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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凤印(三)

作者:璞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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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


    明仪看着长宁殿紧闭的玄青大门,又扫了一眼守在殿前的宫侍。


    尤其实在那个趾高气扬说话的内官身后,两个姆妈手里,她分明就看见了内宫之中用来掌嘴的手板子。


    恐怕不单单只是想罚她跪那么简单吧?


    不过她觉着她虽和太后没见过几次面,但以后者的城府,理应很清楚自己的脾性和如今的形势才对。


    如何就会认为她会逆来顺受,乖乖下跪呢?


    想必其中定有玄机。


    “皇后,您要的东西。”


    正好先前让明仪遣了去尚食局取东西的小太监也回来了,将一只方形漆木食盒提在手里,弓身回禀。


    食盒虽已紧阖,凑近了却还是能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明仪鼻子灵,闻着也更明显些。


    可她却没说什么,淡淡挥了挥手便算是知道了。


    阶上的长宁殿内官半天等不到她的回应,又见她神情颇为泰然自若,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时恼火,又厉声质问:


    “夏侯氏,你到底跪是不跪?”


    明仪艳然冷笑,也不说话,只一步一步走上殿前的几台汉白玉阶。


    她身量高挑,气势如滔,逆着光,光是投向他们的影子就有着足够阴鸷的压迫力。


    “让开。”


    “你…”


    她这凉飕飕的两个字莫名让人毛骨悚然,那内官作势要骂,却被她的手冷不丁搭上了肩膀。


    那是一双常年体寒之人的手,如墓地里的泥土,隔着几层衣料,掌心的冰凉还是能深深刺下去,冷到人的骨头。


    随着她催动内力,陈冰瞬间化硬铁,碾着人的皮肉肩骨,锥痛欲裂。


    “啊呀呀呀呀!”


    那内官疼得下意识就矮下身子去躲,明仪借力一甩手腕,干干脆脆地就将人甩出去老远,后脑勺敲在坚硬的撑庭柱上,一息便晕死过去。


    剩下几个多是内宫女眷,哪怕是掌管刑罚事多年,也没胆子去和她这种有真功夫的人硬碰硬。


    她一眼看过去,便都躲闪了眼神,瑟缩着后退。


    明仪也便绕开她们,径直来到长宁殿的大门前。


    抬腿,便是一脚。


    “哐——”


    “放箭!”


    刹那间,两种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没等明仪反应,便觉面前有阵阵劲风袭来。


    幸而她身体的警觉性快了一步,带着她迅速侧身一躲,轻易便让到了殿中人的视觉盲区,及时避开了下一刻嗖嗖飞射出来的十几支冷箭。


    可怜了殿外跟着明仪来的其他人,虽站的远,但总有些躲闪不及的,不是被箭矢划破了衣裳,就是中了箭,呜呼哀嚎着跌了下去。


    呵,难怪殿前只留了些中看不中用的内宫奴婢,原来人家是把后手压在了殿内,想来一出瓮中捉鳖啊。


    可是不应该啊,崔太后此人素是佛口蛇心,表面菩萨,即便恨极,也绝对不会用这么明火执仗、不计后果的手段杀一个人。


    明仪心里正盘算,忽而便又听殿内传出动静,确是个比先前要稍微苍老些的女声:“蠢货!吾还没发话,怎由得你越俎代庖?!”


    “可方才夏侯氏就在门外,若不抓住这个时机除了她,不仅不能告慰光王殿下的在天之灵!将来更是后患无穷啊太后!”


    怪不得。明仪在殿外听得笑了。她就说嘛,如此急功近利,一点儿都不像崔太后的作风,原来是她身边的人急了。


    明白了这一层,事情便也好办多了。明仪随即略略理了理仪容,便有恃无恐地抬起腿,一脚跨进了大殿。


    一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一边明媚笑言:


    “你们太后都说你是蠢货,那你自然是蠢的。”


    只见那长宁殿宽阔的大殿上,左右所立皆为剑拔弩张的千牛卫,队列一直延伸至殿北高台,太后的凤座之下,将她和她身边几个亲信奴婢护得密不透风。


    明仪上前一步,他们手里的刀剑便抬高一分,脚步却在不知不觉地后撤,只等明仪停在了大殿中央,方才跟着歇止。


    看着他们各个乌眼鸡似的模样,明仪都忍不住替他们累,于是抬起下颚,看向藏在刀剑背后的太后:“左右太后也杀不了我,不然就让他们先退下吧,免得隔着这么多人在中间,你我说话费力。”


    “你这狠心辣手的毒妇人!死到临头还那么跋扈嚣张!早知今日,当初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拦着太后,绝不许你嫁给光王殿下!”


    说话的人正是适才抢在太后前面发号施令的长宁殿掌事宫令,概因太后从前最得用的花宫令前两年忽然死了,这才让此人有机会被提拔上来。


    而前世明仪在做光王孺人时不被允许入宫,后来做了有名无实的贵妃,也不爱到太后殿中走动,是以对她也不算熟悉,甚至连她姓什么都记不清了。


    只依稀记得是个对太后忠贞的,就是说话做事鲁直了点儿,颇有那么点狗仗人势的意思。


    眼下,便是太后也有些嫌她多事,用力瞪了她一眼,方才与明仪冷声道:“你怎知,吾杀不了你?就凭你那身三脚猫的功夫?”


    明仪笑而直言:“太后不必故作不明,您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虽是我杀了萧觉,犯下滔天大罪,但我既已选择站在了陛下和元中尉这一头,由他们扶上这中宫之位,必然是受他们撑腰作保的。倘若封后第二日我便死在了您的殿中,您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么?


    “换而言之,您岂不是亲手给敌人挂上战旗,让他们举刀相向么?”


    “皇帝是吾养子,元中尉是先帝钦定的托孤之臣,他们如何会是吾的敌人?你休要挑拨离间。”


    太后实在瞧不得她这副张扬无畏的样子,明明在她的记忆里,她不过是个从蛮荒之地来的野丫头,虽空有美貌和家世,却犟头倔脑,鲁莽无知,根本配不上她那金玉一般尊贵风雅的儿子。


    可如今是怎么了,竟让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从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子妖冶的凌厉,尤其是那双乌得发亮的眼睛,眼尾一吊,越发让人看之不透。


    明仪也看不上她这般虚伪的做派,竟连讥笑都懒得了:“太后这话您自己信么?与其说这些没用的,倒不如听我接着把话说下去。”


    “今日倘若我死,必会在朝堂之上掀起新的腥风血雨,而你崔氏苏家终究只是萧氏皇族的臣子,胆敢与天子相争,又无萧觉这个筏子,那你们就是说破了天,也名不正言不顺。


    “即便你们侥幸得胜,除了元景利,逼得陛下退位,又勉强将萧觉和苏月慈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扶上皇位,可当今天下缭乱,河北蠢蠢欲动,他一无贤无能的黄口小儿,安能稳坐帝位,坤定民心?”


    “有我崔氏一族在,河北那帮乌合之众,焉能久存?”太后咬牙切齿地嘴硬道。


    明仪蔑然挑了下眉:“那你可得虔诚些,好好求求你的神,你的佛,求他们赐你崔家一枚将星,这样一来,外贼来犯时,也不必让女人代替男人上战场,你们自己就可以上阵厮杀,保家卫国。”


    “你!”


    这下太后确实被她噎住了,毕竟昔年她才嫁给萧觉半年不到,河北便闹了起来,大梁朝中自夏侯一族镇守边陲后,便常年苦于没有良将。


    加之那时萧云旗尚且还在记恨萧觉横刀夺妻,故意逼着不谙兵法、不熟军务的他领兵平叛,想让他死在那兵戈之地。


    最终,还是明仪站出来,以一介女儿身披挂上阵,替他奔赴那生死无定的沙场。


    以至于后来败露,虽说下狱受审的仍是明仪,可萧觉和身后的崔家依旧被朝野内外当成笑柄,嘲笑了许久。


    这件事从此也成了他和崔家最大的诟病和忌讳,哪怕是明仪当年,为了维护他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亦是忍着从不提及。


    而今,她已没有理由,更没必要再忍下去。


    “好了,既然太后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杀我,不如就好好坐下来,与我一道用个朝食,将这场面粉饰好吧。”


    说着,明仪便笑眼弯弯地朝前走去。


    凤台前那几个尚举着弓箭的千牛卫毕竟没有得到太后的任何指示,便也并未相拦,只是警惕地给她让出了条只可供一个人通过的小道,令她和她身后帮忙替食盒的小太监依次过去。


    崔太后将信将疑地眼瞧着她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并又若无其事地让人端来了食几和金箸碗碟,好似当真只想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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