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你?姚仙君真会开玩笑。”
苏蓁笑了一声,“堂堂血神祭祀,杀人还有别的理由?难道你宰了他们,并非为了给你的主子献祭,而是为了取悦我?”
“哦?”
白发男人含笑看着她,“仙君果然认得我。”
如今他俩还是第一次见面。
但上辈子,他们还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熟人。
不过,姚晚这家伙对正道修士关注不算多,如今应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对正道修士来说,低境界无法在高境界的人面前隐藏灵压。
魔修却有一些手段,即使无法全然瞒过去,也可以给对方造成一些错觉,再加上她可以引导他进行某些猜测。
……就像现在。
上七境修士才能被称为仙君。
姚晚一直喊她仙君,如同上辈子他们初见时一样,但那会子她是正经的天仙境,当得起这称呼。
如今,他只是推测她是上七境,故意使了什么手法让灵压模糊,感觉好像只是化神境。
这种推测当然有道理,因为她先前干的种种事,都不像是化神境做得出来的。
“仙君在想什么?”
白发男人歪了歪头,那张俊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些许疑惑和不满。
“我还不晓得仙君是谁,而且你还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真是令人不快。”
话音刚落,他就毫无征兆地伸出了手。
周遭景物瞬息间变得模糊,仿佛有一层灰蒙蒙的水波扩散开,覆盖了略显冷清的小酒店。
深红的木质桌椅地板、被油污熏得泛黄的墙壁、说笑饮酒的客人、以及不断闪烁着人影的窗户。
一切都褪去颜色,化成了惨淡的灰白。
唯有白发男人仍然站在原地微笑。
他发间的红丝,钗簪上的红珠、过于艳丽的红唇,还有那一身其实色泽偏深的朱红衣衫——
在这样对比下都越发鲜艳绮丽。
紧接着,他背后灰白失色的世界里,骤然撕裂开无数深红缝隙,如同被刀刃切割出的创口,裂缝里蔓延出汩汩血液。
然后数十只狰狞的、被剥去皮肤、筋肉裸露的利爪,从裂缝里探出,它们的手爪尖锐如刀,掌心还有裂开的嘴巴、口中则是圈圈利齿。
那些张牙舞爪的血色手臂,一直不断向前伸出,嘴巴发出尖锐的嘶鸣。
那声音或高亢或低沉,或柔和或粗粝,仿佛有千百个人在一同呐喊尖叫。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回荡着惊悚的声响。
场景无比骇人。
若是对噬魂教稍有了解的,这会子多半也知道,这分明就是要抓人献祭的架势。
苏蓁却松了口气。
她对噬魂教的了解还稍微多些,对这个人的了解更多些,故此知道这就是个试探。
自打看到对方,她缩在袖中的手就结出了法印。
“姚仙君何必多此一举?”
那身份未知的年轻修士淡淡开口。
她坐在满目灰白的世界里,身形看似瘦削,那一席单薄衣裙也是浅淡的苍葭色,只染了一点稀薄的绿意。
仿佛早春生发的草叶,尚未生长就被掩埋在雪中。
然而——
他倏地对上了那双绿得浓郁的碧眸,看到那隐隐化成菱状的瞳孔深处,绽出一点庄严肃穆的金芒。
霎时间,在她背后的虚空中,也裂开了无数溢满金辉的缝隙。
那些裂缝蠕动着扩大,化作一只只圆整的眼眸,数十只金色的眼瞳悉数睁开,从不同方向朝着对面投去注视。
在这一刻,那些不断伸展着、试图攫取猎物视的手臂,忽然一个接一个停了下来。
那些悚然刺耳的尖叫声,也悉数消失了。
两个人一站一坐对峙着,脸上都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以他们二人脚下地面为中心,整个世界仿佛被割烈成两半,一半是血红的手臂,一半是灿金的眼球。
“我能出现在这里,便是你想要的答案。”
苏蓁漫不经心地道,“而且,我以为你能想明白的。”
白发男人歪头打量了她一会儿,“我知道你们素来如此,但这事当真是意外?”
苏蓁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
此时对方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能一路凭着秘法追踪过来,也只判断她是一个千乘教魔修罢了。
至于具体是谁,千乘教中高手众多,而且有很多隐姓埋名低调行事的,他并不都认识。
“是啊。”
苏蓁随口道,“我那日只是路过,看到那姓周的,躲在一处,数点手中符箓,其中有几张的咒法罕见,我就想拿来玩玩,顺便看他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
说着说着嫣然一笑,“谁知道还真的有。”
白发男人嗤笑,“所以那甘木灵球还在你手里?”
苏蓁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当然是被我们拆了,那么新奇的物件儿,可不得好好研究一下?”
白发男人默然片刻,投来了看扶不上墙的烂泥般的眼神。
这表情她也很熟悉。
苏蓁甚至都能猜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你们这些人真是无趣,但凡见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法术咒印,就好像失了魂儿一样。”
他兴趣缺缺地道:“罢了,这是你们千乘教的地盘,我也不想见更多,我……”
“那姓周的死前还威胁我呢。”
苏蓁打断了他,“说他要和噬魂教的人见面,所以与他做生意的是你徒弟?”
白发男人瞥了她一眼,并不回答是与否,“怎么,法神信徒也对这种事有兴趣?”
苏蓁嘲讽地回望,“我看你们才是要完了。”
他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
那些横空舞动的血红手臂,此时悉数抖动着后退、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蓁身后的金色眼眸也渐渐合拢,同时消失在半空中。
苏蓁:“你都不好奇么,周家那点子底蕴,究竟与天都做了什么交易,才能得到指点做出那种宝物?”
白发男人笑了起来,“周停如今尚在天都,和旁人一同为瑶芳仙尊炼符,两耳不闻窗外事,但等他们结束,她便知道我宰了她的丈夫儿女全家,必然会来找我,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那几个甘木球。”
他抱起手臂,“她死前,我总能问出答案的,只是我不想告诉你。”
苏蓁暗骂他蠢货,“但凡她知道是你干的,她绝不会亲自来找你,她又不是你的对手,撺掇她老板来对付你才是真的。”
“老板?哼,中域那几个无胆鼠辈,若是真敢过来,我倒是要敬他三分。”
白发男人眯起眼,“我看是你想抢我的猎物。”
苏蓁转了转眼珠,“开玩笑,我——”
“你盯上了周停手里的符箓秘法,他们世族必然有些家主秘传典籍,她大约也是以其中的某种秘法打动了瑶芳仙尊。”
他自顾自地道:“在你的地盘上,我不好杀你,但你休想动我的目标,否则——”
苏蓁差点憋笑失败。
周家家主全家都被他宰了,必然恨他入骨,他非常喜欢这样的猎物,更何况周停也是金仙境。
一个对他恨极了的金仙境,那也不是很容易遇到的。
“——这会子在东街买糖心糕的那家伙,是你什么人?”
他忽然问道。
苏蓁惊讶地抬起头。
对方却将这举动理解成了恐惧或是担忧。
白发男人面上又露出了微笑,“我素来不愿意招惹你们千乘教的人,但你要坏了我的好事,我就将方才那人的魂魄献祭,身体做成傀儡,每天都……”
苏蓁:“?”
后面那些威胁她都懒得听了。
她才发现自己完全将萧郁撇在了脑后。
可能是因为刚才这种种经历,将上辈子熟悉的许多场景唤醒了,所以她一时间都忘了身在何处。
上辈子她无数次和各路魔门强者交手过招,斗智斗勇斗法都有,甚至眼前这位,他俩都打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苏蓁:“…………”
而且仔细一想他的话,魂魄献祭?
魂魄?
不是元神?
他以为萧郁是个还没炼成元神的修士?修为在元婴境之下?
当然,以他们的修为差距,萧郁想让旁人以为自己是什么修为,那旁人就会如此判断,也很难怀疑有问题。
苏蓁:“姚晚,你想干啥就干啥,他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那也——”
怎么说?
苏蓁胡诌道:“也不配当我徒弟了。”
白发男人顿时露出了然之色。
他自然看得出对方一直在隐藏身份,那多半是在正道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还是大门派的长老。
千乘教教徒里多的是这样的人。
或者说,在魔门所有的教派当中,千乘教教徒的群体当中,由正道修士转为魔修的人,数量是最多的。
其他门派当然也有,但是比他们要少。
至于缘故?
他们的共同点,便是求知欲太强烈,好奇心太旺盛,对秘法的渴望胜过所有,有人能为此牺牲所爱、无视是非、背叛一切。
当然每个人的付出限度不同,但他们都愿意为此付出是一定的。
所以,当他们被法神召唤时,他们很难抵抗那种诱惑。
两人相对沉默。
苏蓁也知道这家伙在琢磨什么。
他对千乘教了解不少,所以必然会自行思索,将整件事圆起来,包括自己隐藏修为,他也会找个好理由。
归根结底,正常化神境不可能瞬杀元婴境,即使这个化神境是个魔修——有些魔门秘法也不是化神境实力能接触到的。
而且真相也就是如此。
若非苏蓁有着金仙境强者的经验,那些法术纵然知道如何使用,也根本用不出来。
所以真正的化神境确实做不到。
姚晚根本不考虑她的实力和她表现出来的相同这种可能性,因为说不通。
在这前提下,其他所有看似不合理的事,也都会被强行解释成合理的。
“罢了。”
白发男人自言自语般说道,“你们这些人有几个会‘恨’呢,纵然被人打死了,也只怪自己本事不济,没多学几手,哼,无趣得紧。”
“原本以为你有什么不同呢。”
说着向外看了一眼,“你的手下们找来了,我懒得和他们废话。”
说完消失在原地。
灰白的世界骤然破碎。
那一层无形的幕布消失了,重新展露出色彩丰沛的真实世界,柜台后面的掌柜满脸震惊地看了过来。
在他眼里,就是刚刚两个人忽然消失,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又出现了,另一个却是没了。
不过他已经瞧出是仙人,自然也不敢多问。
苏蓁则是扭头看向门外的街道上。
……
一刻钟前。
飞鹤城地下。
在错综复杂、肮脏泥泞的长街上,林立着许多老旧破烂的木屋,一些大小的宅院,被歪歪扭扭的隔墙圈出来。
此时是上工时间,街上来往的人极多,还有许多推着车拉着货的。
一个背着木箱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穿过街道,她身上的衣服带着许多补丁,看上去与街上的人并无不同。
周围的人们也没过多关注她。
她走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宅子门口,附近路过的人皆习以为常,知道那里面有个小私塾。
几个教书先生没什么本事,只是识得几个字,会背几句酸诗,不过混口饭吃,平素里穿着比起外面的人还差些。
那年轻人站在门外,向院子里看去。
院内堆了些破损发霉的柜子,缺了腿有许多裂缝的桌子,缺损大块的水缸内壁满是污垢。
地面更是道道污痕,甚至还有老鼠留下的粪便,可见许久没人打扫了。
年轻人只停了一小会儿,就低着头走了进去。
在踏入门内的瞬间,院子里的景色骤然变化。
那些破烂家具悉数消失了,地面变成了平整光滑的白石,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脏污,两侧松柏浓翠,花圃流芳,树梢草叶皆被打理得规整无比。
她推开正屋的房门,里面的房间大得惊人,比从外面看上去要宽阔数倍。
房间内布置很是典雅,桌椅皆是上好的红木,桌上的里放着许多昂贵古物,屏风更是某种剔透的晶石,里面的山色美景栩栩如生,瀑布飞旋而下,落入一汪碧潭之内。
仔细观瞧,那水流竟然是涌动的!
她震惊地看着那座屏风,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好奇,走近了几步,伸手准备触碰。
有几人从里面的房门内走出,其中一人笑道:“……只要你用心修炼,不出三年,你就能理解那屏风里的绘影法术原理。”
屏风前的年轻人扭过头,“如果我想做出来呢?”
几个魔修对视一眼。
“快的话三十年,慢的话一百年。”
“这么久?”
年轻人面上露出失望之色。
她还没说什么,后面的门又打开了,进来了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人。
那两人进门也是东张西望,并且很快盯上了屏风,看得眼都直了。
一个魔修走到房间前列,指着下面的桌椅座位,“三位请入座。”
三个刚进门的年轻人纷纷坐下,个个神情期待。
“诸位入我千乘神教,我辈便是同道之人,教内百间秘库,万种秘法,皆会对尔等敞开。”
那魔修微笑道,“我们皆是求知若渴,学而不厌之人,方能听得法神感召,想必诸位已经明白?”
第一个进门的年轻人缓缓点头,“那天我去查阅古籍,想找到对症之药,便是那个声音指引我去翻那本书——”
她显然是医者出身。
另外两个年轻人是旁的营生,却也有类似的经历,此时纷纷赞同。
“我是想去找个法子,让爹娘种的珠果莫要枯死。”
“我只想学学如何观测天象。”
“很好。”
那魔修满意点头,“无论你们想知道什么,必然是极为强烈的欲望,方能引得圣神注视。”
他打量着下面的三个人,“你们的资质平平,但灵根都可以洗练,而且你们都没有魔族血统,所以此事简单。”
旁边一个魔修也开口道:“接下来我等引你们入门,待你们将魂魄修成元神之后,再去往魔界。”
三人连忙起身拜谢。
几个魔修忽然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惊讶地道,“血神信徒将人拉入影界?”
“不对,另外那人,这是我主气息——”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然而上方的斗法很快结束了。
“没事,大约只是来用界门的前辈。”
有个人低声道,“我和师姐上去看看,你们继续。”
“刚刚那灵压感觉像是血神祭司,若是这种等级的高手,那另一位至少是亚祝大人。”
方才率先讲话的魔修正色道,“我们理应一起去拜会。”
这群魔修交流了几句,很快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他们的徒弟,以及那三个刚入门的新人。
三人呆了片刻,有个胆大的率先发问。
那些魔修的弟子们当中,也有喜欢说话的,此时就向他们解释起来。
“我们这里有几个界门,时不时就有前辈过来……”
“教中职位很多,但能使得神主念目秘咒的,通常都是祝祭大人,祝祭就是为教中搜罗各种典籍的,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是教中没有的,他们都会去取……”
“祝祭按照实力分了三个级别,少祝,亚祝,太祝……”
“太祝大人教中只有两位,都是能和外面那些圣境强者一较高下的,呃,仙尊你们总知道吧,什么,仙尊也不知道?”
“……师兄,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仙尊那还是打不了一点的。”
“哦,我说的不够谨慎,仙尊和仙尊之间差距甚大,太祝大人能打一打那些非剑修法修体修的仙尊……”
在三个新人的认真聆听下,一群魔修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
……
城内西街。
另外一群魔修已站在了张记酒馆外面。
他们透过门窗就能看到里面的绿衣少女。
其中修为最高的,甚至还在惊鸿一瞥间,看到了方才离去的白发男人。
此时,那个看似年轻的绿衣修士,正站在柜台旁边,从掌柜手里接过一个巨大的食盒,然后坐到了一边的空桌旁。
她打开手里的盒子时,外面的魔修们鱼贯而入。
苏蓁抬头一看。
哟。
基本都是老熟人。
她脸上神情不变,“少卫大人,柳仙君,洪仙君,应仙君——”
一群被点名的魔修纷纷低头。
——面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同僚,为何压着灵压,为何不显露真容,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有无数个答案。
因为他们在这里看守界门,见多了类似的教内同行,早都习惯了。
更何况对方还认识他们。
所以她要么早年间在魔界见过他们,要么以前就来过飞鹤城用过这里的界门,只是用另一种身份。
哪怕他们会因为好奇心想要探究,但也知道最好别这么做。
外人总觉得法神信徒们都会死于好奇,但殊不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千乘教徒,没几个是真的会被求知欲完全支配理性的。
否则早就耐不住欲望、杀到那些一流宗门的藏书之处了。
“所以另一位,嗯。”
为首的魔修问道,“也与大人一同前往秘库?不知道他在教中是何——”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萧郁。
苏蓁再次意识到,萧郁也没对这群人隐藏行踪,还只让他们觉得他是个尚未修成元婴的低境界修士。
她身上如今是有秘咒遮掩的。
旁人感受她的灵压,会觉得如同蒙着一团雾。
当他们认为她是化神境,会因为这理由,断定这结论不准确,是蓄意掩盖后的实力。
然而萧郁就是故意让他们确信,他的实力就是不到元婴境。
苏蓁:“…………我徒弟。”
谎话说多了就顺口了。
她也知道这个是最方便、最不用多说的解释。
因为教内对新人的规矩很少,可以说是任何人都能负责招新。
毕竟法神冕下欢迎一切求知者,也乐意看到每一个信徒——无论在教内职位是什么——都为人师表,传道授业。
魔修们脸上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和刚刚的白毛一模一样。
苏蓁只觉得无奈。
然而话音刚落,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拎着捆好的油纸。
那人向这边招了招手,“一切还顺利么?”
顺利你个大头鬼。
苏蓁暗自腹诽着。
她之前是完全将这人忘了,但萧郁估计对这边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当然,他不插手,大约是因为他不干涉自己的事,是怕惹自己不快,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
至于其他的——
他是否相信她能应付姚晚,还是他觉得真出事了他能在第一时间救她?
苏蓁觉得是前者。
虽然乍看没什么道理,因为萧郁知道她是一个真正的化神境,也知道那位是金仙境,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而且应付并非战斗,只要把他打发走就行了。
苏蓁这么想着,就瞥了一眼旁边的魔修们。
魔修们大概是误会了,其中一个率先笑着恭维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来日定然是我教栋梁。”
萧郁微微转过头。
苏蓁露出个无奈的眼神。
另一个魔修也笑道,“这位兄弟是否还没去过秘库?”
苏蓁轻咳一声,“他这修为,去了那边也没什么用。”
那魔修点头道:“虽说有些危险,但跟随大人一起,也是无妨,就算是长长见识了。”
苏蓁:“……且看他表现吧。”
萧郁看了她一眼,忽然上前两步,直接在她面前半跪下来,“之前是我不对,莫要生气了,我已经将糖糕买回来了。”
他原本就个子高,单膝跪在她旁边,也能和她平视。
黑发蓝眼的青年微笑着凑近,一手撑在她身侧,宽阔肩膀投下一大片阴影,将她笼罩在内。
“就带我去吧。”
他声音低沉地说道,“师尊。”
一边说一边眨了眨眼,纤长卷翘的睫羽轻颤着,那双波光粼粼、宛如碧水映青空的蓝眸里,盛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