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长安城,大安宫
昏暗的大殿内,李渊身披一件狐裘大衣,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手指不断敲击着扶手。
一席黑衣的宗武恭恭敬敬的跪在李渊身前,汇报道:
“巳蛇今日传回来的消息,长孙无忌今日巳时带着长孙冲和长孙涣,亲自去了秦府,给秦县男赔礼道歉。”
“长孙无忌声称前晚的刺杀是次子长孙涣所为。他让长孙涣跪在秦府前厅,说要将长孙涣逐出家族。并且作出了一副,要杀要剐任由秦县男处置的样子。期间长孙冲也曾以长孙涣年幼为名为长孙涣求情。”
“最后秦县男拿刀在长孙涣胳膊上砍了三刀,说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并为长孙涣求情,让长孙无忌收回将长孙涣逐出家族的决定。”
李渊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
“他倒是好算计,拿庶子换嫡子,不仅保住了长孙冲的名声,而且还顺带着演了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就是不知道秦明那小子,这一波操作,是真的原谅了对方,还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对了,巳蛇有没有说,那小子伤势如何?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宗武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巳蛇说妙应真人已经给他看过了,说是有些失血过多,已经开了药方,说是吃上几天就能恢复了。
另外她还说下午看到秦明的时候,秦明整个人红光满面的,想来恢复的很快。”
李渊闻言微微颔首,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跪在地上的宗武想起了一事,接着汇报道:
“对了,巳蛇还汇报了一件事。她说上元节那天晚上,秦县男从占城的商人手里,买了一些占城当地的良种。”
“据说是一种咱们大唐没有的粮食,而且非常适合在江南和岭南地区种植,秦县男说培育的好的话,比小麦的产量还要高一些。”
李渊闻言身躯一震,他是大唐的开国皇帝,自然知道粮食的重要性。他嘴里喃喃道:
“占城?比小麦产量还高的良种?这有可能吗?”
不过他想到秦明并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而且又向来沉稳,于是便交代道:
“你派人给巳蛇带个口信,让她这段时间多留意占城良种一事,有进展随时汇报。”
宗武闻言恭敬道:
“属下明白,明早我便派人去给巳蛇传信。”
李渊闻言点了点头,他接着道:
“好了,没别事你先退下吧。”
“诺。”
......
酉时,长安城,立政殿
下午长孙无忌回府之后,便带着长孙冲进了皇宫,将秦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禀告给了李世民,并向李世民请罪。
得知秦明的决定之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殿内的两人,心里叹了口气。
简单的斥责了两人几句之后,便让长孙无忌父子退出了大殿。
虽然长孙无忌离开的时候跟李二隐晦的暗示,希望他不要将此事的真相告知长孙皇后,但是李世民思索再三之后,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和长孙皇后说了一遍。
长孙皇后听完李世民的讲述后,脸上瞬间便露出了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里不停的拍打着椅子扶手,嘴里喃喃道:
“冲儿,这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仅仅就因为秦明那孩子与他有些许的不愉快,他便派人去暗杀。他怎么配做我长孙家的男儿!”
“还有兄长,他怎么如此糊涂,这个时候怎么能让涣儿去抵罪呢?既然是冲儿做错了事,为何不让他去承担?不行,不能这样,臣妾要去崇仁坊,找兄长讲讲道理。”
说完长孙皇后便站起身来,抬脚便往殿门口走去。
李世民见状赶忙上前,从背后双手抱住长孙皇后的柳腰,他劝道:
“观音婢,你冷静一下,既然秦明那小子已经出手砍伤了长孙涣,这件事你就让它过去吧。”
长孙皇后闻言身子一僵,停止了挣扎,她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转身靠在李世民怀里,悲声道:
“二郎,你说冲儿这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臣妾将豫章许配给了秦明,所以才一时冲动要找秦明的麻烦?”
李世民问闻言沉思一下,说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朕也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做出这样的事。”
长孙皇后闻言叹了口气,虽然她是很喜欢秦明,也愿意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许配给他,但是长孙冲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亲侄子。
是长孙家未来的继承人。
她又怎么忍心,那孩子因为此事,而毁了自己的一生呢!
虽然她心里也不认可兄长的行为,但是她却能够理解,兄长这样做的出发点。
所以她刚刚的话,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给自家侄子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而已。
毕竟要不是因为自己当初先一步把豫章许配给了秦明,那陛下可能早就答应豫章和冲儿的婚事了。
她这样说能让长孙冲的行为更加合理,毕竟为了青楼女子争风吃醋而杀人和为了报夺妻之恨杀人。肯定是后者更容易被人接受,同时行凶者也更容易获得别人的谅解。
见陛下似乎也认可了她的想法,她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
“哎,说起来这事全都怪臣妾,当初要不是臣妾心急,先一步把豫章许配给了秦明那孩子,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说完长孙皇后便靠在李世民怀里,开始默默流泪。
瞬间李世民的胸前便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李世民已经很久没见长孙皇后这样伤心了,于是慌乱的抚着长孙皇后的后背,小声安慰道: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要是有错也是朕错了,朕要是早点给冲儿那孩子赐婚,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长孙皇后听到李世民又开始称呼冲儿了,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只不过如此一来,她心里对秦明更加愧疚了,于是她止住了哭声,叹了口气说道:
“哎,只是苦了秦明那孩子,这次他险死还生,是臣妾亏欠了他。”
李世民感受到怀里的人儿,身躯停止了颤抖,赶忙说道:
“是朕的错,朕身为一国之君,没能保护好他啊。”
长孙皇后靠在李世民怀里,思索了一下,她说道:
“二郎,臣妾想让承乾和青雀代我去秦家庄看望一下秦明那孩子,还望陛下允许。”
李世民抚着长孙皇后的后背,不假思索的说道:
“好,就依观音婢所言,明日早朝之后,朕便让承乾和青雀去一趟秦府。”
说完,李世民见长孙皇后的情绪稳定了,于是便一把抄起了长孙皇后,朝着寝殿走去。
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殿门口有一片红色的裙角,在两人走了之后,也跟着消失在了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