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四刻,秦府外的长街上。
木四翻身下马,火急火燎地跑到萧嫦曦跟前,躬身道:
“夫人,田里出事了。”
萧嫦曦黛眉微蹙,疑惑道:
“出什么事了?”
木八不敢耽误,连忙将田里的事讲了一遍。
萧嫦曦略作沉思,朝木四说道:
“小八,你骑马回去,先将看热闹的人驱散,然后跟牛伯解释一下,就说来人是秦府的客人。”
“牛伯年纪大了,千万别说那人的身份,以免吓到他了。”
木八重重一点头,躬身应喏。
萧嫦曦转身朝秋娘说道:
“秋娘,你先回府吧。”
“喏。”
一刻钟后。
一袭素色长裙,面戴轻纱的萧嫦曦,在禾九的陪同下,缓步来到了黑着脸的李世民跟前,施了个万福。
“萧氏拜见圣人,拜见梁国公。”
就算李二再是爱民如子,被一个老人指着鼻子骂半天,他此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免礼。”
“妾身不敢。”
萧嫦曦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道:
“牛管事无意冒犯天威,还请圣人看在他不知圣人身份,且年事已高的份上,莫要怪罪于他。”
李世民闻言摆了摆手。
“朕又不是暴君,自然不会与他计较。”
萧嫦曦闻言松了口气,朝李世民深施一礼。
“多谢圣人开恩。”
李世民微微颔首,随即突然想起一事,沉声问道:
“萧氏,朕来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萧嫦曦螓首低垂,恭敬道:
“圣人请讲。”
李世民抬起头,朝陇右的方向看了一眼,悠悠道:
“近日秦明可有寄信回来?”
萧嫦曦闻言缓缓摇头,眼眸里透着一抹担忧。
“郎君近日未曾与府上联系。”
李世民闻言眼神微眯。
少顷。
李世民的黑色马车在萧嫦曦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驶离了秦家庄的地界。
“夫人,圣人的眼神好可怕,奴婢刚才都快吓死了。”
禾九拍着胸脯,小声说道:
“夫人,您是担心圣人讨要公子的书信,才故意说谎的吗?”
萧嫦曦点了点头,随即缓步朝马车走去。
萧嫦曦在不清楚自家郎君现如今对李唐皇室是个什么态度的情况下,自然要对李世民有所保留。
而且在她看来,若是要论在李世民心中的重要性,以自家郎君如今的身份和功绩,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长孙无忌的。
毕竟,功劳的大小和帝王的信任,大多时候是不成正比的,甚至有时候功劳越大,成反比的可能性越高。
可长孙无忌不一样。
一来长孙无忌和李世民自幼一起长大,感情颇深;
二来长孙无忌是当今长孙皇后的兄长,是李世民的舅兄,还是当今太子的亲舅舅。
有这层关系在,长孙家和李氏皇族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三来长孙无忌善谋,是将来最适合做顾命大臣的人选。而且长孙家和皇室又是利益共同体,故而长孙无忌可能会成为下一个霍光,但绝不会是下一个王莽;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长孙无忌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站在李世民的角度,刺杀秦明的是长孙冲,而非长孙无忌。
故而,李世民也许会觉得秦家和长孙家的关系,还有机会缓和。
只是事实真的会如此吗?
就算郎君肯放下恩怨,那死了嫡长子的长孙无忌呢?
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萧嫦曦也只是个凡人,所以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做好一切准备,防患于未然。
她右手扶着门框,轻声道:
“土壹,暂时先不回府邸了,去西山钢厂。”
马车下方的土壹,拱手抱拳,恭敬道:
“属下遵命。”
萧嫦曦迈步走进车厢,在靠窗的沙发上缓缓落座。
她右手手肘拄在窗沿上,白皙的手掌托着香腮,视线落到窗外,眼神忽明忽暗,也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两刻钟后,马车缓缓停下。
“夫人,钢厂到了。”
萧嫦曦起身走下马车,带着禾九等人迈步走进了钢厂。
正在指挥着匠人施工的钢厂厂长刘十七,在得知萧嫦曦过来视察之后,立马小跑着来到了前院办公室。
“刘十七拜见夫人。”
萧嫦曦微笑颔首,指着一旁的椅子,轻声道:
“刘厂长不必多礼,请坐。”
浑身上下沾满尘土的刘十七,拱了拱手拜谢,落座后刘十七,神色拘谨地问道:
“不知夫人来此,有何吩咐?”
萧嫦曦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我这次来是想问问,第二座炼钢炉还要多久才能建好?”
听到萧嫦曦问起炼钢炉,刘十七的眼眸立马亮了起来。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脸兴奋地说道:
“回禀夫人,按照目前的进度,最多再有七天第二座炼钢炉就建好了。”
萧嫦曦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柔声道:
“务必让匠人们注意安全,进度稍慢些,也没有关系。”
刘十七闻言心中一暖,拼命点头。
“属下明白。”
“稍后属下便将这些话,转告给厂里的匠人。”
萧嫦曦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她又问起了钢厂产能方面的事情。
刘十七一一做了回答。
一刻钟后。
萧嫦曦便带着禾九、土壹出了钢厂。
上马车前,萧嫦曦叫来了木八。
“小八,通知下去,让辰龙、午马、申猴、亥猪他们四个,申时以后去前院办公室报到,我有事要交待。”
木八躬身应喏。
.......
申时一刻,秦府前院办公室。
四名身着皮甲的壮汉,躬身行礼,恭敬道:
“我等拜见夫人。”
萧嫦曦微微颔首。
“长话短说,这次找你们过来,是有一个任务需要你们去做。”
辰龙等人闻言眼眸一亮,欣喜道:
“什么任务?是不是与公子有关?”
萧嫦曦摇了摇头,从桌案上拿起四张纸,递到了侍女冬雪手上。
“每人一张。”
身着一身绿色襦裙,鼻梁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的侍女冬雪,躬身应喏,立即将四张纸分发了下去。
“纸上这些商铺全都是附近州县经营铁矿石的。”
“你们按照各自的名单,去采买铁矿石,能买多少买多少。”
“要求只有一个,不能让人知道,秦府在大量采买铁矿。”
“能不能做到?”
辰龙等人闻言立马站直身子,肃然道:
“保证完成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