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秦明的话,李渊陷入了沉思,这么些年以来,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当年那些事,更没有人说过此事是因他而起。
此时他不由的陷入了回忆,并且想起很多武德年间的事情。
一幅幅记忆画面走马观花一样的,从李渊脑海中快速闪过,
有武德殿内裴寂劝谏自己,不宜对秦王恩赏过重的场景;
有嫡长子李建成知道自己许了次子李世民尚书令一职后,和自己哭诉的场景;
还有仁智宫之变后,自己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采取相互制衡的办法,只是关押了太子一阵,并没有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也没有想办法缓和两兄弟的关系。
种种画面闪过,李渊这一刻,也慢慢意识到自己曾经确实犯了很多错。
想到这里李渊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默着一杯杯的喝着酒。
秦明见李渊一直喝酒,有些担心这样下去李渊会喝醉,毕竟这可是蒸馏过的高度酒。
于是秦明转头低声交待清婉去库房取一坛低度酒过来,清婉闻言便起身出去了。
见清婉出去,秦明这才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李渊的后背然后说道:
“祖父,您没事吧?”
李渊闻言放下酒杯,此时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多年以来对于次子的埋怨似乎也少了一些,他转头看着秦明说道:
“祖父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又喝了一口酒,李渊突然想到了今天的天狗食日,自从那个逆子登基以来,已经出现过一次的天狗食日了,今天是第二次,须知“日”代表天帝,皇帝是天之子,如果出现天狗食日,就是妖孽侵犯皇帝统治的凶兆。
放在以前李渊是绝对不会为此担忧的,毕竟在他看来那个逆子杀兄囚父,本来就是大逆不道,上天出现异象,也是因为逆子得位不正所致。
但秦明的一番话却让他此时对那个逆子的处境有了些许担忧,于是便说道:
“孙儿,今天天狗食日你看到了吗?”
秦明闻言笑呵呵的说道:
“看到了啊,那可是难得的奇观,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见上一次的,祖父也看到了吗?有没有觉得很壮观?”
李渊闻言一脸的黑线,他是真没想到秦明这小子浓眉大眼的,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他一拍桌子,伸手指着秦明,怒道:
“混账,你小子说的什么话,天狗食日可是不祥之兆,百姓少不得要为此受苦,你怎的如此兴奋,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秦明闻言不由莞尔,不过想到古人的迷信,他又有些明白祖父为何会如此了。于是他笑着伸手轻拍了下李渊的手道:
“祖父,您想多了,这天狗食日,只是自然现象而已,和陛下没有一点关系。”
李渊闻言有些疑惑道:
“自然现象是何意?怎么就没有关系了?”
秦明想了想便把刚才应付丹阳郡主的说辞完善了一下,便拿出来又说了一遍。
李渊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正在这时,清婉拎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公子,酒取来了。”
秦明笑着接过酒坛,然后给自己和李渊各自倒了一杯。
这时李渊也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刚才他结合的秦明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天狗食日的场景,确实如秦明所说一样,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接着说道:
“那如此说来,这跟哪个皇帝执政无关了?”
秦明闻言喝了口清婉刚送来的米酒说道:
“嗯,把天狗食日和圣上联系在一起的都是些居心叵测之人罢了。现在天下承平,想来最少还有十几年的太平日子呢。”
李渊却是眉头紧皱,怎么说他也是开国皇帝,自然听出了秦明话里的意思,他放下酒杯,死死的盯着秦明道:
“孙儿,为何会说还有十几年的太平日子,而不是几年或者是几十年?”
秦明听到这话酒便醒了大半,本来是自己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祖父居然如此敏感,只是这话要如何解释呢?总不能说,贞观朝只有二十几年吧。
想到这里,秦明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一丝冷汗,看来自己这喝完酒就口无遮拦的毛病,要改一改了。
李渊见秦明低头不言,便知道秦明那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于是便拍了拍秦明的肩膀,低声说道:
“孙儿放心,咱们只是闲聊而已,况且这里只有你我还有婉儿那丫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清婉闻言有些担心的看了秦明一眼,她猜到可能秦明想说的话,不能被别人听了去,于是便起身说道:
“公子,我去门口看看。”
秦明见清婉出了房门,又看了看屋子里确实没有别人,犹豫了一下,便压低声音说道:
“祖父,想必您也知道,当今那位是如何坐上的那个位置,你想想此举对世人影响有多大,说句您不爱听的,就连我那不当人子的二舅,都能效仿那位,更何况是十几年后,那位的儿子们了,您想想他们会不会效仿?而且这很有可能只是个开始,说不得以后所有的后世子孙都会争相效仿。”
话说到这里,李渊已经完全明白了秦明的意思,他不由想起了之前那晚暗卫的汇报,说实话这些天他偶尔也会想想这件事,但他发现此事好像无解,后来他便慢慢的放下了此事。
此时又听秦明提起,他突然想到那晚暗卫好像说过,秦明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李渊有些紧张的拉住秦明的手说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秦明一脸狐疑的看着李渊问道:
“祖父,您对此事为何如此关心?”
李渊闻言脑子灵光一现,叹了口气道:
“老夫只是想起了那个不孝子,他死不死的没关系,可老夫那些孙儿可都是我李氏血脉,老夫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吧?”
秦明闻言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祖父对那不当人子的二舅还是有感情的,口口声声的说什么逆子,说什么恨他,还不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步了自己的后尘。
秦明沉思了好一会才说道:
“祖父,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一是,祖父您得想办法缓和和二舅的关系,给我那些表兄弟们营造一种父慈子孝的场景,最好是能让他们相信,您是觉得二舅优秀才把家主之位让给他的;
二是,要多培养孩子们之间兄弟之情,并且家族内部,要给予优秀的子弟机会,让他们展示自己的才能,选最优秀的人作下一任家主候选人。
三是,以后家中有才能的子弟,如果不甘于人下,可以分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脱离家族,自己去再造一个家族。但脱离家族之前必须立誓,脱离家族后,除非本家遭逢大变,否则不得擅自回归家族。
四是,如果可以让二叔以后效仿祖父,有生之年让出家主之位,帮助下一任家主稳固家业。”
李渊闻言陷入了沉默,他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秦明此言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