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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听风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三十一章


    飞舟上。


    数位万剑宗弟子盘膝坐在飞舟的各个角落, 有弟子看着飞舟上豪华的装饰,有些心酸地拢了拢他们身上和飞舟格格不入的衣物:


    但凡来顺乾宗求药的弟子,就没有几个富裕的。


    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穷到需要来续元丹的原产地求药, 因为顺乾宗内的续元丹没有经过二手贩卖,价格他们狠狠心也能买得起。


    说他们穷,其实也不太恰当, 他们只是把所有的灵石花在了自己的本命剑上,至于自己, 活着就行。


    不过……坐飞舟,确实比他们御剑飞行舒服多了。


    谢意和其他弟子的想法完全一致, 他惬意地看着飞舟下飞速后退的景象,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怎么可能不开心。


    来顺乾宗一趟,他没有花一分灵石,就得到了十粒续元丹,咳咳——够他尝试十次了!


    还有顺乾宗白长老给他的那株灵植——六品修元草!


    修仙界里但凡懂一点灵植的人都知晓,修元草品阶最高不过四品。


    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只要他把这株草拿出来, 就能卖出天价!


    还有白长老给他的六品丹药,据说这丹药也是由这种修仙界不存在的灵药炼制而成……


    想到这里,谢意忽然想起了临行前白子纭的嘱托。


    他看着不远处,懒散地斜倚在贵妃榻上的人, 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散修,不过练气三层的修为,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为什么会让白长老重视到这种地步?


    白长老可是让整个顺乾宗都捧在手中的天才, 珍稀到她只是多走一步,陆宗主就怕她累到。


    这么众星捧月的一个人, 居然会对一个散修唯命是从,关心备至?


    算了,总归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既然收了灵植,就老老实实地按照白子纭的交代来做吧!


    想到这里,谢意伸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灵果,手中灵气汇集,唰唰几下便将灵果去皮削块儿,整齐地摆在灵盘上——这些东西,还都是白子纭留给他的。


    不然他一个剑修,怎么可能会准备这些削灵果的东西?


    一个灵果而已,一口下去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就在他想把手中的灵果给苏璃送去时,不远处几个万剑宗弟子的谈话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们这次来顺乾宗真是太值了!就是这段时间不在宗内,有些疏于修炼了。”一个弟子想了想最近每天不到六个时辰的练剑时间,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回宗门内,一定要把这段时间拉下的修炼补上!”


    他身边最近每天只修炼四个时辰的剑修:“……”


    “师兄,偶尔休息少许时间,可能并不是坏事。”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仍旧把回宗修炼的时间加到了八个时辰,这段时间,修炼确实有些少了。


    “那怎么行,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最先开口的弟子说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带着一丝羡慕,“当然,三师兄那种妖孽除外。”


    他身边的弟子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


    三师兄是万剑宗宗主的第三个徒弟,天赋极好,每天基本都不怎么修炼,修为却提升的很快,剑术也是异常精进。


    每次宗门内弟子比试,三师兄除了偶然败于大师兄剑下外,几乎可以说是打遍宗门无敌手。


    谢意听到弟子们的谈话后,也不由地发出一声羡慕的叹息。


    自从见到三师弟起,他就没有怎么见过他修炼,每次见到他时,他不是在赏花,就是在下棋,和整个忙碌的万剑宗格格不入。


    可是即使他这样疏于修炼,剑术和修为却不次于每天勤学苦练的他,甚至略高一筹。


    本来他以为自己能拜在师父名下,已经是难得的天才,可是三师弟却让他明白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到这里,谢意无奈地摇了摇头:比不过啊。


    苏璃本来正懒散地躺在贵妃榻上晒阳光。


    离开顺乾宗后,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开心地从天道之书中找有关万剑宗的新瓜吃。


    却没有想到,她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她感受着心中升起的微不可查的离别愁绪,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这种感觉,好陌生。


    但是好像并不让人排斥。


    就在这时,她也听到了不远处那几个弟子的谈话。


    万剑宗是不是太卷了?


    每天修炼六个时辰居然就算疏于修炼了??


    在现代社会,连着工作十二个小时,都可以直接去劳动局了!


    所以,当听到卷王们中间有一条咸鱼时,她忍不住升起了几分兴趣。


    苏璃伸了个懒腰,娴熟地打开了识海中的天道之书,然后,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池贺咸鱼不修炼??】


    飞舟上的所有弟子被吓了一跳,眼中满是惊恐:


    天外来声怎么又来了??她难道真的盯上了他们万剑宗??


    苏璃没有分给飞舟上的人丝毫的注意力,她看着池贺的一天,眼中不由地升起了一丝敬意:


    【要是池贺都能算疏于修炼,那整个万剑宗内,就没一个勤奋人了!】


    听着天外来声的话,很多弟子根本反应不过来,一脸茫然:


    天外来声是在说反话么?


    三师兄怎么能算得上勤奋,他每天光赏花都能赏上半个时辰!


    他还品茶下棋、以诗会友,对了,他还睡觉,身为一个修士,他居然还睡觉!


    什么事情和修炼无关且能浪费光阴,他就做什么。


    他们从加入万剑宗后,基本上就没见到三师兄私下里拔出过剑。


    这要是算勤奋,每天练剑八个时辰的他们算什么!


    就在所有弟子都在心中数落池贺的懒惰时,天外来声仍在继续:


    【啧啧,这个池贺也是厉害,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每天修炼十一个时辰,剩下的一个时辰——】


    【哈哈哈哈哈哈,当着所有的人表演:赏花、下棋、吟诗作对……】


    【难道这些人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每次见到池贺他都在做这些事情么?】


    【因为他就是演给你们看的啊!】


    苏璃抬头扫了飞舟上被池贺骗了两百来年的弟子们一眼,声音带着一丝怜悯:


    【万剑宗的这群傻孩子,都被池贺给忽悠瘸了吧?】


    飞舟上,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谢意更是一脸的震惊。


    啊??


    三师兄\弟居然每天修炼十一个时辰??!!


    可是他们从未见到过啊!


    天外来声给出了回答:


    【啧啧,为了自己的天才人设,池贺天天小心翼翼地躲着其他人修炼。】


    【他也是真不容易啊,哪里人少去哪里不说,还练出了一生随时将剑气收敛的能力。】


    【还专门斥巨资买了一个用于修炼的玉佩,每天能在里面待上七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就找没人的地方修炼。】


    【你们见到过子时的万剑宗么?池贺天天见!】


    有弟子分外崇拜池贺,听到天外来声的话后,他咳嗽了一声,仍旧为他找补道:


    “三师兄其实和我等还是不同的,我就从未见过他和我们一样,为得到剑灵用尽手段。”


    “这样看来,三师兄对于修炼,咳咳——还是比较随性的。”


    苏璃听到你他的话后,目光不由地带上了一丝怜悯:


    【这个傻孩子。】


    【你连你师兄偷偷修炼都发现不了,又怎么可能发现他在偷偷自宫呢!】


    她看着天道之书上的细节,声音不由地带上了一丝赞叹:


    【好家伙,这个池贺真是……具有钻研精神啊!】


    【他居然私下里把大师兄灌醉,套出了大师兄那天让本命剑生出剑灵的所有细节!】


    【什么对本命剑自渎了几息时间,自渎的方向速度,本命剑割命根子的角度和力度……】


    苏璃罕见的顿住了,最终只发出了一声感叹:


    【绝了!】


    所有万剑宗弟子:“……”


    飞舟上的气氛安静的诡异。


    每个人都在消化着天外来声的话,目光震撼而呆滞。


    有些人反应了过来后,微微低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按照传言,只靠自宫让剑灵和自己产生共鸣。


    可是现在来看,前情好像也很重要。


    三师兄的做法确实更严谨一些,不然他们也……去灌一下大师兄?


    就在这时,谢意身上的通讯符忽然闪烁了一下,他拿起通讯符,感受到上面的灵气后,沉默了一瞬,表情怪异地接起了通讯符:“三师弟。”


    “二师兄,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奇怪?是修炼过度累到了么?”池贺的声音清楚地穿到了飞舟上每一个人耳中,“要我说,师兄也该学会休息才对,劳逸结合才是正理。”


    谢意脸上的表情愈发怪异,他咳嗽了一声,好似不经意地问道:“那师弟现在在做什么?”


    “我现在……”


    【刚吃了续元丹,正趴床上忍痛呢。】


    池贺拿着通讯符的手蓦然僵住了,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的一世英名,毁了!


    回过神来的他面无表情,语速飞快地交代道:“师兄,师父让你去剑佑城一趟,剑佑城的沈家,出现了一个伪天生剑体的子嗣。师父让你把她带回万剑宗!”


    说完后,他根本不等谢意回答,就赶紧挂断了通讯符。


    谢意看着已经黑掉的通讯符,眼中带着一丝惊讶:伪天生剑体?


    天生剑体是最好的剑修体质,有此等天赋的修士,只要没有中途陨落,无一不成为一方大能。


    可是这种体质极为难遇,千年来也不过才出了几位而已。


    而伪天生剑体虽比天生剑体差上一些,但也是百年难遇的习剑的好苗子。


    确实值得他们走一趟。


    只不过,这个天生剑体出现在沈家?


    谢意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沈家是千年前最兴盛的世家之一,沈家老祖用渡劫期修为庇护了沈家几百年。


    那个时候的沈家人,一副眼鼻朝天,谁也看不起的嚣张模样。


    如今,沈家老祖已羽化千年,这千年来,沈家再也没有出过天赋超凡的子嗣,沈家也在逐渐没落,渐渐成为了剑佑城中一个普通的世家。


    可惜不管沈家怎么没落,沈家人那副看不起别人的表情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想到这里,谢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次去沈家,还不知道他们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沈家议事堂。


    沈家家主坐在最上方,目光威严地看着下方两列的长老和沈家直系子弟们,声音带着一丝愠怒:“万剑宗就派了几个弟子过来接玉珠?”


    当年老祖在时,沈家风光无两,就算是万剑宗,也要敬着他们沈家。


    可是现如今……


    自从老祖羽化后,万剑宗越来越不把沈家当回事了!


    掌事站起身,眼中也带着一丝不忿:“天生剑体如此罕有,万剑宗居然敢这样不重视!”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抬起头,咬着牙道:“也不知是不稀罕天生剑体,还是对我们沈家有意见?”


    在一旁的长老咳嗽了一声,实事求是道:“如果玉珠真的是天生剑体,恐怕现如今万剑宗宗主早就在我们沈家待了一天了。”


    “伪天生剑体,确实还没有罕见到需要万剑宗大张旗鼓前来沈家的程度。”


    “可是玉珠生在我沈家!”沈家主听到这话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伪天生剑体又如何,只要资源和功法跟上,修为定能超过那些天生剑体!”


    “沈玉珠定能带给沈家第二个兴盛的千年!”


    虽然他也知晓伪天生剑体并算不上绝顶天赋,但是这已经是沈家千年来天赋最好的子嗣,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玉珠身上。


    现如今,沈玉珠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大过了他一直宠爱非常的孙子沈秋阳。


    想到沈秋阳,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淡淡道:“秋阳还在拿那个偷玄霜玉的沈家旁支出气么?”


    前段时间,沈家老祖留下的玄霜玉忽然失窃,沈家所有人将沈宅翻了个天翻地覆,最终在一个沈家的旁支弟子沈鸿身上找到了玄霜玉。


    当时,他也知道问题重重,以沈鸿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知道玄霜玉的所在,而当天进入放置玄霜玉所在密室的人,只有他的孙子沈秋阳。


    虽然知道此事有问题,但是玄霜玉已经在沈鸿身上,他便直接下令将他拿下,关在了暗牢中,至于有嫌疑的沈秋阳,他也下令让他禁足了数月。


    沈秋阳向来受他宠爱,知道自己被禁足后,便一直把怒火发泄在了沈鸿身上。


    掌事想着来议事堂时看到的场景,微微低头:“少爷向来随心所欲。”


    “让他下手掌握好分寸。”沈家主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随意道,“等万剑宗弟子来时,再处置沈鸿,让万剑宗弟子好好看看,我们沈家的家规和威望!”


    “是。”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沈家主转头和善地看向了一直坐在一旁的夫妇二人:


    “枫歌啊。””家主。“沈枫歌应声站起,尊敬地对着沈家主行了一个礼:“枫歌在。”


    沈家主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玉珠身体不好,我让库房多拿一些丹药过去,让玉珠好好调养身体。”


    沈枫歌赶紧行礼道:“多谢家主。”


    沈家主脸上的表情依旧和善:“别谢来谢去的了,如若早些知晓玉珠的天赋,又怎么会让你们在旁支待了这么久,受了这么久的苦。”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可惜了玉珠的身体,若是在沈家调养,定然会身体康健,现如今修为恐怕早就已经筑基。”


    沈枫歌赶紧道:“如今玉珠不过三十的年岁,只要努力修炼,定能早日筑基。”


    “也是。”沈家主笑着捋了捋胡须,“有如此天赋,筑基不过轻而易举。”


    从议事堂走出来后,沈枫歌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眉头紧紧地皱起。


    他看向身侧的妻子,眼中不由地带上了一丝恐慌:“过两日玉珠就要去万剑宗了,真的不会有人发现……”


    “夫君!”孙玉姚蓦然加重了语气,眼中也带上了一丝警告,“玉珠本来就是伪天生剑体,有什么不能被人发现的?”


    已经三十年了,这体质早就和沈玉珠融为了一体,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在沈家本家经受测验时,根本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一丝不对。


    沈家家底丰厚,有老祖留下来的无数至宝,沈家都查不出任何问题,万剑宗也定不会发现。


    孙玉姚看着沈枫歌脸上的迟疑和恐慌,深吸一口气道:“夫君,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你不要忘了,玉珠才能带来我们想要的所有!”


    沈枫歌蓦然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眼时,双目中满是坚定:“你说的对。”


    “家主给玉珠送来了不少丹药,我这就给她送去。”


    孙玉姚柔柔一笑:“过一段时间玉珠就要去万剑宗了,这段时间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太忙于修炼了。”


    “总归玉珠的天赋在这里,到了万剑宗,定能一飞冲天!”


    “夫人说的对。”谈起自己的女儿,沈枫歌眼中带上了一丝骄傲。


    一天后:


    谢意走下飞舟,看着站在沈宅大门前的沈家家主和面色不善的沈家众人,他深吸了一口气,行了一个晚辈礼:“沈家主。”


    “原来是谢意子侄啊。”沈家主对着他淡淡一笑,并没有让他起身,而是继续道,“万剑宗弟子大都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想见你们一面,可谓是难之又难啊。”


    谢意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意外,他忍住心中的叹息,站直身体道:“沈家主说笑了。”


    “沈家乃千年世家,能见到您,是晚辈的荣幸。”


    说完后,他便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这次的来意:“不知那位伪天生剑体的沈家子弟如今在……”


    沈家主想起沈玉珠的天赋,声音骄傲中带着一丝叹息:“玉珠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那个时候她不在沈家本家,没有得到好的照顾,现如今身体有些虚弱。”


    “今日她身体有些不适,在卧房休养。”他捋了捋胡子,不准备这么轻易的就让万剑宗这些弟子见到他们沈家的天才。


    天才,自然要有属于天才的傲气。


    “各位初来沈家,我先带着诸位逛一逛沈家。”


    语罢,沈家主终于给了谢意身后的万剑宗弟子一个眼神,看到修为才练气的苏璃后,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种弟子,万剑宗也拿得出手?


    苏璃一点也没有在意他的神情,她看着识海中,沈家半空那两个硕大的漏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沈家不是已经没落了快一千年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两个窟窿??大的都快抵得上顺乾宗的窟窿了!


    就在这时,沈家主已经带着万剑宗弟子,走进了府邸。


    苏璃接过萧夕递过来的灵果,一边吃灵果压惊,一边和其他弟子一同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谢意听着沈家主对沈家老祖的吹捧,强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


    他算是听明白了,沈家所有人都是沈家老祖的狂热崇拜者,他们每个人都对沈家老祖的事情如数家珍。


    从刚才沈家老祖坐过的石椅,到刚才沈家老祖小憩的灵亭,再到如今这沈家老祖提笔的几个字……


    他看着牌匾上只能勉强说是能看的字迹,听着沈家无数人对这几个字的吹捧,忽然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一丝怀疑:


    是他太过狭隘,欣赏不了这些字么?


    沈家人对他的荼毒还没有结束,看着不远处的劲松,沈家主满是尊敬和怀念:“那棵玉楹松,是老祖当年亲手种下,他希望沈家的子弟能像这株松树一般,挺直坚韧……”


    谢意一脸麻木,却还是强装出一副有兴趣的模样,他说一句,他点一下头。


    一旁的苏璃终于观察完了那两个窟窿:看样子沈家还能坚持很久,比起根本找不到问题出在哪儿的窟窿,她还是先吃个瓜吧。


    就在她想打开天道之书,看看沈家有什么瓜可以吃的时候,她的目光忽然被不远处钉在石碑上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一个修士双手张开,被钉在了石碑上,他垂着头,发丝遮住了他的面容,身体各处都是累累的血迹。


    她一脸疑惑道:“那是谁?”


    沈家主听到她的声音后,目光高傲地看了她一眼,屈尊降贵一般道:“那是偷老祖灵宝的贼人,虽是沈家旁系,但品性极差,居然敢觊觎老祖的玄霜玉!”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再一次提起了沈家老祖:“那是老祖羽化前,最喜欢的玉佩,经常贴身佩戴……”


    石碑上的沈鸿听着沈家主对他的评价,干裂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呵呵,沈家。


    一个藏污纳垢,任人唯亲,不辨公明对错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在这一刻,他之前心中一直残留的对沈家近乎执念的热爱,忽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苏璃嫌弃地听着沈家主喋喋不休的念叨,自己动手翻开了识海中的天道之书:


    【我看看,偷了玄霜玉的贼人?】


    【不对,玄霜玉明明是他孙子沈秋阳偷的啊!】


    【啧啧,沈秋阳发现自己完全不会用后,直接就卖了!!换了不少灵酒,这两天刚喝完。】


    沈家主蓦然僵在了原地。


    什么??


    沈秋阳已经把玄霜玉卖了??


    那从沈鸿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天外来声好像在回答他一般:


    【原来玄霜玉是沈鸿出生的时候就带的玉佩啊!】


    【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个玉佩——】


    【因为他——】


    【嚯——沈鸿居然是沈家老祖的转世!!】


    沈家主双腿一软,啪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第三十二章


    沈家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 努力消化着天外来声话中的含义。


    沈鸿是……谁的转世??


    是老祖转世??!!


    他们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哦。


    他们冤枉老祖偷自己的玉佩,不听老祖的任何解释,把他关在了暗牢里, 还任由沈家人前去虐待出气……


    这时,沈宅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扑通’声。


    所有能听到天外来声的沈家人,都双膝一软, 朝着沈鸿所在的方向,整整齐齐地跪了下去。


    沈家老祖对所有沈家人而言, 就是近乎信仰的存在,高高在上, 不容亵渎。


    每个沈家人从出生时起,便听着沈家老祖的故事长大,即使已经过去了千年,没落的沈家还能在天佑城有一席之地,还都是依靠老祖留下的各种灵宝庇佑。


    可他们居然——


    跪在最前方的沈家主,直接把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苏璃听着前面的动静,一脸莫名其妙的抬起头, 看到沈家人齐刷刷跪在地上的身影后,她眼中带着一丝诧异:


    【这是怎么了,怎么跪得这么整齐??】


    【欺祖灭祖的事他们都能做的面不改色,还有什么能让他们集体跪下?】


    【啧啧, 话说他们今天是想处死沈鸿来着吧?】


    【处死自己的老祖宗,真是能耐啊!】


    她话音刚落, 跪在地上一大半的沈家人, 像没了骨头一般摊倒在地。


    刑罚堂中的主管刑罚的长老, 更是一个承受不住,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万剑宗的弟子听到天外来声那一句句扎心之言, 看向沈家众人的眼中不由地多了几分怜悯。


    放在整个修仙界,有人敢欺祖灭祖那也是不能饶恕,让众人唾弃的做法。


    虽然沈家人在这之前,不知晓沈鸿的身份,但是大错已经铸成。


    按天外来声的说法,但凡沈家人能秉公执法,查清真相,那灭祖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最前方的谢意无声地摇了摇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苏璃看着沈家人的模样,一只手支着下巴,能让这群人忽然变成这幅样子,莫非:


    【修仙界果然有因果制衡,试图处死自己的老祖宗?】


    【这是因为灭祖遭报应了还是他们良心发现了?】


    看着沈家人的丑态,苏璃嫌弃地收回了视线,懒得猜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这般作态,继续翻起了识海中的天道之书。


    看着上面写的沈家老祖对沈家的热爱的贡献,她不由地摇头感叹道:


    【哎,沈家老祖为了沈家兴盛,一生未有道侣,生平一直在给沈家子弟收拾烂摊子。】


    【在陨落之时,他的身上除了一块儿没有多少灵力的玄霜玉外,再无任何灵宝,他把一切都留给了沈家……】


    【甚至因为不放心沈家,千年之后,又投胎成沈家子弟,想继续庇护沈家。】


    【这是怎样的良苦用心啊,可如今……】


    跪在最前方的沈家主,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力道重得打掉了三颗牙齿:


    他真是畜生啊!


    他跪着狼狈地爬到了沈鸿的面前,双手不断颤抖地将石碑上的沈鸿放了下来。


    沈家主的脸高高肿起,因为牙掉了,声音也在漏风:“老朱,窝们错了!”


    沈鸿身上处处都是伤痕,一被放下,因为疼痛,差点无法站立。


    可是看到沈家主扶着他的手臂后,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强忍着疼痛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靠在了石碑上。


    他现在,真的很厌恶沈家的一切。


    沈鸿头也没有抬,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若有若无的嘲讽,他声音中没有一丝被冤枉的委屈和气愤,淡漠道:


    “沈家主这又是演的什么戏?”


    沈家主听到沈鸿的话后,心中忽然生出了无数的恐慌,他张着嘴,手里依旧维持着刚才扶他的手势:“老祖,是我们……”


    他还没有说完,身后反应过来的身家众人,纷纷屁滚尿流地爬到了沈鸿身边,每个人都是一副眼泪汪汪,悔之莫及的表情。


    “老祖,是我们错了,我们应该谨遵您的教诲,公正清明,不徇私舞弊。”


    “老祖,我们不应该冤枉您,玄霜玉明明就是您的玉佩,我们居然……”


    “老祖,我小的时候您还抱过我呢,您忘了么,我是……”


    苏璃听到沈家人隐隐传过来的说话声,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们怎么发现沈鸿是沈家老祖了??】


    不过,当她看到沈鸿抬起头时的那双眼睛后,看着天道之书上的沈家老祖的肖像,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也难怪他们会发现,沈鸿的这双眼睛,和沈家老祖是一模一样啊,就连眼神都一样!】


    【不过他们怎么现在才发现,早干嘛去了?】


    大长老看着沈鸿那双眼睛,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出声:“老祖,您真的回来了!”


    是啊,他怎么能现在才发现!


    其余所有的沈家人都是一副见到神明一般膜拜崇敬的表情。


    沈鸿看着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地皱起眉头,眼中的冷漠没有分毫消散,而是愈发警惕: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想换种方式,逼我承认是我偷了玄霜玉?”


    沈家主啪一声就跪在了他身前:“玄霜玉本就是您的玉佩,怎么可能是您偷的!”


    “是沈秋阳,是那个不孝畜生,居然敢动您羽化前的遗物!”


    就在这时,本来外出花天酒地的沈秋阳回到了沈宅,看着这里热闹的场景,他收好从美人手中千金买来的手巾,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祖父,堂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都跪在这里?是又发现老祖留下来的好东西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冲天的灵气就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身上。


    沈秋阳向后飞出去了数米,身上瞬间多出了无数擦伤,他感受着断裂的骨头,在地上疼得不住打滚:“该死的,我看谁居然敢在沈宅……”


    看到动手的人居然是向来疼爱他的祖父后,他不可置信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祖父,我是秋阳啊!”


    “你怎么能打我!”


    沈家主肿着一张脸,动手没有丝毫留情,沈家对于他而言,比沈秋阳重要百倍,而沈家的老祖,更是比沈秋阳重要千倍!


    只要他想,以后他还能有无数孙子,可是老祖……老祖他只有一个啊!


    “你居然敢偷窃老祖留下来的玄霜玉,还敢私自卖掉!”沈家主看沈秋阳的目光,满是狂暴的怒意,他一边说,一边又狠狠揍了过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胆大包天、罪无可赦!”


    沈秋阳被打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不远处的沈家掌事后,他挣扎着向这个最宠爱他的堂叔求救:“堂叔,祖父疯了,快救救我!”


    掌事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暴怒的沈家主身边,冷着脸递上了一道灵鞭:“用这个。”


    “火狱鞭能让人在被打的时候保持清醒,省的他晕过去了。”


    沈秋阳不可置信地看着掌事,嘶吼道:“堂叔你疯了么,你想要祖父打死我吗!!”


    他回想起刚才沈家主说的话,赶紧道:“玄霜玉失窃怎么会和我有关系,是沈鸿偷的啊!”


    “我们不是都在他身上搜出来玄霜玉了么!”


    沈秋阳本来以为这些话能让他逃过一劫,没有想到,他说完后,沈家主和掌事,甚至周围所有的沈家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冷得渗人。


    他根本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这副表情,就看到沈家主手中的火狱鞭,铺天盖地地向他打来。


    修为不过筑基的他根本躲不开,只能被打的不住哀嚎。


    苏璃看着这一出大戏,懒洋洋道:


    【这沈家主也真有意思,他不是早就知道玄霜玉的失窃和他孙子有关了么?】


    【昨天他可是还一点都不在意地让沈鸿背锅,还想着当着所有万剑宗弟子的面,处死沈鸿,给万剑宗一个下马威。】


    【好家伙,这是冤枉普通人没事,冤枉到了自己祖宗身上,就开始找补了?】


    沈家主蓦然停住了手中挥舞火狱鞭的动作。


    他看着不远处沈鸿漠然地倚在石碑上的身影,笔直的腰背忽然弯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瞬间苍老了百岁。


    他右手一松,手中的火狱鞭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沈家主对着沈鸿所在的方向,深深地跪了下去:“是我徇私舞弊,故意忽视疑点,为自己的孙子沈秋阳开脱,冤枉了沈家其他的子弟。”


    “甚至在之后还不知悔改,想要处死被冤枉的沈家子嗣。”


    “是我愧对老祖的教诲!我不配做沈家家主!”沈家主的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今日我愿辞去家主之位,接受长老殿的处罚。”


    沈鸿看着遍地跪下的沈家人,听着沈家主剖心且肺腑的认罪之言,眼中依旧没有分毫的波动。


    因为太久没有饮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所以,按你们的说法,我是沈家老祖的转世?”


    跪在他身前的大长老热泪盈眶地点了点头:“您就是我们的老祖!”


    “不管这个身份是真是假,我若是没有这个身份的话。”沈鸿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今日便会因为盗窃之罪,死在你们眼前,对吧?”


    在这之前,这里的每个人见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鄙夷厌弃的模样,即使他们知道玄霜玉失窃和他并无多大关系,目光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曾经的他,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用来替罪的蝼蚁。


    可是今天,他不过多了一个不知真假的身份而已,这些人就对他推崇备至,眨眼间便找出了偷走玄霜玉的真凶。


    枉顾人命、拜高踩低,这就是沈家么?


    他心中漠然地同时,升起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叹息。


    沈家主跪着往他身前爬了几步:“老祖,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辨是非,冤枉了您,和沈家其他人无关啊!”


    “无关?”沈鸿嘲讽地扬起唇角,恹恹道,“你说无关便无关吧。”


    其他沈家人不由地低下了头:他们真的不知道沈鸿的无辜么?


    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不想为了一个旁支子弟,去和沈家主最宠爱的孙子作对。


    他们也是罪人!


    知道内情的沈家人,纷纷跪趴在地上,对着沈鸿五体投地,仿佛在乞求他的原谅。


    “如果我真的是你们口中的老祖。”沈鸿站直身体,淡淡地看着这些沈家子弟,“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们都会照做?”


    沈家众人齐刷刷地磕了一个头:“谨遵老祖吩咐。”


    “我要离开沈家。”沈鸿看着这些人对他顶礼膜拜的模样,心中并没有一丝诧异,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或许,他真的和他们口中的沈家老祖有什么联系。


    只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只想离开沈家。


    “我希望不要有任何沈家人跟着我,或者试图探查我的踪迹。”


    “老祖!”大长老茫然地抬起头,不敢细思沈鸿话中的含义,“修仙界危机重重,您……”


    可是看到沈鸿眼中的嘲讽时,他的声音蓦然顿住了:


    在这之前,沈家才是带给老祖危机的地方。


    他身后的沈家人,听到沈鸿的话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身为沈家人,他们都清楚老祖有多重视沈家,他羽化之前,为沈家做好了几百年的安排,留下了无数至宝。


    老祖怎么可能会选择离开沈家?


    他们一定是他们听错了!


    “老祖,您要是想出去散心也要休养好身体。”掌事反应了过来,俯下身恳求道,“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时吩咐我等就好。”


    “我说,我要离开沈家。”沈鸿看着所有人拼尽全力想要留住他的模样,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暗色。


    就让他看看,这个沈家,为了让他留下,会多不择手段吧。


    “老祖!”沈家所有人眼中满是惊慌:难道老祖真的想要放弃沈家。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沈鸿如果真的是老祖转世,能带给沈家什么。


    以老祖的天赋,至少能带给沈家千年的传承和荣耀,还能带来无数至宝,沈家将和千年前一样,再次成为修仙界的顶尖世家。


    可是如果老祖离开沈家,那么这一切就都没了!


    “老祖,是我们做的不对,您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有沈家人哭得涕泗横流,声嘶力竭,“只要您能出气,杀了我们都可以!”


    “是啊老祖,您如今不过才筑基修为,外面危险重重,您要是见到我们心烦,我们这就离开沈宅!”


    “我要离开沈家。”不管沈家人如何哭求威胁,沈鸿最终只说了这一句话。


    有人看沈鸿执意要离开,不由地垂下了头:


    如今老祖不过筑基修为,若是他们强留……


    安静过后,大长老抬起了一张瞬间苍老的脸,他声音满是敬重:“老祖,是沈家有错,我这就让人清理您羽化前留下的所有灵宝,您一路保重。”


    说完后,他再一次深深地拜了下去。


    “大长老!”


    无数沈家人质疑地看着他:大长老怎么能这样让老祖离开?还带着老祖羽化前留下的灵宝??


    没有了那些灵宝,沈家很快就会没落,过段时间,沈家甚至会失去世家的名头!


    “我是沈家大长老!”大长老转过头,冷着一张脸看向众人,“我是沈家资历最深的人。”


    “今天,我说了算。”


    说完后,他叹息了一声:“沈家所有的灵宝都是老祖所留,如今老祖要离开沈家,这些灵宝自然也要随着它们的主人离开。”


    “是沈家愧对老祖。”大长老转过头,“老祖已经庇佑沈家千年,如今惟愿老祖能随心所欲,四海任行。”


    沈家人也都定住了,他们虽然都有私心,可是对老祖的敬意却都是真的。


    “我只要玄霜玉。”沈鸿微微侧头,避开了他们的视线,“既然是我前世留给你们的,那自然是你们的东西。”


    沈家人看着沈鸿完全不会改变心意的模样,一边呜呜呜地哭着,一边准备沈鸿离开的储物袋。


    灵药、丹药、灵宝、法器……


    沈鸿服下沈家人递过去的丹药,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恢复。


    他拿着储物袋,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沈家众人,抿唇留下了最后一句: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们好自为之吧。”


    沈家众人应声而跪:“谨遵老祖教诲。”


    看着沈鸿渐行渐远的背影,沈家人无不默默抹泪。


    苏璃伴着所有人的哭声,美美吃完了瓜。


    果然还是到新地方好啊,瓜都新鲜好吃了不少,还是一个结局令天道舒适的爽瓜。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家众人哭丧着脸的表情,一只手撑着下巴,幽幽地总结:


    【啧啧,老祖啊,没了。】


    哭声瞬间变大。


    【啧啧,还是他们亲手逼走的。】


    哭声比刚才更大了几分。


    【啧啧,荣华富贵,千年兴盛,都没喽~~】


    哭声忽然大的好像能冲上云霄。


    苏璃啪的一下合上了天道之书,有些嫌弃地揉了揉耳根。


    沈家众人忙着处理沈家主庇护孙子和其他人知情不报的事情,忙的乱作一团,根本没有人有时间搭理万剑宗的众位弟子。


    而沈玉珠的父亲,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沈枫歌看着院中期待地看向他的沈玉珠,心中不由地对沈家主今天的作为生出了一点微词:


    今天本应是他的女儿玉珠成为万剑宗弟子,被人众星捧月、夸赞天赋的日子,但却不想老祖的事情一出现,根本没有人记得今日对玉珠而言有多重要。


    “父亲!”沈玉珠看到沈枫歌后,兴冲冲地跑上前去,“万剑宗的人是不是都很羡慕我的天赋?是不是求着让我赶紧拜入万剑宗?”


    沈枫歌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当然,我们玉珠可是天生剑体,怎么可能有人不羡慕?”


    听到他的回答后,沈玉珠高傲地扬起了头,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沈枫歌顿了一下,笑着安抚道:“要见我们玉珠,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等明天家主会安排好的。”


    沈玉珠笑着点了点头,她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唇角的笑意渐平:“今日我发现了一些用不上的丹药,便想送给姐姐。”


    “没有想到姐姐非但不要,还让我走远点。”她丝毫没有提及自己扔给沈长寒丹药时的恶劣态度,娴熟地告起了状,“我明明是为了姐姐好。”


    她马上就要去万剑宗了,以后只有姐姐在父母身边,万一以后父母开始喜欢姐姐了怎么办?


    她一点也不喜欢把父母分享给别人,尤其是沈长寒。


    她一定要早做准备,让父母一直不喜欢姐姐。


    沈枫歌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小性子,眼中的慈爱却不减半分:“我们玉珠的东西,就算是不要了,也不用送给任何人。”


    “姐姐也不可以么?”沈玉珠听到他的回复后,眉开眼笑,但是仍然故作大方的问道。


    “当然。”沈枫歌的声音没有分毫犹豫,就好像沈玉珠口中的姐姐沈长寒,不是他的女儿一般。


    听到他的回答,沈玉珠挑衅地看了站在不远处,一身粗布麻衣,身材瘦小的人一眼。


    沈枫歌修为金丹,当然早就察觉到了沈长寒在那里,但是他的话依旧冷漠,对沈长寒没有留一点温情。


    对于他而言,沈长寒这个女儿,根本比不上沈玉珠分毫。


    沈长寒听着他们的谈话,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些话,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听习惯了。


    一个如玉如珠,一个长伴冷寒,她们的名字早就体现出了他们的态度。


    与其耗费时间去在意他们,她还不如多完成点任务,兑换一些药草治疗自己虚弱的身体。


    她天生体弱,灵脉细微到很难让灵气通过,她努力攒了这么多的药草用来调养身体,修炼了这么多年,却才刚刚引气入体。


    沈玉珠的身体也不好……可是她天赋好,好到父母愿意为了沈玉珠耗尽心血。


    想到这里,她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黯然。


    她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一点点握紧:


    她真的……很想练剑。


    隔壁的院子里,好像有万剑宗的弟子入住?


    可是她是一个连灵剑都没有,才刚刚引气入体的修士,真的有资格见万剑宗的弟子么?能进入万剑宗的弟子,每个人都是天之骄子,天赋非凡,可她……


    虽然这么想,但是她的脚步却依旧一点一点地往小院挪去:


    她就看一看万剑宗的弟子是什么样子。


    毕竟这次过后,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憧憬的万剑宗弟子了-


    苏璃看着沈家给她安排的堪称简陋的小院,在心中默默感叹: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想当年,小天地里的那个破地儿,她都住了半个多月,如今这个小院可比她那小天地好太多,她却依旧挑三拣四,觉得哪里都不合心意。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想起了顺乾宗的某位故人。


    她这身毛病,就是她一点一点惯出来的。


    苏璃眼中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轻轻一挥手,一座精致到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阁楼就出现在了院子中。


    她刚想进入休息,就看到了一个在小院门口不断徘徊的身影。


    她今日吃瓜吃的心满意足,只想回到卧房好好睡一觉。


    就在她想直接进阁楼时,她忽然对上了门口人的眼睛:怯弱、坚韧、小心、敬仰……


    像极了某个故人。


    第三十三章


    苏璃看到这双眼睛后, 怔愣了一瞬,收起了走向阁楼的脚步,慢悠悠地坐在了小院里的石墩上。


    她一只手撑着石桌, 另一只手闲适地对着门口的人摆了摆:“想进就进来吧。”


    徘徊在门口的沈长寒听到她的声音后,吓了一跳。


    她有些慌乱地看了坐在小院中的人一眼,生怕因为她的打扰, 让苏璃心生不快。


    在沈家,她修为低又没有父母庇佑, 只能自己小心再小心,若是惹怒了高阶修士, 他们哪怕只是轻轻一掌,她现在的身体也完全无法承受。


    所以她向来小心谨慎,这一次,如果不是太想见到万剑宗弟子的话,她根本不会这样冒险。


    可是,她对上苏璃的目光后,整个人不由地顿住了。


    没有嫌弃、没有鄙夷, 更没有被打扰到的怒意。


    她就淡淡地看着她,眼神清澈温和,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偶然相识的朋友。


    沈长寒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确认周围除了她之外, 再无一人后,终于下定决心, 一步一步小心地地走进了小院。


    在苏璃面前站定后, 她赶紧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沈长寒, 见过前辈。”


    苏璃听着这个称呼,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连称呼都一样。


    想起留在顺乾宗的白子纭, 她眼中染上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柔和。


    本来只打算和沈长寒打个招呼的苏璃话头一转,指了指身侧的石墩:“坐吧。”


    “多谢前辈。”沈长寒虽然有些拘谨,但是感受到苏璃的善意后,她按照她说的话,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石墩上。


    苏璃感受着身侧时不时转过来的视线,她轻轻扬了扬眉梢:她怎么小心地和她身边是龙潭虎穴一样?


    等到沈长寒再一次自认为小心地偷偷看向她,她忍不住侧过头,恰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沈长寒蓦然一惊,赶紧低下了头。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苏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比起和人交流,她果然还是更爱吃瓜。


    沈长寒抬起头,看到她闲适的侧脸后,鼓足勇气,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前辈,万剑宗是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宗门?”


    她想起偶然从坊市听到的散修们关于万剑宗的讨论,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憧憬:


    万剑宗可是汇聚了修仙界最好剑修的地方,是无数剑修散修梦寐以求想要进入的宗门,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她。


    不知为何,从有意识的时候开始,她便觉得自己手中,应该握着一把剑。


    她应该每日与剑为伍,娴熟地挥舞着剑招,她不应该是现在这副,连灵剑都拿不起来的模样。


    所以,她每日不管多忙,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去后山练剑,已经坚持了近二十年。


    虽然那只是一把木剑,虽然她的剑气甚至不能划开一株杂草……


    如果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无法挥剑,那她就真的永远都无法成为一名剑修了。


    苏璃没有注意她眼中的情绪,听到沈长寒的问题后,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天道之书上看到的有关万剑宗的瓜,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万剑宗……好?”


    “万剑宗其实……”她罕见地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幽幽道,“所有人都不太正常。”


    万剑宗的宗主对男扮女装的合欢宗宗主一往情深,迎男而上,还傻不愣登地被承天宗骗走了老本……


    至于万剑宗的弟子……


    苏璃想了想那些齐刷刷自宫的男剑修和削别人命根子的女剑修,沉默地转过了头:“没错,万剑宗里的所有人,都不正常。”


    不正常?


    沈长寒茫然地看着她,忽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苏璃:“前辈,是不是万剑宗里的人,都刻苦修炼到看起来很不正常的模样?”


    她想起那些散修的谈论,眼中满是敬佩:“我听闻万剑宗的弟子,不仅天赋绝伦,且都极为刻苦,每日练剑的时间都超过了六个时辰!”


    苏璃想了想那个卷王到每天修炼十一个时辰的三师兄,沉默了一瞬道:“你说的也……对吧。”


    她想了想万剑宗那些抽象的瓜,又看了看恨不得现在就加入万剑宗的沈长寒,略显生疏地转移了话题: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父母不会担心么?”


    “我的父母……”沈长寒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脆弱,再抬起头时,她对着苏璃笑得坚韧,“我都这么大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听到她的话,苏璃终于注意起了沈长寒身上的穿着,她穿着一件小的有些发紧,还带着不少补丁的麻衣,脚上套着一双不是很合脚的草鞋,露出了一小节带着伤痕的脚踝。


    身体也是瘦弱的过分,脸上带着虚弱的苍白,但她的那双眼睛却像是一双正在燃烧的火焰,热烈而坚韧。


    苏璃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暗了一瞬,随即,她眉梢微挑,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


    “你的父母对你很不好?”


    沈长寒早已经习惯了她父母对她的所有态度,也并不打算在其他人面前说些什么。


    可是当看到苏璃澄澈清浅的目光后,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


    她半低着头,声音极小:“他们很不喜欢……不,应该说是很厌恶我,我没有和妹妹一样卓越的天赋,也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他们应该很想我早点死去,免得成为他们的累赘。”


    “他们会故意在深冬打开我的窗户;会故意装作三四天忘记我,不给我提供任何食物;会装作不小心地把我忘在繁华的街道上……”


    沈长寒说出这些后,有些怔愣地停住了:原来她并没有忘,只是强行把这些委屈压在了心底。


    她太过弱小,弱小到不会有任何在意她,更不会有任何人愿意听她不孝地抱怨父母。


    苏璃听到她的话后,本来悠闲的目光慢慢变得凝重了几分,眉头也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她看了低着头,已经不再说话的沈长寒一眼,一只手慢慢地搭上了身侧的储物袋。


    比起安慰别人,她更喜欢提供一个简单有效的解决办法。


    她把从储物袋中拿出的东西往石桌上一放,声音忽的多了几分豪迈:“看看,想用哪一个?”


    沈长寒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养育你这么大,你不该不孝地揣测他们的做法’等等话语。


    可是没有想到,苏璃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茫然地看着石桌上陈列的三个物品,不解地转过头,对着苏璃小心翼翼道:“前辈,这些……是什么?”


    苏璃从左到右,声音轻快地解释道:“这是黄泉蕊,无色无味一颗花蕊就能把修士毒死,下在灵食中,就算是化神修士也发觉不了。”


    “这是幻尘芝,能把修士原有的骨血全都换掉,成为一个全新的,和前尘没有任何瓜葛的人。”


    沈长寒脸上的表情愈发茫然:“您的意思是……”


    苏璃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她:“修仙界忌讳对父母出手,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有父母这个名头压着,确实让人烦躁又无可奈何。”


    “所以,你可以先换掉这身血脉。”她感受着沈长寒近乎快要油尽灯枯的身体,停顿了一瞬,然后轻笑道,“然后,这株黄泉蕊就送你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想用它做什么都可以。”


    沈长寒听到她的话,有些呆愣地看着石桌上的两个灵宝。


    不知是想了什么,她转过头时,眼神比起之前的尊敬,多了一丝感动和亲近。


    前辈她……和其他修士,真的很不一样。


    她不会看不起她,不会居高临下、目光怜悯地让她大度,更不会觉得她的想法违逆孝道。


    前辈甚至还用这种玩笑的方式,宽解她,逗她解开心结。


    沈长寒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有这样一个人,能理解她甚至还想为她出气,她已经很开心了。


    她不想苏璃继续为她的事情烦心,于是笑着指向了最后一个灵宝,声音带上了一丝少有的活力:


    “那前辈,这一个是什么?”


    苏璃听到她的问题后,看向最后的灵宝,那是一粒丹药。


    她声音没有了刚才的那丝兴奋,恹恹道:“那个啊,能让你做个好梦,梦里你想要什么都有,父母的宠爱,无数的资源……”


    说完后,她懒洋洋道:“你喜欢么?喜欢就拿去。”


    沈长寒认真地看着三个灵宝,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前辈,这些灵宝都很珍贵,您还是把它们收回去吧。”


    听到她的回答,苏璃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些对我而言,和杂草没什么区别。”


    说完后,她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你不想用它们么?”


    沈长寒看着苏璃,认真地摇了摇头:“前辈,谢谢您,但是我想,我真的不需要这些。”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然的微笑:“身上有着他们的血脉,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的错误来浪费前辈的灵宝。”


    “以后,我想把他们真正地当成一个陌生人,不会在意他们的看法,也不会去怨恨他们的作为,我只要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就好,他们并不值得浪费我太多的时间。”


    沈长寒并没有提及自己孱弱到不知还能坚持多久的身体,而是认真而憧憬地诉说着自己的期待。


    “等我修为再高一些时,我就离开沈家,带着自己的木剑去闯荡,虽然我天赋不好,但我听说领悟剑意好像对天赋的要求并不算高,说不定……”


    苏璃听着沈长寒的话,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带上了一丝赞叹:“你已经有了一颗剑修的心:纯净、坚韧。”


    这个时候,她忽然对沈长寒生出了一丝好奇,有这种心性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就在她想打开天道之书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苏道友,您的下午茶时间到了。”萧夕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有着不少灵食小吃,还有专门用灵果和灵茶冲泡出来的果茶。


    两天的时间,萧夕全方位的认识到了一个人能有多被娇惯:每天两次的茶点,每日三次的灵果,闲暇时的干果……


    但是想了想自己收到的灵植,她重新扬起笑容,快步朝苏璃身前走去。


    “前辈,您既然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沈长寒听到萧夕的声音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打扰了苏璃许久,赶紧行了一个礼,小跑出了院子。


    苏璃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懒洋洋地收起了识海中的天道之书:唔……还是先吃下午茶吧。


    第二天,沈家汇元殿。


    万剑宗众位弟子和沈家众人分别位列殿内两侧,代行家主之责的大长老站在最高处,目光威严地看着下方。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谢意眼中不由地带上了一丝期待和审视:伪天生剑体,对于剑修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体质。


    不出意外的话,沈家的这个子嗣,会成为他最小的师妹。


    殿门处,穿着一身华服的沈玉珠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汇元殿中。


    感受着两边好像紧紧地盯着她的目光,沈玉珠有些慌乱,但是想到昨天父亲对她说的话后,她霎时平静下来,眼中带上了一丝傲慢。


    父亲说的对,这些人虽然现在修为都在她之上,但是天赋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


    等她进入万剑宗后,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超越他们!


    今天她进入万剑宗的这一幕,她就让她的好姐姐也见识一下。


    想到站在门口处观礼的沈长寒,她愈发骄傲地往前走去:从今日起,沈长寒就只能在她的脚底,卑微地仰望着她。


    她在殿中心停住脚步,对着最上方的长老行了一个礼,随即又转向万剑宗弟子所在的方向也行了一个平辈礼:“众位师兄师姐好,我就是天生剑体的沈玉珠。”


    她并没有说起那个伪字,而是一脸骄傲地看着万剑宗的众人,等着他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她可是天生剑体,怎么可能会有剑修不羡慕她的体质?


    谢意看着她虚浮的脚步和举手投足间的傲慢和懈怠,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能拥有伪天生剑体的修士,按理说都是心性坚定、戒骄戒躁之人,可是这个沈玉珠为何……


    殿内,所有的沈家人都是一副骄傲的模样,并未觉得沈玉珠的作为有丝毫不对。


    如今,老祖已经离开了沈家,沈家复兴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沈玉珠身上。


    伪天生剑体,虽说比老祖的天赋要差上不少,但是对如今的沈家而言,已经弥足珍贵。


    这样的天才,自然应该被众人包括万剑宗的人捧着敬着。


    沈枫歌站在沈家众人之中,看着最中央的沈玉珠,骄傲之余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天外来声难得一遇,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出现两次。


    退一万步而言,天外来声就算真的来了,也大抵发现不了什么不对。


    毕竟,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有的时候他自己都要忘了。


    【咦,我看这个伪天生剑体,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儿呢?】


    沈枫歌霎时僵在了原地。


    除了他以外的沈家人都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不对劲?


    他们先后测了数次沈玉珠的体质,每一次都测得她是伪天生剑体。


    要是真有不对劲,他们就把那个检测石给吃了!


    苏璃坐在沈家角落里,懒洋洋地看着殿内的场景,直到沈玉珠出现后,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于是,她就娴熟地翻起了识海中的天道之书。


    【?】


    【沈玉珠是沈长寒的妹妹??】


    她看着上面写沈枫歌夫妇对待姐妹两人的差别,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沈长寒和他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对自己的亲生——】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拥有天生剑体的人,根本不是沈玉珠,而是沈长寒!!】


    【不是伪天生剑体,沈长寒是天生剑体!!】


    【是沈枫歌夫妇在她们姐妹二人刚出生时,调换了两人的命格和骨血!!】


    啊?


    沈家所有能听到天外来声的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们脸上的神情,和昨日听到沈鸿是沈家老祖转世时的表情,不能说极为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沈枫歌霎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恐慌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动:天外来声居然真的知道!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明明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明明他做的那样隐蔽!


    怎么办,所有沈家人都知道了,大长老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天外来声仍在继续:


    【啧啧,沈长寒本来的体质是天生剑体,转到了沈玉珠身上,就只是伪天生剑体。】


    【天生剑体啊,别说振兴一个沈家,两个沈家都够用了!!】


    为首的大长老再也忍不住,一个闪身来到沈枫歌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双唇因为气愤不断颤抖,最后狠狠骂道:“畜生!”


    “你居然敢调换天生剑体到沈玉珠的身上!”大长老狠狠地揍了他一拳,每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沈家就是毁在了你这种畜生手里!”


    那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体啊!


    就这么毁在了沈枫歌的手中!


    【这个沈家,怎么傻上十年,就聪明那么一会儿。】


    【昨天沈家老祖那里也是这样。这会儿知道命格被调换了?】


    【都换了三十年了,你早干嘛去了?】


    万剑宗的弟子终于回过了神,最前方的谢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枫歌:“他是疯了么,两个人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他偏偏要把一个的命格体质换给另一个孩子?”


    天外来声显然也很好奇:


    【找到了,沈枫歌夫妇这么偏爱小女儿,居然是因为一个算命的给她们批的命??】


    【那个算命的说沈长寒虽然天赋超绝,但是却不会给沈枫歌夫妇带来丝毫助益;沈玉珠虽然天赋低下,但却与沈枫歌夫妇的命运紧密相连,休戚与共。】


    【一起死,怎么不算休戚与共呢?】


    【听了那个算命的话后,沈枫歌便动用了禁术,给两个人换了命格和骨血。】


    看到这里,苏璃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所以,沈长寒从出生起,便因为体质被换身体孱弱,还要遭受父母的虐待,杂草一般地活到了现在。】


    大长老听到天外来声的话,咬着牙,灵气呼啸着往沈枫歌身上打去。


    沈枫歌被打的瘫倒在地上,死死地咬紧牙关:


    他有什么错!


    沈长寒是他的女儿,她的一切乃至生命都是他赋予的!


    他只是把她的体质换到了对他有益的玉珠身上而已,他没有错!


    沈玉珠听不到天外来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看到自己的父亲被大长老责打后,她犹豫了一瞬,最终站在了沈枫歌面前。


    她知道大长老最在意什么,于是毫不留情地威胁道:“大长老,你要是再对着父亲出手,我就离开沈家,再也不管沈家的事了!”


    “沈家出什么事,我都不会管!”


    大长老停住了手,第一次抛下‘伪天生剑体’的光环,定定地看着沈玉珠:


    这样一个骄纵任性、不知感恩用自己的天赋来威胁沈家的人,真的只凭借一个‘伪天生剑体’,就能让沈家兴盛起来么?


    而在地上的沈枫歌,听到沈玉珠的话后,眼中满是感动和坚定:他没有做错!


    沈玉珠才是带给他荣耀和地位的女儿!


    想到这里,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抬起头,露出了一双阴狠的眼睛,他哑着嗓子:“大长老,我已经将她们的体质调换了三十年,您应该清楚,现如今她们的体质根本没有办法调换回来。”


    “她们每个人的体质天赋,早已经融入了她们的骨血,强行调换,只会让沈家多两个废人!”


    沈枫歌看着大长老手中用灵气凝聚的利剑,忍着身上的痛意,慌乱地为自己争取生机:“既然结果已经铸成,为什么我们不将错就错呢?”


    “只要您放过我,玉珠一定会向您期望的那样,振兴沈家。”


    万剑宗的弟子们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沈长寒和沈玉珠的体质从刚出生起就被调换,两个人又是一母同胞,体质早就已经认现在的身体为主人。


    根本没有办法换回来。


    就像沈枫歌说的,换回来后,只会多两个废人。


    可是,做出这种恶事的沈枫歌,死不足惜。


    沈家真的会为了一个伪天生剑体,放过沈枫歌,继续捧着沈玉珠么?


    这样的话,沈家的根,真的烂了。


    就算再有天才降生,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


    就在这时,沈家掌事有些犹豫地看向大长老:“长老……”


    他们沈家,已经失去了老祖,真的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天才了。


    大长老手中的灵气依旧在凝聚,他看着周围的沈家人,声音振聋发聩:“你们忘了昨天老祖的教导了么?!”


    “伪天生剑体又如何,沈玉珠这种秉性,一看就是第二个沈枫歌。”他眼中满是坚定,“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只会加速沈家的没落!”


    沈家人都愣在了原地,有人低头沉思,有人目光挣扎……


    苏璃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灵果:她向来只喜欢吃瓜,不太喜欢掺和到瓜中去。


    可是想起昨天和沈长寒的谈话,她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苏璃合上识海中的天道之书,看着所有人凝重绝望的神情,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谁说她们的体质换不回来的?”


    什么!!


    还能换回来??


    苏璃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她对着站在门口的沈长寒闲适地招了招手,语气是和昨天一般无二的平静和懒散:


    “过来。”


    第三十四章


    今日是沈家天才沈玉珠进入万剑宗的日子, 身份修为高的沈家人都在殿内观礼,而低阶的沈家子弟和仆役,则在殿门外观礼。


    他们听着殿内传出来的动静, 每个人都震惊地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的呆滞模样。


    他们听到了什么?


    沈玉珠伪天生剑体的体质居然不是天生就有,而是从沈长寒身上换的?


    怎么可能??!!


    沈枫歌是傻子么, 两个人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他为什么偏偏要把姐姐的体质换到妹妹身上?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傻子都做不出来吧?


    可是看着殿内大长老暴揍沈枫歌的场景,他们心中不由地信了几分。


    如果是假的, 大长老怎么可能会气成这个样子。


    那……


    不少人偷偷地看向站在最角落的沈长寒,看到她身上简陋的麻衣和瘦弱的身体后,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怜悯。


    所以,如今沈玉珠的一切,包括体质,众人的宠爱,家族的资源, 都应该是沈长寒的?


    而欺负过沈长寒的弟子则是一脸的惊慌:如果沈长寒真的那么厉害,那她得到长老重视后,一定会报复他们的!


    所以,当听到沈枫歌说体质不能换回来后, 他们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沈家中,没有父母庇佑的人, 不过几个, 沈长寒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 在殿外站着的人中,有不少拿沈长寒出过气。


    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再次看向沈长寒, 这时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嘲弄:


    就算她天赋这么好又怎么样,不被自己的父母喜欢,还没有了天赋,现如今的她,甚至比不上他们这些普通的沈家旁支。


    有的人啊,就是没有那个命。


    沈长寒也听到了殿内所有的对话。


    她曾经以为,她的父母对她已经差到了极点,不会更差了,所以她觉得无论他们再怎么对她,她都能接受。


    可是她没有想到,原来他们还做出过这种事。


    他们的偏爱和厌恶,居然从她一出生时就存在。


    她才是真正的天生剑体。


    沈长寒咬着牙,双手攥紧,因为太过用力,身体不住地微颤。


    殿内的谈话一字一句地刻入了她的心中:


    属于她的天赋,已经不可能再换回来,她依旧要用这么破败到近乎残废的身体,过完一生。


    沈长寒听着殿内那些关于利弊的权衡,感受身边那些嘲讽的、怜悯的、惋惜的目光,一颗心像是泡在了寒冰之中,冷的没有了一丝知觉。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想任由自己被黑暗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殿内传到了殿外:


    “谁说她们的体质换不回来的?”


    沈长寒蓦然睁开了双眼,有些错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一个身影闲适地对着她招了招手,她的眼中,看不到分毫的怜悯和惋惜,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她用和昨天相差无几的声音,淡淡地对着她说了一句:“过来。”


    只是两个字而已,沈长寒却觉得周围忽然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刚才那些让人生厌的嘈杂。


    那是……前辈。


    沈长寒没有丝毫怀疑苏璃的话,她一步一步,近乎虔诚地走到了殿内,走到了苏璃身前,没有看周围任何人一眼。


    她声音满是感激和尊敬,还带着难以磨灭的信任:“前辈。”


    她看向苏璃,殿内所有的人,却都看向她。


    这才是真正的天生剑体!


    大长老看着沈长寒身上带着补丁的衣物,又看了看她瘦小的身体和手腕脚踝处露出来的伤痕,有些不忍地侧过了头。


    这明明是沈家的天才,应该在众星捧月之下,在无数资源的灌溉之下长大的天才。


    可如今……


    只是一个照面,便足以让他知晓,沈长寒在沈家,过得很不好。


    是啊,有一对想要逼死她的父母,有一个因为换体质虚弱到无法修炼的身体,在沈家还没有任何人的庇佑,她怎么可能过得好。


    甚至她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心志足够坚韧的结果了。


    大长老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就算沈长寒能重新找回天生剑体,恐怕也和现在的沈家没有多少关系了。


    在大长老无奈叹息之时,被打的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沈枫歌死死地盯着走进殿内的沈长寒,看她的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而像是在看着一个仇人。


    他一边后悔自己没有狠心早点杀了沈长寒,一边在心中不住地安抚自己:沈玉珠和沈长寒的体质,早就融入了她们的骨血。


    修仙界中,根本不会有人能把她们的体质换回来。


    而且他看了一眼苏璃不过练气的修为,心中稍安:她定是在哗众取众!


    此刻,关注苏璃和沈长寒的,不只是沈家人,万剑宗所有的弟子也都紧张地看着她们所在的方向。


    那可是天生剑体啊!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体!


    万剑宗整个宗门,除了一直在闭关的剑尊外,再也没有一人有这种极致的天赋体质。


    况且沈长寒一看就心性坚定,只要天赋回来,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苏璃,难道真的能……


    苏璃没有丝毫在意周围人的神情,她看着沈长寒瘦弱的身形,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时刻观察她神情的万剑宗弟子心中一慌,生怕出现什么问题,然后就见到苏璃把桌子上的灵果塞到了沈长寒手上,声音听不出一丝紧张,反倒是不紧不慢地调侃:“等换回体质后,你记得多吃点好的。”


    沈长寒看着手中的灵果,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小到轻不可闻:“前辈,真的可以……”


    苏璃看着她即使期待却仍旧努力压制的模样,站起身,轻飘飘地抚了抚她的头顶:“我从不说谎。”


    “可是前辈……”沈长寒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想问前辈为什么要帮她,想问交换体质的术法时不时十分困难,想问……


    可是最终,她只问了一个问题:


    “这会对您造成什么伤害么?”她抿着唇,认真地看着苏璃,固执地想要听到她的回答。


    “你也太高估自己了。”苏璃轻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无奈: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傻乎乎的。


    “闭上眼睛。”苏璃的声音罕见地带了几分温柔。


    看到沈长寒下意识照做后,她伸出右手,食指慢而轻缓地,点在了她的胸口前。


    苏璃指尖渐渐凝聚起一抹浅极的灵气,灵气无光无色,却带着一股强到没有边际的威压。


    她感受着沈长寒胸口那颗跳动的剑心,声音带着万物平等的柔和:“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沈长寒只觉得闭着的双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微弱的火苗。


    听到苏璃的问题,她回想起自己二十年在后山练剑的点点滴滴,一字一句道:


    “我想成为一名剑修,手握长剑,惩恶扬善……”


    她每说一句,身上的光芒便强盛一分。


    而不远处的沈玉珠,霎时发出了凄惨的哀嚎。


    她身上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天赋、骨血、灵脉……正一点一点的脱离她的身体。


    沈长寒感受着身上如流水般潺潺的暖流,声音坚定地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我更想要成为,为前辈荡平一切的长剑,前辈所在之处,不论对错,不论善恶,只有前辈。”


    “您是我执剑,唯一且不变的理由。”


    从前,她的生命中,只有练剑的信念支撑她渡过黑暗无边的生活,可是现在,比起练剑,她更想用剑,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她话音刚落,周身倏地灵光大盛,一身闪耀着金光的剑骨,一点一点隐入了沈长寒体内。


    不远处的沈玉珠已然昏死过去,身上再没有了一丝灵气波动。


    下一瞬,沈长寒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剑气,向周围激荡而去。


    哪怕殿内的众人都是金丹以上修为,面对如此强横地剑气,也只能用尽全身的修为才能勉强抵挡。


    狂暴的剑气从殿内向外发散,整个大殿都被掀翻,一道好似连接天地的灵气向着沈长寒倾灌而去。


    剑气最中心,苏璃就闲适地站在那里,右手的食指依旧抵着沈长寒的胸口,漆黑的长发被剑气轻轻地吹起,又柔和地放下。


    周围所有的剑气和灵气,都像是她的拥趸一般,小心地讨好着她。


    勉强站立的众人呆愣地看着这幅场景,此刻苏璃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无数不在却又找寻不到的大道一般,柔和到无孔不入,却又强大到无法直视。


    此刻,苏璃带给他们的震撼,甚至高过了天生剑体的沈长寒。


    这个苏璃,到底是什么人?


    不但能挥手间换回沈长寒和沈玉珠的体质,而且这种强大到好像无法抗拒的感觉……她不可能是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


    难道是哪位尊者隐藏修为?


    就在众人心中满是疑惑的时候,视线中心的苏璃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她看着已经换回天生剑体的沈长寒,想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不由地再次感慨:


    “怎么一个个,连固执都一模一样。”


    “前辈,我……”沈长寒睁开双眼,甚至还来不及感受自己全新、充满灵气的身体,就下意识地看向了苏璃。


    苏璃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你快去熟悉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悠悠地坐在了自己先前的位置,看着殿内安静的众人,她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她冲着殿内扬了扬下巴:“继续啊。”


    一个瓜光吃头有什么意思,当然也要看结尾了!


    所有人听到苏璃的声音后,下意识地移开了看着她的目光,缓缓地看向了大殿中央。


    那里,沈枫歌一点都没有顾忌昏死过去的沈玉珠,而是恐惧地看着已经拿回天生剑体的沈长寒。


    他完了!


    沈长寒不会放过他,沈家也不可能放过他!


    他不想死,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想活得更好!


    他是沈长寒的父亲……没错,他是沈长寒的父亲!


    她不能动他,她不能弑父!


    “沈长寒,我是你的父亲!”他看着沈家人想要杀他泄愤的目光,慌不择言道,“你快救我!”


    沈长寒淡淡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看着沈枫歌狼狈凄惨的模样,心中升不起丝毫的心理波动。


    与其浪费时间在他的身上,她还不如多猜一猜前辈喜欢什么!


    沈枫歌看着沈长寒对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愈发慌乱,他知道此时他根本没有什么能威胁的了他,所以挣扎着找她身边爬去:


    “长寒,我是你的父亲啊!”随着他的爬行,他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我还喂你吃过灵果……”


    “在你出生前,我还听过你的心跳……”他看着沈长寒依旧没有丝毫波动的目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喊道,“是有妖道骗了我,他骗我说沈玉珠会帮我得到地位,他说你……”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被掀翻的屋顶闪了进来,他毫不留情地用灵气隔开了沈枫歌和沈长寒的距离:“你离我弟子远一点!”


    停住身影后,那人明明一身的威严正气,却眼巴巴地看着沈长寒,语气抑扬顿挫:“我从未谋面的徒弟啊,为师终于找到你了!”


    他话音刚落,所有万剑宗弟子都赶紧起身对他行了一个礼“宗主\师父。”


    谢意看到祁鸣的身影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天生剑体闹出的动静太大,周围恐怕有不少世家和散修都察觉到了沈长寒的存在。


    万一他们提前赶到,只有他在这里,万剑宗还真不一定能抢到沈长寒这个天才。


    不过……


    这么大的动静,那些世家宗门是不是行动太慢了,居然现在还没有影子?


    祁鸣则是一脸得意,他想了想自己在来之前,让各个长老峰主们去周围世家和宗门拦着他们的安排,偷偷给了自己弟子一个放心的眼神。


    今天他们中有一个人能到沈家,就是他万剑宗宗主的失职!


    天才,自然是要靠抢的!


    转过头,他目光赞叹地看着沈长寒:不愧是天生剑体,一看就是练剑的好苗子!


    沈长寒看着祁鸣迫切的目光,有些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认识你,更没有拜你为师!”


    祁鸣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袍,一脸和气道:“我是万剑宗宗主,那边的都是我万剑宗的弟子。”


    “如此,你我便算是相识了。”他对着沈长寒笑眯眯地夸起了万剑宗,“万剑宗是修仙界六大宗门之一,你入宗门后,就可以去万剑冢找寻适合自己的灵剑,万剑宗内还有无数剑修大能、剑术剑招……”


    沈长寒听着祁鸣侃侃而谈,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前辈也是万剑宗的修士。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祁鸣,声音中满是认真:“宗主,我可以自己决定拜万剑宗的哪位前辈为师么?”


    祁鸣听到她的问题后,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恰好露出了身侧的灵剑。


    他可是万剑宗的宗主,再说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沈长寒肯定会选择拜他为师!


    不枉他故意把有可能和他争抢弟子的人都派去了各个世家和宗门!


    “当然可以。”祁鸣咳嗽了一声,刚想在沈长寒面前展示自己的修为和剑术,就见到她头也不回地小跑到了一个人的身前,眼神比刚才看他灼热千万倍。


    沈长寒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苏璃,声音带着一丝忐忑:“前辈,我能拜您为师吗?”


    祁鸣:???


    苏璃茫然地抬起头:“你一个剑修,拜我为师做什么?”


    “我又不习剑。”


    沈长寒呆愣了一瞬:前辈难道不是万剑宗修士么?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毫不犹豫道:“前辈,我只要跟在您身边,就能学到很多了,前辈不必费心教我!”


    她身后,祁鸣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沈长寒对那个散修这么尊敬?


    “不要拿自己的修为胡闹。”苏璃很少告诫别人,可是看着沈长寒对她直白崇拜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剑术很难自学成才,你还是好好给自己选个师父吧。”


    沈长寒不会拒绝苏璃的任何要求,她听话地转过身,正对上了祁鸣眼巴巴的目光。


    如果她选择了万剑宗的话,是不是就要和前辈分开了?


    想到这里,她再次转过头,对着苏璃小心翼翼道:“前辈,我只能从万剑宗里选师父么?”


    “你想从哪里选都行。”苏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大不了到时候她再给她把把关。


    祁鸣后退一步,有些受伤地捧住了胸口:他们万剑宗什么时候对剑修这么没有吸引力了?


    难道他要看着天生剑体的沈长寒和万剑宗失之交臂么?


    那可是天生剑体啊!!


    谢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开口道:“苏道友,您喜欢什么样的洞府,我好提前让师弟们给您在万剑宗准备好。”


    “都行。”苏璃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而沈长寒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来前辈要去万剑宗!


    “我就选万剑宗!”她毫不犹豫道。


    祁鸣心中大起大落了几次,听到她的话后,他毫不犹豫地御起灵剑,恨不得转瞬就带着沈长寒到达万剑宗:“我们现在就出发!”


    谢意无奈地制止了他的动作,对着沈家的大长老行了一礼:“既然沈长寒选择加入万剑宗,那晚辈今日就带着她离开了。”


    大长老的身子佝偻了些许,他看向沈长寒,声音带着一丝倦意:“长寒,是沈家对不住你。”


    “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此时,强留沈长寒,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还不如卖给万剑宗一个好。


    总归,错在沈家。


    沈家,必须要变一变,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


    等到沈长寒离开后,大长老雷厉风行地处置了沈枫歌夫妇、沈玉珠和以前欺辱过沈长寒的沈家弟子。


    刚处理完,就见到天空中忽然出现了数道灵光,不一会儿,数十位大能纷纷来到沈家。


    最先到的人声音带着一丝傲慢:“刚才引发天地异象的人,是谁!?”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灵光闪过,一个声音满是迫切:“刚才的异象是不是天生剑体?”


    “都怪刚才谢荣拉着我聊了那么久,不然我早就到了!”一个人身负长剑,也落在了大长老面前,“徒弟啊,为师来找你了,你在哪儿呢?”


    “明明是我徒弟……”


    大长老看着平日难以见到的大能们,再一次意识到沈家究竟放走了怎样的天才。


    他忍住胸口的疼痛,对着众位大能行了一礼:“沈家子嗣沈长寒,天生剑体,就在刚刚,已经被万剑宗收入门下。”


    “天生剑体!”最先到来的人狠狠地磨了磨后牙槽,“又是祁鸣搞的鬼!”


    飞舟上,祁鸣忽然打了个喷嚏。


    谢意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又没眼看地移开了视线。


    此刻,他真的很不想承认,那个眼巴巴看着沈长寒背影、恨不得贴上前去的人,是他的师父。


    祁鸣丝毫没有在意谢意的目光:他看他未来徒弟怎么了!


    那可是天生剑体啊!


    而被他注视着的沈长寒,正坐在苏璃身边,眼巴巴地看着苏璃。


    她看到苏璃想吃灵果后,赶紧伸出手削皮切块,然后小心地递到苏璃面前。


    苏璃无奈地接过了灵果,然后拿出一块儿塞到了她的嘴里,然后对着祁鸣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去找他玩吧。”


    祁鸣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重新捡起了一宗之主的派头。


    他看着来到他身前的沈长寒,一脸和善道:“长寒啊,正好我来给你讲一讲万剑宗……”


    在祁鸣口中,万剑宗巍峨高大、历史源远流长,出过无数修仙界闻名的剑修。


    宗内所有的修士都能力出众、和谐友善……


    听着祁鸣的话,沈长寒不由地对万剑宗生出了一丝期待。


    这样的宗门,难怪前辈会愿意来万剑宗。


    就在众人来到万剑宗内时,还来不及下飞舟,就听到了下面传来弟子的呼喊:


    “糟了!大师兄和三师兄打起来了!”


    祁鸣脸上的表情微妙的一僵,随即对着沈长寒若无其事道:“哎,我这些徒弟太热爱修炼,平日里就喜欢切磋修为……”


    “天啊,大师兄把三师兄的修行灵佩一剑劈毁了!”


    “三师兄把大师兄的头发削掉了!!”


    祁鸣:“……”


    沈长寒:“……”


    苏璃看着下方剑气纵横的样子,好奇地打开了天道之书:


    【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人怎么打得这么欢?】


    【嘶——原来是老三埋在灵脉处五十年的灵酒被老大偷喝了……】


    下方三师兄的剑招中,都透着一股悲愤:


    五十年的灵酒啊!他还来不及喝上一口!


    【咦?谁说是老大偷喝的,明明是他们师父偷喝的!】


    三师兄:?


    大师兄:“都说了不是我!是师父让我去那里修炼的!”


    祁鸣心虚地看向天空,不敢看身后和飞舟下众位弟子的模样。


    灵酒放在那里,他还以为是无主之物,于是就……


    【啧啧,我看看,上次老五和老六打起来,好像是因为祁鸣传倒了话?】


    【这是什么绝世‘好’师父啊~~】


    祁鸣羞恼地挥了挥衣袖:天外来声怎么又来万剑宗了!


    想起被天外来声爆出的那些秘密,他心中满是悲愤:天外来声最好赶紧走,不然他就,他就……


    祁鸣想了半天,最终幽幽地看向天空:天外来声可是和天道有关,他又能如何呢。


    只能期盼她早点对他失去兴趣吧。


    与此同时,顺乾宗内。


    顺乾宗宗主陆金淮双目呆滞地看着天空,神情幽怨:


    天外来声已经五天没有出现了!


    为什么!!


    是他们给的刺激仍然不够么?!


    想起这两天,他和各位长老们的作为,陆金淮目光忽然变得坚定:


    宗门绝不能失去天外来声!


    是时候,让刺激来的更猛烈一些了!


    第三十五章


    万剑宗里, 所有能听到天外来声的弟子,都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宗主偷喝三师兄的灵酒??


    宗主平时不是最冷静自持,威严自控了么?


    平日里他总是教导他们要不被外物所惑, 勤学苦练……


    所有弟子心中不由地对天外来声生出了一丝怀疑:


    宗主怎么会做出这等行径??还嫁祸给大师兄??


    言许和池贺是祁鸣的亲传弟子,和他相处了数百年,早已知晓他真正的脾性, 所以没有丝毫怀疑天外来声话中的真实性。


    这种事情,师父绝对做得出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阴恻恻地往空中飞舟上看去。


    飞舟上的祁鸣左看看右看看,每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万剑宗弟子的目光。


    他看了一眼身侧还不知晓他作为的沈长寒, 又看了看飞舟的主人苏璃,略带讨好地笑了笑:“要不,我们在万剑宗上空再转几圈?”


    “正好我给二位介绍一下万剑宗的各大灵峰,也让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飞舟就悠哉悠哉的落在了地上,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落在停下争斗的言许和池贺面前。


    祁鸣正过身子, 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随即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模样,恶人先告状道:“身为万剑宗弟子,怎能在宗内随意私斗?”


    池贺一点也没吃这一套, 万剑宗内随处可见弟子比试,如今师父居然拿出了这一套压他们, 说明他现在很心虚!


    他等祁鸣说完后, 咬牙切齿道:“师父说的极是, 所以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您身上有我灵酒的味道么?”


    他身旁的言许也是一脸隐忍的怒意:“师父, 我也很想知道,您为何特地让我去三师弟埋灵酒的地方去练剑?”


    偷喝就算了,还想栽赃嫁祸给他!


    【这老大和老三也不傻啊?这一个照面就发现祁鸣才是真凶了。】


    【那刚才他们两个打得这么起劲儿,是因为有私仇??】


    言许和池贺蓦然呆在了原地,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让天外来声真的注意上他们。


    尤其是池贺,想起那天在通讯符中听到的话,脸色更是白里透着青,青里带着黑,五颜六色,格外喜感。


    他的一世英名啊!他的天才人设啊!都没了!


    而祁鸣却忽然好像精神起来了一般,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两个弟子,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言许和池贺松了一口气,想也不想道:“师父,那边有动静,弟子先去看看。”


    祁鸣虽然遗憾听不到弟子的秘密了,却也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这下灵酒的事情,咳咳,就算过去了。


    他摆了摆手,重新恢复了一宗之主的威严:“去吧。”


    对着两个弟子说完后,他转头又是一脸隐隐带着讨好的亲切:“长寒啊,我带着你逛一逛万剑宗?”


    沈长寒一直在注意苏璃的动静,看到她有些好奇地看向不远处争吵传来的方向后,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祁鸣:


    “宗主,我可以去那边看看吗?”


    她手指的方向,正是刚才言许和池贺离开的方向。


    祁鸣毫不犹豫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三息之后,他看着人群之中的身影,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他转过头对着沈长寒试探性道:“长寒啊,这一看就没什么意思,我再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那个身影声音忽然放大:“你们万剑宗弟子居然蓄意毁掉我铸的灵剑!!”


    “你们知道这对一个炼器师而言是多大的伤害么!!”


    “这个名声传出去后,我李铁牛中级炼器师的名头就算是毁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炼器师站在众位万剑宗弟子之中,硬朗的脸上是与之完全不符的委屈和悲愤。


    他身侧,站着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正皱着眉头对周围的万剑宗弟子解释:


    “昨日有为万剑宗弟子接了我白家的试剑任务,然后一剑就将……”他捋着胡须看了身侧的人,“李炼器师所铸的灵剑斩断。”


    “随后留下了‘这剑不行’四个字,就拿着灵石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所以最近,李炼器师的名声……”


    李炼器师闻言脸上的表情愈发悲愤:“我炼制的中阶灵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我仔细检查了那把断剑,我的锻造万无一失,明明就是试剑的人有问题!”


    说到这里,他挺起古铜色的胸脯,高声喊道:“我要和那个试剑的弟子当面对质!”


    苏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有些好奇地翻开了识海中的天道之书。


    【看这个炼器师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是有同行伪装成万剑宗弟子的身份去找茬?】


    【总不能真是万剑宗弟子在搞事情吧?哪个剑修有这么无聊??】


    【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天外来声??


    天外来声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么?


    有万剑宗弟子松了一口气,=:有天外来声在,定然能给万剑宗弟子一个清白!


    这时的万剑宗弟子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敬爱的宗主,此刻的神情有些微妙。


    祁鸣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天外来声开口之前一脸严肃道:“既然是万剑宗的弟子惹出的事端,万剑宗自然应该全力解决,我们这就去我的洞府详谈……”


    【嘶——这糟心事居然是万剑宗宗主做的??】


    苏璃想了想之前看到的有关万剑宗宗主的瓜,沉默了一瞬:


    【话说他做出这种事,居然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奇怪呢~~】


    先后受到两次暴击的万剑宗弟子:??


    怎么可能??!


    他们宗主日理万机又和这个炼器师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可是……想起刚才宗主偷喝三师兄灵酒的事情,他们心中忽然涌上了一丝微弱的不确定:


    他们宗主,真的不会做这种事么?


    李铁牛和白家的管家更是呆滞在了原地:谁干的??


    万剑宗宗主??


    他们一定是幻听了!


    苏璃看着天道之书上的文字,啧啧有声道:


    【祁鸣也是真不容易,为了赚灵石补上六百二十万的大窟窿,每天都隐姓埋名,打着万剑宗外门弟子的旗号去接任务。】


    【哈哈哈哈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万剑宗穷得需要宗主卖艺了吧!】


    【我算一算,上上次除杂草倒赔的一千灵石还没还上,这下又倒欠了两千。】


    【按照这个进度,再有上一百年,万剑宗的六百二十万的窟窿,定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变成七百万!!】


    【真不愧是万剑宗宗主啊!吾辈楷模哈哈哈哈哈哈!!】


    白家管事和李铁牛根本没有听明白天外来声的意思:什么窟窿??


    万剑宗已经困难到需要宗主接这种不过几百灵石奖赏的任务了么?


    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祁鸣的眼神带着忍不住的微妙。


    祁鸣感受着众人异样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他对着白家管事和李铁牛淡然道:


    “昨日我闲来无事,想考察外门弟子的生活,便伪装成万剑宗外门弟子接了个任务。”


    说到这里,他眼中带上了一些歉意:“没有想到会给道友带来如此大的麻烦,我定会全权负责,给道友一个交代。”


    李铁牛疑惑地挠了挠头:“我还是不明白,宗主为何要这样对待我铸造的灵剑?”


    【傻孩子,他根本不是针对你,他只是傻不愣登的记得隐藏自己的修为,却忘了隐藏自己的剑意。】


    【当时让祁鸣去试剑,他想都没想就一剑劈了出去,哈哈哈哈哈哈那可是合体期大能带着剑意的一剑啊,虽然修为压到了金丹,但是那剑意——别说中阶灵剑,就算高阶灵剑估计都得丢掉一条剑命!】


    【关键是他还一直都没有觉得不对劲,甚至还以为是这把灵剑太差了,还嫌弃了很久炼器师的炼器水平哈哈哈哈哈。】


    【他还是昨天晚上打坐时,忽然反应过来这事儿有点不对。】


    【翻来覆去了一晚上,愣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去弥补,这两人就直接来找他了。】


    祁鸣听着天外来声狂放的嘲笑声,脸色青了一瞬。


    不过,经常翻车的他稍作调整,便又是一副和气生财的儒雅模样:“是我当时忘了收敛剑气,还以为是在帮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们试剑。”


    “原来是这样。”李铁牛憨憨地挠了挠头,“原来宗主不是故意的。”


    “谢意。”祁鸣对着李铁牛歉意地点了点头,对着不远处偷笑的二弟子招招手,“你快去库房整理好二位的赔偿,再去向周围的城民‘好好’解释一下事情的始终,为李炼器师正名。”


    他眉眼微抬,整个人忽然带上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谢意赶紧收敛了笑意,行礼应道:“是。”


    等到谢意带着白家管事和李铁牛离开后,祁鸣遣散了围在这里的万剑宗弟子,最后终于鼓足勇气,看向了在一旁看完全程的沈长寒。


    沈长寒欲言又止、止欲又言,最终她只说了一句:“果然,前辈说的都是正确的!”


    万剑宗的人,甚至是万剑宗宗主……都有些不正常。


    祁鸣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声音不由地带上了一丝尴尬:“今天突发事件有些多,其实万剑宗平日里并不是这样……”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道剑光闪过,一个带着寒意的声音幽幽响起:“宗主,你知道为了留住云家的家主,我付出了什么吗?”


    “我把为我本命剑准备的郝天石搭进去了!”


    此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接近:“宗主,您这一路看起来很清闲啊。”


    不一会儿,数道身影都聚集在了这里,所有人看祁鸣的目光都带着满满的谴责。


    他居然假公济私地用宗主令,让他们去拦着要去收天生剑体为徒的各大世家和宗门!


    天生剑体啊!!


    谁不想收一个这样天赋的弟子!!


    为首的太华峰峰主动作优雅地搭上了自己身侧的灵剑,缓缓握紧,声音冰冷中已然带上了一丝剑意:“宗主如今已经得偿所愿,觅得良徒了吧?”


    祁鸣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危机感,而是怅然若失地看向半空,随后他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还收徒?


    估计现在沈长寒正在琢磨怎么才能离他远一点呢?


    他的一世英名……不对,是他在沈长寒面前的一世英名,都没了!


    都怪天外来声!!


    等回去他就把‘狗和天外来声禁止入内’几个字贴到洞府门口!


    想到这里,他终于觉得消了几分气,看着所有对他虎视眈眈的长老峰主们,他摆出了一派仙风道骨、为宗为民的无私架势:


    “不要胡说,长寒如今刚到万剑宗,自然要等对你我熟悉之后,再行择师。”


    “我怎会用宗主之位,强压她拜我为师?”


    天生剑体没有拜师!!!


    万剑宗所有的峰主长老们只听到了这一句话。


    他们完全忽略了祁鸣的存在,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眼神放光的看着沈长寒。


    太华峰峰主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表情,脸上看不出刚才分毫的冷意:“这位就是长寒吧,不愧是天生剑体,就在这站着不动都是一副练剑的好苗子!”


    他旁边的三长老嫌弃地看了没文化的他一眼,转过头对着沈长寒就是一顿吹捧:什么矫若游龙,翩若惊鸿,什么剑气纵横,天赋超绝……


    洛晚长老听这些文绉绉的话,只觉得头疼。


    她想也不想地把他推到了身后,不善言辞的她直接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块儿天陨石递到了沈长寒面前。


    她努力从脸上挤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柔意:“见面礼。”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弟子,以后修行中遇到了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其他人看到洛晚的动作,忽的恍然大悟一般,纷纷找起了自己储物袋里的灵宝:


    咳咳——当剑修以来,一直穷得从别人手中讨灵宝,忘了还能把自己的灵宝送给别人。


    那可是天生剑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退一万步说,哪怕沈长寒没有成为他们的弟子,但是只要她是万剑宗的修士,那他们今日的作为就是在给宗门培养人才!


    天生剑体啊,只要她能坚持修炼,定能成为未来的万剑宗脊梁!


    “长寒啊,这是我几百年年来的习剑感悟……”


    “这是我独创的剑招……”


    “这是……”


    沈长寒几乎从来没有过这种众星捧月一般的体会,被所有人围着,被所有人期待的望着,甚至被所有人讨好着。


    她有些不安地后退了一步:这些人这般的态度,是因为天生剑体,还是因为她?


    其实答案太过明显,明显的根本不需要思考。


    拥有这样的天赋,即使是万剑宗宗主和长老们这样的大能,也对她这般友好。


    这就是天生剑体带来的便利么?


    如果她还是沈家那个天赋极差、修为低下的沈长寒,她根本连见到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前辈……


    沈长寒下意识地看向了身侧的苏璃,看到她依旧懒洋洋的姿态和闲适淡定的神情后,她整个人蓦然安定了下来。


    只有前辈对她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不管她是不是天生剑体,在前辈眼中,她只是沈长寒!


    她忽然不再担心,万一她没有满足这些人对天生剑体的期待该怎么办。


    她只要,不让前辈觉得失望就好了!


    想到这里,沈长寒周身的紧张缓缓消散。


    她后退了一步,拒绝了所有人手中的灵宝,然后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认真而虔诚地转过身,看向了自己的身侧:“前辈,您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么?”


    这时所有人才忽然发现了苏璃的存在:一个练气散修?


    太华峰峰主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散修是什么人?


    为什么天生剑体的沈长寒对她这样尊敬??


    祁鸣在谢意口中,早就知晓了苏璃在沈家的作为,举手投足间,就能换回沈长寒和沈玉珠的体质。


    这种能力,就算是合体大能的他也没有办法做到。


    要不就是苏璃格外擅长此方面的术法,要不就是她隐匿了修为和身世。


    他觉得后者更有可能一些。


    据他所知,苏璃可是一直被顺乾宗奉为座上宾。


    不过,既然苏璃隐匿了自己的修为,自然有她的道理,如今他肯定不能直接把她的能力广而告之……


    看到太华峰峰主有些不善地看苏璃的目光,祁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这位是苏璃苏道友,是顺乾宗白长老的生死之交!”


    什么白长老?顺乾宗还有姓白的长老??


    众位长老峰主一脸迷糊:白长老的生死之交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祁鸣看着众人迷糊的表情,意味深长地补上了一句:


    “白长老炼制的静心丹,一粒已经卖到了三万灵石的价格。”


    然后,他就见到了这些人堪称奇迹的变脸速度,本来面色不善的太华峰峰主一脸的友好亲切,他抑扬顿挫的恭维道:


    “原来是白长老的友人啊,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白长……苏道友,我与道友一见如故,改日定要一起把酒言欢,喝个三天三夜!”


    “苏道友……”


    苏璃听着他们熟稔的和她套近乎,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懒洋洋地移开了视线,继续神游天外:今天晚上要吃什么呢?


    这两天吃瓜吃的太撑,想吃点重口的了,也不知道万剑宗上有什么好吃的……


    祁鸣看着这些人见灵石眼开的模样,嫌弃地用灵气把他们扫到一边:“你们没别的事情做了么?”


    其实剑修平时赚的灵石不少,随便接一次高阶任务,便有几千甚至上万灵石入账。


    但是,他们所有的灵石,都用在了本命剑上。


    华丽的剑鞘:买!


    装饰的宝石:买!


    锻剑需要的极品材料:买!


    ……


    所以,他们不管赚了多少灵石,最终都一分灵石也留不下。


    而且剑修的朋友,也大都不是多富裕,偶然遇到了一个如此富有的修士,便忍不住多了几分热切。


    “本宗主要带着长寒去轩林峰落脚,你们快去忙吧。”祁鸣对着他们嫌弃地摆了摆手。


    众人听到沈长寒要暂住在轩林峰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轩林峰是万剑宗客卿长老简云泽洞府所在的灵峰,他只有极少时间呆在万剑宗,其余时间和散修无异,一直在修仙界游历。


    自从那件事过后……他便再也没有收过徒弟。


    如今宗主把沈长寒安排在轩林峰,看来真是想让她自己择师了。


    太华峰峰主看着祁鸣和沈长寒离开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明天就去轩林峰一趟。


    到时候,他给沈长寒展示一下自己精妙绝伦的剑招;再带上弟子,让她感受一下他对弟子的关心和照顾;再……


    正在他聚精会神想该怎么才让沈长寒崇拜他敬仰他,然后拜他为师时,脚下忽然一个趔趄。


    他皱着眉头拍了拍外袍:


    他最近运气差到平地都能摔了么?


    他可是合体期大能啊!


    太华峰上。


    林玉鸾手中端着一碗汤药,看着简陋的木屋,她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唇角:


    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关键是要有留住天赋的气运。


    不然,就只能像唐秋玉一样,空有几根剑骨,如今却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唇角的笑意不由地多了几分真实。


    林玉鸾推开门,见到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远方的人,眼中蓦然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目光,她声音娇俏:


    “师姐,我来给你送药了。”


    唐秋玉看到林玉鸾后,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她声音清冷中带着肉耳可闻的虚弱:


    “玉鸾。”


    “师姐。”林玉鸾坐在床边,笑眯眯地和唐秋玉谈起了今天万剑宗发生的事情。


    唐秋玉听着她口中万剑宗的趣事,眼中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就在这时,林玉鸾话锋一转,忽然说起了沈长寒:“今日宗主领回来了一个天生剑体的剑修,那可是天生剑体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据说好多峰主长老们,都求着她拜入自己门下。”说到这里,她神秘兮兮地往唐秋玉身前凑了凑,“据说师父也想收她为弟子。”


    唐秋玉垂下眼眸,眼中染上了一抹黯然:曾几何时,她也是让宗门骄傲的天才之一。


    可如今……


    林玉鸾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继续道:“要是她真的能成为我们师妹就好了,我就不是最小的弟子了!”


    “是啊。”唐秋玉有些释然地笑了笑,“太华峰也是该热闹热闹了。”


    林玉鸾又和她聊了几句,便走出了木屋。


    在回去时,她恰好遇见了刚完成任务回来的乔层,她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目光停顿了一瞬,随即笑着打趣道:


    “师兄,三阶妖兽就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师父见到了,定会让你加练!”


    乔层无奈地笑了笑:“这次运气不太好,不小心踩入了一个陷阱。”


    “好好好,肯定是陷阱的问题。”林玉鸾一脸你说的都对的表情,笑盈盈地和他摆了摆手,“师兄,你好好养伤,我去练剑了。”


    第二天一大早。


    太华峰峰主带着林玉鸾和乔层两个徒弟,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轩林峰。


    然后——就见到了轩林峰上密密麻麻的身影,多得他挤都挤不进去!?


    为什么会这么多人!


    他粗略的一看:已经闭关了十年的执法长老、忙着管教儿子的御景峰峰主、在外云游了七年的云清长老……怎么还有他的死对头沈蕴安,他不是都在小秘境待了五十年了么!


    找他们借灵石的时候,十年八载见不到人影,天生剑体一出,这下倒是来的比他都快!


    第三十六章


    沈长寒在灵床上醒来时, 感受着周围充沛的灵气和温暖的环境,恍惚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已经离开了沈家。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随时会死在瑟瑟寒风中的沈长寒,如今她已经换回了天生剑体, 成功地进入了万剑宗,成为了她梦寐以求的剑修。


    可是这三十年中的记忆太过刻骨铭心, 即使她心志坚定,却也忍不住会产生一瞬间的怀疑:


    如今的一切, 真的不是一个梦么?


    这真的很合乎一个濒死之人,对未来,最美好也最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长寒有些仓惶地翻身下床,步伐急促的走到了门口,然后就见到了院子中,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悠哉悠哉的身影。


    从她见到前辈起, 前辈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悠闲肆意的模样。


    沈长寒抿了抿唇,唇角微微扬起,慌乱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哪怕这里是她的梦境又怎样,只要有前辈在, 那也是一个只会往美好方向发展的梦境。


    就在这时,院子中懒洋洋晒太阳的人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声音悠闲:“在那里干站着做什么?”


    沈长寒听到她和之前别无二致的语气, 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她快步走到苏璃身前,刚想开口, 就听到门口传来几道灵气波动。


    其中一人声音温和道:“长寒,我可以进来么”


    沈长寒有些疑惑地看着门口:这个声音,好像是昨天万剑宗的某位峰主?


    她抿了抿唇,眼中没有了看向苏璃的柔和,而是再次染上了几分生人勿进的冷漠:“您请进。”


    她话音刚落,就见到小院的木门被灵气打开,然后——一群人涌了进来。


    沈长寒看着把小院填的满满当当的众人,眼中不由地闪过了一丝错愕:这人也……太多了吧?


    虽然和前辈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多,但是她记得前辈喜欢清静,有的时候只想一个人待着。


    这么多人在这里,前辈一定很不舒服吧?


    她刚想鼓足勇气,让这些大能们离开这里,余光就看到了苏璃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沈长寒所有的话都被噎了回去,眼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茫然:


    前辈不是喜欢清静么??


    苏璃一点也不知道沈长寒在想什么,她看着院子里无数个身影,心情好的出奇。


    她今天早上还在纠结,万剑宗太大,剑修太多,她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吃瓜,现在好了,这么多现成的瓜主……


    今天上午,估计能吃瓜吃到撑了。


    让她观察一下,从谁开始比较好呢?


    苏璃观察这些人的同时,祁鸣也在阴恻恻地观察着这些人的背影。


    身为一宗之主,他被这些长老峰主们,毫不留情地挤到了最后面。


    祁鸣看着一个个人的背影,咬着牙在心中暗骂:每次叫宗门会议时,这些人不来的理由一个接一个,什么孩子病了、什么弟子不舒服、什么忽然要顿悟了……


    这下天生剑体一来万剑宗,这都什么事都没有了??来的比领月俸都快!!


    在外云游了七年的云清长老、在小秘境中待了五十年的沈蕴安沈长老、拖家带口的御景峰峰主、带着徒弟的太华峰峰主,还有个不认识……


    等等——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祁鸣看着角落里,样貌看起来普普通通,灵力也稀疏平常的人,眼神蓦然定住了。


    是执剑长老!


    就算他隐匿了样貌,伪装了灵气和身形,可是他那副欠他灵石的模样,他绝对不会看错!


    想到这里,祁鸣气沉丹田,声音洪亮:“执剑长老,都快五十年没见到你的影子了,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明明是好友叙旧的措辞,却偏偏让人听出了咬牙切齿,想把执剑长老狠揍一顿的语气。


    听到祁鸣的声音后,执剑长老心中一惊,脚底一抬就想要逃走。


    可是他左脚刚抬起来,就被一只脚优雅地踩了回去,沈蕴安声音带着让人渗人的温柔:“长老,三十年前,您欠我的灵石,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执剑长老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撤回了自己的脚,一抬头,十数爽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每个人的眼中好似都写着三个大字:“还灵石!”


    他心中不由地升出了几分懊恼:他应该昨天晚上就来找沈长寒的!


    今天人一多,被债主认出来的几率,果然大了许多。


    “咳咳——”他撤去了周身的伪装,露出了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可惜声音是和脸完全不符的谄媚,“诸位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我们倒是想见,执剑长老除了每五十年开万剑冢的时候出来一次,其余时间是连影子都找不到啊。”


    “咳咳——其实我常回宗门。”他脸不红心不跳道,“定然是我和沈长老没有缘分,每次都刚好岔开。”


    “是么?”


    【哈哈哈哈哈哈,为了躲债主,执剑长老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乔装打扮,上一次还伪装成了一个来万剑宗找负心汉的女修哈哈哈哈——】


    【原来是因为差不多整个万剑宗的人都在找这个执剑长老要灵石,他要是不伪装,深更半夜回洞府都能被人揪出来哈哈哈哈哈这是欠了多少人的灵石啊!】


    执剑长老脸上强装出来的平静忽然碎开了,他眼中满是惊恐:为什么天外来声会在这里??


    她不是都已经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了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而此时,终于挤到执剑长老身前的祁鸣咬着牙道:“上一次果然是你!”


    他本来就有点怀疑,只是没有想到他能突破下限到男扮女装,他不过是恍惚了一瞬,就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这次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他还怎么逃!


    苏璃抬头扫了一眼所有人对执剑长老怒目而视的表情,心中格外好奇:


    【他这是欠了这些人多少灵石,怎么一个个的看他都跟看杀父仇人似的?】


    【让我看看……】


    【欠了万剑宗宗主……五百灵石?】


    【欠了太华峰峰主……八百灵石?】


    【欠了沈蕴安……三百灵石?】


    【……】


    苏璃抬头看了一眼每个债主脸上刻骨铭心的悲愤,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她从前在天道之书上看到的欠债,都动不动是成百上千万的灵石,三百五百?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到……


    偶然间看到了甚至连千都不过的欠债,她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这些债主们都不知道苏璃心中的吐槽,他们听着天外来声爆出的执剑长老欠他们的灵石,每个人都是一副肉疼到极点的表情。


    那可是三百\五百\八百灵石啊!!


    都够他们给灵剑买一个宝石装饰了!


    执剑长老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确定自己是真的逃脱不了,只能心中乞求天外来声赶紧对他失去兴趣,不然……


    他下意识看向了自己身侧那个破破烂烂的储物袋。


    可惜,天外来声不遂他愿。


    【咦?我看到了什么?】


    【这个执剑长老,刚完成一个护送世家弟子去密华林的任务……】


    执剑长老脸色忽然变成了一脸菜色,双手蓦然捂住了身侧的储物袋。


    【啧啧,赚了小一万灵石呢!】


    【他本来看中了一个八千百八十八的金丝剑鞘,现在还没来得及付灵石!】


    【谁说剑修没有钱的!这一个任务就是成千上万灵石!】


    天外来声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


    【灵石欠了上亿的顺乾宗,此刻过得可滋润了,而这个执剑长老……】


    【这么点灵石,这次他想不还也不行喽~~】


    所有听到天外来声的债主,纷纷两眼放光地看向执剑长老。


    沈蕴安更是一脸亲近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脸上看不出分毫刚才催债的阴森表情:“长老,你看你是自己把欠我的灵石还回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半炷香后,所有债主抱着灵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执剑长老身边。


    沈蕴安更是笑眯眯地对着他约酒:“长老,下次见面一起喝酒啊!”


    执剑长老对他的话充耳未闻,他心酸地抱着自己的储物袋,眼中饱含着热泪:


    他的本命剑和他在一起同甘共苦了几百年,如今,他不过是想给它换一个更华丽的剑鞘,没有想到……


    他深情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灵剑,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明天就再接个任务,剑鞘一定要换!


    就在这时,天外来声幽幽地来了一句:


    【咦?执剑长老还欠了不少世家的灵石?】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消息,正在往这里赶——】


    “宗主,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执剑长老唰的一下就飞到了半空,“几十年后见!”


    然后,刚飞出去不到三百米,就被一个身影死死拉住:“长老,许久未见啊!”


    苏璃看着半空中两人一见如故到恨不得打起来的模样,冷漠地补上了一句:


    【这是个欠了九百九十九灵石的债主……】


    【万剑宗真是……连借灵石都吝啬的让心酸。】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人聚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小院里的万剑宗众人终于回过了神,想起了来这里的初衷。


    嘶——他们居然为了灵石直接在天生剑体面前这么不成体统的争执了一通!


    不过,那可是灵石啊!


    ……希望刚才的事情,不会影响天生剑体对万剑宗的看法。


    而祁鸣的想法却格外清奇:还好沈长寒已经在万剑宗,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沈长寒怔愣着看完了一出要债大戏,眼中带上了几分少年气的茫然和恍惚:


    万剑宗居然是这个样子的么?


    真的和她想象中的那个庄严肃穆,威严巍峨的宗门……相差很大。


    不过……能让前辈在这里落脚,万剑宗定有它的独到之处。


    而且,这样热闹的有些诙谐的宗门,忽然让她少了几分疏远。


    沈长寒眨了眨眼睛,看着有些尴尬的众位大能们,轻声问道:“各位前辈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找我么?”


    经过刚才的骚乱,御景峰峰主带着他的儿子悄无声息地挤到了最前方。


    他年纪已然七百多岁,和沈长寒这种年岁尚不过百的小辈没有什么能聊的,于是专门把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带来过来。


    他们年岁相仿,定然能够聊到一起!


    听到沈长寒的问题后,他直起身子,一副长辈的亲近模样:“吾乃御景峰峰主,听闻长寒昨日刚来万剑宗,周围没有相熟的人,许会感觉有些无聊。”


    说到这里,他狠狠扫了自己身边没有眼力见的儿子一眼。


    吴子杰被他瞪了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随即他转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长寒一眼,看到她简单的衣物和冷淡的神情,他唇角扬起了一抹邪魅的微笑:“你就是天生剑体的沈长寒。”


    “很好。”一息后,他看着沈长寒没有回答,眼中闪过了两分讥讽三分凉薄和四分的漫不经心,“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刚说完,御景峰峰主就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逆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还不快向长寒道歉!”


    吴子杰摸着被重击的头,一脸委屈地转过头:“爹,你打我干嘛?”


    随即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站直了身体,对着御景峰峰主高声喊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御景峰峰主看着这个造孽的儿子,再也忍不住,灵气一掌一掌地呼了上去:“什么你穷我穷,你再说一遍试试!”


    站在旁边的祁鸣向后退了一步,神游天外地想:上次御景峰峰主因故没有来参加宗门会议是因为什么来着?


    哦,对!


    说是忙着教训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本来他还觉得这个借口一听就假得令人发指,如今看来,却比其他人的理由真实多了!


    话说他也就是这段时间没见到吴子杰,他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如此……这般模样。


    吴子杰被亲爹打得抱头鼠窜,嘴里时不时念叨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爹!”


    “你已经触碰到了我的逆鳞!”


    御景峰峰主:???


    苏璃听到他口中的话,身上尴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修仙界……不对,是万剑宗的修士,是不是太不正常了点?】


    【这孩子有如此病症是因为……哈哈哈哈他最近一直在看话本啊!】


    【我看看……《被退婚后,我无敌了》、《逆命仙途:美人入我怀》、《随身玉佩,仙者助我登大道》】


    【嘶——这话本名字,修仙界原来也好这一口啊哈哈哈哈哈——】


    【至于吴子杰为什么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原来他是因为看话本看入迷,把自己当成了主角龙傲天!】


    【哈哈哈哈哈他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话本里的龙傲天语录!】


    所有的人不由地愣在了原地。


    这个原因太过离奇,让他们不由地怀疑起了吴子杰是否有脑子方面的问题。


    动手暴揍儿子的御景峰峰主也不由地停住了手,怀疑是自己对儿子的关心不够,让他居然入了这种一听就离谱的迷途。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自己攒的那些灵石,够不够带吴子杰去顺乾宗看病。


    被众人注视着的吴子杰顶着红肿的脸,依旧是一副尔等凡人不配和他说话的高傲模样。


    他听到天外来声的嘲笑后,脸上的坚定依旧。


    他对着父亲一脸硬气道:“爹你不懂,我是被天道选中的人!”


    正在天道之书上吃瓜的苏璃茫然地抬起了头:啊?


    【谁选中的??】


    然后就见到吴子杰一脸坚定:“我才是万剑宗未来的支柱顶梁,不久之后,我就会荣登大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目光坚定的看着他爹,“等我飞升后,您……”


    御景峰峰主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才鸡犬!”


    “我打死你个不成器的逆子!”


    苏璃着实很想知道这个吴子杰到底是哪来的底气,于是又翻了翻天道之书;


    【咦?这个吴子杰身上有个老爷爷玉佩?】


    御景峰峰主蓦然停住了手,其余人也是一脸迷茫的表情。


    什么老爷爷玉佩?


    【小说里的龙傲天,就是因为捡到了一块里面有老爷爷的玉佩,然后在老爷爷的指点下,寻灵宝、斗修士,最后成功飞升。】


    【不过……修仙界真有这种玉佩?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


    【让我看看——】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老爷爷玉佩,那是话本作者希望自己的话本更火,所以联合炼器师模仿话本中的玉佩炼制出来的东西。】


    【连灵气都少得可怜,最多也就算个一阶法器!】


    【哈哈哈哈哈哈本来只想着一块儿卖一卖,让读者有点参与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冤大头信!】


    吴子杰不可置信地掏出了自己贴身保存的玉佩,看着玉佩,他深吸了一口气,不住地安慰自己:


    “这可是有仙缘的人才能遇到的玉佩,凭借这枚玉佩和其中的仙者,我定能——】


    【哈哈哈哈傻孩子,他居然真信了。】


    【那个店主对所有买家都是这么说的,哈哈哈哈哈前后有好几十号人都买了呢!】


    吴子杰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玉佩里的老爷爷还和我说过话——”


    【他是不是说他魂体太过虚弱,先睡一段时间,醒来后就说两句什么周围有大气运者,有灵宝,说完后就接着睡了?】


    【哈哈哈哈哈这是炼器师炼制玉佩的时候设定好的啊傻孩子!】


    【你没发现他就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么?】


    苏璃抬起头,刚想善意地劝一劝这个被话本荼毒的孩子,就见到吴子杰疯狂地对着玉佩喊爷爷。


    而玉佩闪了几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本尊太累了,先睡一会儿。”


    吴子杰不死心地又晃了十数息,玉佩又闪了闪:“咦?本尊察觉到了千年灵宝的波动,就在周围!”


    许久之后,玉佩已经把设定中的话重复了四五遍,吴子杰崩溃地把玉佩扔在了地上。


    传说能让人飞升的玉佩,霎时碎成了无数块儿。


    吴子杰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一步:“玉佩是假的?”


    【这孩子也没有傻得太离谱,还是在‘拳拳’父爱之下,意识到了问题。】


    苏璃看着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修仙界,根本就没有龙傲天!】


    吴子杰听着天外来声的话,眼中的光亮缓缓熄灭。


    修仙界……没有龙傲天??


    他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御景峰峰主慌乱地接住儿子,发现他只是一时受到刺激晕了过去后,才放下心。


    他对着小院里的众人尴尬地道别,然后抱着吴子杰赶紧飞回了御景峰。


    小院里,祁鸣和其他长老峰主们努力忍住了脸上的笑意:


    居然有修士会信话本中的这些鬼话!


    真是让人闻之发笑啊。


    祁鸣想了想自己的弟子,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欣慰。


    他的亲传弟子们,不但天赋超绝,而且品性极好,毅力非凡且不为外物所惑。


    他根本从来不需要担心吴子杰的这种问题。


    和御景峰峰主比,他真是少操了不少心啊。


    就在这时,依旧对玉佩老爷爷很感兴趣的天外来声再一次响起:


    【我看看,万剑宗里买了这种玉佩的弟子……】


    【嘶——不少啊?!】


    【有按照玉佩教的,去调戏女剑修,差点被打死的;还有对着一棵杂草拜了半天,坚信那是千年灵草的……】


    【怎么还有去悬崖跳崖的!居然还想不用灵力支撑!!】


    【这个李轩怎么能傻到这种地步!!】


    李轩,谁啊,听起来怪耳熟的?


    祁鸣本来正在悠闲地背着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神蓦然变得惊恐:


    李轩不就是他的七徒弟么!


    什么,跳崖??!!


    祁鸣嗖的一下就离开了原地。


    三息后,他拎着自己傻得不能再傻的徒弟,一脸怀疑人生的飞上了悬崖边:


    他是不是太重视万剑宗弟子的修炼,忽略了一些脑子方面的问题?


    是时候给所有弟子加上一门防诈骗课程了。


    此时,受到太大震撼的祁鸣,已经完全放弃了收沈长寒为徒的打算。


    要是沈长寒看到这两天内发生的事情,还想拜他为师,那她就真的也该上一上这门还没开的反诈骗课程了。


    沈长寒暂居的小院中。


    太华峰峰主看着前方少了不少的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子,就想往沈长寒身前挤。


    这可是收天生剑体为徒的好机会!


    过了这村,就没这庙了!


    一门心思想收沈长寒为徒的他没有发现,他的小弟子,此刻脸色格外苍白。


    林玉鸾从听到天外来声开始,脸色就控制不住地变成惨白。


    听到执剑长老和吴子杰那有些诙谐的秘密后,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笑意,反倒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惊恐。


    如果知道天外来声对沈长寒周围的事情感兴趣,打死她她都不会来到这里!


    就在这时,太华峰峰主还非要带着她往沈长寒跟前凑。


    林玉鸾勉强忍住了心中的惊恐,对着一旁的太华峰峰主小声道:“师父,我有点不舒服,可以先离开么?”


    太华峰峰主听到后,担心的看着他,声若洪钟:“玉鸾,你哪里不舒服?”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他们这边看来。


    林玉鸾听到他如此‘大声’的关心后,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没有眼力见的太华峰峰主。


    她感受着众人的视线,脸色愈发苍白,她斟酌着字句,生怕哪里不对引起天外来声的注意:


    “师父,我没事,就是昨日练剑有些累了。”


    太华峰峰主闻言爽朗地笑出了声:“真是为师的好弟子啊,累了等回去再好好休息。”


    说完后,他更是一脸笑意地调侃:“你不是从昨天就喊着想见见长寒么?这一趟总不能白来!”


    林玉鸾听到他的话后,在心中暗骂了他无数声,脸上却依然努力维持着友好乖巧的表情。


    太华峰峰主看着她略显腼腆的模样,心中有些疑惑:他的小弟子平日里不是相当活泼么?


    但是转过头,他对着其他人就是一顿吹嘘:


    “我这个弟子,不是我说,天赋一点都不好,本来根本不可能修成金丹。”


    说道这里,他骄傲地捋了捋胡须,一点都没有注意身边弟子脸上的表情:“但是,如今她才不到两百岁,前几日刚结成金丹,修行速度超出了天赋比她好上数倍的弟子!”


    “这多亏了我教徒弟的能力和我每日的敦敦教诲……”


    林玉鸾听着他的话,脸白了青,青了又白,最终她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意,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想让他赶紧住嘴。


    太华峰峰主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继续道:“当然,也多亏了玉鸾勤奋修炼……”


    说到这里,他觉得只是这几个字太过简单,于是又加了一句:“玉鸾还气运非常,能逢凶化吉、每次进阶极为顺利……”


    【这人也太没有眼力见了吧?没见到他徒弟脸都黑了么?】


    太华峰峰主蓦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玉鸾:天外来声怎么净瞎说!


    他弟子脸都白的没有血色了,哪里黑了!


    “玉鸾,你脸色怎么这么……”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口水呛到了,闷声咳嗽起来。


    【我看错了么?这人不是合体期修为么,居然会被口水呛到??】


    【这是什么倒霉的运气啊!】


    苏璃随意翻了翻天道之书,看到上面的文字,她一脸震撼:


    【好家伙,这太华峰峰主,昨天走路差点平地摔;前天吃灵食的时候被噎到,大前天练剑的时候把自己手给划破了??】


    【什么人运气能差到这种程度——不对!】


    苏璃余光看到了天道之书上,有关林玉鸾的记录,若有所思道:


    【和他相反,这个林玉鸾的运气,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分了?】


    林玉鸾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惊慌,身体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


    天外来声仍在继续:


    【天赋不好,却运气极好的和怀有剑骨的唐秋玉相识,一同拜入了太华峰峰主门下;遇到危险定会逢凶化吉,还能得到品阶极高的灵宝;本来受限于天赋,终身无法达到金丹,却在前两天刚刚结丹……】


    【有趣的是,和气运极好的林玉鸾相比,她身边的人,运气好像都不怎么样啊~~】


    【尤其是她结丹后的这几天,她身边人,好像都运气变差了很多啊~~】


    太华峰峰主蓦然愣在了原地,其余人也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难道……


    【果然,这些人运气变差,都和林玉鸾有关!】


    第三十七章


    不死心放过收沈长寒为徒, 救下弟子后,厚着脸皮又回到这里的祁鸣:???


    【太华峰峰主就不说了,和霉神附体了似的, 最近运气差的让人无语。】


    【他的大弟子乔层,这几天每次出任务都带回一身伤。】


    【嚯,太华峰上还有不少弟子, 最近都陷入了瓶颈?】


    【真~巧~啊~】


    听着天外来声的话,所有人都皱着眉头往林玉鸾身上看去, 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威严和审视。


    太华峰峰主更是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身侧这自己尤为宠爱的弟子。


    这时他没有在意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而是第一时间想起了他那身怀剑骨的二弟子唐秋玉。


    当初本来只是一个普通任务,她却意外遇到了灵兽暴动,伤到了筋脉,现在都没有恢复。


    想到这里,他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看着林玉鸾,一字一句质问道:“林玉鸾,你师姐的伤, 是不是和你有关!”


    林玉鸾感受着万剑宗大能们对她审视的目光,又听到了太华峰峰主雷霆一般的质问,双腿一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师父, 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她跪倒在地上, 依旧强装镇定, 声音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颤抖和恐慌, “师姐不是因为灵兽暴动,被灵兽所伤么, 怎么可能和我有关?”


    太华峰峰主听到她如今依然在狡辩,看她的目光没有了分毫之前的慈爱,而是冰冷到像是在看一个能让他拔剑相对的敌人:


    “林玉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秋玉受伤不久之后,你修为便突破了筑基。”


    说到这里,他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嘲讽:“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你每日勤于修炼,才打破了天赋的桎梏,还以你为傲了许久。”


    “现在想来,万剑宗什么时候少过勤学苦练的弟子?”他咬着牙,声音带上了一丝抑制不住的懊悔,“你当初能进阶,是不是因为窃取了秋玉的气运?”


    “所以,秋玉才会重伤到了筋脉,不管我用了多少天材地宝,都无法将她的筋脉修复?”


    他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让他的二弟子在这种能窃取气运的小人身边待了这么久!


    苏璃听着太华峰峰主的话,赞许地挑了挑眉:


    【这个太华峰峰主,看起来傻乎乎的,现在居然聪明了一把!】


    【可不就是你的‘好徒弟’造的孽么!】


    【本来唐秋玉身上的伤,虽然严重,但经过细心调养,也不至于几十年都无法拿剑。】


    【这林玉鸾闲着没事,就去唐秋玉那里坐一坐,吸一吸她的气运,让唐秋玉一直无法恢复,还落了个敬重师姐,不离不弃的好名声。】


    【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太华峰峰主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打了林玉鸾一巴掌,字字泣血:“那可是你的师姐啊!”


    “是她求着我收你到门下,是她看你天赋不好,把许多灵宝都留给了你,是她看你跟不上我教习的进度,每日都带着你温习剑招!”


    “你师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他指着林玉鸾的手不断颤抖,“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畜生行径!”


    林玉鸾一只手捂着侧脸,抬头看着所有人对她厌恶鄙夷的目光,知道如今不管她说什么,怎么狡辩,他们都不会信。


    她目光中的恐慌缓缓消散,对着太华峰峰主一脸阴狠道:“是!是唐秋玉让我拜在了你的名下,然后呢!”


    “我天赋不好,根本没人看得起我,尤其是你,我的好师父。”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懊悔,反倒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其他人身上,“你们都把唐秋玉当成宝贝,什么剑法灵宝都往她手里递,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


    “不就是因为她天赋好,我天赋不好么!”想起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的唐秋玉,她笑得癫狂,“身怀剑骨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一个废人!”


    “我才是最好最优秀的那个!”


    苏璃听到她恶人先告状的话后,忍不住摇头在心里感叹:


    【要是没有唐秋玉,林玉鸾连进万剑宗内门都难,更何况拜入太华峰峰主门下。】


    【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啊!】


    随即,她看着天道之书上的文字,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林玉鸾,想看看她的脸皮有多厚:


    【什么都没有给你??】


    【你师父都穷成这样了,还从牙缝里给你挤出了这么多灵石宝贝?你说他什么都没有给你??】


    【太华峰峰主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对这些弟子是真的够好,就算林玉鸾天赋不好,但是收下她后,他也一直勤于教诲,努力帮她提升修为……】


    【可惜了,教出来了个白眼狼。】


    林玉鸾听着天外来声的话,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和懊悔,她对着太华峰峰主愤恨道:


    “我是你的弟子,你的灵宝本来就有我的一份!”


    “可你每次都把他们挑剩的东西给我!乔层和唐秋玉才是你最爱的弟子!”


    【这种愤世嫉俗,无理也要辩三分的人品,我怎么觉得她应该还做过不少恶事……】


    林玉鸾蓦然停住了口中的质问,眼神中的愤恨被惊恐取代


    难道天外来声连那么久远的事情都能知道?


    如果他们知道了她曾经做的那些事情,她就完了!


    她张着嘴,疯狂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太华峰峰主直接封住了哑穴。


    所有人都紧皱着眉头,想听清楚这个林玉鸾还做过怎样的恶事。


    【嘶——】


    苏璃看着天道之书上的文字,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玉鸾五岁的时候,便发现了自己的特殊体质,害死亲弟弟后,她忽然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害死村里的十多个孩子之后,她发现自己觉醒了灵根。】


    【最后,她一把火烧掉了整个村子,然后就被偶然经过的散修,带到了双剑城,从一个破落的山村,来到了修仙的大城池。】


    【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不需要动手,也能吸取别人气运后,便悄无声息地埋伏了下来。】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动过一次手,却偏偏有无数人被她害的丢了修为甚至性命。】


    太华峰峰主听着林玉鸾的累累罪行,再也忍不住,蓄起灵气,一掌狠狠地拍了过去:“你这个畜生!”


    其余人也是一副怒目而视,随时就能动手的模样。


    林玉鸾居然害死过这么多的人,甚至其中还有她的亲人!


    万剑宗里居然出现了这种利用歪门邪道、害人无数的弟子!


    简直就是万剑宗的耻辱!


    就在太华峰峰主手中的灵气击中林玉鸾时,她身上的护身法宝忽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帮她挡下了这一击。


    祁鸣看着林玉鸾,眉头微皱:“是陈家的护身法宝?”


    “林玉鸾和陈家……”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一个焦急的身影从空中闪到了林玉鸾身前,牢牢地把她护到了身后。


    陈秋感知到送给林玉鸾的护身玉结开启自动防御后,便知晓她遇到了危险,于是赶紧使用灵宝,瞬间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看到对林玉鸾动手的人,居然是她的师父太华峰峰主后,眼中满是震惊和控诉:“峰主,你疯了么,为什么要对鸾儿下这么重的手!”


    “她是你的弟子啊!”


    祁鸣看到陈秋后,有些诧异地往前走了两步,皱着眉头道:“陈秋,你和林玉鸾是什么关系?”


    陈秋是陈家家主的小儿子,很受陈家主宠爱。


    按理说他和林玉鸾,并没有什么交集才对,如今为何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陈秋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林玉鸾扶起来,让她靠在他的怀中。


    听到祁鸣的问题后,他没有回答,而是愤怒地抬起头指责道:“祁宗主,您身为万剑宗宗主,怎么能看着万剑宗弟子这样被人责打?”


    祁鸣想了想最近陈家遇到的那些问题,又看了看和林玉鸾举止亲密的陈秋,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猜测,他眉头紧皱,声音严肃:


    “陈秋,你知道林玉鸾做过什么恶事么?”


    “您是万剑宗宗主,怎么能够无缘无故的冤枉宗门弟子!”陈秋听到他的话后,满脸都是为林玉鸾鸣不平的不忿,“鸾儿她美丽善良,平时更是与人为善,是她冒着危险,救了我的性命!”


    “这样善良的女孩,能做出什么恶事!”


    苏璃听着他情深意切的话,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既然这个陈秋和林玉鸾关系这样亲密,那……


    她翻了翻天道之书,看着上面的文字,她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


    【陈家最近的运气,真差啊!】


    陈秋蓦然愣在了原地:天外来声?


    她怎么会出现在万剑宗?


    【陈家费心招揽的高阶炼器师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争执,选择离开陈家。】


    【前段时间,陈家的库房被偷了,罪魁祸首居然是一只灵鼠,二阶灵鼠能穿过重重阵法来到库房,真是稀奇啊~~】


    看到这里,她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陈秋:


    【这个陈秋更惨,居然在从不卖假货的多宝阁里,买到了三次假货~~】


    【唔……前天还被人无缘无故地揍了一顿,揍完后动手的人才发现自己打错人了哈哈哈哈哈——】


    陈秋听着天外来声的话,一脸地莫名其妙:


    陈家包括他,最近运气是有点差,但是这有什么值得天外来声特意提起的么?


    陈家乃是千年世家,遇到一些起伏实属正常,等过了这段时间,自然会时来运转,蒸蒸向上!


    感受着怀中人有些急促的呼吸,他赶紧把所有念头都抛之脑后,低下头,深情而担忧地看着林玉鸾:


    “鸾儿,你怎么样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林玉鸾被封住哑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地示意陈秋,想让他赶紧离开。


    要是陈秋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就真的没有人能救她了!


    【啧啧啧,真是感天动地的神仙爱情啊~~】


    苏璃看着他的动作,心中不由地升起了几分好奇:


    【要是陈秋知道靠近林玉鸾后,他身上的气运就会被她吸走,还会对林玉鸾这么一往情沉么?】


    【啧啧,靠得越近,气运就被吸走的越多啊~~】


    天外来声在说什么??


    什么吸人气运??


    陈秋一脸的茫然,反应过来后,他在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


    鸾儿善良纯洁,怎么可能会主动去吸人气运!


    况且气运一说虚无缥缈,哪里可能这样轻易被人吸走?


    一定是天外来声危言耸听!


    虽然陈秋心中一直在替林玉鸾开脱,但是身体却诚实地不住往后退,虽然他依旧扶着林玉鸾,但是上半身却离她越来越远。


    两个人现在的距离,看起来就只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


    苏璃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天道之书上的文字,根本没有发觉陈秋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林玉鸾救陈秋,原来是这么回事!!】


    【因为和林玉鸾走的太近,陈秋当初运气极差,当时哈哈哈哈哈——】


    【当时他不小心喝了一杯下给别人的销魂酒,然后就被送到了春风楼里做头牌,是林玉鸾发现后把他救了出来,还温柔体贴的帮他保密。】


    【可惜陈秋不知道,如果他没有接近林玉鸾的话,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有这种体验哈哈哈哈哈哈——】


    【他还在春风楼里学了不少‘技巧’,真是学识渊博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院里的人听到这些话后,都面色古怪地看向单膝跪地的陈秋:


    咳咳——居然是这种救命之恩么。


    祁鸣看着陈秋脸上的震惊、麻木、茫然后,有些怜悯道:“贤侄啊,这林玉鸾,能吸人气运,还害死过无数修士!”


    “你就算是为了家族,也要离她远一点才好。”


    苏璃听到他的话后,好奇地抬起头,想看看深情的陈秋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做。


    一般这种情况,他肯定是不会相信,让后疯狂的说别人是在诽谤他心爱的人——


    她刚抬起头,就见到陈秋好像甩瘟疫一般,狠狠地把怀中的林玉鸾扔了出去:


    然后听到了他掷地有声的怒斥:“你居然是这种毒妇!”


    苏璃:【……】


    【说好的一往情深呢?】


    【没有气运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陈秋根本没有在意天外来声的嘲讽,他哭丧着一张脸,看向祁鸣:“祁宗主,我被吸了这么多气运,不会有事吧?”


    “还有陈家……”


    【陈家家大业大,缓缓就行了。】


    【至于你,老老实实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吧,估计过个三五年,气运就能恢复原状。】


    【前提是离你‘深爱的’鸾儿远一点~~】


    天外来声话音刚落,陈秋就猛地飞到了半空中,尽可能地拉开了和林玉鸾的距离。


    然后,他对着祁鸣高声喊道:“祁宗主,你一定要赶紧处理这个毒妇,让她不能再这么为祸一方!”


    曾经他对林玉鸾的喜欢,来自于曾经她帮过他,来自于她的体贴善良。


    如今他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还被她吸走了无数气运。


    知道了这些后,别说喜欢了,他不上去踹她一脚,已经是好修养了!


    祁鸣扫了一眼陈秋远去的背影,低下头时,目光中满是冷意,他直接用灵气绑起林玉鸾,随后对着院子里众人一脸凝重道:


    “我这就押她去执法殿,定会让她把一切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听天外来声的意思,只要远离林玉鸾,失去的气运也会慢慢回来……


    太华峰峰主缓缓闭上了眼睛:这就好,这样的话,他的二弟子,还有一线生机。


    等到祁鸣离开后,太华峰峰主也赶紧道别。


    不一会儿,小院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剩下了十来号人。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中。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震撼,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天生剑体来到万剑宗还不到一整天,居然就见到了万剑宗这么多恶劣行径,也不知她如今对万剑宗是个什么看法,以及……


    他们现在谁还敢出声啊!


    一出声肯定会被天外来声盯上!


    虽说天外来声刚才帮万剑宗揭露了林玉鸾这等心怀不轨、能夺人气运的小人,可是……


    谁身上还没几个不能告人的秘密,万一他们出声后,被天外来声盯上了,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等着对方先开口。


    就在这时,天外来声带着疑惑的声音蓦然响起:


    【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为什么我在这里的时候,这群人忽然就发现了之前没有发现过的不对?】


    院子里能听到天外来声的人纷纷愣在了原地,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惊慌和懊悔:


    他们对天外来声爆出来的秘密震惊不已,忘记掩饰了!


    天外来声不会发现不对劲吧?


    如果她知道了他们能听到他的声音,那以后……


    【难道——】


    众人纷纷屏气凝神。


    【是因为我在这里能让他们更为聪明睿智?!】


    【不然为什么每次我看到他们时,他们总是一副忽然聪明起来了的样子!】


    【天啊,我居然这么厉害!!】


    苏璃脸上带上了几分骄傲:原来她作为天道,还能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咳咳——


    听到天外来声的话有,沈蕴安没有忍住,咳嗽出了声。


    其他人也是一副松了一口气外加忍俊不禁的表情。


    只有洛晚脸上依旧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


    但当她看到沈长寒即使在调养,仍旧十分瘦弱的身体后,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担忧。


    “长寒。”她声音清冷却带着几分关切,“在万剑宗还习惯么?”


    沈长寒听到她的声音后,略显诧异地看向她,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习惯。”


    这里其实真的很好。


    虽然万剑宗里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但是……真的比她之前好了太多。


    善恶有报,公正严明。


    和沈家任人唯亲、天赋血脉至上相比,这里,真的让她心安。


    洛晚听到她的回答后,目光柔和了一瞬:“那就好。”


    “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她虽然也想收沈长寒为徒,但是收徒的事情,也不必急于一时,这段时间,还是让沈长寒多多休养才好。


    【这个剑修真是和边上那些不会说话\看不懂脸色\粗枝大叶的剑修完全不一样啊。】


    苏璃听到洛晚对沈长寒的关心,又扫了一眼周围形形色色的剑修,幽幽地感叹道:


    【真是剑修中的另类啊!】


    【而且长得这么好看——】


    所有人听到天外来声的感叹,有些不忿:


    他们哪里不会说话\看不懂脸色\粗枝大叶了!!


    而且他们每个人都风度翩翩,长相更是英俊潇洒,天外来声为什么不夸他们?!


    苏璃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想法,她在识海中随意一翻,看着天道之书上的文字,眉梢微挑:


    【洛晚还真是人美心善啊,看起来冷若冰霜,实际上做了不少好人好事。】


    【带着老奶奶御剑过山峰——虽然老奶奶并不想去对面那座山。】


    【锄强扶弱,帮助走丢的儿童找到父母。】


    【还救了不少人于危难之中……】


    所有人听到天外来声说的话后,都赞许地看向洛晚。


    洛晚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她做这些,只是因为顺手而已,况且这些难道不是一个修士应该做的么?


    苏璃着重看了几个能引发她兴趣的事情:


    【咦?洛晚还在七十年前,救了天剑城城主的小儿子顾殊……】


    【当时顾殊就对洛晚情根深种……】


    说到这里,苏璃忽然想起了她在顺乾宗内遇到的那一个个‘情根深种’的恋爱脑,脸上忽然间多了几分冷漠。


    她看着下面的文字,声音里多了点百无聊赖:


    【如今他依旧对洛晚情根深种,等等——】


    【他知道他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万剑宗的长老,于是就找了个和洛晚几分相似的替身??】


    【为什么!!万剑宗居然也有这种恋爱脑加替身??!】


    受了太多荼毒的苏璃沉默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当初静心丹研发出来后,好像只在顺乾宗范围内发售。


    如今时间太短,白子纭又忙着炼丹净化情天仙水,静心丹顺乾宗范围内都不够用,更不可能有机会来这一看就穷的万剑宗了。


    就算卖到了这里,估计也没有剑修买得起。


    她继续看着天道之书:


    【这个顾殊居然不顾师烟辰的意愿,强行把她困在身边当替身!】


    洛晚本来还在思考顾殊究竟是谁,听到这里,她眉头霎时皱了起来。


    【好家伙,他觉得抢不到洛晚,于是就从师烟辰身上找满足感。】


    【把她抢回府后,逼着她做不习惯的事情,还故意让其他人欺辱她,让她只能依靠他??】


    【这是什么纯种渣男啊!】


    洛晚再也忍不住,对着众人拱手道别,然后就御剑离开了万剑宗。


    她到达天剑城后,简单问了路后,径直朝着顾殊所在的地方飞去。


    落枫树下。


    顾殊满脸阴沉地看着倚着数笑盈盈看着他的人。


    他愤怒地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我说了,你不许笑,笑起来就不像她了!”


    师烟辰感受着从手腕上传来的深切的痛意,目光冰冷,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削减,她什么也没有说,就是站在那里,笑容满面地看着顾殊。


    虽然身形柔弱,但却脊背笔直,有着一身的傲骨。


    顾殊看到她眼中的挑衅后,狠狠一甩就把她甩在了地上:“师烟辰,如果不是你长得像她,就凭你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入我的眼!”


    “我劝你最好识相点!”


    他看着她身上和手上的伤痕,眼中不由地闪过了一丝烦躁:她为什么会这么倔!


    这段时间,他用了无数办法,却依旧没有掰过来她这身性子。


    不过……和洛晚相似的脸那么多,脾性像极了她的,也只有这个师烟辰了。


    所以,即使她这么不讨喜,依旧在他身边待得最久。


    师烟辰听到他的话后,双手狠狠地攥紧,眼中没有分毫的屈服。


    她闭上双眼,双唇紧抿: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她要去找父亲,绝不能倒在这里!


    顾殊看着她双目紧闭的模样,凉凉一笑。


    他走上前去蹲下身,一只手像蛇一般抚摸着她紧闭的唇:“你不笑的时候,真像她。”


    像的与其说是脸,不如说是那股气质。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他手边闪过,下一瞬,他的手上鲜血喷涌,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谁敢——”顾殊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温柔地把地面上的师烟辰抱到怀中。


    “洛晚!”他抱着受伤的手,眼中满是错愕,“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他有些慌乱地道:“你听我解释,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女人只是……”


    洛晚根本没有在意他说什么,她看着怀中人虚弱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自责:“你还好么?”


    当初她救顾殊,是因为顾殊当时被人劫掠,她无法视而不见,便出手制止。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


    师烟辰在顾殊书房中见过洛晚的画像,她怔愣地看了她一瞬,随即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心的微笑:


    “您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强大而温柔。”


    她声音微弱但却无比坚定:“还好,您没有被顾殊哄骗,他配不上您。”


    “师烟辰,你个贱人!”顾殊听到她的话后,刚止住伤口的血就愤恨地上前想要让她闭嘴。


    然后就被洛晚一剑逼退。


    洛晚感受着师烟辰中上的根骨,低头轻声问道:“你想学剑么?”


    “想!”师烟辰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想学剑,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想……找到想找的人!”


    洛晚将一粒回春丹轻柔地送入她的口中:“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弟。”


    就在这时,天剑城城主终于赶到。


    他看到洛晚后,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有些癫狂的顾殊,对着洛晚行了一礼道:“洛长老,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要事交代?”


    天剑城不过是一个边陲小城,城内还有两大世家分庭抗礼,他这个城主,不过是空有个名头而已。


    所以看到洛晚后,他丝毫不敢怠慢。


    “顾城主,你的儿子顾殊欺辱囚禁我的弟子。”洛晚目光冰冷,“我只想为我的弟子讨一个公道!”


    顾城主看了一眼她怀中的人,赶紧收回了视线,转瞬之间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顾殊居然敢做出如此恶事!”他闭上眼,毫不留情道,“我这就让他暗室思过十……三十年!”


    洛晚没有回应他,而是低头看向了师烟辰:“可以么?”


    师烟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和被重视的感觉,她一只手小心地捏住了洛晚的衣袖,微微点头:“师父,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么?”


    洛晚闻言对着顾城主颔了颔首,便带着师烟辰御剑飞离了原地-


    轩林峰。


    苏璃看着空荡荡的小院,吃瓜吃的格外撑的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嗝~”


    一旁的沈长寒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她记得前辈今天没有吃东西啊?


    这时,前来送灵食的弟子敲门后,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两位道友,我来给你们送灵食啦!”


    苏璃看着目光活泼灵动,但气质却沉稳良善的弟子,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们万剑宗恋爱脑……不对,是耽于情爱的人,多么?”


    曲灵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她把手中的食盒放在石桌上,认真地想了想:


    “虽说万剑宗弟子以修炼为重,但确实有一些师兄师姐……把情爱看的比修炼更重。”


    听到她的话后,苏璃笑眯眯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沓药瓶,她思考了一瞬后,最终在手上留了两瓶。


    然后对着曲灵简单地交代了几句-


    云柔跟在李毅身后二十年,送资源送灵石送灵宝,他想要什么,她便千方百计地送到他身前,只希望他能看她一眼。


    一天后:


    李毅:“我最近觉得修为停滞,急需五品季华草辅助修炼。”


    云柔一脸古井无波:“李毅,请你不要打扰我和修炼相亲相爱!”-


    王佑一直把小师妹捧在掌心,为她披荆斩棘两肋插刀,还忍痛撮合小师妹和她暗恋的师兄。


    一天后:


    小师妹:“呜呜呜呜师兄,他怎么能这么对我?还是你对我最好!”


    王佑一脸禅意:“阿弥陀佛,小师妹请你自重。”


    ……


    轩林峰上,苏璃咬了一口手中的烤肉,满足地眯上了眼睛。


    没有恋爱脑后,连灵食都比之前美味了不少!


    第三十八章


    第二日, 祁鸣依旧不死心,想收沈长寒为徒愈发强烈。


    那可是天生剑体啊!最有可能成为万剑宗下一代脊梁支柱的弟子!


    至于自己在沈长寒面前暴露出了那么多——咳咳,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那其他人不也一样么!


    于是乎, 他下令万剑宗所有人都不能来轩林峰打扰沈长寒休养,自己却悄悄摸摸地来到了轩林峰,说要带着沈长寒熟悉一下万剑宗。


    等到他自认为隐蔽地带着沈长寒和苏璃走下轩林峰后, 就见到一大群人已经在山峰脚下恭候多时了。


    御景峰峰主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祁鸣:“宗主, 我等可都严格遵循您的命令,一丁点都没有踏入轩林峰, 更没有打扰到长寒休养。”


    饶是祁鸣脸皮够厚,可是看着这群人脸上好整以暇的嘲讽,还是忍不住脸红了一瞬。


    不过身为万剑宗宗主,这种大场面,他见得多了!转瞬就调整好了心态,又是一副威严从容的模样。


    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撵不走,再加上他有错在先……


    想到这里, 他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摆出了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既然众位长老峰主们都在这里,那不妨一起陪长寒熟悉一下万剑宗?”


    沈蕴安抚掌轻笑,直接应了下来:“既然是宗主的意思, 那沈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后,他笑眯眯地来到了沈长寒身侧的位置。


    其余人见状, 也纷纷应答, 赶紧加入其中。


    三息后, 祁鸣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深吸一口气, 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带着所有人一同,逛起了万剑宗。


    “那里便是万剑宗弟子们上课的地方,分为……”他一边走,一边对着沈长寒和苏璃友好不失亲切地讲解万剑宗的各大灵峰。


    身为万剑宗宗主,不论脾性如何,但总归都有着一腔正气和对万剑宗发自内心的热爱。


    沈长寒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如今她已经不会再担心一切都只是梦境。


    在前辈身边,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觉得无比心安。


    曾经在沈家时,她最开心的时候,便是听来沈家的散修,说起万剑宗的事情。


    如今,她最开心的时候,便是能和前辈一起,一同在万剑宗中游走。


    前辈也喜欢万剑宗,真好。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不远处一个步履略显生硬和奇怪的剑修,剑修余光好像看到了他们的存在,步伐更为奇怪地快步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丝疑惑:剑修的下盘不是应该都很稳才对么?


    沈长寒遇到不理解的事情,下意识地看向了身侧闲庭信步的苏璃,小声问道:“前辈,那个剑修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万剑宗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听到她的问题后,脸色齐刷刷的一变:


    这种弟子这段时间在万剑宗实属常见,甚至连一些长老峰主们都……


    可是这让他们如何像沈长寒解释?!


    这时,苏璃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她说的那个剑修,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看那个姿势,大概是自宫完后刚吃了续元丹,咳咳——现在还不太习惯新生的部位。


    她沉默了一瞬,伸手拍了拍沈长寒的肩膀:“你在万剑宗的时间还太短,再待一阵儿就知道原因了。”


    沈长寒听着苏璃的话,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万剑宗的辛密么?为什么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不过她从来不会怀疑苏璃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听前辈的!”


    听到她的回答后,祁鸣和其他万剑宗的人,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沈长寒自从在万剑宗落脚后,已经见到了无数辛密,但是几乎每个男剑修都用本命剑自渎然后自宫这件事,实在是太令人难以启齿。


    就算沈长寒咳咳——再见多识广,也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嗜好。


    想到这里,祁鸣强装镇定地转移了话题:“长寒啊,如今万剑宗峰主和长老们,你已经见得差不多。”


    “只有两位长老在外云游,还没有回万剑宗。”


    “那是万剑宗最出众的两位客卿长老,剑术极为高超,而季长老更是少年才俊……”


    沈长寒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好奇地看着祁鸣,她身边的苏璃也挑了挑眉,本来懒洋洋的眸中多了几分兴趣。


    走在一旁的沈蕴安听到祁鸣的话后,想起自己的好友,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怀念和赞叹:“季长老是近百年来,修仙界最出众的剑修之一。”


    “不到两百岁的年纪,剑术却已臻至化境,虽然修为如今还未至化神,但和化神大能交手,也完全不落下风。”


    “只论剑术,恐怕万剑宗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他身边的御景峰峰主极为赞赏地附和道:“是啊,季长老不仅天赋超绝,心性更是万里挑一。”


    “当初季长老生于山野,根本无途接触修行与剑术,少时贫困,更是经历了无数艰辛,才走到了今日。”


    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资源,甚至连饱腹都困难的人,却能克服重重困难,达到无数世家子弟都无法达成的成就,只用心性坚定这几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出他的心志。


    沈长寒听着他们的谈论,眼中不由地升起了几分敬意:“原来季长老这么厉害啊!”


    “那季长老如今是在外云游么?”她转头看向祁鸣,眼中带上了一丝好奇,“他什么时候才能回万剑宗?”


    祁鸣听到她的问题后,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季长老的行踪,如果他自己不说的话,估计没有人能够知晓。”


    “是因为季长老去的都是一些很危险的地方么?”沈长寒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


    “是因为季长老寻遍修仙界,在找一个人。”一旁的沈蕴安发出了一声清浅的叹息,“已经找了近百年,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苏璃本来觉得这个季长老的事情有些无趣,听到他的话后,她心中一动:“找什么人?”


    “救命恩人。”


    听到沈蕴安的话后,苏璃蓦然精神了起来,她兴致昂扬地转过头,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什么救命恩人?”


    沈蕴安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声音卡顿了一瞬:“季长老小的时候因为得罪了一个纨绔,差点被他当街打死,是一个小女孩救了他,还帮他养好了伤。”


    “如果不是那个小女孩,可能季长老已经死在了那个寒冬……”沈蕴安说起季辞曾经的往事,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然后呢?”苏璃微微侧头,眼中带着几分八卦的光芒。


    “然后季长老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后,想去见一见曾经救过他的那个小女孩,但是她家中举家搬迁,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沈蕴安简单地总结道。


    “所以,这个季长老就找了他的救命恩人快一百年?”苏璃一只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样一听,感觉不像是普通的救命恩人啊~”


    “莫非季长老在被救的时候,就对这个小姑娘情根深种?”


    “自然不是。”沈蕴安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好友解释道,“季长老找这位救命恩人,一方面是为了报年少之恩,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剑意。”


    “季长老的剑意,快意恩仇、凌厉无比,如今他依旧欠人恩情,所以剑意一直难以突破……”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万剑宗上空传来一道凌厉肆意的剑气。


    祁鸣看着落在仙安峰上的灵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季长老回万剑宗了?”


    他身边的御景峰峰主眯了眯眼睛,有些不确定道:“我怎么好像看到季长老身边,带着一个姑娘?”


    “季长老如今这个时候回万剑宗,莫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纷纷带上了几分八卦的光芒。


    祁鸣看着众人的神情,咳嗽了一声,看向身侧的沈长寒,试探性地问道:“长寒,你想去季长老的仙安峰看看么?”


    沈长寒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苏璃,就见到了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前辈好像想去仙安峰?


    随即,她转过头,没有分毫犹豫道:“好。”


    仙安峰。


    季辞刚带着身旁的人从灵剑上下来,仙安峰上的弟子有些兴奋地聚集在了一起,纷纷对他行了一礼:


    “季长老,您终于回来了!”


    “长老,我这就去洒扫您的洞府!”


    此时,终于有万剑宗弟子注意到了他身旁的人,有些好奇地问道:“长老,您身边的这位姑娘是?”


    季辞微微侧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人,冷漠淡然的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柔和:


    这是他寻了百年的姑娘,是他年少时的救赎。


    “这位是郑苑宁郑姑娘。”他微微抬眸,眼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剑意,他对着所有人一字一句道,“是我找了百年的救命恩人。”


    “从今日起,郑姑娘的交代,与我无异。”


    “是!”仙安峰所有弟子齐声应道。


    “季公子。”他身侧的郑苑宁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声音中好似带着无尽的情意,“这里就是万剑宗么?”


    季辞看着她柔弱无依的目光,心中再次升起了一股陌生感:


    当时救他的那个小姑娘,是这样的性格么?


    可是,很快他就说服了自己:百年的时光,本就可以不知不觉地改变一个人,更何况,他当时伤的极重,或许记忆也产生了一定的偏差。


    想到这里,他目光重新放柔:“这是我洞府所在的灵峰,你……”


    就在这时,数道灵气忽然停在了仙安峰上,季辞下意识把郑苑宁护到身后。


    他转过身,看着来访的众人,眼中带上了一丝暖意,他拱手行了一礼:“宗主,各位长老、峰主,许久不见。”


    祁鸣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调侃道:“季长老终于舍得回宗门了?”


    “宗主说笑了。”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沈蕴安看到他身后护着的身影后,略带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笑眯眯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少时救过你一命的那位姑娘了吧?”


    季辞分外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带着罕见的柔和:“这位就是郑苑宁郑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完后,他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的人,低下头对着郑苑宁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郑姑娘,这位是沈蕴安沈长老,是我在万剑宗的好友。”


    郑苑宁微微抬头,看到风度翩翩地沈蕴安后,脸上不由地带了一抹浅红。


    她小心地对着他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娇柔:“沈长老好。”


    沈蕴安看到她的身影后,微微一愣,随即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错愕:


    这就是季辞的救命恩人?和季辞曾经形容的是不是有点……差别太大了?


    季辞没有注意沈蕴安脸上的表情,他正近乎温柔地把万剑宗的众人介绍给郑苑宁。


    苏璃站在后方,若有所思地看着季辞和郑苑宁。


    季辞剑眉星目,眉目凌厉,身上更是带着一股剑修的冷峻气质,而他身旁的郑苑宁,则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美丽柔弱、弱柳扶风。


    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我怎么看着季辞和郑苑宁这两个人这么不对劲呢?】


    季辞怔愣了一瞬:天外来声?


    万剑宗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天外来声对沈长寒身边人的关注,听到天外来声后,他们不仅没有诧异,反而附和地点了点头:


    他们也觉得这个郑苑宁,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苏璃翻开识海中的天道之书,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让我看看——】


    【果然!!!】


    苏璃的声音直接兴奋得高了八个度:


    【是季辞认错人了!!这个郑苑宁根本不是小时候救过他的那个小女孩!!】


    季辞蓦然僵在了原地:什么??


    郑苑宁不是曾经……救他的人?


    怎么可能?


    万剑宗其他人也都是一脸震惊,他们虽然觉得郑苑宁和季辞形容的不太一样,但是根本没有想过她会是假的!


    他们下意识地转头,齐刷刷地看向郑苑宁:居然有人敢假冒季辞的救命恩人,她难道不知道季辞剑下斩了多少人头么?!


    郑苑宁才筑基修为,根本听不到天外来声,她只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目光,让她觉得很是奇怪。


    她抬起头,有些无助地看着季辞:“季公子,为什么其他人都这样看着我,我有些怕……”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对上了季辞前所未有的冰冷目光。


    “季公子,你怎么了?”郑苑宁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惊慌。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他对她的态度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不对?


    不可能!这一路她都伪装的极好,季辞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或许是这些人中有季辞不喜欢的人?


    郑苑宁在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季辞满是冷意的声音:“郑姑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了什么吗?”


    郑苑宁心中的慌乱更盛,她抬起头,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季公子,你怎么又问起这个问题了?”


    她装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声音轻柔:“都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我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咦,果然,我在这里会让他们脑子变聪明!】


    【季辞居然开始怀疑郑苑宁有问题了!】


    苏璃从天道之书中抬起头,赞许地看了一眼季辞:


    【不过,季辞没发现问题也算是有原因的,因为救他的人,其实是郑苑宁的姐姐,郑明月。】


    【她们两个长相相似,郑苑宁又抢了季辞留给郑明月的信物……】


    【而且已经过了近一百年,这基本上是郑苑宁怎么编都行,大不了就像现在这样,说过去太久,不记得了~】


    季辞听到天外来声的话后,双手紧攥,看向郑苑宁的眼中再没有了分毫柔和。


    自从找到郑苑宁后,他心中其实一直隐约有着怀疑。


    可是郑苑宁长相和他记忆中的人有些相像,还有他留下的信物,甚至还能回忆起两人相处的一些情节……


    所以,他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原来,真的是他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曾经杀伐果断地森然和冷意,他看着郑苑宁,一字一句道:


    “当初救我的人,不是你。”


    郑苑宁听到他的话后,整个人蓦然呆在了原地,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后,她心跳快得仿佛要冲出自己的胸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季辞忽然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明明已经控制住郑明月,也已经做得滴水不露了啊!


    他肯定还没有发现证据,他只是在试探她而已!没错,一定是这样,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不能出错。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露出了一双委屈到极点的眸子,她双唇不断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地从眼中坠落:“季公子,我当初救你,只是因为心存善意,从未想过能得到你的回报。”


    “我希望能与你一同来万剑宗,只是因为心悦你而已。”她一只手捧着胸口,泪眼盈盈,字字泣血道,“我从未用救命之恩胁迫过你什么,你如今为何要如此揣度我?”


    【啧啧,这是我在修仙界中,见到过演技最好的人。】


    【有这样的演技傍身,也难怪她敢假装季辞的救命恩人。】


    【人才啊!】


    苏璃简单地‘夸赞’了郑苑宁几句后,就全神贯注地看起了天道之书上的文字,这种认错救命恩人的瓜,真的很香啊!


    让她欲罢不能。


    【当年,郑明月救下季辞后不久,父亲就进阶到了金丹期,举家离开了当时的城池。】


    【嘶——郑明月可真够惨的。】


    一滴鲜血从季辞紧攥的手中滴落,他没有再看郑苑宁一眼,而是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听着天外来声的话。


    他想知道,她过得到底如何。


    【郑明月的爹到了新的城池后,遇到了他的曾经意外失散的‘真爱’,娶真爱进门后,不但任由真爱虐待郑明月母女,更是一杯毒酒毒死了郑明月的母亲。】


    【而真爱之前为他生下的郑苑宁,直接成为了他的掌上明珠。】


    【而郑明月则成为了郑苑宁的奴仆,随打随骂,她所拥有的一切,全部成为了郑苑宁的所有物,当然也包括季辞留下的那枚岁玉珠。】


    【真是太惨了,曾经明明是一个被宠爱长大的千金小姐,忽然之间,父亲变了一个人一般,害死了她的母亲,她也沦落成为了继妹的奴仆。】


    【可是也是真坚韧,带着一身伤,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沈蕴安看着季辞手上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鲜血,伸出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天外来声,又有谁能猜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季辞对所有人的目光恍若未觉,他死死地攥紧双手,那拿剑的右手,居然带上了一丝颤意:


    他在郑家,见过一个人。


    一个在寒冬里穿着一身草衣,身上带着无数伤痕,脸上满是伤疤还不会说话的人。


    郑家的人说她是从路边上救下来的乞丐,没有名字,所有人都……都叫她哑奴。


    他为什么会没有认出来!


    有着那样一双不会屈服,倔强而坚韧的眼神的人,才是她!


    才是那个救了他,告诉他要掌握自己人生的人。


    在这一百年中,她究竟受了什么样的苦,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抿着唇,嘴唇苍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


    天外来声仍在继续诉说着郑明月的苦难:


    【真惨啊,冬天被郑苑宁踹到结了冰的水中,在水中待了半个时辰;被郑苑宁困在火中,差点被烤干,身上有了数道大火留下的伤疤……】


    季辞再也忍不住,睁开双眼,伸手狠狠地捏住了郑苑宁的脖颈。


    郑苑宁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提到了半空中,她疯狂地挣扎着:“季辞,你疯了么?”


    她双手疯狂地扒着他的手,声音艰难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救命恩人?”季辞看着她,眼中是彻骨的冷意,冷得好像能把周围的一切冻住一般,“你提醒我了。”


    她不应该由他来动手。


    他一伸手,狠狠地将郑苑宁甩在地上。


    他漠然地看着她身上涌现的无数擦伤,一伸手,一道灵气死死地将她捆住。


    此时的季辞,身上好像带着化不开的冰雪,他转过身,声音带着极致的压抑:“宗主,我要离开宗门,解决一些私事。”


    他‘私事’二字,说得极重。


    【季辞这是知道了郑苑宁不是他的救命恩人,想带着她回去找真正的救命恩人?】


    【也是,郑苑宁在他手里,问一问也就问出来了。】


    【不错不错,虽然有点瞎,但起码还没全瞎!】


    苏璃看着季辞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她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出来和沈长寒一起逛逛,果然,她选择出来是正确的!


    不但吃瓜吃的心满意足,还用她天道提神醒脑的光环,重新让失明的季辞复明。


    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郑家。


    “老爷,宁儿都离开三天了。”何静柔泪眼婆娑地看着坐在一旁的人,声音如泣如诉,“宁儿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这么久。”


    郑华义一脸心疼地安抚道:“柔儿,你放心,宁儿对季长老有救命之恩,他一定会善待宁儿!”


    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由地带上了一丝骄傲。


    那可是万剑宗的天才长老,能和季辞搭上关系,那简直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沉浸在喜悦中的他没有发现,他身边何静柔的脸色有些僵硬。


    就在这时,一道剑气从屋外贯穿到屋内,将整个屋子分成了两半。


    郑华义看着被捡起削掉的衣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抬起头,看到半空中动手的人后,蓦然待在了原地:


    “季……季长老?”


    “您不是和宁儿回万剑宗了么,为何……”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被吊在半空中已经晕过去的郑苑宁。


    “宁儿!”他焦急的站起身,一脸愤怒地质问,“季长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宁儿?”


    而他身后的何静柔,眼中非但没有对女儿的担忧,反倒满是惊恐。


    季辞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一挥手,把郑苑宁扔到他们身边,然后一挥手,把他们一同绑了起来。


    他头也没有回地,朝着郑家最角落里飞去。


    一息后,他看着破落到根本没有办法挡风的草屋,双唇紧抿,一时之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慌乱。


    是他面对高出自己数阶修为对手时,都不曾感受到的慌乱。


    季辞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座草屋。


    里面是刺骨的阴冷之气,整间屋子阴暗无比,没有一丝阳光。


    他看着木床上蜷缩成一团,只盖着一个破洞被子的身影,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即又坚定地,没有停留地走到了床前。


    听着床上人慌乱的心跳,他单膝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


    郑明月还以为又是郑家有人想拿她出气,蜷缩着身体等待拳脚的到来。


    她没有想到,会听到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


    她缓缓地从怀中抬起头,看着跪在床边的人,她无声地张了张嘴:“你是谁,为什么找我?”


    季辞从怀中掏出岁玉珠,小心地系在了她伤痕无数的手腕上,声音带着颤意地说出了他们分别时的话:


    “我来兑现承诺,来找你报恩了。”


    郑明月看着手腕上的岁玉珠,怔愣了一瞬,曾经的回忆慢慢地涌上了心头,她有些迟钝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是……小可怜?”


    “是我。”季辞一伸手,将一旁破了一个口子的碗拿到手边,把回春丹的一小部分化在了水中,温柔地扶起她,喂她喝了下去。


    “从今日起,我会为你做所有你想做之事。”


    郑明珠感受着身上的暖流,眼中的神情和他们初遇时一样的坚韧,她声音嘶哑:“我想要,强大到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季辞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但他的回答,却坚定的如同誓言一般:“好。”


    伴着一片火海,季辞带着郑明珠离开了郑家。


    应该说,从今往后,修仙界再也没有了这个郑家。


    仙安峰。


    看完全程地沈长寒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所以,刚才是季长老发现自己认错了救命恩人?”


    她不由地发出了一声灵魂质问:“怎么会认错呢?”


    就算过了成百上千年,就算前辈变了一个样子,她也绝对不会认错前辈!


    祁鸣为季辞想了无数理由,可是一想到刚才郑苑宁那幅柔柔弱弱的模样,他为季辞解释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他有些尴尬道:


    “大抵是季长老……眼神不好吧。”


    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略显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哈哈,其实只是季长老眼神不太好而已,万剑宗其他人……”


    他环顾了一周,硬是没有找出一个能在天外来声下全身而退的人。


    祁鸣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眼中一亮:“我们的简云泽简长老,那简直是人中龙凤,眼神极为犀利!”


    沈长寒听到他的夸赞后,眼中再次带上了些许的茫然:眼神犀利?


    这有什么值得特意拿出来夸赞的么?


    难道是因为万剑宗眼神不好的人太多了?


    说起简云泽,祁鸣滔滔不绝地夸赞道:“简长老天赋超绝,为人正直,心怀天下,是整个修仙界,唯三有剑灵的剑修!”


    其他人也齐刷刷地点头。


    只要不被天外来声盯上,不就是夸两句简云泽么,他们能把他夸出花来!


    再说了,简云泽确实与人为善,几乎和万剑宗所有的长老峰主都交好,他们夸起来也是毫无负担。


    最重要的是,自从他的弟子姜婷死后,他便再无收徒之意,所以自然也不会和他们争抢沈长寒。


    于是乎,在这些人口中,简云泽就成为了一个天上地下难寻的大好人。


    祁鸣听着众人对简云泽的夸赞,忽然想起了一百年前,万剑宗那个天赋不亚于沈长寒的姜婷。


    姜婷天生剑心,自能拿起剑时,便已然领悟了剑意,再艰难的剑招,她扫两眼便能领会精髓……


    在见到她后,他一直把她当成万剑宗的下一任宗主培养。


    简云泽作为姜婷的师父,也为这个徒弟倾尽了所有,无论是失传的剑招,还是锻剑时需要的法宝,甚至还为她准备了无数的护身法宝。


    他们当时还嘲笑简云泽一片慈父心肠,对这个徒弟保护的太过周全。


    剑修,本就应该在风雨历练中成长。


    那个时候,简云泽总是对着他们无奈的笑笑,说他只有这一个徒弟,怎么能放心的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即使被这样周全的保护,姜婷还是死在了归元秘境中。


    想到这里,祁鸣蓦然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眼中的痛心:从那之后,百年间,无论出过多少天赋绝伦的弟子,简云泽都再也没有收过徒弟。


    周围,对简云泽的夸赞仍在继续。


    苏璃听着众人络绎不绝地吹捧,脸色微妙:知道的知晓这是在夸简云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夸圣人呢。


    而且这些夸赞……


    她怎么一听就觉得假呢?


    第三十九章


    沈蕴安夸了简云泽一通后, 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渐渐平缓,眼中也带上了一丝叹息。


    他微微侧头, 声音极轻:“只是可惜,简长老一生坎坷,命途多舛……”


    听到他声音后, 万剑宗其他人也蓦然安静了下来。


    看着沈长寒不解的神情,和简云泽最为相熟的御景峰峰主摇头叹息道:“简长老少时有一真心相爱的妻子, 有一个冰雪聪明,天赋出众的女儿, 可惜,因为一场意外……从那之后,简长老一夜白头。”


    “再后来,简长老终于调整好了心态,又收了一位弟子。”说到这里,他声音愈发无奈,“他对弟子极好, 但可惜……”


    苏璃听到他的话后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这个弟子,也死了?”


    御景峰峰主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叹息道:“姜婷曾是万剑宗最有天赋的弟子, 无数人都期待着她的成长。”


    “可惜,修仙界瞬息万变、危机四伏, 总会发生一些我们看顾不到的情况。”


    沈蕴安闻言, 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悲恸:“姜婷死后……我便再也没见到简长老笑过。”


    苏璃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人悲伤叹息的神情, 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死了妻子女儿又死了徒弟?


    这个简云泽,是专门克身边的人么?


    而且, 她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就在她想打开天道之书看看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一道清浅的灵气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众人之中。


    “宗主,众位长老、峰主,许久不见。”


    苏璃闻声抬头,就见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


    此人生这一张温柔从容的脸,看起来没有多少的攻击性,气质沉稳静谧,一头白发更是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不属于剑修的禅意。


    可是,她还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万剑宗其他人也看到了他的身影,祁鸣往前走了两步,轻笑着调侃道:


    “简长老,如今你隐匿身法可是越发厉害了,你要是不出声,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宗主说笑了。”简云泽对着祁鸣拱手行了一礼。


    “简长老是今日刚回万剑宗,怎么不回峰内好好休息?”沈蕴安看着简云泽身上还来不及换的衣物,知道他是刚回到宗门便感到了这里。


    他记得简长老可是万剑宗最在意外表的人之一啊?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笑眯眯地调侃道,“莫非是简长老想我了,察觉到我在这里,便迫不及待前来找我?”


    听到他的话后,简云泽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声音温和:


    “只是御剑回来时,看到宗主和众位长老峰主都聚集在这里,便想着和众位打声招呼。”


    听到他的回复,祁鸣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来的正巧,如今长寒还没有择师,暂住在你的轩林峰上。”


    说到这里,他放下手,看向了沈长寒所在的方向:“长寒,这就是简云泽简长老。”


    沈长寒对着简云泽行了一礼:“简长老好。”


    简云泽用灵气温柔地将她扶起,他怔愣了一瞬,随即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声音轻柔:“好孩子。”


    “长寒便是万剑宗新收的天生剑体的弟子了吧?”他转头看向祁鸣,虽然脸上没什么笑意,但是声音中却多了几分轻松和亲近,“难道是宗主看我一人孤苦伶仃,特意为我寻来了如此天赋绝伦的弟子?”


    祁鸣微微一愣,他看着简云泽试探性地开口:“简长老,也想收徒了?”


    “只是觉得一个人太过清冷,长寒又已经身在轩林峰,这或许也是缘分。”简云泽看了一眼本命剑上的剑穗,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么多年,我也应该试着放下了。”


    祁鸣闻言有些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


    虽说他一直都想收沈长寒为徒,但是如果简云泽真的有了收沈长寒为徒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和他相争。


    简云泽百年以来好不容易有了收徒的心思,他身为宗主,总不能这个时候给他泼凉水。


    最重要的是,简云泽剑术高超,若收沈长寒为徒,便只会有她一个弟子,定会悉心教养……


    想到这里,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众人的神情。


    当看到连最想收沈长寒为徒的御景峰峰主都对着他点了点头后,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然简长老已有了收徒之心,那我身为宗主,必然会支持。”祁鸣背着手,笑眯眯地看向简云泽,“只是能不能成为长寒的师父,还要你自己征得她的同意。”


    简云泽听到他的话后,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看来万剑宗真的很重视沈长寒,居然会让她自己择师。


    随即他就用温柔掩饰住了所有的情绪,对着祁鸣认真地点了点头:“宗主说的极是。”


    他转过头,亲和地看着沈长寒:“长寒,你可愿拜我为师。”


    “只要你点头,你就是我简云泽今后唯一的弟子,我虽说有些严厉,但却愿把所学的一切都倾囊相授。”


    听到他的话后,沈蕴安有些忍俊不禁道:“简长老,你居然会用严厉来形容自己……”


    当初收姜婷为徒后,他对她可以说是万千宠爱,有的时候她练剑时辰太久,他还会千方百计地劝她去休息。


    要是他都算严厉的话,那万剑宗全宗上下,就找不出一个不严厉的师父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果然,这个简云泽不对劲!】


    简云泽脸上的表情微不可查的一僵,动作也停顿了一瞬:天外来声又来万剑宗了?


    感受着身边人忽变的视线,他缓缓收回了朝着沈长寒伸出的手。


    转瞬之间,他的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只是平静的站在原地,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他身旁的沈蕴安目光一怔,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简长老能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出于对天外来声的信任,他往前走了两步,恰好挡在了沈长寒身前。


    他一只手搭在简云泽身上,一脸熟稔地拉住了他:“简长老,这么着急做什么?”


    “长寒一直都在万剑宗,又不会跑。”


    简云泽收起了所有的情绪,状似无奈地笑了笑:“是我太着急了。”


    “刚回万剑宗,我先回轩林峰换件衣服,到时候再和各位把酒言欢。”他肩膀微动,就挣脱了沈蕴安的手,“我先告辞了。”


    他刚抬起脚,就听到了天外来声带着震惊的声音:


    【姜婷居然是简云泽害死的!!!】


    万剑宗众人:!!!


    距离简云泽最近的沈蕴安目光一冷,他伸出右手,死死地握住了简云泽左手的命脉:“简长老还是先留下,我还想和你好好叙叙旧呢!”


    随着他的动作,万剑宗其他人也不着痕迹地分散开来,挡住了简云泽所有逃离的路线。


    天外来声从未出过错,况且,简云泽的反应也很不对劲。


    苏璃抬起头,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氛围的微妙,看到沈蕴安和简云泽勾肩搭背的样子,反倒觉得他们关系不错。


    她想着刚才从天道之书上看到的内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简云泽伪装了五十年的好师父,骗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把姜婷当成女儿。】


    【可是,谁也不会猜到,姜婷并不是死在了秘境里,是死在了她最信任的师父手中!】


    【然后,被她的师父挫骨扬灰,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听到天外来声的话后,万剑宗所有的人都死死地盯着简云泽,祁鸣眼中更是带上了通红的血丝:


    为什么!!


    简云泽为什么要害死姜婷??!!


    她是他的弟子啊!一直把他当成父亲一般敬仰的弟子!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苏璃也很好奇简云泽对姜婷动手的原因:


    【难道简云泽是因为嫉妒姜婷的天赋——】


    【嘶——居然是因为剑灵!】


    【简云泽的剑灵有问题!!】


    万剑宗众人听到后,下意识地往简云泽的本命剑看去。


    如今,修仙界有剑灵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万剑宗宗主祁鸣,他的剑是万剑宗千年传承下来的灵剑,虽有剑灵,但剑灵早已陷入沉睡,非紧急情况不会醒来。


    一个是前段时间被剑灵自宫的言许,他的剑灵也时常陷入沉寂。


    最后一位,便是简云泽。


    简云泽的剑灵,从两百年前便已经存在。


    不过如今想来……他们好像并没有怎么看过简云泽拔剑的模样,剑灵也大都是远远望上一眼,根本没有仔细观察的机会……


    简云泽后背已经生出了一身冷汗,他余光观察了周围,发现根本不可能从这些人的重重包围中离开。


    怎么办?


    他背在身后的右手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意:如果早知道天外来声如今盯上了万剑宗,他根本不会回来!


    只是一个天生剑体的沈长寒,根本不值得他冒险!


    “简长老,我们相识了这么多年,我好像还没有仔细看过你的本命剑。”沈蕴安手中灵力涌动,死死地控制住简云泽左手的命脉,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简长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得偿所愿,好好欣赏一下剑灵的风采。”


    简云泽即使能挣脱开他的控制,此刻也完全不敢行动,只要他一动,就等同于和在场所有的人宣战。


    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些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不是我不想答应沈长老,但是剑灵如今正在沉睡……”


    【简云泽怎么可能敢让你们看他的剑灵!】


    【他的华阳剑根本就没有剑灵!!】


    简云泽眼中的柔和淡定霎时破碎,反而是染上了几分癫狂:他怎么没有剑灵!两百年了,他的剑灵一直都在!!


    万剑宗所有人都愣了一瞬:简云泽没有剑灵??


    怎么可能?


    简云泽的剑灵,可是经过万剑冢承认的啊!


    【简云泽本命剑上的剑灵,是用他天才弟子的血肉和灵体堆出来的伪剑灵!】


    【而只有天赋超绝外加和他极为亲近的人的血肉,才能让他的剑拥有剑灵!】


    【所以,他一开始收姜婷为徒,就是为了把她献祭给自己的本命剑!】


    【姜婷就这样死在了她最信任的师父手中,被挫骨扬灰,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简云泽华阳剑的养分。】


    祁鸣死死地盯着简云泽,眼中已然布满了血丝,他的双唇不断颤抖,因为愤怒说不出一句话,但他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自己身侧的本命剑。


    用弟子去献祭给自己的本命剑!


    万剑宗居然有简云泽这种畜生!是他身为宗主的失察!


    他一寸一寸地拔出了本命剑:今日他就要为万剑宗,清理门户!


    【简云泽今日回万剑宗——果然,是因为他打上了沈长寒和言许的主意!】


    【一个天生剑体,一个刚拥有剑灵的弟子,简云泽真是好算计!】


    沈蕴安和祁鸣再也忍不住,灵剑同时出鞘,一同对着简云泽攻去。


    简云泽的修为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两个人同时的攻击,他迫不得已,只能拔出本命剑来应战。


    御景峰峰主第一时间把沈长寒和苏璃护在了身后,其他人都紧紧地盯着半空中战斗的三人,手已经搭在了本命剑上。


    苏璃听到动静,终于从天道之书上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空中打得剑气四溢的三人。


    【万剑宗里的人切磋都这么突然的么?】


    就在这时,半空中祁鸣悲愤的声音蓦然响起:“简云泽,你的华阳剑剑灵上,为什么会有姜婷的灵气!”


    【嚯!万剑宗宗主也变聪明了,居然一下就发现了了简云泽本命剑的不对劲!】


    简云泽在伪剑灵的加持下,勉强招架住了两人的围攻。


    听到祁鸣的质问,他知道如今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他的话。


    他一边挥剑抵挡住了沈蕴安的剑气,一边阴狠道:“我给姜婷无数的灵宝资源,只不过是让她回报了我一下而已!”


    简云泽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洒脱,他双目通红,带着让人窒息的恶意:“她不是最敬爱我,最听我的话么!”


    “她就该乖乖成为我的剑灵!”


    “你这个畜生!姜婷是你的徒弟!”祁鸣咬着牙,剑上的剑气愈发凌厉,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都割裂一般,“她把你当成自己的父亲,你居然敢这么对她!”


    简云泽躲闪不及,身上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他眼中已然带上了一丝疯狂:“那又如何!为了华阳剑的剑灵,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苏璃听着半空中几人的谈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姜婷是一百年前死的,而简云泽两百年前就已经有剑灵了?】


    半空中的争斗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愈发狠厉。


    简云泽更是疯了一般,不顾身上的伤,疯狂地攻击着祁鸣和沈蕴安。


    【!!!简云泽两百年前为了剑灵,献祭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的妻子陪他度过了最难熬的时间,他的女儿更是才不到十岁,甚至她女儿被他杀死前,还在想着要送给他什么生辰礼物!!】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畜生!】


    什么!!


    万剑宗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简云泽:


    是简云泽害死了自己的妻儿!


    他疯了么!虎毒尚不食子啊!


    简云泽心神一乱,沈蕴安抓住空荡,把简云泽的本命剑挑飞,祁鸣一剑废了他的灵脉,把他踹到了地上。


    简云泽口吐鲜血,身体疼得不断颤抖,可是眼中依旧没有分毫的愧疚,他一点一点地爬向不远处的华阳剑:“为了剑灵,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管是妻儿、徒弟,甚至是我自己,只要能得到剑灵,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简云泽近乎痴迷地看着华阳剑,千年前拥有剑灵的华阳剑带着简家从乱世中兴起。


    可是后来华阳剑失去了剑灵,没落的简家被人暗害,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如今他已经带着华阳剑找回了剑灵,他会带着简家,一步步走向曾经的辉煌!


    苏璃听到他的话后,看了一眼天道之书上的文字,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真是害人又害己!】


    【华阳剑的剑灵本来就快要回来了!】


    【如果他不害死自己的妻女,不把她们献祭给华阳剑,再过数十年,华阳剑的剑灵就能苏醒。】


    【可是当他开始献祭后,华阳剑便彻底失去了剑灵!】


    【从那之后,华阳剑便只有简云泽千方百计求得的伪剑灵,根本没有一点意识,只是一个剑灵空壳。】


    简云泽爬向华阳剑的身体霎时顿住了,他蓦然吐出一口鲜血,眼中满是癫狂:“不可能!不会的!我已经让华阳剑有剑灵了!”


    “我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本来疯狂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温柔:“悠儿,你来看爹爹了,爹爹好想你。”


    “悠儿,不要讨厌爹爹,爹爹最喜欢悠儿了!”


    “他疯了。”沈蕴安冷着脸收起了手中的灵剑,“自作孽,不可活。”


    祁鸣直接困住简云泽,他蓦然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眼中的沧桑和痛惜:“姜婷,就毁在了这种小人的手里!”


    再次睁开眼,他又是那个一身威严,无所畏惧的万剑宗宗主:“通知所有长老峰主,随我一同去执法殿。”


    他一字一句道:“审判简云泽的罪行!”


    “是。”


    等到所有人都消散后,一个穿着仆役服的身影从远处僵硬地走了过来,然后麻木地扫着根本就没有落叶的地面。


    他脸上带着一道深深的伤痕,贯穿了整张脸,将本来还算英俊的面庞在这道伤疤的影响下,变得让人畏惧。


    他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天外来声的话,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害死自己的妻女,只为了一个剑灵?


    仆役低着头,握着扫帚的手不断用力,周围的空间似乎都产生了一丝缝隙。


    真是……想让人杀之而后快。


    随即,他又恢复了先前的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了分毫的情绪。


    他再次挥手扫起了地面。


    即使知道靠近沈长寒,就能引起天外来声的关注,就能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他却没有丝毫的行动。


    与其从天外来声口中得知女儿的死讯,他宁愿永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起码他的女儿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轩林峰上。


    沈长寒收起手中的木剑,看着悠闲地吃灵果的苏璃,有些小心地问道:


    “前辈,万剑宗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她才来这里两天,遇到的事情比曾经二十年还要多,而且每一件听起来,都很是……


    苏璃听到她的问题后,想了想万剑宗上空那些比顺乾宗还要密密麻麻的窟窿,沉默了一瞬道:“放轻松。”


    “以后你就习惯了。”


    听到她的回答,沈长寒虽然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但是依旧使劲点了点头:“我会努力适应的!”


    听到她傻乎乎的回应后,苏璃忍不住抬头看了沈长寒一眼,想到这几天祁鸣等人对着她献殷勤的样子,她一只手支着下巴,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么多人你也都见了,想选谁为师?”


    沈长寒听到苏璃的问题,第一次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陷入了一片沉默。


    万剑宗的这些大能们,曾经她连见到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从其他散修那里,零星的听到一些他们的英雄事迹。


    就在几天前,她还把万剑宗宗主祁鸣当做自己终生追随的目标,可是如今……


    想到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她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纠结:“前辈,您觉得我拜谁为师比较好?”


    听到她的话,苏璃坐起身,煞有其事地用起了排除法:“洛晚最近新收了一个徒弟,每天忙着教徒弟,估计没有心思再收徒。”


    “太华峰峰主忙着给自己的二弟子治病,最近洞府都不怎么出,肯定也要排除……”


    “至于万剑宗宗主……”苏璃想了想天道之书上,祁鸣那些络绎不绝的瓜,沉默了一瞬,“算了,下一个。”


    “沈蕴安也不行,一个能挥剑自宫的人,脑子肯定不怎么好……”


    沈长寒蓦然愣在了原地,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挥剑……做什么?


    看着苏璃习以为常的模样,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季辞也不行,他最近忙着逗他的救命恩人开心,拜他为师就等着被放养吧。”


    “执剑长老太穷,欠债无数,也不行。”


    “库房长老倒是有灵石,但是太抠了,内衣都穿了三百年还没舍得扔,也不行。”


    沈长寒:?


    她回忆了一下库房长老的模样:他的衣物,好像是有点陈旧,但真的……?


    苏璃数完了一遍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万剑宗怎么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师父都没有?


    “算了,拜师的事先不着急。”她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重新躺回了躺椅上,“你还是先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吧。”


    沈长寒使劲点点头:“我听前辈的!”


    三天足够发生很多的事情:


    万剑宗第一届反诈骗课程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第一堂课,便是告诫所有弟子:修仙界,根本就没有龙傲天!


    据说,当日有不少弟子都满脸悲痛,甚至有弟子因为接受不了,直接晕了过去。


    季辞找到救命恩人后,全部身家都用来给郑明月调养,以至于欠了不少外债,最近库房长老做的最多的事情,表示找季辞,暗示他要及时还灵石了。


    洛晚收师烟辰为徒后,发现她天资极好,每天都忙着悉心教导师烟辰,以至于错过了宗门会议,被祁鸣点名批评。


    而沈长寒,已经练了三天的剑。


    祁鸣看着院子里,挥舞着木剑的沈长寒,感动的热泪盈眶。


    才三天啊,沈长寒刚接触万剑宗的剑修习剑的基本招式,居然已经能用出剑招七分的功力。


    这和修为没有任何关系,要知道一些筑基弟子,都不一定能把这些基础剑招练得如此极致。


    这就是天生剑体!这就是沈长寒的天赋!


    如果旁边没有人,他只想咬着自己的袖子嘤嘤嘤一通:哪个剑修不想收一个这样的徒弟?!


    尤其是想起他收的那几个弟子:


    用灵剑自渎的大弟子、总是管着他的二弟子和每天都装模作样附庸风雅,实际上偷偷努力的三弟子……


    他真是更想收沈长寒为徒了呢!


    他身后,跟着的一众长老和峰主们,目光是和他如出一辙的灼热:


    这就是天生剑体!


    要是他们真的收了沈长寒为弟子,一想起她以后出门游历时自报师门的模样,他们脸上忽然带上了梦幻一般的微笑。


    “咳咳——”祁鸣率先回过了神,看着周围这群人没出息的样子,有些嫌弃地咳嗽了两声。


    看到他们表现都正常了之后,他转过头,脸上带着过分的和善亲近:


    “长寒啊,如今你对万剑宗也熟悉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瞬,眼中带上了一丝期待,“你想好究竟要拜谁为师了么?”


    沈长寒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想到苏璃三天前给她的建议,她看着祁鸣,鼓足勇气道:“宗主,我想过一段时间再选师父。”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祁鸣,声音带上了微微的颤抖:“可以么?”


    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不管祁鸣表现的如何和善,他都是万剑宗的宗主,都是现在她只能仰望的存在。


    但是她相信前辈,相信前辈永远不会骗她。


    前辈让她过一段时间再选择师父,一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她屏住呼吸,有些忐忑地等着祁鸣的回复。


    苏璃本来懒洋洋地看着小院里发生的事情,忽然,她看到门外一个迟缓地打扫落叶的身影后,眉梢微挑,坐直了身体。


    她看了看门口穿着仆役服的人,又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的万剑宗大能们,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万剑宗的仆役,这么厉害的么?


    是她小看万剑宗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院内的众人,若有所思道:“你们的修为剑术都很厉害么?”


    看到万剑宗众人有些疑惑的目光,她伸手指了指仆役所在的方向:“和他相比呢?”


    沈蕴安不明所以地回过身,看到只有一个扫地的仆役后,疑惑地转过身,一脸不解:“吾等修为虽说不算绝顶,但修仙界中也算罕有敌手,道友为何会将我等……”


    除了祁鸣,其余人也是一脸不解的模样:这人只是一个万剑宗仆役,身形看起来也颇为沉重,苏璃为何会把他们和这人相比?


    祁鸣伸手制止了正在说话的沈蕴安,他目光审视地看着苏璃:


    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发现已经返璞归真,连他都察觉不到不对的师前辈?


    “我等确实比不过师前辈。”祁鸣对着院子外的人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敬意,“前辈。”


    师长义没有分毫回应,依旧自顾自地扫着这片没有落叶的地。


    万剑宗其他人都震惊地看着祁鸣,御景峰峰主有些疑惑道:“宗主,这位前辈是……”


    苏璃眼中也带上了几分好奇,她不等祁鸣回应,就翻开了天道之书:


    【这人是……师长义?】


    听到天外来声的话后,所有人都呆站在原地:师长义?


    当初一剑斩尽不平事的冲明尊者?


    相传百年前,他因为想要找到自己失散的女儿,独身一人强闯还未开放的秘境,最终陨落在了秘境之中。


    如今他居然在万剑宗?!


    苏璃也看到了师长义的生平:


    【原来他当时在秘境中已经重伤濒死,又强行用鲜血唤醒了回源镜,想找到自己女儿的下落,结果发现回源镜也找不到自己的女儿,心力衰竭之下,已经没了大半条命。】


    【那个时候,是剑尊救了他,说回源镜并不能判断一个人的生死,把他带回了万剑宗。】


    【剑尊也动用自己的力量把他找寻女儿,但却一无所获。】


    【师长义就这样,一边等,一边在万剑宗扫了百年的地。】


    这时,师长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地面的灰尘:


    他今日来沈长寒身边,已经是做出了选择。


    他想知道女儿的消息,哪怕是她的……死讯。


    万一呢?


    万一回源镜真的会出错呢?


    苏璃有些好奇地看向天道之书:


    【师长义的女儿真的死了么?】


    师长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停滞,他屏住呼吸逼自己听清天外来声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师长义的女儿,非但没有死——】


    【怎么会这么巧!】


    苏璃忍不住感叹道:


    【他的女儿,前几天刚到万剑宗,现在正活蹦乱跳的练剑呢!】


    第四十章


    师长义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手中握着的扫帚瞬间化为了飞灰。


    辰儿,没有死?


    他张着嘴,拼尽了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中那忍了近百年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他的女儿,还活着!


    辰儿如今在万剑宗!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呆站在原地,除了天外来声外, 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了理智, 眼中是近乎疯狂的喜悦。


    他狂喜之下,心中却也不受控制地责备起了自己:


    辰儿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他会选择放弃!


    为什么他会选择在万剑宗里草草地度过余生,而不是拼了命的去找她!


    辰儿离开他后,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万剑宗其他人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尤其是祁鸣,眼中更是抑制不住的惊讶和欣喜。


    虽说剑尊把师长义救了回来,还让万剑宗弟子查探他女儿的下落, 可其实他们心中都觉得他的女儿大概已经……遭遇了不测。


    毕竟,连回源镜都找不出她的所在。


    没有想到她不但还活着,居然还来到了万剑宗!


    想到这里,祁鸣攥紧双手, 屏气凝神想听天外来声说出如今师长义女儿在万剑宗哪里。


    毕竟,万剑宗十分广大, 弟子更是数不胜数。


    每天进出万剑宗的人数, 更是很难确定查找。


    其他人和祁鸣的表情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虽说都张着嘴一脸震撼,但耳朵都竖得整整齐齐。


    苏璃全神贯注地看着天道之书, 丝毫没有发现院子里众人的表情:


    【师长义修为那么高,又那么在意他的女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师长义和他的女儿会失散?】


    小院里,祁鸣一口气没上来,脸上的错愕显得有些狰狞:


    这个时候天外来声难道不应该说出师前辈失散女儿的现状么?怎么她忽然就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这个师长义,真是一个好人啊!】


    【当时师长义和他的女儿来到一座城池落脚,但是那座城池却忽然爆发了兽潮,其中有不少高阶灵兽。】


    【以师长义的修为,他本可以带着女儿全身而退,但……】


    【师长义为了救城民,把女儿让好友照顾后,便冲身上阵。】


    【没有想到,当时兽潮里有三个高阶灵兽,甚至有一个已经可以化形,最终师长义重伤,城池也陷入了兽潮之中。】


    【最终,等他醒来时,城池虽然已经得救,但是城民的死伤不计其数,他的好友也死在了其中,他也完全失去了女儿的踪迹。】


    沈蕴安对当年的事情只是了解一个大概,没有想到,师长义和女儿失散的原因,竟是这样。


    所有人看师长义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敬意。


    听到天外来声的感叹,师长义的眼中没有分毫的波动:他只想知道他的女儿,如今在哪儿。


    【当年师长义的女儿并没有死在兽潮中,而是被一个游医救了,因为她当时受了兽毒,游医只能帮她换了全身的血液。】


    【难怪师长义用回源镜找不到女儿的所在,因为回源镜是用他鲜血唤醒的,也自然要用鲜血寻人。】


    【后来,他的女儿被治好后,被游医送到了一户普通人家,可惜,那户人家对她并不好……】


    祁鸣眼中染上了几分焦急,他虽然也想知道师前辈女儿过得怎么样,但是他现在更想知道她如今在万剑宗的哪里!


    就当他已经开始盘算让弟子挨个查找这段时间进入万剑宗的女修时,天外来声终于说起了师长义女儿的现状:


    【师长义的女儿也算是命途多舛。】


    【就在她凭借残留不多的记忆,去天剑城里找父亲的时候,却被天剑城的小儿子掳了去。】


    【然后就在顾殊身边当了几个月的洛晚替身……】


    天剑城、顾殊、洛晚、替身……


    祁鸣听着天外来声的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师长义声音急促道:“师前辈,我前日见到洛长老新收的弟子,和您有几分相像!”


    【咦,这个万剑宗宗主又聪明起来了?】


    【没错,洛晚新收的弟子师烟辰,便是师长义失散多年的女儿!】


    她心音未落,师长义的身影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康和峰上。


    洛晚看着刚练完剑的师烟辰,眼中不由地多了几分赞许的笑意。


    师烟辰不仅天赋好,修炼更是勤勉,虽然外表有些柔弱,却有着一颗坚韧果决的心。


    出剑干脆利落、剑招凌厉,是个天生的习剑苗子。


    若是从小练剑……


    想到这里,她眼中不由地带上了一丝惋惜。


    “师父!”师烟辰看到洛晚的身影后,步伐轻快地走到了她的身前,声音满是亲近,“您这次没有在万剑宗会议上迟到吧?”


    洛晚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却是清浅的笑意:“宗主如今忙着收徒,之前两三天一次的宗门会议,估计要推迟到收徒之后才能照常开始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真的不会想到,万剑宗居然会有这么多大会小会要开。”师烟辰在洛晚身边,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身尖刺,而是有了几分活力,“师父您真是辛苦了。”


    “你伤刚好,身体也没有调养好。”洛晚看着她额角细密的汗珠,声音带上了几分无奈,“练剑也要适度,不要伤到累到。”


    “师父,我知道的。”听到她的话后,师烟辰轻轻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想更厉害一些,厉害到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她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忘记了很多事情。


    但是她依稀记得,她有一个爱极了她的父亲,会温柔地叫她辰儿,会把她放在他的肩膀上骑大马……


    每次在她的梦中,父亲都过得很不好,经常把自己搞的一身伤,她也从来没有在梦中见到他笑过,她不想看到那样的父亲。


    这么多年,她跌跌撞撞的长大,努力把自己的修为提升到筑基,就是想活得久一些,想找到他。


    “你想找的人是……”洛晚看着师烟辰眼中的坚定,声音轻柔地问道。


    “我的父亲!”师烟辰声音格外认真,“我一定要找到他!”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颤意和哭腔的声音:


    “辰儿!”


    师烟辰有些疑惑地转身,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


    她定定地看着师长义脸上那道疤痕,眼中忽然多了一丝恍惚:她梦中的那个身影,脸上也有着一道这样的伤疤。


    她心跳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脑中闪过了无数念头,最终,她声音干涩道:“请问您是……”


    师长义热泪盈眶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看着她那双和小时一模一样的眼睛,他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一滴一滴地坠到了地上:那是他的女儿!


    那个会乖巧地喊他爹爹,会抱住他问他累不累,会为他捶背会逗他笑的女儿!


    “我是爹爹啊。”他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短短的几个字,仿佛饱含着无数的心酸和希冀,又仿佛带着无尽的爱意。


    师长义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生怕会吓到师烟辰:“辰儿,你还记得爹爹么?”


    师烟辰听到他的声音后,怔愣着看向他,看到他泛白的双鬓和沧桑的脸后,眼眶忍不住泛起了红意。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能够完整地说出一句话:“爹爹不是最英明神武、英俊潇洒了么,如今……”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如今怎么变得快让辰儿认不出来了?”


    “爹爹。”


    师长义听到她喊他爹爹后,再也忍不住,快步来到了她的身前,双手颤抖地抚上她的发顶,像她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


    几下过后,他使劲把师烟辰搂在了怀中:


    “是爹爹错了,是爹爹来得太晚,让我们辰儿受委屈了!”


    师烟辰感受着这个熟悉的怀抱,忽然觉得这些年来,她受到的所有苦难,全都被这个怀抱抚平。


    她终于找到了她的爹爹!


    他真的和她梦境中的一般,很爱她。


    “爹爹。”她从他怀中起身,几十年的心酸都化作了轻描淡写的一句,“其实这些年我过得很好,爹爹不用为我担心。”


    说到这里,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认真地看着师长义:“爹爹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师长义想起刚才听天外来声说的师烟辰这几十年来的经历,强忍住内心的悲痛:“爹爹也过得很好。”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讨好的微笑,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就是会想我们的辰儿。”


    师烟辰看着他脸上岁月的刻痕,知道他是在说谎,但她并没有戳穿,只是使劲点了点头:“爹爹,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洛晚后,她赶紧拉着师长义来到洛晚身前:“爹爹,这是我的师父!”


    “师父可是万剑宗的长老,师父剑术特别厉害,修为非常高超!”她脸上满是对洛晚的崇拜,“师父还帮了我好多好多!”


    说完后,她转过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洛晚,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师父,这是我的父亲!”


    不远处,祁鸣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


    最终,师长义成为了万剑宗的名誉长老,选择了洛晚康和峰旁边的云晓峰作为自己的洞府。


    至于那个把师烟辰当成替身的顾殊……


    咳咳——据说因为他和天剑城黄家小姐的白月光长相有几分相似,便被掳到了黄家。


    听黄家的仆役说,顾殊最近每日忙着学白月光擅长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抚琴练字、吟诗作画……


    每日的吃食和衣着也都有着严格的规定,行动甚至是说话,也都受到了限制。


    不过,黄家可是修仙界的老牌世家,虽说已有些没落,但是可比什么权利都没有的天剑城城主好了太多。


    顾殊多亏了这张脸,终于能跨越阶级,来到黄小姐的身边,接触到曾经的他完全接触不到的修士和资源。


    此刻,他定然十分开心。


    云权峰上。


    祁鸣从入定中醒来,心境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他看着远方万剑宗欣欣向荣的场景,忽然感觉好像是缺了什么一般。


    原来他已经入定三天——他已经三天没有听到天外来声了!


    一开始,他对天外来声无比嫌弃,尤其是她在承天宗宗主继位大典上暴露出来的那些有关他的秘密,让他一直都在其他宗主长老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他便一直对天外来声颇有微词。


    可是……


    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心中对于天外来声的评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外来声先是揭露了沈家的阴谋,让他们找到了天生剑体的沈长寒。


    而后,来到万剑宗,更是为万剑宗找出了林玉鸾这种能吸人气运的毒瘤!


    如果不是天外来声,万剑宗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林玉鸾的不对劲。


    依照林玉鸾的能力,长此以往,万剑宗的气运,说不定都会被她全部吸走!


    现在想想,祁鸣还在后怕,这种毒瘤留在万剑宗,后果不堪设想。


    在之后,天外来声更是揭露出了简云泽这小人的畜生行径!


    用亲人弟子献祭给灵剑,让灵剑拥有伪剑灵,甚至还想接着谋害万剑宗的两位天才弟子!


    他们可是万剑宗的未来啊!


    再之后,便是师前辈的事情,如果没有天外来声,师烟辰如今应该还在顾殊手下受苦,师前辈更不会从天外来声中得知自己女儿的去向。


    如今,谁敢说天外来声一句不好,祁鸣能当场冲上去和他打起来。


    天外来声明明就是万剑宗的宝贝!!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天机门主的意思:天外来声,与天道关系极为密切。


    而如今,天外来声又帮助万剑宗解决了无数问题……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万剑宗受天道庇佑!!


    想到这里,他眼中忽然带上了几分懊恼和愧疚:他曾经居然还厌恶过天外来声的存在。


    祁鸣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么敢这样对待天道的使者!


    天外来声还以德报怨,帮万剑宗解决了这么多的问题。


    他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就在他愧疚地想再打自己一巴掌时,不远处的通讯符忽然亮了起来。


    祁鸣看着通讯符上的灵气,咳嗽了一声,收起了所有的情绪,重新捡回了万剑宗宗主的架势:


    “陆宗主,顺乾宗这么繁忙,怎么忽然想起联系我来了?”


    陆金淮听着通讯符中传来的春风得意的声音,牙齿咬紧了一瞬,随即,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无比淡然地问道:


    “听闻最近万剑宗好像发生了不少事?如今看祁宗主好像并没有太受影响?”


    祁鸣闻言笑了两声,声音带着剑修的豪爽:“陆宗主说笑了,能及时发现宗门的问题,自然是一件好事,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受到影响。”


    陆金淮听到他的回复后,蓦然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眼中的委屈:


    天外来声果然去万剑宗了!


    万剑宗那群脑子有问题的剑修到底哪里好了?!


    他们顺乾宗又富又有秘闻,天外来声想看什么,他们就演什么……


    为什么天外来声要离他们而去!


    想到这里,他忽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下:当初天外来声就是在得知万剑宗的人有自宫癖好后,在顺乾宗出现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不然,他去戚长老那里要几瓶续元丹,分给格外长老?


    “陆宗主?”祁鸣听着陆金淮蓦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声音带了一丝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陆金淮猛地抬起头,咳嗽了两声:“没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起徐明两家的联姻,不知该送什么礼比较合适。”


    祁鸣听到后,随意瞥了一眼洞府石桌上几天前送到的请帖,眼中带上了几分心酸:


    徐明两家是修仙界最为鼎盛的几大世家之一,如今两家联姻,他身为万剑宗宗主,肯定要走上一趟。


    这随的礼品,肯定不能太过随意——又是一大笔支出!


    如今他欠的债,是愈发多了。


    “陆宗主真是财大气粗。”他酸不溜秋地感叹了一句。


    陆金淮是东西太多,不知道送什么合适;他是宝贝太少,根本不知道能送什么。


    陆金淮听到他的话后,蓦然闭上眼睛,遮住了眼中的嫉妒:


    他还财大气粗?


    祁鸣根本不知道如今万剑宗得到了什么!


    更不知道顺乾宗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修仙界最好的灵宝!失去了天道的关注!!失去了天外来声!!!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声音中的平静:“祁宗主说笑了,我们三日后见。”


    说完后,陆金淮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符。


    再也不想联系这个被天外来声关注的祁鸣了!


    三天后。


    苏璃吃饱喝足后,躺在躺椅上,一只手拿着茶点,时不时吃一小口。


    她懒洋洋地看着天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在一旁练剑的沈长寒:“最近万剑宗怎么这么安静?”


    沈长寒收起木剑,比起宗主他们提供的那些灵剑,她还是更喜欢这把陪了她许久的木剑。


    等到她修为够了,便可以去万剑冢,寻找一把属于她的本命剑。


    她听到苏璃的问题后,回想了一下前几天祁鸣的交代,认真道:“宗主说今天是两大世家子嗣举行道侣大典的日子,宗主和其他长老们,应该都已经前去观礼了。”


    “道侣大典?”苏璃忽然精神了起来,眼中都有了几分光彩,“今天么?”


    “就是今天。”沈长寒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点头道,“估计现在已经快要开始了吧。”


    “前辈,您也想去看看么?”她有些小心地问道。


    “不去。”苏璃想了想从万剑宗到道侣大典的距离,站起身,对着沈长寒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我先回去睡一觉,你好好练剑。”


    沈长寒听到苏璃不会离开后,眼中满是欣喜,她使劲点头道:“好!”


    前辈要是离开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前辈还会不会回来。


    她……真的很怕前辈离开。


    回到卧房,苏璃一挥手,一面缥缈的镜子便出现在了半空中,上面展现的,正是徐明两家的道侣大典。


    她懒洋洋地躺回床上,一挥手,床边的桌子上便摆满了五花八门的灵果干果。


    苏璃吃着灵果,看到云端之镜上的场景后,她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真热闹啊!】


    她都多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云华仙峰上。


    高台上,两位要结为道侣的新人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那里,周围满是灵石和灵宝的装饰,将周围装扮的灵气十足。


    高台下,修仙界有名号的大能几乎都坐在其中,六大宗门中,除了千佛宗和合欢宗,其余宗门的宗主和长老,都已尽数到场。


    新人的父母分列两边,不知为何,男方的母亲,看起来有几分严肃。


    就在徐闻和明芷二人要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共同念天道誓的时候,天外来声忽然出现。


    除了顺乾宗和万剑宗的人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震惊茫然的模样。


    这段时间以来,天外来声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忽略了她的存在。


    如今想想,如此兴师动众的道侣大典,确实很容易引起天外来声的注意。


    不过……


    有不少人悄悄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徐闻和明芷,又看了看他们的父母,悄悄地放下了心。


    有这些重头戏的主角在这里,天外来声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们这些观礼的人……吧?


    高台上,徐闻蓦然愣在了原地,眼中带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慌乱。


    他看着身旁怔愣的明芷,赶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芷儿,我们快立天道誓吧,母亲都要等急了。”


    明芷抬起头,看着徐闻俊逸的侧脸和温柔的神情后,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徐明两家都是修仙界鼎盛的世家,不需要用联姻来维持地位,就算联姻,也不会让最受明家主喜爱的小女儿明芷作为联姻对象。


    如今两家联姻,自然是因为她和徐闻两人互生爱慕。


    徐闻说得对,天外来声来了又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误了吉时。


    【母亲都要等急了??】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不顾女方的想法,而是怕他母亲等急了??】


    【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呢??这难道又是个妈宝男??】


    【!!!太离谱了!!】


    【明芷快跑!!】


    【这个徐闻不是妈宝男!!他是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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