自语。
“殿下,请您等一下!”米娅见路西菲尔抖开翅膀,准备飞离了,急忙将他叫住。
而她身边的那只小知更鸟,则扑扑翅膀,在一瞬间消失在了栈道上。
“我与桑格看着梅塔殿下酿酒,耳濡目染,偶尔也会自己酿上一些。许多光明的生灵都很喜欢,如若您不嫌弃,请务必带上一些。有您喜欢的莓果酒,都是在人间采的果子,酸酸甜甜的,也很好喝。”
说完,从行宫的入口出来,手指尖轻轻地勾着他一片衣角,生怕他直接走掉似的。
与此同时,桑格也回来了,臂间挎了一个小篮子。
篮子里放着近十瓶水晶瓶,每一瓶都装得满满的,散着浓浓的酒香。
“殿下,左面的三瓶是梅塔殿下酿制的,我用精灵草与其他隔开了。剩下的,是米娅和我酿制的。如果您喜欢,记得同我们讲,行宫随时欢迎您过来取酒。”
路西菲尔接过这满满一篮的酒,抬手轻轻在女孩头顶拂过,弯了唇角。
“谢谢。”他说。
而后展了羽翼,继续往东飞去。
活泼的小知更鸟,仰头望着空中巨大的羽翼,笑着挥手:“殿下,一定要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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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菲尔没有飞的太远,而是带着十来瓶酒去了罗马大陆的东岸:蒂勒尼斯海。
在大约两万年前,上帝曾带他到人间游玩过。来的便是这蒂勒尼斯海。
也是在这里,神采了山间许许多多的莓果,为他酿了瓶酸酸甜甜的莓果酒。
那味道,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两万年过去,当日他与神居住的小庄园早已看不出当初的痕迹。只有蒂勒尼斯的海岸上,自台伯河引来的水,自峭壁流下,哗啦啦的声响依旧如同当年。
天使提着篮子走到海边的峭壁,缓缓坐下。
太阳还未及落下,正赶上最后一波艳艳的红。
风自海面吹来,带着潮湿的腥味。
路西菲尔随手选了一瓶暗红色的酒,开盖便往嘴里倒了小半瓶。
酸酸甜甜的莓果香气,顷刻间覆了满唇。
虽不及神的纯酿浓香,但人间的味道,却与当初一样。
天使眨眨眼,珍视地把塞子堵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回篮子。
而后拿了另一瓶。
一瓶又一瓶,喝到最后,绕是酒量很好的他,脸上也泛起浅浅的红晕。
他倒倒手上的酒瓶,舌尖舔走最后一滴。又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最后剩下的那半瓶暗红的酒,眸子有一瞬的黯淡。
仰面,躺到了身后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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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菲尔是被自己的肚子疼醒的。
腹部像是针扎一样的疼,很像什么东西在来回地翻腾。他顺着疼痛的地方摸过去,甚至还摸到了小腹的位置,一个一闪而过的凸起。
路西菲尔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他的肚子里有个活物……他现在几乎完全确认了。
这个东西在狠狠地折腾着,路西菲尔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难受,恨不能把自己的肚子剖开,看那个东西还怎么折腾。
天使闭了眼,嘴唇都咬出血来。
得叫米迦勒……
他挣扎着起身,想从羽翼上拔下一根羽毛。手才刚触到背后,腹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疼。
他忘记自己还坐在高高的峭壁,身子难忍地动了一下,就突然维持不住平衡,直直地朝下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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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拉刚刚出现在蒂勒尼斯海岸的时候,就看见直直跌向海里的天使,顿时瞳孔一缩。
金色的圣光,足足化为数十条金线,在天使即将掉落的地方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一身浅金绣衣的女神,掌心朝上缓缓托起。
那金色的网便也跟着,托着天使一同往上。
“路西!”
阿玛拉把天使送回峭壁上的草地,立刻瞬移到他身边。
但天使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有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紧咬的嘴唇,渗着血丝。
阿玛拉看看篮子里十来个空酒瓶,气得抬手就想打。
但又舍不得……
最后愤愤地把天使抱走。
“不让人省心吧你!你去四处打听打听,哪家怀孕的像你似的,喝酒论篮的?生怕肚子里的小崽子死不掉是吧!”
她说着,单手揽着路西菲尔的腰,腾出一只手覆到他的小腹。
几乎立时的,就从天使的肚子里感知到了胎儿的存在。
小崽崽先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神力,而后传来委委屈屈的信息:
“爸爸又喝酒,呜……崽崽好难受。”
“坏爸爸,呜呜呜……”
“崽崽不要爸爸了……呜呜呜……”
声音是直接连通精神海的。
小宝宝声音又奶又软,仅是听着都要把人的心哭碎了。
阿玛拉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连忙输送神力安抚。
“宝宝乖啊,等爸爸醒了,吾一定好好教训他!”
然后,一边安抚,一边帮天使逼出身体里所有的酒液。
“耶和华这个废物,说什么做过全身检查了,连自家崽都检查不出来!米迦勒也是个废物!这点常识不懂,还肚子里有个魔物?魔物能吸收光明之力?祂天使的,钢铁蠢直雄天使!”
“气死吾了!嘘嘘,宝宝不哭啊……”
“祂创世神的,一群废物!没事没事,路西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