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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身影

作者:木句木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公主他性别不太对》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吱呀吱呀”晃荡前行。


    南宁察觉到公主一直在观察自己,心虚地撇开眼神,她目光飘忽不知该置于何处,最后落在了车厢正中小案的食盒上。


    食盒中摆放的糕点极为精致小巧,糕身形如莲花瓣瓣绽开,一股莲香裹着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南宁摸了摸肚子。


    京城食店的分量到底是比西北边镇小。


    边镇军民地处不便,条件艰苦,再加上干的都是运石、修筑城墙的力气活,食量自然也大。


    方才南宁啃了张胡饼,又吃了碗馎饦,但总觉得还是差点意思。


    她想起最初入营放烽时经常啃的那种又硬又干的高粱饼,不好吃,却顶饱。


    高粱饼嚼在嘴里十分劲道,再就着茶水下肚,面饼很快在肚子里胀开。


    那会儿军中缺粮是常有之事,只有吃饱肚子才令人踏实。


    南宁盯了糕点好一会儿,长平公主也打量了她许久,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公主挪开视线,闭了闭眼:“想吃就自己拿。”


    “多谢公主。”


    糕点在边沙大漠可算是稀罕物,南宁离京后只吃过一次,还是阿爷招待监军使时她和阿兄去后厨偷来的。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听从内心伸出了手。


    公主既开了金口,她尝一小块应该也没什么。


    这莲花糕的口感极为细滑,伴着一股莲香,甜而不腻。


    李知樾将余光扫了过来,不咸不淡地问了句:“好吃吗?”


    清甜在舌尖蔓延开来,南宁点点头,忍不住问:“公主,这糕点出自哪家斋记?”


    李知樾淡淡道:“素芳斋。”


    南宁呼吸一滞,眼前有些发黑,捏着剩下半块糕点的手抖了抖。


    早就听闻京城素芳斋的糕点一盒难求,不论何人都得提前三四日订下,等到了日子再去门头排队取货。


    不仅如此,素芳斋的糕点也是出了名的……贵。


    这一盒糕点少说也要半贯钱。


    见南宁平淡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李知樾似乎有些郁闷。


    “一块糕点罢了,不值几个钱,将军若是喜欢,本公主都赏你便是。”


    当真?


    听到公主要把这一盒糕点都给她,南宁的眼睛亮了一下。


    只是公主似乎话中有话,但南宁不打算细想,只取自己想听的意思。


    恰在此时,马车也缓缓停下。


    车厢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公主,已经到南府大门了。”


    南宁闻声,动作极快,不等李知樾做出反应,她便站起身将食盒盖子一合,迅速将东西揣入怀中。


    “?”


    “多谢公主!”


    南宁拎着食盒,充满感情地向公主作了一揖,完全没有最初李知樾见她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说罢,南宁一溜烟钻出了帷帐,不等侍从拿来脚凳,就已经翻身跳下了马车。


    长平公主:“……”


    -


    告别长平公主的马车后,南宁心满意足地抱着食盒往府里走。


    不知为何公主方才疑似咬牙切齿的表情忽然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被南宁抛之于脑后。


    一定是她看错了。


    南宁绕过前厅正准备进内院大门时,正巧遇上老夫人与大夫人,还有几位小辈迎面走来。


    “阿兄——!”走在人群边上的绿袍青年最先发现她,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


    “我就说方才去院里怎么寻不到你,原来是出门了。”


    南宁冲他微微一笑:“出去随便转转罢了。”


    此时老夫人与大夫人也已走近。


    南宁敛眸:“祖母、伯娘。”


    老夫人原本还在与身旁人说笑,见了她脸色倏地沉了。


    大夫人虽不像老夫人那般喜形于色,可瞧她时的眼神却极为复杂。


    南宁也不来讨这个嫌,转而将目光落回了青年的一身深绿官服上。


    “今日休沐,子铎堂弟还要去当值?”


    南潜为伯娘幼子,年满二十一,三个月前刚调任大理寺,谋了个司正的官职。


    他唉声叹气:“寺中总共就三十几名正式官员,且不说京中的刑案,还要复核刑部转来的地方案件,库房里堆积的案卷都快塞不下了。”


    南宁点点头。


    大理寺虽事务繁忙,但也算是个好去处。


    原本南潜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凑到她跟前嗅了嗅,满脸疑惑,“阿兄,你这身上的香气怎么和……”


    南宁抬起衣袖,闻了闻,奇怪道:“怎么了?”


    他拧眉沉思片刻,突然惊恐地瞪大眼:“阿兄你遇上公主了?!”


    南宁被这一嗓子震得耳朵发麻,默默退后半步:“路上正好碰见罢了。”


    南潜大惊失色,抓住她的胳膊:“公主可有为难你?!”


    南宁摇头。


    南潜痛心疾首,阿兄的衣服都快被公主专用的香给熏透了,怎么可能只是路上碰到这么简单!


    直到南潜拉着她左看右看,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阿兄这素芳斋的糕点是……”


    “哦。”南宁将食盒拎了起来,拿给他瞧“从公主那拿的,你吃吗?”


    南潜如鲠在喉,眼泪汪汪:“公主是不是想毒死你?”


    “……”


    南宁如实回答:“方才我在车上吃过一块,没毒。”


    “你坐了公主的马车?!”


    南宁:“嗯。”


    “还吃了公主的糕点?!!”


    “嗯。”


    “阿兄,你当着公主的面怎么还能吃得下!”


    南宁一脸迷茫。


    味道挺好的,为何吃不下?


    南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用一种无比艰难而又沉痛的语气郑重对她道:“阿兄真是不容易,辛苦了——”


    她辛苦……什么了?


    “虽然圣人赐婚没办法拒绝,但至少在大婚前,阿兄能躲着公主就尽量躲着……”


    南宁终于忍不住:“为何要躲?”


    南潜解释道:“公主生气起来可恐怖了,连朝臣都敢打,阿兄一定要离她远一点,她说什么阿兄顺从便是了……”


    南潜还想继续向她传授自己的“保命”心得,突然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打断了他。


    “将军如今得圣上赏识,又婚配公主,哪轮得到你来操心?”


    南宁闻声看去,说话之人正是老夫人身边搀扶的绿衣姑娘。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南宁思索片刻,模模糊糊终于想起了李叔提到过关于这说话的女子身份。


    伯娘出自云梦陈家,陈家原本还有一位长女,早年间嫁入渭城柳家,只是后来夫妻二人死于兵乱,留下幼女柳蓁、柳晴。


    伯娘心善,见姐妹二人孤苦,便将人接来南府。三年前长茗阿姐出嫁后,姐妹二人便替她留在老夫人与伯娘身旁侍奉。


    柳氏姐妹性情截然不同,说话那人正是姐姐柳蓁。


    柳蓁嘴上虽在说南潜的不是,可眼神停在了南宁身上:“大理寺考课在即,子铎表弟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南潜一向不喜柳蓁,又是个直脾气:“一天到晚少在那阴阳怪气,我过不过的了考课与你又有何干系?”


    “怎么没干系?我这还不是怕你被逐出大理寺,给姨娘丢脸。”


    南潜冷哼:“我看柳蓁阿姐还是少说话为好,宅子里也能安宁许多——”


    柳蓁也是当仁不让:“子铎表弟这呛了火药的臭脾气倒是一点未改。”


    “少废话!”


    “……”


    南宁抱着食盒,站在二人之间,陷入沉默。


    她很想逃离此处,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可又觉得二人似乎是因为自己吵起来的,这么走开似乎不太妥当。


    “吵吵闹闹,像什么模样!”直到老夫人出面,才打断二人。


    南潜“哼哧”一声,抱臂转过脑袋。


    柳蓁的面色也有些不善,别开面,狠狠剜了南宁一眼。


    南宁一脸莫名其妙,思考起自己何时招惹过她。


    可思来想起,自己也只见过这位柳蓁妹妹两面而已,应该不曾有得罪之处吧?


    南大夫人看了看三人,叹了口气,数落起南潜的不是来。


    “蓁儿只是好心提醒而已,子铎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大夫人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南潜又开始嘀咕。


    “阿娘这心就是偏,方才谁理她过了?明明是她自己在那惹是生非,倒变成我的不是了。旁人若是不知,还以为我才是那个没有阿娘的人。”


    大夫人皱眉呵斥:“说什么胡话!”


    “我才不说胡话。”


    南潜说完,便不再理她,扭头对南宁道:“方才还有一事忘记告诉阿兄。”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帖交到南宁手中:“信王府下帖邀阿兄三日后赴宴,阿兄不在府中,我便替你收下了。”


    信王府的请帖?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和这信王有过什么交集?


    南宁心中虽是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多谢。”


    “举手之劳,都是自家兄弟,谢什么?”


    话落,南潜还不忘扭头挖苦道,“不像某人,鸠占鹊巢,总是忘了自己姓什么,在府中耀武扬威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南府的大小姐了。”


    柳蓁面色铁青,转头向老夫人哭诉:“老夫人……”


    柳氏姐妹虽算不得真正的南家人,可老夫人对姐妹二人倒是十分看重,她拍了拍柳蓁的手背安抚。


    “别听那小子胡说,这里就是你们姐妹二人的家!”


    大夫人也忍不住出声训斥:“子铎!不得胡言,赶紧给蓁儿赔个不是。”


    南潜倒是不在意,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又没说错话,今个儿倒还真不知道该赔什么不是了。”


    见阿娘还要训斥他,南潜跑得也快:“寺中还有案子要审,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南宁刚要收回目光,却见南潜又打了个回马枪,从门侧探出脑袋,向她招了招手。


    “阿兄,听闻寺内考课还有锻体,晚些我来找阿兄——”


    “……”


    待吵吵嚷嚷的南潜一走,院内的气氛也便冷清下来了。


    面对府中一众女眷,南宁有些拘束,正当她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时。


    老夫人在柳氏姐妹二人的搀扶下背过身去:“这回来后,一天天的,就没有个安生日子!”


    南宁沉默,她知道祖母口中之人便是自己。


    她没有辩驳,抱着食盒默默听着。


    还是大夫人打破了尴尬气氛,对南宁道:“晚些时候,你若无事便一起来厅堂用膳吧。”


    “不了。”南宁不想瞎掺和,“我在外头用了膳,还带了些糕点回来。”


    大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而跟上老夫人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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