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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炽和付银朱商量好,拍卖会上的画,一定要按特定顺序。因为他知道幻境之前缠月费尽心机要来拍走一幅画,凭借的就是画的展出顺序。
——缠月对画卷的内容嗤之以鼻。
朔月上仙特地赶来拍卖会的现场,想来也是买画。
陆星炽问过付银朱,朔月上仙来的时候特别着急,她想要特定的一幅画,却叫不出画的名字。
寡宗内部叫这幅《编号八一八》,对外的名字几经改动,拍卖会那天叫《浔图》。
她就在拍卖会人群后面眼巴巴地等着,幸好那天那幅画排在后面,掌门特地让叫价的托儿默声,给了个低价让朔月上仙拿走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我们掌门要出去和朔月上仙单独吃饭,不和我们搞庆功会,”付银朱回忆道,“但是他回来之后挺生气的,而且之后和朔月上仙关系一下子变差了。虽然近来好了很多,我是说在天雷渡劫大会之前那段时间。”
“底价?”陆星炽的重点在付银朱的预料之外。
“也不是没人和她争,”付银朱又思索道,“但其他画是十个人拍,这个也就是两三个人要。那幅画啊,线条很简单,衣服也没什么细节,又是冷门桥段,我记得有一个什么都拍的举了手……其他人,没印象了。”
那个和朔月上仙抢拍《编号八一八》的人,果然如他所料。
陆星炽如此一算,在此重幻境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件。他觉得时间紧迫。
“之后上山的事,”陆星炽迫不得已问付银朱,“你能一个人去吗?”
付银朱些许茫然:“不就是让仙界的人在那边发现寡宗的人可以给妖魔拉郎配嘛?但妖魔桥……难点是茶宗的那些人,不过你放心,我应该能有办法。”
陆星炽倍感欣慰,让她实在不行,去找展家二庄主,他正好不喜欢四庄主的这些“有伤风化”的景点。
付银朱也认为独孤午不会置之不顾。
但是陆星炽走后,付银朱还是没能明白,陆星炽比掌门独孤午还急于让仙界的人知道“月老代餐”这个称号。
陆星炽需要回魔界一趟。
缠月在封家别苑暴露本来面目之后,陆星炽有理由把他关在魔界金轮地牢里。
缠月胆小,很快交代妖风始末,却始终不承认近来的妖风与他有关,陆星炽罚他把和妖风有关的姻缘线整理清楚,他一边做一边念叨自己在搞大事,陆星炽迟早会遭报应。
可此番回去,缠月见他就哀求:“让我受罚吧,你太善良我浑身难受。鞭打、铁烙都可以,别让我享受生活了。”
“我答应你的,”陆星炽冷漠地看着他,“交代实情,就让你吃好住好,许你最爱的事情当消遣。”
缠月气得满屋子打转。牢房里也没有什么,他气得想打碎送来的餐盘,但又不敢惹事,只能生气地揪起脏衣服朝墙上一扔。
轻飘飘的,衣服落在地上。
缠月觉得那就和他的自尊一样,没得不声不响。
他气急败坏踢了床铺。
“咣”地一声,惹来外面的守卫都朝这边看。陆星炽挥手让他们散去。
缠月见陆星炽对他的表演无动于衷,又坐回牢房阴暗潮湿的角落。
他面对一整墙乱七八糟的红线,唉声叹气:“你听不出来那会儿是气话?”
“气话?当时笑得不是挺开心的吗?”
“我是笑我自己,我人都逃出来了,却还带着这团混乱的姻缘线,想在人间剪断,”缠月气得动手撤挂在墙上的姻缘红线,“我真的不争气,我还拿断线送去月老庙卖钱。那点香火,也不知道都供给谁了。天帝抽五成,打点众仙再花一半,养没本事的朔月上仙,再用一些……我图什么……”
陆星炽十分冷静:“理出来一段姻缘,你不是很开心吗?”
“我是开心,”缠月双手手指挠墙,“我吃饭吃干净最后一粒米也开心,我抠墙皮我也开心。”
陆星炽望见缠月面前的红线墙,底下那一段已经清清楚楚连接好了。
缠月在他不在的日子,还是在努力牵红线的。
不过,令陆星炽困惑的是,缠月揪着一根总是不放手。
缠月接着抱怨:“受刑算是我有罪,让我这里接着工作算什么。我真的太后悔了,我本来点卯放衙后就应当休息,可当时我真的无聊,就多牵两根。都刻入骨髓了,这团红线难解,我从东海到缘仙镇,都没解开几个。之前好不容易剪断的那些,现在又缠上去了。”
“你说话的这会儿工夫,”陆星炽见他手没停下,“不是已经把红线解开一大半了吗?”
“那我全都解开,能不能带我去受刑?”
“鞭打啊铁烙,你对金轮地牢实在太不了解了,不过抓紧啊,”陆星炽提醒他,“别停下,把红线搞明白再走。”
缠月在地上打滚。
他见陆星炽没有反应,立马坐定对门口大喊:“我看你能演多久!我早就打听了,你们最见不得撒泼打滚的人了,别的牢房嗷嗷直叫的声音,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你呢?如此纵容我?”
陆星炽一言不发离开了。
缠月扒着牢房的杆子,朝他去的方向张望。
魔界有风轮、水轮、金轮三座地牢。其中金轮最为残酷。
陆星炽穿过金轮的地牢的过道,能感受到其他囚犯对他的恐惧。
他轻轻瘪嘴,满不在乎,从膳房的仆从手里接过菜肴托盘。
陆星炽盯着果盘皱眉。
“水果针怕被另作他用,”仆从解释餐盘的异样,“便切成了小块,可以用手拿。”
陆星炽问:“筷子呢?”
“筷子之前就被他……”仆从非常胆怯,“这次是卷饼,用手正合适。”
“餐巾呢?”
“这个有,就压在餐盘底下。”
陆星炽侧视观察:“藏得可真够深的。”
“他们怕餐具动手脚,多半会仔细检查的。”
陆星炽点头示意:“下去吧。”
他端着托盘,走回去的路上,几乎每个守卫都想过来帮忙,除了两个人。
他侧目而视,总觉得他们古怪。
等到他把托盘交到缠月手上,他才明白那两个人是仅存的正常人。
其他人早就被缠月洗了脑。
缠月看着托盘里的卷饼,果然端起盘子上下观察。
“一天五顿饭,”缠月吃不下,“顿顿有烤肉,你之前怎么跟我混的时候还装饿肚子?”
陆星炽冷静答道:“金轮地牢的伙食,我也未料到如此丰盛。兴许是见您初来那日头晕眼花肚子痛,多加了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