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暗暗轻叹。
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父亲竟然已经急到这个程度。
他以为，有他在场的情况下，父亲至少会按耐住焦急，依旧对他采取不动声色的忌惮和放任。
……看来一年的漫长等待，非常消耗耐性呢。
如果父亲知道，就是因为他这句话，江以宁即便有能力通过考核，大概率也会故意……不，按照小姑娘的性子，她根本不会参加所谓的考核。
但，不可否认的是，父亲的话，让他狠狠心动了。
准备婚礼，即日完婚。
多美妙的词啊。
可惜，短时间内，他的女孩不可能愿意，而他，非必要也不想使用非常手段强迫她。
“父——”
他正想说话，旁边的姑娘已抢先一步开了口：
“如果没能通过考核，会有什么下场吗？”
老人扫了她一眼，苍老浑浊的眼眸微眯，明显多了不喜，不答反问：
“你觉得失败品会有什么下场？”
江以宁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知道的。
从叶家那里拿到的，关于“造神计划”的资料里，对失败品都有明确笔墨记载。
其实，跟所谓的“成功品”的结局区别不大。
两者就是“稀缺的高级实验材料”和“一般的普通实验材料”的区别。
在实验过程中，前者会被珍惜地使用，后者则会随便一点。
就结果而言，大差不差。
都是实验过程中的耗材罢了。
老人不知道女孩的想法，只当她跟自己家里养的那些孩子想法一样。
失败品是垃圾，是该被丢进垃圾场的玩意儿。
霍华德的人，没有谁会想当一件失败品。
不想被丢进垃圾场，那就拼尽全力，把自己最大的才能发挥出来。
“好了，既然都明白，那么谈话就先到这里吧，以宁今天刚回来，里斯带她去好好休息，我累了，都休息去。”
不需要逐客令，江以宁也不想继续在这间臭味难忍的房间里待下去。
两人出去前，老人又吩咐了里·霍华德一句“让艾伦进来”。
出了卧室，门外只剩下两个人，约翰·霍华德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前一秒还靠着墙，一脸木然的伊蕾娜·布朗，在听到开门声的瞬间，就像被注入了精神似的，整个人活了过来，一个箭步冲过来。
“里斯！”
里斯只扫了她一眼，便对门外的另一个人说道：
“父亲让你进去。”
说完，就要领着江以宁离开。
伊蕾娜像被两边扯住了一般，既想追着里斯文而去，又想跟着管家艾伦进去见父亲。
眼看着一边越走越远，一边已经打开了门，准备要进去。
她再次低喊了一声。
“里斯！”
不管是里斯还是江以宁，谁都没有看她一眼，气得她用力跺了几下脚，最后还是决定要先去见父亲！
就在她冲到门口，正要一步迈进去时，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住，整个人挡在门口中间。
管家转身，依旧挡着门。
“没有主人的传唤，不得擅闯。”
言下之意是，她不能进去。
伊蕾娜瞪圆一双碧瞳，火苗几欲从中喷出。
“父亲没说不见我！”
管家脸上没有表情，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主人要不要见，我会亲自询问。”
说完，也不再跟她纠缠，直接当着她面，把门重重合上。
碰了一鼻子灰，伊蕾娜几乎要气炸。
下一秒，她猛地转头，看向刚才里斯离开的方向，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终于忍不住，她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合抱着身体，大吼出声。
声音被闷在怀里，明明是宣泄的吼叫，听着却压抑无比。
等她发泄完，整个人呆呆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既不起身，也不抬头。
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忽然在她身边响起：
“喝吗？”
伊蕾娜这才把埋住的头抬了起来。
就看见约翰·霍华德朝她递着一个马克杯，男人的脸上没有同情，也没有幸灾乐祸，就像偶尔遇到认识的人，正好自己正在吃东西，就顺口客套问一句。
沁入骨髓里的冷漠。
这一刻，她从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就在不久之前，她好像也是用这种目光看她的兄弟。
……
霍华德的庄园很大，除了主建筑外，四周有一大片既相连，又有独立性的欧式小别墅。
里斯带着江以宁出了主建筑后，又上了电瓶车，朝那些小别墅开去。
仅仅开了一分钟左右，电瓶车就在其中一栋小别墅前停了下来。
离主栋也就百来米左右的距离。
如果会以位置距离来定尊卑的话，这栋小别墅绝对排得上号。
“你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如果不喜欢，可以直接提，我们再换就是了。”
里斯跳下电瓶车，向车上的女孩伸出手。
江以宁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无视掉他的举动，而是盯着只那只手好几秒。
虽然如此，却也没要握上去的意思。
更想是——
有话想说。
里斯当然看出来。
小姑娘自从父亲的卧室里出来，就一直是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带跟他并排走在一起，也没有露出抗绝的表情。
这么快就发现蛛丝马迹……
他轻笑了声，主动开口：
“以宁，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江以宁回过神，抬眸看向他，目光里有几分审视。
似乎还在迟疑要不要把话说出来。
里斯笑意浅了两分。
“看来，以宁是在打我的注意呢？”
听他把话挑开，江以宁也不再迟疑了，坦言承认：
“是，所谓的‘造神计划’应该只是个小开端吧？后面还有其他计划？”
从叶家手上那些资料看来，“造神计划”是以创造出一个可以媲美神的存在为目标，通过筛选、编辑基因等各种手段，来培育出完美的人。
投资方投资实验进行，最后看似会得到一个人或者一支有用的团队。
但，投资方却是一个有基因绝症的人。
就很耐人寻味。
里斯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江以宁偏头，静静地看着站在车旁的男人。
“你才是最重要的实验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