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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 药人甲二七

作者:宸宸跟你拼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


    九玄仙域……


    即便仅仅是刹那间的感知,赵庆却也已是心中了然。


    这秘境之外的天地,分分明明!


    正是南宫瑶口中的九玄仙域,九玄殿!


    无需再有任何商议争论。


    如若忽视那些扭曲的异状,只看遮天蔽日的玄木仙宫……


    当今天下除却中圣州外,罕有如此浩瀚恢弘的仙家盛景。


    哪怕是紫珠圣地,都未必有此地全盛之时的辉煌。


    在赵庆所见所识之中,唯一能与之比肩的,唯有天妖州的另一侧……万神阙。


    那近乎遮蔽了苍穹,取代长夜的腐朽仙木,犹似众星捧月一般托起的玄宫仙殿……


    所带来的压迫感,尤为使人心悸。


    化神!?


    若是不知情的境况下,说那里面有合道清修,赵庆都坚信无比。


    实在是太恢弘了。


    真正的浩瀚仙域,曾横镇不知多少岁月的的丹道圣宗!


    几乎是一瞬间。


    他心中便已经给这片山河,找到了真正属于它的名字。


    玉京,九玄州!


    若布道此地,归复玉京,自当是没有任何争论的九玄州……


    先前他还曾与司禾言笑。


    如果仙路上布道国属疆域,是否能商量一下,弄个真正的司幽国,甚至是司幽州?


    可眼下只是煌煌一眼。


    他便已经明白,有些疆域……本就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六息!”


    “三息!”


    骨女在旁凝重轻呵,提醒着赵庆时间紧急。


    即便众人无法窥测裂隙之外的境况,可从赵庆那幽幽血瞳的变化,也大体能知道此行收获不小。


    唯可惜,这裂隙的出现仅有九息……


    想要下次再看一眼,便是两天三夜之后了。


    可却不想。


    正当最后三息的光景流逝。


    那距离赵庆二尺之远的裂隙,已然开始收束消弭之时……


    赵庆却是倏地长身而起。


    血瞳灼灼上前一步,近乎与裂隙贴面!


    而这位血衣行走垂落的手掌,更是转瞬拧握!


    ……宛若持着一束,扭曲于裂隙中的虚幻流光。


    含光剑!


    姬梦目光瞬时一凝,几位行走与两脉弟子,也各自变色安静望着。


    “我有分寸。”


    赵庆持剑撕了虚空,维系着裂隙不灭。


    只是分心如此轻语。


    他知道……自己还能多看几息,眼下外面的境况无碍。


    骨女闻言。


    神情冷冽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眉心有一道命蝶飞镇,落在他的手腕上渡送浩瀚修为。


    而司禾……则是依旧优雅抚琴,并未再助力一二。


    她眼下,正心念跟随着赵庆,偷看外面的动静呢。


    ——便是穿过这道裂隙后,距离最近的一片污血山峦。


    ……


    夜幕低垂,不见辰星。


    世间混沌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


    腐朽仙木延伸的根茎,像是成为了分割大地的山脉。


    每一处磅礴根茎的罅隙间,都是天然而成的谷地、起伏有致的山峦。


    斑驳的法旗在凄风中摇晃,发出烈烈声响。


    法旗上古朴的字箓依旧运转流光——庾株殿,西三谷。


    赵庆与司禾心念相通。


    深知这山峦间蔓延的根茎,便是所谓庾株的一脉小茎……那庾株遮天蔽日,之上还似伴生承托着无数仙阙。


    乃是昔年九玄殿的一株仙植。


    似乎……大地上每一株遮天蔽日的仙木,都曾有自己的名讳。


    而所谓的西三谷,仅仅是这庾株根隙之间,划分而出的一片药田。


    只不过……污血狼藉,焦土凌乱。


    残损的石廊之外,极为罕见的灯草散发昏黄,投下长长的阴影。


    药田中窸窸窣窣的声响,被凄冷的风声遮掩。


    那些隐没于昏黄灯影中生灵,如同扭曲可怖的半妖,在黑暗中潜行。


    早已干涸的漆黑血迹之间。


    时而能见到扭曲的残尸,似是被生灵啃食。


    而存活狼狈爬行者,却比那些残尸更加渗人。


    或是三腿四腿,或是五臂八臂,扭曲枯白手指修长无比……像是拖在身上的触须长鞭,死死包裹着一枚枚狰狞的血色枯果。


    更有甚者,即便只剩下一段残躯,身上的伤残触目惊心,也依旧在狠厉的挣扎。


    寒风呜咽,旌旗烈烈。


    扭曲阴沉的气息弥漫在昏黄灯影下,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活的。”


    赵庆心思凝重,低语同司禾传念。


    他们此前曾经推测过,外面可能有什么炼尸成药的诡异秘法。


    可却不曾想……


    竟然是圈养活物!


    作为承渡了天道体悟的丹师。


    赵庆当然明白这是如何凄狠的手段……


    皆尽是以妖血,草木,各种秘法,强行扭曲的生灵。


    大都已经丧失了神志,却并非被抹除。


    而是在难以承受的无尽折磨中,溺亡了七魄中的天冲与灵慧,化作如此凶狠诡异的半妖。


    而此前他们感知到的独特驳杂药性。


    ……便是自这些生灵身上来的。


    它们……像是一种独特培育的药材。


    如兽骨入药,如草木入药——为丹师计。


    何其扭曲狠厉的丹木手段!?


    赵庆心绪复杂起伏。


    他知道……这九玄仙域,是该归复玉京了。


    虽说那位优雅绝艳的药尊仙神,同样似身上幻肢脉络扎根虚冥,却绝非如此诡异恐怖的景象。


    反而有种超脱世间一切法的气度,似九界万物都入不得眼,也无人能有资格窥见她的容貌,可反观眼下……


    倏地。


    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了窸窸窣窣的诡异风声。


    有少年人身影慌乱,面色苍白,穿梭在数不清的怪物之间。


    他不仅没生有扭曲妖臂,反倒修为极为不凡,逼近筑基的波动散发……


    只是衣衫褴褛,身上沾染了污血,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少年的眼神充满了恐惧,破裂干涩的口中喃喃自语,像是疯魔绝望……


    他似是与污血大地上,那些窸窣挣扎的诡异妖物……相识。


    渐渐地。


    某些扭曲生灵像是清醒几分,嘶哑扭曲的哭喊变得嘈杂。


    可又孱弱至极,还压不下世间的风声,更盖不过旌旗烈烈作响。


    挣扎之间,猩浊的污血流淌。


    少年人懊恼失神,缓缓蜷缩下身子,与扭曲妖物相拥。


    ……宛若世间常态。


    残损石廊外的灯草依旧,映照着漆黑山河中唯一的昏黄。


    烈烈法旗灵蕴流转,如旧年般叙述着此间的辉煌。


    九玄仙域,庾株木下,西三仙谷。


    王法千传——亦为丹师计。


    昏黄的阴影间,腐朽仙木之上荡起了流光。


    那封压天地的阵网之上,有高居于仙木宝殿的丹师,御空飞掠而至。


    来人气色红润,一身尊华道衣,平静目光扫过凄冷狼藉。


    继而又随意扫了一眼长空某处的裂隙,眼底稍有凝重,显然有些畏惧。


    他长袖烈烈,乌发自寒风中荡起。


    周身凝练的筑基威压弥漫开来。


    传音数十里。


    “庾株西三,药师何在?”


    “庾株西三,药师何在!”


    “庾株西三,药师何在——”


    高高在上的传喝,回荡于窸窸窣窣的嘶哭间。


    当即便有另一位老者,自残损的石廊小居中步出。


    恭敬纳首。


    “原来是卫前辈。”


    “小药显荣,见过庾株尊首。”


    听闻此言。


    一身尊华的丹师随意点头,继而负手行走于污血山谷,那药师显荣,便恭敬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两人交谈之间,对一切扭曲狼藉视若无物。


    对那颤抖蜷缩的少年人,也不在意。


    “师尊开炉,需血莽药人。”


    “听说你这便有一具?”


    老者闻言,似是有些无奈。


    恭敬又是一礼低语道:“那株药人,韩前辈已经带走了。”


    “就在三天前。”


    “还望卫前辈勿怪。”


    不远处。


    那满目惊恐的少年,豁然抬起了头,死死盯着两人步过血色大地……


    “哦!?”


    “韩前辈?”


    “既然他带走了药人,为何庾仙殿中没有箓载?”


    “这是你的疏忽,当罚。”


    尊华丹师气度非凡,嗓音平静不怒自威。


    而跟在身后的老者,却是恭维讪笑……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极远处的少年,无奈轻声道:“小药还未来得及禀箓。”


    “近来变故极多……”


    “卫前辈。”


    “您且看,那小子在看咱们……他还清醒。”


    此言一出。


    丹师才又分心随意扫了一眼。


    接着……又是认真看了一眼。


    转瞬目露欣喜,拂袖间满是意外的轻叹:“兵人!?”


    “嗯。”


    “一株兵人。”


    “想来稍加驯养,日后能为卫前辈护道。”


    男子丹师目露了然,欣喜颔首施施然回眸一眼,语气高深道:“那血莽药人,是你私藏了吧?”


    “又叫我如何回禀师尊?”


    老者讪笑奉承。


    小心翼翼取出一叠玉简,答非所问,恭敬道:“这株兵人,凶性极大。”


    “养染了赤精粹、血藤、枯魂水、注炼过郜飞妖血……至今愈发清醒强横。”


    “可惜与他资质近似的一女,却是没能承担的了养炼,化作了一株七臂药人。”


    “哝,便是他身边的畜生。”


    “如若以药胁兵,当属极佳。”


    “卫前辈可将这一对药兵带走,如何?”


    两人言语商议之间。


    那少年人神情愈发狰狞,可半跪在血污中,扫过身边数不清无助的怪物,却又满目绝望。


    直至两人一拍即合。


    那位筑基丹师,浩瀚的修为束缚而至……


    轰!


    刹那间。


    少年人周身威压迸发,扭曲颤抖的瞳子化作了银白,带着诡异的冷漠与凶性。


    嘶喝怒挣之间,当场便凭借着自身驳杂的灵力,绞碎一位筑基丹师的束缚。


    同样的,他的断臂也扭曲垂落。


    银色瞳子灼灼滚烫,残喘佝偻着腰身,直勾勾盯着两人,宛若一尊自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可却还使得老者颔首笑赞:“卫前辈,如何?”


    “好兵!”


    “好兵——”


    “呵哼,他叫什么?”


    尊华丹师轻赞不止,可随意问询间,又要出手束缚少年之际……


    却是目光中骤然迸发一抹冷意,冷漠至极!


    但……已经来不及了。


    出乎意料的。


    那狰狞狠厉的少年,竟是突兀扯断了身边怪物的手臂!


    而那扭曲惨白,遍布血痕的藕臂间,浓郁的药性瞬时弥散枯萎。


    像是灵株被人摘去了最为关键的草果……


    直直使得发丝蓬乱女面药人,发出凄厉至极的音节吼叫,一口死死咬在了他的腿上!


    见此情景。


    丹师反而又从容收回了术法,笑语冷漠却又畅快:“好!”


    “兵人不少。”


    “但聪明人少。”


    “你把她废了,而后呢?”


    他悠闲言语之间,挥袖以精纯灵力束缚而下,反倒并未管顾少年,而是禁锢了他脚下的药人……


    但再次出乎两人意料的!


    那狰狞像是要跟他们搏命的少年。


    却并未束手就擒。


    也并未暴起拼命。


    反而周身刹那间迸发出,近乎超越筑基的修为,惨白的银瞳狠厉无比。


    驳杂诡异的妖气宛若怒潮,瞬时将他推向了远处……


    可。


    无论是尊华高贵的丹师,还是神情阴冷药师,都不敢再如何抓他,唯恐被牵连到自身!


    那少年人……冲向了虚空裂隙。


    十死无生的虚空裂隙。


    刚刚临近,伤残的身体便已如冬雪消融,化作一捧捧凌乱散碎的血雾……


    天地间,又只剩下旌旗烈烈作响。


    法旗上古朴的字箓依旧运转流光,昭示着这片山河曾经的辉煌。


    ——九玄仙域,庾株殿,西三谷。


    昏黄的灯影下,两人神情平静中带着冷漠。


    “呵呵,蠢货。”


    “卫前辈,往西走走,咱还有更好的兵人,是个姑娘。”


    ……


    ……


    秘境之中。


    江畔的寒风有些凄冷,驳杂的血腥味使得大家纷纷凝视。


    更伴随着一抹独特至极的药性,扑面而来。


    赵庆神情平静至极。


    灼灼血瞳依旧安静盯着裂隙身处。


    而脑海中,却是那少年生命最后一刻,璨若银月的妖异疯狂。


    像是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像是在死死的盯着世间所有人。


    “哼。”


    赵庆不知不觉间轻哼叹了一声。


    将手中阻碍裂隙的含光剑收回……


    可正当那蔓延狰狞的天地伤痕,即将束尽消弭的一刹!


    他豁然伸手!


    将手臂探入了……世间最是孤寂冰冷的虚空!


    骤然间。


    几位行走纷纷变色,两脉弟子不知所以,顾清欢担忧的凤眸中闪过一抹锋芒。


    可大家却也只见……


    赵庆在裂隙消弭之际,不知自何处摸回了一道残碎石箓。


    连带着他手上臂弯,都被虚空绞的血骨狰狞。


    骨女目光一扫石箓,意味难明的侧目注视:“如何?”


    赵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血手,也只是轻松笑着摇了摇头。


    “瑶儿,传讯悟妙师妹。”


    “想来她能找到光头。”


    “我去找曲盈儿。”


    “叫皇甫鸣也到血衣山居坐坐。”


    言罢,赵庆低头笑看清欢为自己理伤,眼底身处微动轻颤:“走吧——”


    杨霄神情错愕,心下意外,却也能感觉到赵庆眼下的果断意志。


    不由凝神低语:“那石箓——?”


    司禾慵懒起身收起灵琴,自赵庆手中接过染血的奇异碎石箓……


    纤指轻柔抹去不止是谁的血迹。


    螓首低垂轻笑随意道:“不重要,一个碎牌子。”


    一个没有名姓的兵人身上所携。


    上书——药人甲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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