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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表白 对方是个笨蛋,自己是个傻瓜……

作者:寓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颜君齐茫然点头, 还没来得及收起神色中的失落。


    “是。”


    是他下午在书院编的。


    提前交了课堂的策论,一个人跑到假山后,拿出中午从成衣铺偷偷取走的红线, 在瑟瑟寒风中编出来的。


    他怕一回家卢栩已经从村中回来了,来不及等他再编。


    他把同心结放在袖口,揣了半下午加半晚,暖热了, 暖透了, 郑重的、忐忑的、期待的交上同心结,交出自己的一颗心。


    可卢栩跑了。


    什么都没说,就跑了。


    颜君齐弄不明白, 为什么?


    既然要送他同心结, 为什么要这么跑掉?


    是他误会了?


    还是卢栩发现了他的心思,只是在试探。


    试探出了真相,惊恐到吓跑么?


    颜君齐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厅中,望着热气还未散去的炉子, 徒然觉得好寂寞。


    颜君齐从厅中落荒而逃。


    厨房中, 卢栩深吸一口气, 缓声问:“你知道同心结是什么意思的, 对不对?”


    声音紧绷, 还带着一丝丝异常的低沉沙哑。


    “我……”颜君齐借着油灯昏黄微弱的火光, 看到卢栩脸上清晰的水痕, 呆住了。


    卢栩又问:“我送你那个呢?”


    颜君齐连忙将手从水盆拽出来, 慌张在衣服上擦干,小心从袖口掏出来。


    卢栩眸光闪动。


    鼻头有点酸涩。


    他好像不是单相思。


    但是……


    好尴尬。


    卢栩啼笑皆非,五味杂陈,乱七八糟, 满脑袋都一团乱麻……


    又安心,又委屈,又生气。


    埋怨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颜君齐理智、常识、智力全然断了弦,迷茫、焦急又无措。


    卢栩气鼓鼓:“这两个这么像,我哪知道哪个是哪个?我当你不要,把我送你的退回来了呢!”


    颜君齐:“……”


    颜君齐难以置信地望着卢栩,人都要气疯了。


    他明白了,他总算明白了!


    亏他以为卢栩这是在试探,知道他心意后抗拒逃走,他可连离开观阳,再不打扰,独自逃去州府读书都想好了。


    竟然……


    是这样!


    颜君齐深呼吸。


    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他怎么能把卢栩想那么复杂!


    怎么会有人连是不是自己编的东西都不认得?!


    满腹消化不掉无处排解的酸涩全发酵成闷气。


    颜君齐气得呼吸声都变粗了,卢栩气鼓鼓地瞪他,他也气鼓鼓地瞪卢栩。


    两人不甘示弱,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晌,齐齐失笑。


    对方是个笨蛋。


    自己是个傻瓜。


    卢栩迈步过去抱住颜君齐,“你早告诉我不就好了?”


    可颜君齐哪敢?


    他不吭声,下巴放在卢栩肩窝,深深地调整呼吸,却做不到平心静气。


    压抑一晚的惊慌无声发泄。


    沉在心底的彷徨释放出来。


    卢栩感到肩头凉凉的。


    温热的眼泪无声浸透袄子,在冬夜变得凉凉的。


    外面寒露和小夏没了动静,她们房间也吹了灯。


    大宅子里,余火燃尽,只剩下厨房小小的一盏油灯。冬夜的寒气逐渐向身体侵袭,唯有相拥的怀抱温暖异常。


    卢栩感到颜君齐身体微微地颤抖,伸手在他背脊上一遍一遍地轻拍抚摸。


    他早就该察觉的。


    以君齐的性格,会让邻居陪他入京吗?


    不会的。


    如果不是喜欢他,他怎么会打破自己那疏离的边界,轻易答应帮他看管零花钱,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会以书生的身份沾染别人的生意,甚至在他第一次北行时,说出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回不来,就替他守业护家的话来?


    如果不是喜欢他,为什么悉心保存着他写过的每一页草稿,在他出门前为他收拾行李,亲手给他裁本子?


    君齐比他更早察觉到,一定比他更慌张,更害怕。


    他比他还小,又敏感又内向,突然发现喜欢男孩,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很害怕。


    卢栩叹气,他真是个笨蛋。


    他竟然傻乎乎的当君齐是最特别最要好的知己、朋友,可君齐怎么会对朋友的财产、家人大包大揽?


    如果多花一点心思在君齐身上,他早该发现了的。


    就是因为他太笨,君齐才一直憋着,一直不敢开口。


    卢栩听着颜君齐凌乱的呼吸,把他又抱紧了些。


    直到颜君齐终于平复,卢栩轻轻放开他,他们稍稍分离了些,卢栩垂眸看颜君齐哭红的眼,愧疚地轻笑:“下次你要告诉我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卢栩是个大笨蛋。”


    颜君齐破涕为笑,“嗯。”卢栩是个大笨蛋,他也是个大傻瓜。


    卢栩抬手擦擦他眼角,触感一片冰凉,他拉上颜君齐,举着油灯慨然道:“走,不洗了,扔着明天我来洗,回去睡觉!”


    把颜君齐领回房间,卢栩又跑去火炕口添柴,将全家各屋子的火炕检查一遍,确定都能烧大半夜,才放心离开。


    回来时,他端着一盆热水,拿着毛巾,还有一小盒防冻的油膏。


    这是元蔓娘她们冬天绣花时用来护手的,有一点儿茉莉香味儿,卢栩记得胭脂铺的掌柜说也能抹脸用。


    颜君齐坐在床头看书,更像是缓解此刻的不知所措。


    卢栩:“别看了,坏眼睛。”


    他将东西放到小桌上,用热水浸湿毛巾,“躺下我给你敷下眼睛,哭过不擦擦容易冻皴。”


    颜君齐难得透出一丝羞赧,“我洗过了。”


    卢栩:“冷水?那不是更容易冻?”


    他不由分说将颜君齐推床上,“快!”


    颜君齐爬起来,将书放回桌上,解扣子脱外衣,脱棉袄。


    明明平时也是这样,可今天莫名就有股子不自在。


    偏卢栩还在一旁催个不停,“水要凉了,快!”


    颜君齐心一横,飞快脱衣服钻进被窝。


    他才躺下,卢栩将拧干的热毛巾糊到他脸上。


    颜君齐:“……”


    卢哥哥照顾弟弟妹妹很有经验,动作看似粗鲁,但粗中有细,温热的毛巾擦拭脸颊,又轻又暖。


    卢栩擦完,又重新烫一遍毛巾拧干,叠成两寸宽的窄条,放到颜君齐眼睛上。


    颜君齐眼睛有点儿肿,要不是太晚,他还想去煮个鸡蛋给颜君齐滚滚。


    待毛巾变凉,卢栩拿开,凑近看看好像也不是太肿。


    “我给你抹点油膏,防冻。”


    “嗯。”


    卢栩打开小盒子,蘸一点雪花膏似的防冻膏点在颜君齐脸颊,用手指慢慢揉开。


    很快,手指的温度将膏体融化,渗透到颜君齐细而薄的皮肤里,好像他在抚摸颜君齐的脸颊似的。


    真软。


    男孩子的脸原来也这么软。


    卢栩满脑子遐想,又在他眼下揉抹,这里比脸颊还柔软!


    卢栩轻咳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就是怕你冻伤。”


    颜君齐睁开眼,眨动的睫毛碰到卢栩指尖,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卢栩人都轻颤了下。


    颜君齐双眸清澈:“我帮你抹?”


    “不、不用!”卢栩放下油膏,将毛巾扔回盆里浸热拧干,胡乱在自己脸上揉搓两下,蘸点油膏在自己脸上胡乱一搓,完事。


    手法跟搓面似的,和刚刚的温柔小心全然不同。


    卢栩将油膏盒子放到一边,呼一口吹灭油灯,“明天还得早起读书呢,睡觉!”


    房中漆黑一片,卢栩在乌漆嘛黑中匆匆宽衣解带钻进被窝,翻身给颜君齐一个背影,以示他要睡觉的决心。


    颜君齐轻笑。


    他往卢栩这边挤了挤,闭上眼睛安静睡觉。


    寂静的夜里,两人都一动不动,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和自己扑通扑通擂鼓似的心跳。


    好一阵,兴许已经是下半夜,房中呼吸声渐渐平稳,卢栩轻轻睁开眼,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生怕他睁眼的那么点儿动静会把颜君齐吵醒。


    确定房间内还是那么安静,颜君齐没醒,他才小心翼翼转过身来。


    眼睛已经渐渐适应黑暗,他在昏暗中能看清颜君齐朦胧的影子。


    君齐睡觉很老实,睡时什么样,睡醒什么样,卢栩闭着眼都知道他现在手在哪里,脚在哪里。


    卢栩满心的鼓动,犹豫半晌,手指轻轻探向颜君齐被窝,从被子下摸到颜君齐的指尖。


    熟睡的颜君齐睫毛颤了颤,卢栩吓得不敢动。


    见颜君齐皱皱眉又没动静了,他忍笑捏了捏颜君齐手指。


    暖的。


    卢栩放心了,他团着被子整个往颜君齐那边凑凑,给颜君齐掖掖被被角,虚虚在被下抓住颜君齐的手,闭眼睡觉。


    反正他睡觉不老实,睡着后会往哪边滚他哪知道。梦里的卢栩干什么,和清醒的卢栩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卢栩起晚了。


    北行连日的辛苦疲惫,加上昨天心情大起大落,他睡得香甜,连颜君齐什么时候起床走的他都不知道。


    元蔓娘他们知道他累,也没打扰他。


    直到都日上三竿了,卢栩还没动静,卢文受不了来砸门了。


    “大哥!不是说今天去看铺子吗?我给你一刻钟,再不起来我就进去掀你被子!”


    卢栩睡得正香,突然被惊醒,人还有点发怔,晃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来,他已经回观阳,回家了。


    卢栩打个哈欠。


    觉得半边身子有点重,一看,原来是颜君齐没叠被子,将被子搭在他身上了。


    卢栩半夜探出去的爪子还盖在颜君齐的被子下。


    卢栩往颜君齐睡的位置滚了滚,想到昨晚闹的乌龙和表白,不由地傻笑。


    偏偏外头有个煞风景的,哐哐砸门。


    “大哥你起来了吗?再不起就该吃午饭了!”


    卢栩哀叹,兄弟多了都是债!


    他慢吞吞爬起来,“起了起了。”


    家里已经没人了,连卢锐都被元蔓娘带去铺子里玩儿了。


    卢栩洗漱收拾完,和卢文去看他精挑细选的铺面。


    兄弟俩选来选去,最后看中的还是原本赌坊的位置。


    原因无他,离食铺近,方便!


    这铺子也是坎坷,从宋六进大牢到现在,已经易手过三次,先后开过瓷器铺,鞋铺,当铺,但生意都不好。


    卢文早看上这儿,为了压价天天说这铺子风水不好,慢慢的竟然有人信了。


    卢栩要去买铺子,当铺老板十分痛快地答应,价格还比当初卢栩问时低了一点。


    卢栩才不信什么风水,还送了当铺老板一沓优惠券,欢迎他以后来吃涮羊肉。


    这边才交易完,后面的邻居听说他买铺子,找来问他是不是真的。


    卢栩:“是真的,这几日要将铺子改一下,若有吵闹,还请见谅。”


    他正要掏优惠券补偿邻居呢,不料邻居却问他要不要把后面的宅子也买了算了。


    卢栩:“……?”


    邻居:“用别处换也行。”


    卢栩茫然,难道后面风水也不好?


    那两处宅子是当初和他一起买的,他买了临巷子的一长条,开食铺,另外两家买了后院改宅子。


    邻居:“倒不是风水不好,只是吧……”


    太吵了。


    挨着卢记食铺好处多多,每天不用做饭,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过去都有现成的。


    卢记人也实在,他们孩子到那边跑着玩,吃个饼子喝个粥,从来没收过钱,他们去,也经常是优惠打折。


    可是吧,卢记从早热闹到晚,天没亮开始,天黑透都不结束。


    就隔着一堵墙,实在是叫人受不了。


    人家做买卖赚钱能起早贪黑,他们跟着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是图什么?


    说人家吧,城里买卖人家谁不是这样,人多总不能怨人家。


    不说吧,自从他们搬过来,家里老老小小就没睡过饱觉。


    这不,一听说卢栩终于要买前头的铺子了,他们赶紧找来。


    一并买了得了,反正原本就是一个。


    邻居游说道:“你看你家食铺,天天人满为患,饭点儿的时候还有人在外面站着吃,多不像话,干脆买了你们打通,把里面放几张桌子,别让街坊们站着吃饭了。”


    卢栩弄清缘由,连忙道歉。


    可想了想,他以后开羊肉馆子,那邻居还要多受一份吵闹。


    他也不多说了,问清人家意愿,下午便带着两家邻居去找宅子了。


    如今观阳房屋地价都在涨,卢栩买来换给邻居的房子面积大一些,价格也要高不少。


    邻居要补钱给他,卢栩也没让。


    客观说,住宅区的房子哪有东街贵,若那两个宅子连着前面的店面一起卖,价格只会更高,算下来,还是他得便宜呢。


    三方皆大欢喜地交易完,两家邻居搬家,卢栩改造铺子。


    只是这一折腾,他从青龙城带回来的现金花了不少。


    才休息了一天不到,卢栩又得赶紧想办法换钱了。


    两兄弟往回走,卢文不甚满意道:“要我说,咱们就不该这么快买那俩宅子,他们想卖,早晚会卖,多等一等没准儿还便宜呢。”


    卢栩:“做人要厚道,我们开了这么久食铺,人家天天睡不好,从来没说过,换做脾气不好的,早搅得食铺不得安宁了,那食铺还能赚钱吗?咱们在这儿做买卖,街坊四邻多支持,不要总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卢文闷头想了想,不吭声了。


    卢栩拍拍他脑袋,“正好咱们新铺子快开张了,你安排印些优惠券,去给街坊们送吧。”


    卢文点头:“什么样的?还是抵钱?”


    卢栩:“你不是说观阳归你管吗,你自己琢磨吧,最好做点新东西!”


    他抬头看看天色,雀跃道:“行了你去找人收拾铺子吧,我得去接君齐和卢舟下学了!”


    卢文:???


    仓库还扔着一堆货呢,大哥不琢磨着怎么赶紧把货换成钱,忙着去接人干什么?


    卢舟又不是小孩子不认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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